怪松圖賛

怪松圖賛

陸龜蒙

有道人自天台來，示余怪松圖，披之甚駭人目。根盤于巖穴之内，輪囷逼側而上，身大數圍，而高不四五尺，礧碋然，蹙縮然，榦不睱枝，枝不睱葉，有若龍攣虎跛，壯士囚縳之狀。道人曰：是何物怪如是耶？子能辯之乎？余曰：草木之生，安有怪耶？苟肥瘠得於中，寒暑均於外，不爲物所凌折，未有不挺而茂者也。矧！松栢乎。今不幸出於巖穴之内。脞脆者則䃘然其牙伏死其下矣。何自奮之能爲。是松也。雖稚氣初拆。而正性不辱。及其壯也。力與石?。乗陽之威。悲已之乹。拔而將升。卒不勝其壓。擁勇欎遏。坌憤激訐。然後大醜彰於形質。天下指之爲怪木。吁。豈異人乎哉。天之賦才之盛者。蚤不得用於丗。則伏而不舒。薰蒸沉酣。日進其道。權擠勢奪。卒不勝其阨。號呼呶拏。發越赴訴。然後大竒出於文彩。天下之指爲怪民。嗚呼。木病而後怪。不怪不能圖其眞。文病而後竒。不竒不能駭於俗。非始不幸而終幸者耶。道人曰然爲我賛之。賛曰。

松生䕃隘。巖獄穴械。病乎不快。卒以爲怪。擁腫支離。神羞鬼疑。道人嗟咨。筆傳其竒。或怪其形。或竒于辭。自爲怪魁。是以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