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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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8 07:01

洗兵馬

中興諸將收山東。捷書夜報淸晝同。河廣傳閒一葦過。胡危命在破竹中。秖殘鄴城不日得。獨任朔方無限功。京師皆騎汗血馬。回紇餧肉蒲萄宮。巳喜皇威淸海岱。嘗思僊仗過崆峒。三年笛裏關山月。萬國兵前草木風。

成王功大心轉小。郭相謀深古來少。司徒淸鑒懸明鏡。尚書氣與秋天杳。

二三豪俊爲時出。整頓乾坤濟時了。東走無復憶鱸魚,南飛覺有安巢鳥。

靑春復隨冠冕入,紫禁正耐煙華遶。鶴駕通宵鳳輦備,雞鳴問寢龍樓曉。

攀龍附鳳勢莫當,天下盡化爲侯王。汝等豈知蒙帝力,時來不得誇身强。

關中旣留蕭丞相,幕下復用張子房。張公一生江海客,身長九尺須眉蒼。

徵起適遇風雲會,扶顚始知籌筞良。靑袍白馬更何有,後漢今周喜再昌。

寸地尺天皆入貢,奇祥異瑞争來送。不知何國致白環,復道諸山得銀甕。

隱士休歌紫芝曲,詞人解撰河淸頌。田家望望惜雨乾,布穀處處催春種。

淇上健兒歸莫嬾,城南思婦愁多㝱。安得壯士挽天河,凈洗甲兵長不用。

洗兵馬,刺肅宗也。刺其不能盡子道,且不能信任父之賢臣,以致太平也。首序中興諸將之功,而卽繼之曰:巳喜皇威淸海岱,嘗思僊仗過崆峒。崆峒者,朔方回鑾之地,安不忘危,所謂願君無忘其在莒也。兩京收復,鑾輿反正,紫禁依然,寢門無恙,整頓乾坤,皆二三豪俊之力,於靈武諸人何與?諸人徼天之幸,攀龍附鳳,化爲侯王,又欲開猜阻之?,建非嘗之功,豈非所謂貪天功以爲已力者乎?斥之曰:汝等賤而惡之之辭也。當是時,內則張良娣、李輔國,外則崔圓、賀蘭進明輩,皆逢君之惡,忌疾蜀郡元從之臣,而玄宗舊臣,遣赴行在。一時物望最重者,無如房琯、張鎬。琯旣以進明之?罷矣。鎬雖繼相而旋出,亦不能久於其位,故章末諄復言之。靑袍白馬以下,言能終用鎬。則扶顚籌策。太平之效。可以坐致如此。望之也。亦憂之也。非尋嘗頌禱之詞也。張公一生以下。獨詳於張者。琯已罷矣。猶望其專用鎬也。是時李鄴侯亦先去矣。泌亦琯鎬一流人也。泌之告肅宗也。一則曰陛下家事必待上皇。一則曰上皇不來矣。泌雖在肅宗左右,實乃心上皇。琯之敗,泌力爲營救,肅宗必心疑之,泌之力辭還山以避禍也。鎬等終用,則泌亦當復出,故曰隱士休歌紫芝曲也。兩京旣復,諸將之能事畢矣。故曰整頓乾坤濟時了。收京之後,洗兵馬以致太平,此賢相之任也。而肅宗以讒猜之故,不能信用其父之賢臣,故曰:安得壯士挽天河,凈洗甲兵嘗不用。蓋至是而太平之望益邈矣。嗚呼傷哉! 公以上疏救房琯,自拾遺移官,流落劒外,終身不振。此其一生出處事君交友之大節,而後世罕有知之者,則以房琯之生平爲唐史抹殺,而肅宗之逆狀隱而未暴故也。史稱琯登相位,奪將權,聚浮薄之徒,敗軍旅之事,又言其高談虛論,招納賔客,因董庭蘭以招納貨賄,若以周行具悉之詔,爲金科玉條者。琯以宰相自請討賊,可謂之奪將權乎?劉秩固不足當曵落河,王思禮嚴武,亦可謂浮薄之徒乎?門客受贓,不宜見累,肅宗猶不能非張鎬之言,而史顧以此坐琯乎?請循本而論之。肅宗擅立之後,猜忌其父,因而猜忌其父所遣之臣而琯其尢也。賀蘭進明之?琯曰:琯昨於南朝爲聖皇制置天下,於聖皇爲忠,於陛下則非忠。聖皇於陛下何人也,而敢以忠不忠爲言?其仇讎視父之心,進明深知之矣。李輔國之言曰:陳玄禮、高力士謀不利於陛下,六軍將士盡靈武功臣,皆反仄不安。琯與鎬在朝,何啻十玄禮、百力士,肅宗豈嘗斯須忘之?是故琯之求將兵,知不安其位而以危事自效也。許之將而又使中人監之,不欲其專兵也,又使其進退不得自便也。敗兵之後,不卽去,而以琴客之事罷,俾正衙彈劾,以穢其名也。罷琯而相鎬,不得已而從人望也。五月相,八月卽出之河南,不欲其久於内也。六月貶琯,而五月先罷鎬,汲汲乎惟恐鉏之不盡也。琯敗師而罷,鎬有功而亦罷,意不在乎功罪也。自漢以來,鉤黨之事多矣,未有人主自鉤黨者,未有人主鉤其父之臣以爲黨,而文致罪狀,榜之朝堂,以明欺天下後世者。六月之詔,豈不大異哉!肅宗之事上皇,視漢宣帝之於昌邑,其心内忌,不啻過之。幽居西內,辟穀成疾,與主父之探爵鷇何異。移仗之日,玄宗呼力士曰:微將軍,阿瞞幾爲兵死鬼矣。論至於此,當與商臣、隋廣同服上刑,許世子止,豈足道哉!唐史有隱於肅宗,歸其獄於輔國,而後世讀史者無異辭。司馬公通鑑乃特書曰:令萬安、咸宜二公主視服膳,四方所獻珍異,先薦上皇。嗚呼!斯豈李輔國所謂匹夫之孝乎?何儒者之易愚也!余讀杜詩,感雞鳴問寢之語,考信唐史房琯被?之故,故牽連書之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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