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仲㴠墓志銘

鄭仲㴠墓志銘

鳴呼！自道廢民散之後，世之為師弟子者，朝離書帷，夕若秦肥之視越瘠，比比而是。有如仲㴠之扵予義則師友，情如父子也。仲㴠之死，予寕得不哀乎！仲㴠?年學舉子業，把筆為文，春葩滿林，色澤明鮮，而生意津津敷暢。予意仲㴠必先登，再踐塲屋，皆不合有司繩尺。仲㴠歎曰：吾惡用是為哉！乃棄去，益潜心秦漢以来諸文章大家，無?不窺，亦無?不辨。畜之既深，發之亦盛。啇敦周?籍，以五采五就陳列天禄、石渠間，人見之者，?目輙運眩。仲㴠復歎曰：吾惡用是為哉！又棄去。取羣聖人之經而燖温之，窮其道德性命之秘，質扵濂洛?閩之說，乆之充然如有?得。仲㴠復嘆曰：車成矣，輪轅羙矣，不行何以渉扵逺道乎。益思明體而適諸用。母夫人病逾年，仲㴠保抱扶持，終日不離側，夜則泣禱于天，請以身代。忽臋患惡疽，不能坐跪，鍊藥劑以進，?為生胝。夫人病革，思食西域，?既食而卒，仲㴠見?，終身弗忍食，因懸懸念，毋不置，氣鬰結弗舒，遂得瞶疾。迨居父䘮，拊膺悲號，絶而再蘇者數四，杖而後起。服雖闕，凡遇諱辰，却酒肉弗御者七日。至期，哭奠如?䘮。癸夘之夏，諸暨戌将謝再興以城叛。浦陽與諸暨鄰，壌訛言㓂且至，群從兄弟皆避地東陽，或移金華。是年冬，㓂壓東陽，囊橐皆無遺。仲㴠時在金華，聞之泣，盡持?服衣衾徃分之，雖身罹寒沍，不䘏也。從弟澧與妻蚤夭，三女傫傫然無依。仲㴠鞠育盡道，各選名胄而配，供張之豊逾扵巳女。仲㴠家義居十世，族属頗衆，或有疾，不擇䟽戚。夜必四三起視。遇有死䘮急難。不顧利害。身任之。至扵周旋事為之間。條理粲然。必期扵集。且不與人較曲直。或以非理相譲。但俯首黙受而已。其在内之行如此。逹之扵其外者尢夥也。蘄春王烈家燬扵紅巾。帥其族五十。乞食浙河之右。仲㴠舘之，數月而後去。同縣騷人貧不能飬母，来愬扵仲㴠。仲㴠曰：吾何無母可養邪？厚周之。仲㴠負笈從師，道遇十餘人襁負其子，且行且泣。試叩焉，則山水暴溢，室廬漂沒，欲求給縣大夫，不食者日再周矣。仲㴠亟傾篋中錢與之。村氓王氏患多男子，仲㴠至其家，聞児啼聲甚悲，盖氓将溺之扵水。仲涵為陳父子至情，且惠以粟，氓大感悟，生之。並舎三里?，溪流湍悍，遇雨則人蹤絶，仲㴠造舟渡之。金華洞溪，其悍為尢甚，舊有石梁乆壊而弗葺，仲㴠捐白金八百一十八銖為倡，衆翕然而和，未㡬而梁成。當夏五六月，赤日流金，道多病暍者，仲㴠設湯若濟之。冬大雪，仲㴠晨出，見寒士衣不掩脛，齒相擊下上。仲㴠呼酒飲之，?火温之，仍觧自衣纊裘為贈。又甞禱扵廟，寡嫗困卧廟門，無衣，愈扵寒士。仲㴠與妻周寯謀，製衣一襲與之，凡納交仲㴠者。無不曰此古仁人也。或又曰其内外行如一者㢤。仲㴠自試藝不中。遂不復有仕進意。有薦為月泉書院山長者。仲㴠辭不就。及入　　　國朝。㑹求賢之詔下。郡府絡繹致請。仲㴠輒以耳瞶為辭。巳而部使者趙君壽奉㫖蒐材浙水東、以薦紳交譽。力迫仲㴠就道。仲㴠冠帶謁君。辭意悃欵。君察其誠也、不敢强。仲㴠禀賦孱弱。雖癯然若不勝衣。而其精神緊峭。矩度峻整。人莫不親而愛之。其扵倫品之間。驩然相聚。睦然相惇。有如春氣流浹。不知㤗和之襲人也。性雖好施與。?毫事必咨禀，扵長者不敢?。奔走兵燹中，人見其䄂二書以行，頃刻弗少離。及事平還家，取而視之，乃宗譜家範也。仲㴠?著書，有遂?齋槀十卷，續文?五十卷，蔵于家。嗚呼！仲㴠之死，予安得不哀乎！?予讀書浦陽山中，仲㴠即從余㳺，先後十有餘年，予?無益扵仲㴠，而仲㴠之相?余者恒多。時予執經山長呉公、待制柳公、侍講黄公之門，仲㴠毎侍予往拜三公，見其文，亦以逺大期之。自時厥後，人事不齊，不聚首者數載。及予赴名揔，脩元史，與仲㴠約曰：子非青年矣，予春秋亦漸髙，行當侯汰而歸，與子婆娑一丘一壑間，聖賢心學之祕，尚相與窮之。史事雖畢，復待罪禁林，留南京者四年。仲㴠忽不逺千里来見，且申前言。予諾之而未及踐。豈意仲㴠先予而逝乎？仲㴠之子楷自為状来求冡上之銘。其詞　綿悲愴，尢足以動予之哀思。毎一讀之。淚潸然下。?以乆而不能成文雖然子扵仲㴠忍不抆淚而言乎。昔者徐仲車以孝行著稱。惜以聾廢而仕不大顯。君子以節孝謚之。今仲㴠之事無媿仲車者也。冝?謚以貞孝䖏士勒石墓門而埋予文墓中。庶㡬少慰仲㴠扵九泉之下乎。仲㴠姓鄭氏，淵其名也。其先世遷徙之詳，見譜圖記。曽祖德璋，宋青田尉。祖文轟，父鉅，毋周氏，配室即周寯，生一子楷也，以文學稱。女二：一適吕堂，一未行。孫一。燿生扵元泰定丙寅九月十三日卒，扵今洪武癸丑正月十一日，壽四十八。以其年某月日塟某山之原，禮也。銘曰：

質珪璋，?絺繡，文旣姱麗?又栗温。宜叄雅樂，?献明庭。胡淪巖穴，?鏟其英！匪進則退，?道之常！保家肥?譽彌章，民同胞?勢弗殊，使我心側?軫寒與饑。少微煌煌，?雲掩之，隂雲英英，?又不能，霖何前古?後何今。思羙人?。涕泗沾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