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獻皇帝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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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1:55
孝獻皇帝甲
初平元年春正月,關東州郡皆起兵以討董卓,推渤海太守袁紹為盟主。紹自號車騎將軍,諸將皆板授官號。紹與河内太守玉★屯河内,冀州牧韓馥留鄴,給其軍糧;豫州刺史孔伷屯潁川,兖州刺史劉岱、陳留太守張邈、邈弟廣陵大守超、東郡太守橋瑁、山陽太守袁遺、濟北相鮑信與曹操俱屯酸棗,後將軍袁術屯魯陽,衆各數萬。豪傑多歸心袁紹者。鮑信獨謂曹操曰:夫略不世出,能撥亂反正者,君也。茍非其人,雖彊必斃。君殆天之所啓乎! 辛亥,赦天下。 癸酉,董卓使郎中令李儒酖殺?農王
辯。 卓議大發兵以討山東,尚書鄭泰曰:夫政在德,不在衆也。卓不悦,曰:如卿此言,兵為無用邪?泰曰:非謂其然也,以為山東不足加大兵耳。明公出自西州,少為將帥,閑習軍事;袁本初公卿子弟,生處京師;張孟卓東平長者,坐不闚堂;孔公緒清談高論,噓枯吹生,並無軍旅之才,臨鋒決敵,非公之儔也。况王爵不加,尊卑無序,若恃衆怙力,將各棊峙以觀成敗,不肯同心共膽與齊進退也。且山東承平日乆,民不習戰;關西頃遭羌冦,婦女皆能挾弓而鬭。天下所畏者,無若并、凉之人,與羌胡義從,而明公擁之以為?牙,譬猶驅虎兕以赴犬羊,鼓烈風以掃枯葉,誰敢禦之?無事徴兵以驚天下,使患役之民相聚為非,弃德恃衆,自虧威重也。卓乃悦。董卓以山東兵盛,欲遷都以避之,公卿皆不欲而莫敢言。卓表河南尹朱儁為太僕,以為已副。使者召拜,儁辭不肯受,因曰:國家西遷,必孤天下之望,以成山東之釁,臣不知其可也。使者曰:召君受拜而君拒之,不問徙事而君陳之,何也?儁曰:副相國,非臣所堪也;遷都,非計事所急也。辭所不堪,言其所急,臣之宜也。由是止不為副。卓大㑹,公卿議曰:高祖都關中十有一世,光武宫雒陽,於今亦十一世矣。案石包䜟宜徙都長安,以應天人之意。百官皆黙然。司徒楊彪曰:移都改制,天下大事,故盤庚遷亳,殷民胥怨。昔關中遭王莽殘破,故光武更都雒邑,歴年已久,百姓安樂。今無故捐宗廟,棄園陵,恐百姓驚動,必有糜沸之亂。石包䜟妖邪之書,豈可信用!卓曰:關中肥饒,故秦得并吞六國。且隴右材木自出,杜陵有武帝陶竈,并功營之,可使一朝而辦,百姓何足與議!若有前却,我以大兵驅之,可令詣滄海。彪曰:天下動之至易,安之甚難,惟明公慮焉。卓作色曰:公欲沮國計邪?太尉黄琬曰:此國之大事,楊公之言,得無可思!卓不荅。司空荀爽見卓意壯,恐害彪等,因從容言曰:相國豈樂此邪!山東兵起,非一日可禁,故當遷以圖之,此秦、漢之埶也。卓意小解。琬退,又為駮議。二月,乙亥,卓以灾異奏免琬、彪等,以光禄勲趙謙為太尉,太僕王允為司徒,城門校尉伍瓊、督軍校尉周毖固諌遷都。卓大怒曰:卓初入朝,二君勸用善士,故卓相從;而諸君到官,舉兵相圖,此二君賣卓,卓何用相負!庚辰,收瓊、毖,斬之。楊彪、黄琬恐懼,詣卓謝。卓亦悔殺瓊、毖,乃復表彪、琬為光禄大夫。卓徴京兆尹蓋勲為議郎。時左將軍皇甫嵩將兵三萬屯扶風,勲密與嵩謀討卓、㑹,卓亦徴嵩為城門校尉。嵩長史梁衍説嵩曰:董卓冦掠京邑,廢立從意。今徴將軍,大則危禍,小則困辱。今及卓在雒陽,天子來西,以將軍之衆,迎接至尊,奉令討逆,徴兵羣帥袁氏,逼其東,將軍廹其西,此成禽也。嵩不從,遂就徴。勲以衆弱不能獨立,亦還京師。卓以勲為越騎校尉。河南尹朱儁為卓陳軍事,卓折儁曰:我百戰百勝,决之於心,卿勿妄説,且汙我刀蓋。勲曰:昔武丁之明,猶求箴諫,况如卿者,而欲杜人之口乎!卓乃謝之。 卓遣軍至陽城,值民㑹於社下,悉就斬之,駕其車重,載其婦女,以頭繫車轅,歌呼還雒,云攻賊大獲。卓焚燒其頭,以婦女與甲兵為婢妾。 丁亥,車駕西遷。董卓收諸富室,以罪惡誅之,没入其財物,死者不可勝計,悉驅徙其餘民數百萬口於長安,歩騎驅蹙,更相蹈藉,飢餓冦掠,積尸盈路。卓自留屯畢圭苑中,悉燒宫廟、官府、居家,二百里内,室屋蕩盡,無復雞犬。又使吕布發諸帝陵及公卿以下冢墓,收其珍寶。卓獲山東兵,以猪膏塗布十餘匹,用纒其身,然後燒之,先從足起。 三月,乙巳,車駕入長安,居京兆府舍,後乃稍葺宫室而居之。時董卓未至,朝政大小皆委之王允。允外相彌縫,内謀王室,甚有大臣之度,自天子及朝中皆倚允。允屈意承卓,卓亦雅信焉。 董卓以袁紹之故,戊午,殺太傅袁隗、太僕袁基及其家尺口以上五十餘人。初,荆州刺史王叡與長沙太守孫堅共
擊零、桂賊,以堅武官,言頗輕之。及州郡舉兵討董卓,叡與堅亦皆起兵。叡素與武陵太守曹寅不相能,揚言當先殺寅。寅懼,詐作按行使者檄移堅,説叡罪過,令收行刑訖,以狀上。堅承檄,即勒兵襲叡。叡聞兵至,登樓望之,遣問欲何為。堅前部荅曰:兵乆戰勞苦,欲詣使君求資直耳。叡見堅,驚曰:兵自求賞,孫府君何以在其中?堅曰:被使者檄誅君。叡曰:我何罪?堅曰:坐無所知。叡窮迫,刮金飲之而死。堅前至南陽,衆已數萬人,南陽太守張咨不肯給軍糧,堅誘而斬之。郡中震慄,無求不獲。前到魯陽,與袁術合兵,術由是得據南陽。表堅行破虜將軍,領豫州刺史。詔以北軍中候劉表爲荆州刺史。時冦賊縱横,道路梗塞,表單馬入宜城,請南郡名士蒯良、蒯越與之謀曰:今江南宗賊甚盛,各擁衆不附,若袁術因之,禍必至矣。吾欲徴兵,恐不能集,其䇿焉出?蒯良曰:衆不附者,仁不足也;附而不治者,義不足也。茍仁義之道行,百姓歸之,如水之趣下,何患徴兵之不集乎?蒯越曰:袁術驕而無謀,宗賊帥多貪暴,為下所患。若使人示之以利,必以衆來。使君誅其無道,撫而用之,一州之人有樂存之心,聞君威德,必襁負而至矣。兵集衆附,南據江陵,北守襄陽,荆州八郡可傳檄而定,公路雖至,無能為也。表曰:善。乃使越誘宗賊帥,至者五十五人,皆斬之而取其衆。遂徙治襄陽,鎮撫郡縣,江南悉平。 董卓在雒陽,袁紹等諸軍皆畏其彊,莫敢先進。曹操曰:舉義兵以誅暴亂,大衆已合,諸君何疑?向使董卓倚王室,據舊京,東向以臨天下,雖以無道行之,猶足為患。今焚燒宫室,劫遷天子,海内震動,不知所歸,此天亡之時也,一戰而天下定矣。遂引兵西,將據成臯。張邈遣將衛兹分兵隨之。進至滎陽汴水,遇卓將?菟徐榮,與戰,操兵敗,為流矢所中,所乘馬被創。從弟洪以馬與操,操不受。洪曰:天下可無洪,不可無君。遂歩從操,夜遁去。榮見操所將兵少,力戰盡日,謂酸棗未易攻也,亦引兵還。操到酸棗,諸軍十餘萬,日置酒高㑹,不圖進,責讓之,因為謀曰:諸君能聽吾計,使勃海引河内之衆臨孟津,酸棗諸將守成臯,據敖倉,塞轘轅、太谷,全制其險;使袁將軍率南陽之軍軍丹、析,入武関,以震三輔。皆高壘深壁,勿與戰,益為疑兵,示天下形勢,以順誅逆,可立定也。今兵以義動,持疑不進,失天下望,竊為諸君恥之。邈等不能用。操乃與司馬沛國、夏侯惇等詣揚州募兵,得千餘人,還屯河内。頃之,酸棗諸軍食盡衆散。劉岱與橋瑁相惡,岱殺瑁,以王肱領東郡太守。青州刺史焦和亦起兵討董卓,務及諸將西行,不為民人保障。兵始濟河,黄巾已入其境。青州素殷實,甲兵甚盛,和毎望冦奔北,未嘗接風塵,交旗鼓也。性好卜筮,信鬼神,入見其人,清談干雲,出觀其政,賞罰淆亂,州遂蕭條,悉為丘墟。頃之,和病卒,袁紹使廣陵臧洪領青州以撫之。 夏,四月,以幽州牧劉虞為大傳,道路壅塞,信命竟不得通。先是幽部應接荒外,資費甚廣,嵗常割青、冀賦調二憶有餘以足之。時處處斷絶,委輸不至,而虞敝衣繩屨,食無兼肉,務存寛政,勸督農桑,開上谷胡市之利,通漁陽鹽鐵之饒,民悦年登,榖石三十。青、徐士庶避難歸虞者百餘萬口,虞皆收視温恤,為安立生業,流民皆忘其遷徙焉。 五月,司空荀爽薨。 六月,辛丑,以光禄大夫种拂為司空。拂,邵之父也。 董卓遣大鴻臚韓融、少府陰脩、執金吾胡母班、將作大匠吳脩、越騎校尉王瓌安集關東,解譬袁紹等。胡母班、吳脩、王瓌至河内,袁紹使王匡悉收擊殺之。袁術亦殺陰脩,惟韓融以名德免。 董卓壞五銖錢,更鑄小錢,悉取雒陽及長安銅人、鐘虡、飛廉、銅馬之屬以鑄之。由是貨賤物貴,榖石至數萬錢。 冬,孫堅與官屬㑹飲於魯陽城東,董卓步騎數萬猝至,堅方行酒談笑,整頓部曲,無得妄動。後騎漸益,堅徐罷坐,導引入城,乃曰:向堅所以不即起者,恐兵相蹈藉,諸君不得入耳。卓兵見其整,不敢攻而還。 王匡屯河陽津,董卓襲擊,大破之。 左中郎將蔡邕議:孝和以下廟號稱宗者,皆宜省去,以遵先典。從之。 中郎將徐榮薦同郡故冀州刺史公孫度於董卓,卓
以為遼東太守。度到官,以法誅滅郡中名豪大姓百餘家,郡中震慄。乃東伐高句驪,西擊烏桓,語所親吏柳毅、陽儀等曰:漢祚將絶,當與諸卿圖王耳。於是分遼東為遼西、中遼郡,各置太守。越海收東萊諸縣,置營州刺史,自立為遼東矦平州牧。立漢二祖廟,承制郊祀天地,藉田乗鵉,路設旄頭羽騎。資治通鑑卷第五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