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孝順皇帝紀卷第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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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01:26

後漢孝順皇帝紀卷第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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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春三月乙亥,京師地震。

初,上之立,閹官之力也,由是寵之,始專政事,爭執權勢。中常侍張逹等乃䜛中常侍曹騰、孟賁與將軍商召諸王子,請收之。上曰:將軍父子我所親,必是共嫉之耳。乃誅逹等,辭及在位大臣。商上表曰:春秋之義,功在元帥,罪在首惡,賞不僭溢,刑不滛濫。五帝、三王所以致康乂也。竊聞考故中常侍張逹等,語多所及。大臣大獄一起,無辜者衆,非所以逹和氣,平政化也。宜早決竟,以息逮捕之煩。上從之。

二月,以商少子虎賁中郞將不疑爲歩兵校尉。商上書曰:不疑童孺,猥處成人之位,是以寢不安席,食不甘味。昔者晏平仲辭鄁殿以守其富,公儀休不愛魚食以定其位。臣雖不才,亦願固福禄於聖世,故敢布腹心,觸罪歸誠。上許之,以不疑爲侍中、奉車都尉。

商疾邊吏失和,使羌戎不靜,并州刺史來機、凉州刺史劉康當之官,商親喻之曰:戎狄荒服,蠻夷要服,言其荒忽無常。統領之道,亦無常法,臨事制官,略依其俗。二君皆表素疾惡,欲分眀白黒。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況戎狄乎!宜防其大惡,忍其小過。機、康不從。羌戎擾動,機、康皆坐事徴。

夏,四月,戊午,賜天下男子爵各有差。鰥、寡篤癃不能自存者,人粟五斛;貞婦帛,人三匹;九十已上人二匹。

是時良二千石,初有任峻、蘇章,後有陳?、吳祐、第五訪之徒,海内稱之。

峻字叔髙,渤海蓨人也,爲劇令。洛陽。自王奐之後,連詔三公特選,皆不稱職。峻以公能召拜,選文武吏各盡其用。發剔姦盗不得旋踵民間皆畏之斷獄歲不過數十人其威禁猛於王奐而文理政教不如也。後爲太山太守

蘇章字孺父京兆茂陵人也。爲兾州刺史勤䘏百姓摧破豪俠坐免歸,養高於鄕里。時天下不治,民多悲苦,論者日夜稱章,朝廷遂不能復用之。

陳?字公魯,陳留人也。爲徐州刺史,時有盗賊,與吏士同寒苦,爭爲用。後遷琅邪相,天大旱,用功曹伏禹之言,條前相所賊殺無辜,齋戒設壇而祭之,數日天下大雨。

第五訪字仲謀,京兆人也。初爲新都令,恩化大行,二年之間,鄰縣歸之,戶口十倍。遷張掖太守。民飢,米石數千。訪開倉廩賑之。不待上詔,謂掾吏曰:民命在溝壑,太守權以救之。由此一郡得全。朝廷降璽書嘉之。旣而從輕騎循行田畆,勸民耕農。其年穀石百錢。後爲南陽太守、護羌烏桓校尉,邊境伏其威信。五年春二月戊申,京師地震。

夏四月,南單于冦河西,天子聞,以恩信喻而降之。單于脫帽辟帳謝罪。中郞將陳龜以單于無足可効迫切,令自殺,龜下獄。

五月己丑晦,日有蝕之。

秋七月,羌冦金城及三輔,將遣西師謀。元師僉曰:講羌校尉馬賢、大將軍梁商曰:賢本西方斗筲之子,雖有割雞之効,然齒以老矣,不如太中大夫宋漢。不從。

丁丑,赦死罪以下及亡命贖罪各有差。

八月,以弘農太守賢爲征西將軍,稽久不進。

馬融知其將敗,上䟽乞自効,曰:今雜種諸羌轉相鈔盗,宜及其未并,亟遣深入,破其支黨。而馬賢等處處留滯,羌胡百里望塵,千里聽聲,飲酒高會,不以爲慮,坐食榖米,未聞所擊,臣竊惑之。夫事不復校,而可收名獲實,斯乃征討者之私便,非國家之公利也。臣聽輿人之頌云:賢欲目前受降,使譁聲東聞,且懼士卒將不堪命。有高克潰叛之變也。臣又聞吳起爲將,暑不張蓋,寒不披裘,戎事不邇女器。今賢野次垂幕,珍肴雜遝,兒子侍妾,事與古反。臣兄弟受恩,誠私憤悒鈆錫之刃,以効一割之用。臣願請兵五千,?加部隊之號,庶自率勵,與之齊勇。昔毛遂願處囊中,趙之厮養,欲燕,初爲衆?,後效其功。臣託儒者,不便武職,猥陳此言,訪之羣司,知當受虚誕之辜,唯加裁省。不聽。

融字季長,援兄子嚴之子也。兄續,博覽古今,同郡班固著漢書篇,其七表及天文志有録無書,續盡踵而成之。融少篤學,多所通覽。大將軍鄧隲聞其才學,召爲舍人,非其好也,避地至涼州。會羌戎擾攘,邊穀踴貴,困厄甚,乃歎曰:古人有言:左手據天下圖,右手刎其喉,愚夫不爲也。何則?生貴於天下。今以咫尺之耻而䘮千金之軀,非老莊之意也。乃還應隲命,轉爲中郎,校書東觀十餘年,窮覽典籍。稍遷尚書、南郡太守,坐事髠,徙朔方,遇赦,還爲議郞。

融美才貌,解音聲,學不師受,皆爲之訓詁。弟子自遠方來受業者常千餘人。融外戚家,雖好儒術,而服飾甚麗,坐絳紗帳,侍婢數十,聲妓不乏於前,弟子以次相授,鮮有覩其面者。

十一月,遣匈奴中郞將將兵討南匈奴叛者,斬首二千餘級,叛者乞降。

是時朝政多僻,競崇侈靡。侍中張衡上書曰:臣伏惟陛下宣哲克明,繼體承天,中遭傾覆之變,以應濳龍之德。及乗雲高濟,盤桓天位,誠所謂將隆大任,必先倥偬之也。親履艱難,猶知物情,故能一貫萬機,無所疑惑,宜獲神祗之應,受黎庶之譽。而隂陽未知,災?屢見,天道幽遠,成敗易覩。近世鄭、蔡、江樊、周廣、王聖,皆爲効矣。恭儉畏忌,必蒙社祉,奢淫謟慢,鮮不夷戮。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也。夫情勝其性,流遁忘返,豈惟不肖,中才皆然。苟非大賢,不能思義,故過結罪成。向使能瞻前顧後,援鏡自戒,則何䧟於凶患乎?貴寵之臣,衆所屬仰,其有僭尤,上下知之,襃美誡惡,有心皆同,故怨讟溢乎四海,神明降其禍孳。頃年雨常不足,思求所失,則洪範所謂僭恒陽□也。懼羣臣奢泰,昬迷典式,自下逼上,用速咎徴。又前年京都地震土裂。土裂者威分;地震者,民擾也。君以靜唱,臣以動和,威自上出,不趣於下,禮之正也。竊懼君有厭倦,制不專己,恩不忍割,與衆共威,威不可分,德不可共。洪範曰:臣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干而家,凶干而國。天監孔明,雖疏不失。災異示人,前後數矣,未見所革,以復徃悔。自非聖人,不能無過。願陛下思惟所見,稽古率舊,勿令刑德大柄,不由天斷。懲忿窒欲,事依禮制。禮制修,奢僭,息事合宜,則無凶咎。然後神聖允塞,災沴不至矣。

衡雅,劉向父子領校祕書,閱定九流,復無䜟書。䜟書出於哀、平之際,皆虚僞之徒,以矯世取容,不可信也。衡乃上書,其陳䜟不可用。

衡字平子,南陽鄂人也。和帝世爲尚書郞。是時承平日久,天下奢泰,自王公至于庶人,莫不逾制,故衡作二京賦諷焉。衡精微有文思,善於天文隂陽之數,由是遷太史令。衡作地動儀,以銅爲器,圎徑八尺,形似酒樽,合蓋充降,飾以山龜鳥獸。樽中有都柱,旁行八道,施關發機,外有八方兆龍首銜銅九蟾蜍承之。其牙機巧制,皆隱樽中。張訖,覆之以蓋,周密無際,□一體焉。地動摇樽所從來,龍機發則吐九蟾蜍,張口受之,九聲振揚,同者覺知,即省龍機。其餘七首不發,則知地震所起從來也,合契□神。自此之後地動,史官注記,記所從方起來,觀之者莫不服其竒。又作渾天儀。衡深歎楊雄太玄經,謂崔瑗曰:觀太玄經,知子雲殆盡隂陽之數也。非特記傳之屬,實與五經相擬。漢得天下,二百歲之書也,所以作者之數,必顯一世,常然之符也。太玄四百歲,其興乎!竭己之精思以揆其義,更使人難論隂陽之事。久之,出爲河間相。衡所著述,皆傳於世。

九月,太尉王龔以疾罷。

初,龔患宦官之亂,上疏言其罪宜罷遺逐之。宦官乃使客作飛章,欲䧟龔以罪,詔太尉龔亟自實。從事中郞李固說大將軍梁商曰:王公束脩勵節,而受䜛佞之患。夫三公尊重,舊典不有大罪,不至輕問也。王公沈靜内明,□有他變,朝廷獲害忠良之名。語曰:善人在患,飯不及飡,宜救其艱。商從之,由是得免。

龔字伯宗,山陽高平人,安帝時爲司隷校尉,京邑肅然,有高明於天下。初,龔夫人卒,龔與諸子並扶杖行服。是時山陽太守薛勤䘮妻不哭,將殯,臨之曰:幸不爲夭,復何恨哉!議者兩譏焉。六年春正月丙子,征西將軍馬賢討羌,到射姑山,?。

三月庚午,司空郭䖍久病,䇿罷。丙午,太僕趙誡爲司空。

秋八月丙午,大將軍梁商薨。

初,商會於洛水,請從事中郞周舉,舉稱疾不行,商親眤皆會焉。倡樂旣畢,終以薤露之歌,坐中皆流涕。舉聞而歎曰:此所謂哀樂失時,非其所也。懼將有禍。俄商疾困,移歸舊第,勑兾不疑,曰:吾以無德,受恩深厚,生補益朝廷,死必耗費帑藏,衣食飲含玉神珠物,無益朽骨,但增塵埃,我生平所不願。雖有聖人神制,亦有權時之宜。方今邊境未寧,盗賊未息,朝廷用度,常□不足。氣絕之後,便歛以時服,殯已便關,關必便葬,上無損於國,下從我本意。孝子善述人之志,忠臣毎事依先公,必從吾言,使魂神有知,無恨於黃泉。兾不疑欲奉行,朝廷不聽。車駕親臨,謚曰忠侯,以河南尹兾爲將軍,不疑爲河南尹。九月,羌冦武威。辛亥晦,日有蝕之。

冬十一月,行車騎將軍、執金吾張喬兵屯三輔。漢安元年春正月癸巳,大赦天下。

二月丙辰,詔大將軍公?舉賢良方正、探?索隱者各一人。

夏六月,以匈奴立義王兜樓儲爲南單于,立於京師,公?備位,使大鴻臚授印綬,引上殿,賞賜閼氏以下各有差。

初,商病篤,上親臨幸,問以遺言。商對曰: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臣從事中郞將周舉,淸高忠正,可重任也。由是上拜舉諫議大夫。

及是之時,連有變異,上思商言,召舉於顯親殿問之。舉對曰:陛下初即位,遵修舊典,逺近肅然。頃年以來,稍違於前,朝多寵幸,禄不原德,府藏空匱,有瓦解之心。觀天察人,方古凖今,誠可危懼。書曰:僭恒陽□。夫僭差無度,則言不從而下不治;陽無以制,則上擾下竭。宜密嚴勑州郡,察強豪大姦,以時擒討。於是下不循法,盗賊並起,殺長吏二千石,橫行州郡不能禁,歸罪刺史、二千石。上乃召舉與羣議,遣八使。

秋,八月,遣光禄大夫張綱、侍中杜喬等八人持節循行天下,表賢良,顯忠勤。貪汙有罪者,雖刺史輒收以聞。

喬等奉命而行,唯綱獨埋車輪於都亭不動,曰:豺狼當路,安問狐狸!遂上書曰:大將軍梁兾、河南尹不疑,䝉外戚之援,荷過厚之恩,以蒭蕘之姿,居阿保之任,不能敷揚五教,翼贊日月,而專爲封豕長虵,肆其貪饕,甘心貨賄,縱恣無厭,多結謟䛕,以害忠良,誠天威所不赦,大辟所宜加也。謹條其無君之心一十五事於左,皆忠臣之所切齒也。書奏,京都振竦。時皇后内寵方盛,兾兄弟權重於主,諸梁姻族,冠冕盈朝。上雖信綱言,然卒不罪兾。

侍中杜喬奏免陳留太守梁讓、濟陽太守汜宫、濟北太守崔瑗,贓罪狼籍,梁氏親黨也,薦泰山太守李固,在郡忠能,徵固爲將作大匠。

固亦方直不撓,好推賢士,上疏曰:臣聞氣之淸者爲精,人之淸者爲賢。治身者以積精爲寳,治國者以積賢爲道。昔秦欲謀楚,遣使觀寳,楚王乃列其賢臣,以爲國寳。秦使懼之,遂爲寢兵。魏文侯師子夏,友田子方。軾段干木之閭,羣俊競至,名過齊桓,斯誠積賢之符効也。陛下撥亂龍飛,初登大位,聘南陽樊英,徵江夏黃瓊、廣漢楊厚、會稽賀純,策書嗟歎,待以優位。是以巖穴幽人,肥遁之士,莫不彈冠振衣,樂爲時用,四海歡然,歸服聖德。自頃以來,漸更陵遲,諸侍中皆膏梁之餘,勢家子弟,無□德名儒可顧問者。愚以爲瓊等久處郞署,已且十年,誠恨陛下隆崇於始而棄之於末也。光禄大夫周舉、侍中杜喬,深沉正□,當世名臣,宜登常伯,豫聞國政者也。天子納焉。

大將軍梁兾怨張綱之奏已也,會廣陵賊張嬰殺刺史、二千石,兾以綱爲廣陵太守。□不爲嬰所殺,則欲以法繩之。

前太守徃輒多請兵,及綱受拜,詔問:當須兵幾何?對曰:無用兵爲。遂單車之官,徑詣嬰壘門。嬰大驚,劇走閉壘。綱又於門外罷遣吏兵,獨留所親者十餘人,以書喻其長老素爲嬰所信者,請與相見,問以本變,因示以詔恩,使還嬰。嬰見綱推誠,即出見綱。綱延置上坐,問所疾苦。禮畢,乃喻之曰:前後二千石多非其人,杜塞國恩,肆其私求。鄉郡逺天子不能朝問之也,故民相聚以避害也。二千石信有罪矣,爲之者又非義也。忠臣不虧君以求榮,孝子不損父以求富。天子仁聖,欲文德以來之,故使太守來,思以爵禄相榮,不願以刑罰也。今誠轉禍爲福,□聞義不服,天子赫然發怒,大兵雲合,豈不危乎?今不料強弱,非明也;棄福取禍,非智也;去順効逆,非忠也;身絕無嗣,非孝也;背正從邪,非直也;見義不爲,非勇也。六者禍福之機也,宜深計其利害。嬰聞泣曰:荒裔愚臣,不能自通王室,數爲二千石所枉,不堪困苦,故遂相聚偷生,□魚遊釡中,知其不久,可且以喘息須臾耳。明府仁及草木,乃嬰等更生之澤也。愚戇自䧟不義,實恐投兵之日,不免孥戮也。綱曰:豈其然乎?要之以天地,誓之以日月,方當相顯以爵位,何禍戮之有?嬰曰:苟赦其罪,得全首領以就農畆,則抱戴沒齒,爵位非望也。嬰雖爲大賊,起於狂暴,自分必及禍,得綱言,曠□開明,乃辭還營。明日,遂將所部萬餘人與妻子面縛謁綱。綱悉釋縳慰納,單車將嬰入營,置酒爲樂,大會月餘,撫循以意,莫不委心。謂嬰曰:?諸人積年爲害,一旦觧散,方垂蕩然,當名上條,必受封賞。嬰曰:乞歸故業,不願復以穢名汙明時也。綱以其至誠,乃各從其意親,悉爲安處居宅。子弟欲爲吏者聽之,不欲不強。爲吏則隨才任職,爲民則勸以農桑。四業並興,南州晏然。

論綱功當封,爲兾所遏絕,故不侯。天子美其功,徵用之。疾病卒官,時年四十六。朝廷甚惜嬰等三百餘人,皆衰杖送䘮同考妣。

封中常侍鞏順爲列侯。

冬十月辛未,太尉桓焉、司徒劉壽以災異罷。

十一月,司?校尉趙峻爲太尉,大司農胡廣爲司徒。

十二月,封故征西將軍馬賢孫承光爲列侯,以賢死王事也。二年冬十月辛丑,令郡國中都官死罪繫囚犯大逆以下,出縑贖罪。禁吏民無沽酒。

十二月辛丑。死罪不能入贖者。遣詣臨羌。居二歲。

匈奴中郞將馬寔有功於邊。詔書褒奬。賜錢十萬。

寔字伯騫。扶風茂陵人也。晝誦經書。夜習弓兵。希慕名流。交結豪傑。荷擔徒走。不逺千里。山陽王暢知名當時。寔慕其名。故徃之。暢欲觀其舉措,不即見勑門曰:行經日未旋。寔留住彌日,而故云未還。寔謂從者曰:夫孝子事親,行不逾日,而至今不歸,非孝子也。暢聞之,即引俱入,知其異士也。旣入見其母,結好而退。寔臨退,執暢手曰: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幸俱生盛明之世,當垂名千載,不可徒存天壤之間,各遇當仁之功,勿相忘也。歸舉孝廉,?尚書郞。西羌之難,王暢薦寔於執事,由是爲匈奴中郞將。建康元年春,尚書僕射黃□上疏曰:臣聞古之帝王,莫不敬恭神明,劬勞農事,必躬郊廟之禮,親籍田之勸,所以率先羣萌,勉勸農功。昔宣王不籍千畆,□公以爲大譏。伏惟陛下遵稽古之鴻業,體䖍肅以應天,順時奉元,懷柔百神,雖詩詠成湯,書美文王,誠不能加。今廟祀適訖,而祈穀方至,恐左右忠孝,不欲屢勞聖躬,以爲親耕可廢。臣聞先王制典,籍田有日,司徒咸戒,司空除壇,所以迎氣東郊,以應時風。伏願陛下率群后冕旒三推,則和澤滂流,蒼生有頼。上從之。

夏,四月,辛巳,立皇子炳爲皇太子,大赦天下,賜男子爵各有差。

上使中常侍高?迎太子,不賫詔書。□詣承光宫,以車載太子出。太子太傅杜喬不能止,不知所爲。御史种暠適至,横劒當車曰:太子國之儲副,巨命所繫。常侍來,無詔書,何得將太子去!安知常侍非姦邪!今日之事,有死而已。?不敢爭,遣詣尚書,得報,乃聽太子旣至。上嘉暠持重,稱善者良久。

秋,八月,徐、揚州盗賊羣起,遣御史中丞馮放督州郡兵討之。

庚午,帝崩于玉堂。遺詔無起寢廟,衣皆以故,珠玉玩好皆不得下。

是日,太子即皇帝位,年二歲。太后臨朝,以太尉趙峻録尚書事。

九月丙午,葬孝順皇帝於憲陵。尚書欒巴坐諫作陵不欲壊民冢,下獄,免爲庶人。丙午,京師地震。詔公?、特進、校尉舉賢良方正、能□言極諫者各一人。

皇甫規對策曰:陛下聖德欽明,聞災責躬,咨嗟羣寮,招延敢諌。臣得踐天庭,承大問,此誠臣寫憤畢命之期也。臣伏見孝順皇帝?勤王事,綱紀四方,天下欣然,幾以獲治。自後中常侍、小黃門兄數十人,同氣相求,如市賈焉。競思作變,導上以非,因縁嬖幸,受賂賣爵,分?解罪,以攘天威。公?以下,至於佐吏,交私其門,終無紀極。頑凶子弟,布列州郡,並爲豺狼,暴虐羣生。天下擾擾,從亂如歸,至令風壊俗敗,招災致冦。今宜庭問百寮,常侍以下尤無狀者,亟便絀遣,與衆共之,披掃其黨,蕩滌其賄,以答天誡。大雅曰:敬天之怒,無敢戱豫。此之謂也。大將軍河南尹處周、邵之任,爲社稷之鎭,加與王室舊有姻族,今日立號,雖尊可也。而天下區區,願其霈然增修謙節,省去游虞不急之費,減廬第無益之飾。近儒術,考論經書,輔佐日月,宜有至効。夫朝者,舟也;民者,水也。朝之羣臣,乗舟人也;大將軍兄弟,操楫者也。雖曰衆也,在所欲之。苟能卒志畢力,守遵常軌,以度元元,所謂福也。或乃怠弛中流,而捐棹放楫,將淪波濤,歸咎受愆。可不愼乎。臣生長邊逺,希歩紫微,怖慴失守,言不盡心。梁兾忿其間,巳第規對。下第拜郎中。託疾免歸。

冬十一月,九江盗賊徐鳳稱上將軍。殺畧吏民。

己酉,令郡國死罪繫囚減死一等,徙邊戍。

於是殤帝廟次在順帝下。鴻臚周舉議曰:春秋魯閔公無子,庻兄僖公代立,躋僖公於閔公上,孔子譏之。經書曰:大事于太廟,躋僖公。傳曰:逆祀也。至定公正而下之,孔子是之。經曰:從祀先公,爲萬代法也。殤帝在先,於親爲父;順帝在後,於親爲子。先後之義不可改,昭穆之序不可亂。上不從。

舉字宣光。汝南汝陽人也。聦敏多識,善屬文,學者爲之頌曰:五經縱橫周宣光。初辟司徒椽,稍遷州刺史。尚書令左雄薦舉爲尚書。俄而雄爲司隷,詔書選武猛任將帥者,選故兾州刺史馮直。直卒,坐罪減死,又無武猛驗,舉劾奏雄之復爲尚書令。雄謂舉曰:詔書使我選武猛,不使選淸高。舉曰:詔書選武猛,不使君選貪汙也。雄曰:進君,適所以自伐也。舉曰:昔趙宣子任韓厥爲司馬,厥以軍法戮宣子僕,宣子謂大夫曰:可賀我矣。選,厥也,任其事。今君不以舉之不才,誤升諸朝,不敢阿君以爲君羞,不寤君之與宣子殊也。雄謝而服之。舉公亮不撓,皆此?也。後漢孝順皇帝紀卷第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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