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北客文

招北客文

蜀之先曰蠶叢?，縱其目以稱王。當周室凌頽，?亂無紀綱，洎乎杜宇從天而降，鼈靈泝江而上，相禪而帝，據有南國之九丗。蜀，夲，南夷人也，皆左其袵而椎其髻。及通乎秦也，始於惠王之代。五牛琢而秦女至，一蛇死而力士斃。二江雙注，群山四蔽。其地卑溼，其風脞脆。蠻貊雜處，滇僰爲隣。地偏而兩儀不正，寒薄而四氣不均。花葉再榮，秋冬如春。暮夜多雨，朝旦多雲。陽景罕開，隂氣恒昏。以暑以溼，爲瘵爲癘，氣浥蟄以中人。吾知重膇之疾?，將嬰爾身。蜀之不可往，北客歸去來?。

其東則有大江澐澐，下絶地垠，百谷相吞。岀於荆門，突怒吼劃。附于太白，渤潏硼砰，㑹于滄溟。跳噴浩森，上濺飛鳥。蹙縮盤渦，下旋黿鼉。三峽兩璧，亂峯如㦸。?岈屹，崪澒洞劃坼，高干天霓，雲外水積，晝日無光。其下黒窄，瞿塘無底，淺處萬尺，啼猿哀哀，腸斷過客。復有千歳老蛟，能變其身，好飲人血，化爲婦人，衒服靚粧，遊干水濵。五月之間，白帝之下，洪濤塞峽，不見灔澦，翻天蹙地，霆吼雷怒。亦有行舟，突然而去。人未及顧，櫂未及舉，瞥見陽臺，不辨雲雨，千里一歇，日未移午。須臾黒風暴起，拔樹震山，石走砂飛，波騰浪翻，舟子失據，摧檣折竿，漩入九泉，没而不還。支體糜散，蕩入石間。水族呀呀，拔刺爭餐。蜀之東不可徃北，客歸去來?。

其西則有髙山萬重，峻極屬天。西有崑崙，其峯相連。日月廻環，閡于山巓。巒崖盤嶔，天璧夐絶。陽和不入，隂氣固閉。千年増氷，萬古積雪。谿寒地坼，谷凍石裂。夏月草枯，春天木折。蒼烟凝?黒霧結。人墮指?馬傷骨。江水噴激，廻盤紆縈棧璧縁雲釣連相撑。繩梁嶫虛，傍沓杳冥。下不見底，空聞波聲。過者矍然，亡魂䘮精。復引一索，其名爲笮。人懸半空，度彼絶壑。或如鳥?或如玃，倐徃還來幸不落。或有豪猪千群，努鬛射人。寒熊孔碩，登樹自擲，見人則擘。巨麋如牛，脩角如劒。餓虎爭肉，吼怒闞闞。復有髙崖墜石兮，聲若雷之軯。轟上敲下，礚似火迸?，滿山流星。磵溪忽?倒流，林岸爲之頽傾。碎騰狖與過鳥，駭木魅，?山精。飛石壓人，?不可行。西有犬戎，與此山通，形貌?人，言語不同。氊廬隆穹，毳裘蒙茸。啜酪啖肉，持搶挾弓。依草及泉，務戰與功。其聲如犬，其聚如蜂。中國之人，?或流落於其中。豈只掘䑕茹雪以取活，終當鈹其足而纍其胷。泣漢月於西海，思故鄉於北風。蜀之西，不可徃北。客歸去來，?

其南，則有卭笮之關。天設險艱，少有平地。連延長山，橫亘廬江，隔閡百蠻。吁彼漢原，上當漏天。靡日不雨，四時霶然。其人如魚，爰處其泉。終年霖霪，時復日出。㹞㹞諸犬，向天吠日。人皆濕寢，偏死腰疾。復有陽山之路，毒瘴下凝，白日無光，其氣瞢瞢，暑雨下濕。黃茅上蒸。南方之人，?不敢過。豈止走獸踣?飛鳥墮。吾不知造化?何知此方些。蜀之南不可以徃北，客歸去來?。

其北則有劒山巉巉，天鑿之門。二璧谽谺，髙岸嶙峋。上拄南斗，傍鎭于坤。下有長道，北逹于秦。秦地神州，中有聖人。左右伊皐，能致我君。雙闕峩峩，上覆慶雲。千官鏘鏘，朝于紫宸。玉樓鳳凰，金殿麒麟。布徳垂澤，搜賢修文。皇化欣欣，煦然而春。蜀之北，不可以往，北客歸，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