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元年春王正月戊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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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8 02:16
論元年春王正月戊辰
聖人之言明白簡實,而學者毎求之於艱?隱奥,是以爲論愈詳,而其意益晦。春秋書元年春王正月,葢仲尼作經始筆也。以予觀之,亦何有於可疑。而世儒之爲說者,或以爲周雖建子而不改月,或以爲周改月而不改時。其最爲有據而爲世所宗者,則以夫子嘗欲行夏之時。此以夏時冠周月,葢見諸行事之實也。紛紛之論,至不可勝舉,遂使聖人明易簡實之訓,反爲千古不决之疑。嗟夫,聖人亦人耳,豈獨其言之有遠於人情乎哉。而儒者以爲是聖人之言,而必求之於不可窺測之地,則巳過矣。夫聖人之示人無隱,若日月之垂?於天,非有變恠恍惚,有目者之所睹,而及其至也,巧曆有所不能計,精於理者有弗能盡知也,如是而巳矣。若世儒之論,是後世任情用智、拂理亂常者之爲,而謂聖人爲之耶。夫子嘗口吾從周。又曰非天子不議禮。不制度。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災及其身者也。仲尼有聖德。無其位而改周之正朔。是議禮制度自巳出矣。其得爲從周乎。聖人一言。世爲天下法。而身自違之。其何以訓天下。夫子患天下之夷狄橫,諸侯强背,不復知有天王也,於是乎作春秋以誅僣亂,尊周室,正一王之大法而巳。乃首改周之正朔,其何以服亂臣賊子之心?春秋之法,變舊章者必誅,若宣公之稅畆;紊王制者必誅,若鄭莊之歸祊;無王命者必誅,若莒人之入向。是三者之有罪,固猶未至於孌易天王正朔之甚也。使魯宣、鄭莊之徒舉是以詰夫子,則將何辭以對?是攘隣之雞而惡其爲盜,責人之不弟而自毆其兄也。豈春秋忠恕先自治而後治人之意乎?今必泥於行夏之時之一言,而曲爲之說,以爲是固見諸行事之驗,又引孟子春秋天子之事,罪我者其惟春秋之言而證之。夫謂春秋爲天子之事者,謂其時天王之法不行於天下,而夫子作是以明之耳。其賞人之功,罰人之罪,誅人之惡,與人之善葢,亦據事直書,而褒貶自見,若士師之斷獄,辭具而獄成。然夫子猶自嫌於侵史之職。明天子之權,而謂天下後世且將以是而罪我。固未嘗取無罪之人而論斷之曰吾以明法於天下。取時王之制而更易之曰吾以垂訓於後人。法未及明。訓未及垂,而巳自陷於殺人比於亂逆之黨矣。此在中世之士稍知忌憚者所不爲,而謂聖人而爲此,亦見其陰黨於亂逆,誣聖言而助之攻也已。
或曰:子言之則然耳。爲是說者,以伊訓之書元祀十有二月,而證周之不改月,以史記之稱元年冬十月,而證周之不改時,是亦未爲無據也。子之謂周之改月與時也,獨何據乎?曰:吾據春秋之文也。夫商而改月,則伊訓必不書曰元祀十有二月。秦而改時,則史記必不書曰元年冬十月。周不改月與時也,則春秋亦必不書曰春玉正月。春秋而書曰春王正月,則其改月與時巳何疑焉?況禮記稱正月、七月日至,而前漢律曆至武王伐紂之歲,周正月辛卯朔,合辰在斗前一度,戊午,師度孟津,明日巳未冬至。考之太誓十有三年春,武成一月壬辰之說,皆足以相爲?,明證周之改月與時。而予意直據夫子春秋之筆,有不必更援是以爲之證者。今舍夫子明白無疑之直筆,而必欲?引曲據,證之於穿鑿可疑之地而後巳,是惑之甚也。日:如子之言,則冬可以爲春乎?曰:何爲而不可?陽生於子而極於巳午,陰生於午,而極於亥子。陽生而春始盡於寅,而猶夏之春也。隂生而秋始盡於申,而猶夏之秋也。自一陽之復以極於六陽之乾,而爲春夏。自一陰之姤以極於六隂之坤,而爲秋冬。此文王之所演,而周公之所係。武王周公其論之審矣。若夫仲尼夏時之論,則以其關於人事者,比之建子爲尤切,而非謂其爲不可也。啟之征有扈,日怠棄三正,則三正之用,在夏而巳,然非始於周而後有矣。日夏時,冠周月,此安定之論,而程子亦嘗云爾。曾謂程子之賢而不及是也,何哉。曰:非謂其知之不及也。程子葢泥於論語行夏之時之言,求其說而不得,從而爲之辭,葢推求聖言之過耳。夫論語者,夫子議道之書,而春秋者,魯國紀事之史。議道自夫子,則不可以不盡,紀事在魯國,則不可以不實。道竝行而不相悖者也?且周雖建子,而不改時與月,則固夏時矣,而夫子又何以行夏之時云乎?程子之云,葢亦推求聖言之過耳,庸何傷?夫子嘗曰:君子不以人廢言。使程子而猶在也,其殆不廢予言矣。皇明周洪謨著周正辯,其援引證據,更博更確,當與此叅看。葢!正月與正朔不同,一爲曆官紀月之首,一爲史官紀事之首,其論尤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