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惠皇帝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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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1:56

孝惠皇帝上之上

永熈元年春正月辛酉朔,改元太熈。 己巳,以王渾爲司徒、 司空、侍中、尚書令衛瓘子宣尚繁昌公主。宣嗜酒多過失,楊駿惡瓘,欲逐之,乃與黄門謀共毁宣,勸武帝奪公主瓘。慙懼,告老遜位。詔進瓘位太保,以公就第。劇陽康子魏舒薨。 三月甲子,以右光禄大夫石鑒爲司空。 帝疾篤,未有顧命,勲舊之臣,多已物故。侍中、車騎將軍楊駿獨侍疾禁中,大臣皆不得在左右,駿因輒以私意改易要近,樹其心腹。㑹帝小間,見其新所用者,正色謂駿曰:何得便爾!時汝南王亮尚未發,乃令中書作詔,以亮與駿同輔政,又欲擇朝士有聞望者數人佐之。駿從中書借詔觀之,得便藏去。中書監華廙恐懼,自往索之,終不與㑹。帝復迷亂,皇后奏以駿輔政,帝頷之。夏,四月,辛丑,皇后召華廙及中書令何劭,口宣帝㫖,作詔,以駿爲太尉、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諸軍事、侍中、録尚書事。詔成,后對廙、劭以呈帝,帝視而無言。廙,歆之孫;劭,曽之子也。遂趨汝南王亮赴鎭。帝尋小閒,問:汝南王來未?左右言未至,帝遂困篤。己酉,崩于含章殿。帝宇量弘厚,明逹好謀,容納直言,未嘗失色於人。太子即皇帝位,太赦,改元。尊皇后曰皇太后,立妃賈氏爲皇后。楊駿入居太極殿。梓宫將殯,六宫出辭,而駿不下殿,以虎賁百人自衛。詔石鑒與中䕶軍張劭監作山陵。汝南王亮畏駿,不敢臨䘮,哭於大司馬門外,出營城外,表求過葬而行。或告亮欲舉兵討駿者,駿大懼,白太后,令帝爲手詔與石鑒、張劭,使帥陵兵討亮。劭,駿甥也,即帥所領趨鑒速發。鑒以爲不然,保持之。亮問計於廷尉何朂,朂曰:今朝野皆歸心於公,公不討人而畏人討邪?亮不敢發,夜馳赴許昌,乃得免。駿弟濟及甥河南尹李斌皆勸駿留亮,駿不從。濟謂尚書左丞傳咸曰:家兄若徴大司馬,退身避之,門户庶㡬可全。咸曰:宗室外戚,相恃爲安。但召大司馬還,共崇至,公以輔政,無爲避也。濟又使侍中石崇見駿言之,駿不從。五月,辛未,?武帝于峻陽陵。楊駿自知素無羙望,欲依魏明帝即位故事,普進封爵,以求媚於衆。左軍將軍傅祇與駿書曰:未有帝王始崩,臣下論功者也。駿不從。祗,嘏之子也。丙子,詔:中外羣臣皆増位一等,預䘮事者増二等。二千石已上皆封關中,矦復租調一年。散騎常侍石崇、散騎侍郎何攀共上奏,以爲:帝正位東宫二十餘年,今承大業,而班賞行爵,優於泰始革命之初。及諸將平吴之功,輕重不稱。且大晉卜世無窮,今之開制,當垂于後。若有爵必進,則數世之後,莫非公矦矣。不從。詔以太尉駿爲太傅、大都督、假黄?,録朝政。百官緫已以聽。傅咸謂駿曰:諒闇不行久矣。今聖上謙冲,委政於公,而天下不以爲善,懼明公未易當也。周公大聖,猶致流言,況聖上春秋非成王之年乎?竊謂山陵既畢,明公當審思進退之宜,茍有以察其忠??言豈在多!駿不從。咸數諫駿,駿漸不平,欲出咸爲郡守。李斌曰:斥逐正人,將失人望。乃止。楊濟遺咸書曰:諺云:生子癡,了官事,官事未易了也。想慮破頭,故具有白。咸復書曰:衛公有言,酒色殺人,甚於作直。坐酒色死,人不爲悔,而逆畏以直致禍,此由心不能正,欲以茍且爲明哲耳。自古以直致禍者,當由矯枉過正,或不忠篤,欲以亢厲爲聲,故致忿耳。安有悾悾忠益而返見怨疾乎!楊駿以賈后險悍多權略,忌之,故以其甥段廣爲散騎常侍,管機密;張劭爲中䕶軍,典禁兵。凡有詔命,帝省訖,入呈太后,然後行之。駿爲政嚴碎專愎,中外多惡之。馮翊太守孫楚謂駿曰:公以外戚居伊、霍之任,當以至公誠信謙順處之。今宗室彊盛,而公不與共參萬機,内懷猜忌,外樹私昵,禍至無日矣。駿不從。楚,資之孫也。弘訓少府蒯欽,駿之姑子也,數以直言犯駿,他人皆爲之懼。欽曰:楊文長雖闇,猶知人之無罪,不可妄殺,不過踈我,我得疎,乃可以免;不然,與之俱族矣。駿辟匈奴東部人王彰爲司馬,彰逃避不受。其友新興張宣子怪而問之,彰曰:自古一姓二后,未有不敗,況楊太傅昵近小人,疎逺君子,專權自恣,敗無日矣。吾踰海出塞以避之,猶恐及禍,柰何應其辟乎!且武帝不惟社稷大計,嗣子既不克負荷,受遺者復非其人,天下之亂,可立待也。 秋,八月,壬午,立廣陵王遹爲皇太子,以中書監何劭為太子太師,衛尉裴楷爲少師,吏部尚書王戎爲太傳,前太常張華爲少傅,衛將軍楊濟爲太保,尚書和嶠爲少保。拜太子母謝氏爲淑媛。賈后常置謝氏於别室,不聽與太子相見。初,和嶠嘗從容言於武帝曰:皇太子有淳古之風,而末世多僞,恐不了陛下家事。武帝黙然。後與荀朂等同侍武帝,武帝曰:太子近入朝,差長進,卿可俱詣之,粗及世事。既還,朂等並稱太子明識雅度,誠如明詔。嶠曰:聖質如初。武帝不恱而起。及帝即位,嶠從太子遹入朝。賈后使帝問曰:卿昔謂我不了家事,今日定如何?嶠曰:臣昔事先帝,曽有斯言。言之不效,國之福也。 冬十月辛酉,以石鑒爲太尉,隴西王泰爲司空,以

劉淵爲建威將軍、匈奴五部大都督。

元康元年春正月乙酉朔,改元永平。 初,賈后之爲太子妃也,嘗以妬手殺數人,又以㦸擲孕妾,子隨刃墯。武帝大怒,脩金墉城,將廢之。荀朂、馮紞、楊珧及充華趙粲共營救之,曰:賈妃年少,妬者婦人常情,長自當差。楊后曰:賈公閭有大勲於社稷,妃親其女,正復妬忌,豈可遽忘其先德邪?妃由是得不廢。后數誡厲妃,妃不知后之助已,返以后爲構已於武帝,更恨之。及帝即位,賈后不肯以婦道事太后,又欲干預政事,而爲太傅駿所抑。殿中中郎渤海孟觀、李肇,皆駿所不禮也。隂構駿云:將危社稷。黄門董猛素給事東宫,爲寺人監,賈后密使猛與觀、肇謀誅駿,廢太后;又使肇報汝南王亮,使舉兵討駿,亮不可。肇報都督荆州諸軍事楚王瑋,瑋欣然許之,乃求入朝。駿素憚瑋勇鋭,欲召之而未敢,因其求朝,遂聽之。二月,癸酉,瑋及都督楊州諸軍事、淮南王允來朝。三月辛卯,孟觀、李肇啟帝,夜作詔,誣駿謀反,中外戒嚴。遣使奉詔廢駿,以矦就第。命東安公繇帥殿中四百人討駿。楚王瑋屯司馬門,以淮南相劉頌爲三公尚書,屯衛殿中。段廣跪言於帝曰:楊駿孤公無子,豈有反理!願陛下審之。帝不荅。時駿居曹爽故府,在武庫南,聞内有變,召衆官議之。太傅主簿朱振說駿曰:今内有變,其趣可知,必是閹豎爲賈后設謀,不利於公。宜燒雲龍門以脅之,索造事者首,開萬春門,引東宫及外營兵,擁皇太子入宫取姦人,殿内震懼,必斬送之;不然,無以免難。駿素怯懦,不決,乃曰:雲龍門,魏明帝所造,功費甚大,柰何燒之?侍中傳祗白駿,請與尚書武茂入宫觀察事。埶因謂羣僚曰:宫中不宜空。遂揖而下階。衆皆走,茂猶坐,祗顧曰:君非天子臣邪?今内外隔絶,不知國家所在,何得安坐!茂乃驚起。駿黨左軍將軍劉豫陳兵在門,遇右軍將軍裴頠,問太傅所在,頠紿之曰:向於西掖門遇公乗素車,從二人西出矣。豫曰:吾何之?頠曰:宜至廷尉。豫從頠言,遂委而去。尋詔頠代豫領左軍將軍,屯萬春門。頠,秀之子也。皇太后題帛爲書,射之城外,曰:救太傅者有賞。賈后因宣言太后同反。尋而殿中兵出燒駿府,又令弩士於閣上臨駿府而射之,駿兵皆不得出,駿逃于馬廄,就殺之。孟觀等遂收駿弟珧濟、張劭、李斌、段廣、劉豫、武茂及散騎常侍楊邈、中書令蔣俊、東夷校尉文鴦,皆夷三族,死者數千人。珧臨刑,告東安公繇曰:表在石函,可問張華。衆謂宜依鍾毓例爲之申理。繇不聽,而賈氏族黨趣使行刑。珧號呌不已,刑者以刀破其頭。繇,諸葛誕之外孫也,故忌文鴦,誣以爲駿黨而誅之。是夜,誅賞皆自繇出,威振内外。王戎謂繇曰:大事之後,宜深逺權埶。繇不從。壬辰,赦天下,改元。賈后矯詔使後軍將軍荀悝送太后于永寧宫,特全太后母高都君龐氏之命,聽就太后居。尋復諷羣公:有司奏曰:皇太后隂漸姦謀,圖危社稷,飛箭繫書,要募將士,同惡相濟,自絶于天。魯矦絶文姜,春秋所許,蓋奉祖宗,任至公於天下。陛下雖懷無已之情,臣下不敢奉詔。詔曰:此大事,更詳之。有司又奏宜廢皇太后爲峻陽庶人。中書監張華議:皇太后非得罪於先帝,今黨其所親,爲不母於聖丗,宜依漢廢趙太后為孝成后故事,貶皇太后之號,還稱武皇后,居異宫,以全始終之恩。左僕射荀愷與太子少師、下邳王晃等議曰:皇太后謀危社稷,不可復配先帝,宜貶尊號,廢詣金墉城。於是有司奏,請從晃等議,廢太后爲庶人。詔可。又奏:楊駿造亂,家屬應誅。詔原其妻龎命,以尉太后之心。今太后廢爲庶人,請以龐付廷尉行刑。詔不許。有司復固請,乃從之。龐臨刑,太后抱持號呌,截髪稽顙,上表詣賈后稱妾,請全母命。不見省。董養遊太學,升堂歎曰:朝廷建斯堂,將以何爲乎?每覽國家赦書,謀反大逆皆赦,至於殺祖父母、父母不赦者,以爲王灋所不容故也。柰何公卿處議,文飾禮典,乃至此乎!天人之理既滅,大亂將作矣。有司收駿官屬,欲悉誅之。侍中傅祗啟曰:昔魯芝爲曹爽司馬,斬關赴爽,宣帝用爲青州刺史。駿之僚佐,不可悉加罪。詔赦之。壬寅,徴汝南王亮爲太宰,興、太保衛瓘皆録尚書事,輔政。以秦王柬爲大將軍,東平王楙爲撫軍大將軍,楚王瑋爲衛將軍、領北軍中候,下邳王晃爲尚書令,東安公繇爲尚書左僕射,進爵爲王。楙,望之子也。封董猛爲武安矦,三兄皆爲亭矦。亮欲取悦衆心,論誅楊駿之功,督將矦者千八十一人。御史中丞傅咸遺亮書曰:今封賞熏赫,震動天地,自古以來,未之有也。無功而獲厚賞,則人莫不樂國之有禍,是禍原無窮也。凡作此者,由東安公。人謂殿下既至,當有以正之。正之以道,衆亦何怒?衆之所怒者,在於不平耳,而今皆更倍論,莫不失望。亮頗專權,埶咸復諫曰:楊駿有震主之威,委任親戚,此天下所以諠譁。今之處重,宜反此失。靜黙頥神,有大得失,乃維持之,自非大事,一皆抑遣。比過尊門,冠蓋車馬,填塞街衢,此之翕習,既宜弭息。又夏矦長容無功而暴,擢爲少府。論者謂長容公之姻家,故至於此,流聞四方,非所以爲益也。亮皆不從。賈后族兄車騎司馬模、從舅右衛將軍郭彰女弟之子賈謐與楚王瑋、東安王繇並預國政。賈后暴戾日甚,繇、宻謀廢后,賈氏憚之。繇兄東武公澹素惡繇,屢譛之於太宰亮曰:繇專行誅賞,欲擅朝政。庚戍,詔免繇官;又坐有悖言,廢徙帶方。於是賈謐、郭彰權埶愈盛,賔客盈門。謐雖驕奢而好學,喜延士大夫,郭彰、石崇、陸機、機弟雲、和郁及滎陽潘岳、清河崔基、勃海歐陽建、蘭陵繆徴、京兆杜斌、摰虞、琅邪諸葛詮、弘農王粹,襄城杜育,南陽鄒捷,齊國左思,沛國劉瓌、周恢,安平牽秀,潁川陳眕,高陽許猛,彭城劉訥,中山劉輿,輿弟琨皆附於謐,號曰二十四友。郁,嶠之弟也。崇與岳尤謟事謐,每?謐及廣城君郭槐,出皆降車,路左望塵而拜。 太宰亮、太保瓘以楚王瑋剛愎好殺,惡之,

欲奪其兵權。以臨海矦裴楷代瑋爲北軍中?,瑋怒,楷聞之,不敢拜。亮復與瓘謀,遣瑋與諸王之國,瑋益忿怨。瑋長史公孫宏、舎人岐盛皆有寵於瑋,勸瑋自昵於賈后,后留瑋領太子少傅。盛素善於楊駿,衛瓘惡其反覆,將收之。盛乃與宏謀,因積弩將軍李肈矯稱瑋命,譛、亮瓘於賈后,云將謀廢立。后素怨瓘,且患二公執政,已不得專恣。夏,六月,后使帝作手詔賜瑋曰:太宰、太保欲爲伊、霍之事,王宜宣詔,令淮南、長沙、成都王屯諸宫門,免亮及瓘官。夜,使黄門齎以授瑋,瑋欲覆奏,黄門曰:事恐漏泄,非宻詔本意也。瑋亦欲因此復私怨,遂勒本軍,復矯詔召三十六軍,告以二公潜圖不軌。吾今受詔都督中外諸軍,諸在直衛者,皆嚴加警僃,其在外營,便相帥徑詣行府,助順討逆。又矯詔、亮、瓘官屬一無所問,皆罷遣之。若不奉詔,便軍灋從事。遣公孫宏、李肈以兵圍亮府,侍中、清河王遐收瓘。亮帳下督李龍白外有變,請拒之,亮不聽。俄而兵登牆大呼,亮驚曰:吾無貳心,何故至此?詔書其可見乎!宏等不許,趣兵攻之。長史劉準謂亮曰:觀此必是姦謀。府中俊乂如林,猶可力戰。又不聽,遂爲肇所執。歎曰:我之赤心,可破示天下也。與世子矩俱死。衛瓘左右亦疑遐矯詔,請拒之,須自表得報,就戮未晩。瓘不聽。初,瓘爲司空,帳下督榮晦有罪,斥遣之。至是,晦從遐收瓘,輒殺瓘及子孫共九人,遐不能禁。歧盛説瑋,宜因兵埶遂誅賈、郭,以正王室,安天下。瑋猶豫未決。㑹天明,太子少傳張華使董猛說賈后曰:楚王旣誅二公,則天下威權盡歸之矣,人主何以自安?宜以瑋專殺之罪誅之。賈后亦欲因此除瑋,深然之。是時内外擾亂,朝廷恟懼,不知所出。張華白帝,遣殿中將軍王宫齎騶虞幡出麾衆曰:楚王矯詔,勿聽也。衆皆釋仗而走。瑋左右無復一人,窘迫不知所爲,遂執之下廷尉。乙丑,斬之。瑋出懷中青紙詔,流涕以示監刑尚書劉頌,曰:幸託體先帝而受枉乃如此乎!公孫宏、歧盛並夷三族。瑋之起兵也,隴西王泰嚴兵將助瑋,祭酒丁綏諫曰:公爲宰相,不可輕動。且夜中倉猝,宜遣人參審定問。泰乃止。衛瓘女與國臣書曰:先公名謚未顯,每怪一國蔑然無言。春秋之失,其咎安在?於是太保主簿劉繇等執黄幡,撾登聞鼓,上言曰:?矯詔者至,公即奉送章綬,單車從命。如矯詔之文,唯免公官。而故給使榮晦輒收公父子及孫,一時斬戮。乞驗盡情僞,加以明刑。乃詔族誅榮晦,追復亮爵位,謚曰文成;封瓘蘭陵郡公,謚曰成。於是賈后專朝,委任親黨,以賈模爲散騎常侍,加侍中。賈謐與后謀,以張華庶姓,無逼上之嫌,而儒雅有籌略,爲衆望所依,欲委以朝政。疑未決,以問裴頠。頠賛成之。乃以華爲侍中、中書監,頠爲侍中。又以安南將軍裴楷爲中書令,加侍中,與右僕射王戎並管機要。華盡忠帝室,彌縫遺闕,賈后雖凶險,猶知敬重華、賈模與華、頠同心輔政,故數年之閒,雖闇主在上,而朝野安靜,華等之功也。 秋七月,分荆、揚十郡爲江州。 八月辛未,立隴西王泰世子越爲東海王。 九月甲午,秦獻王柬薨。辛丑,徴征西大將軍、梁王肜爲衞將軍,録尚書事。

二年春二月己酉,故楊太后卒于金墉城。是時,太后尚有侍御十餘人,賈后悉奪之,絶膳八日而卒。賈后恐太后有靈,或訴?於先帝,乃覆而殯之,仍施諸厭劾符書藥物等。 秋八月壬子,赦天下。三年夏六月,?農雨雹,深三尺。 鮮卑宇文莫槐爲其下所殺,弟普撥立。 拓跋綽卒,弟子弗立。四年春正月丁酉,安昌元公石鑒薨。 夏五月,匈奴郝散反,攻上黨,殺長吏。秋八月,郝散帥衆降,馮翊都尉殺之。 是嵗大饑。 司?校尉傅咸卒。咸性剛簡,風格峻整,初爲司?校尉,上言貨賂流行,所宜深絶。時朝政寛弛,權豪放恣,咸奏免河南尹澹等官,京師肅然。 慕容廆徙居大棘城。 拓跋弗卒,叔父禄官立。

五年夏六月,東海雨雹,深五寸。 荆、揚、兖、豫、青、徐六州大水。 冬十月,武庫火,焚累代之寶及二百萬人器械。十二月丙戍,新作武庫,大調兵器。 拓跋禄官分其國爲三部:一居上谷之北,濡源之西,自統之;一居代郡參合陂之北,使兄沙漠汗之子猗㐌統之;一居定襄之盛樂故城,使猗㐌弟猗盧統之。猗盧善用兵,西擊匈奴、烏桓諸部,皆破之。代人衛操與從子雄及同郡箕澹往依拓跋氏,説猗㐌,猗盧招納晉人,猗㐌悦之,任以國事,晉人附者稍衆。

六年春正月,赦天下。 下邳獻王晃薨。以中書監張華爲司空,太尉、隴西王泰行尚書令,徙封高宻王。 夏,郝散弟度元與馮翊、北地馬蘭羌、盧水胡俱反,殺北地太守張損,敗馮翊太守歐陽建。征西大將軍趙王倫信用嬖人琅邪孫秀,與雍州刺史濟南解系爭軍事,更相表奏。歐陽建亦表倫罪惡。朝廷以倫撓亂關右,徴倫爲車騎將軍,以梁王肜爲征西大將軍、都督雍、涼二州諸軍事。系與其弟御史中丞結皆表請誅秀以謝氐、羌。張華以告梁王肜,使誅之,肜許諾。秀友人辛冉爲之說肜曰:氐、羌自反,非秀之罪。秀由是得免。倫至洛陽,用秀計,深交賈、郭,賈后大愛信之。倫因求録尚書事,又求尚書令。張華、裴頠固執以爲不可,倫、秀由是怨之。秋,八月,解系爲郝度元所敗,秦、雍氐、羌悉反,立氐帥齊萬年爲帝,圍涇陽。御史中丞周處彈劾不避權戚,梁王肜嘗違灋,處按劾之。冬,十一月,詔以處爲建威將軍,與振威將軍盧播俱?安西將軍夏矦駿以討齊萬年。中書令陳準言於朝曰:駿及梁王皆貴戚,非將帥之才,進不求名,退不畏罪。周處呉人,忠直勇果,有仇無援。宜詔積弩將軍孟觀以精兵萬人爲處前鋒,必能殄冦。不然,梁王當使處先驅,以不救而䧟之,其敗必也。朝廷不從。齊萬年聞處來,曰:周府君嘗爲新平太守,有文武才,若專斷而來,不可當也。或受制於人,此成禽耳。 關中饑疫。 初,略陽清水氐楊駒

始居仇池。仇池方百頃,其旁平地二十餘里,四面斗絶而高,爲羊膓蟠道三十六回而上。至其孫千萬附魏,封爲百頃王。千萬孫飛龍浸強盛,徙居略陽。飛龍以其甥令狐茂搜爲子。茂搜避齊萬年之亂,十二月,自略陽帥部落四千家還保仇池,自號輔國將軍、右賢王。關中人士避亂者多依之,茂搜迎接撫納,欲去者衛䕶資送之。 是嵗,以揚烈將軍巴西趙廞爲益州刺史,發梁、益兵糧,助雍州討氐、羌。

七年春,正月,齊萬年屯梁山,有衆七萬。梁王肜、夏矦駿使周處以五千兵擊之。處曰:軍無後繼,必敗,不徒亡身,爲國取恥。肜、駿不聽,逼遣之。癸丑,處與盧播、解系攻萬年於六陌。處軍士未食,肜促令速進,自旦戰至暮,斬獲甚衆。弦絶矢盡,救兵不至。左右勸處退,處按劒曰:是吾効節致命之日也。遂力戰而死。朝廷雖以尤肜,而亦不能罪也。 秋七月,雍、秦二州大旱疾疫,米斛萬錢。 丁丑,京陵元公王渾薨。九月,以尚書右僕射王戎爲司徒,太子太師何劭爲尚書左僕射。戎爲三公,與時浮沈,無所匡救,委事僚寀,輕出遊放。性復貪吝,園田徧天下,每自執牙籌,晝夜㑹計,常若不足。家有好李,賣之恐人得種,常鑚其核。凡所賞抜,專事虚名。阮咸之子瞻嘗見戎,戎問曰:聖人貴名敎,老莊明自然,其㫖同異?瞻曰:將無同。戎咨嗟良久,遂辟之。時人謂之三語掾。是時王衍爲尚書令,南陽樂廣爲河南尹,皆善清談,宅心事外,名重當世。朝野之人爭慕效之。衍與弟澄好題品人物,舉世以爲儀準。衍神情明秀,少時山濤見之,嗟歎良久,曰:何物老嫗,生寧馨兒!然誤天下蒼生者,未必非此人也。樂廣性沖約清逺,與物無競,每談論,以約言析理,厭人之心,而其所不知,黙如也。凡論人,必先稱其所長,則所短不言自見。王澄及阮咸、咸從子脩、泰山胡母輔之、陳國謝鯤、城陽王尼、新蔡畢卓,皆以任放爲達,至於醉狂裸體,不以爲非。胡母輔之嘗酣飲,其子謙之闚而厲聲呼其父字曰:彦國年老,不得爲爾。輔之歡笑,呼入共飲。畢卓嘗為吏部郎,比舍郎釀熟,卓因醉,夜至甕間盜飲之,為掌酒者所縛。明旦視之,乃畢吏部也。樂廣聞而笑之曰:名敎内自有樂地,何必乃爾。初,何晏等祖述老莊立論,以為天地萬物皆以無為本。無也者,開物成務,無往不存者也。隂陽恃以化生,賢者恃以成德,故無之為用,無爵而貴矣。王衍之徒皆愛重之。由是朝廷士大夫皆以浮誕為美,弛廢職業。裴頠著崇有論以釋其蔽曰:夫利欲可損而未可絶有也,事務可節而未可全無也。葢有飾為高談之具者,深列有形之累,盛稱空無之美,形器之累有徴,空無之義難檢,辯巧之文可悦,似象之言足惑,衆聽眩焉,溺其成說。雖頗有異此心者,辭不獲濟,屈於所習,因謂虛無之理,誠不可蓋。一唱百和,往而不反。遂薄綜世之務,賤功利之用,高浮游之業,卑經實之賢。人情所徇,名利從之。於是文者衍其辭,訥者賛其㫖。立言藉於虛無,謂之玄妙;處官不親所職,謂之雅逺;奉身散其亷操,謂之曠逹。故砥礪之風,彌以陵遲。放者因斯或悖吉凶之禮,忽容止之表,瀆長㓜之序,混貴賤之級。甚者至於祼䄇䙝慢,無所不至,士行又虧矣。夫萬物之有形者,雖生於無,然生以有爲己分,則無是有之所遺者也。故養既化之有,非無用之所能全也;治既有之衆,非無爲之所能脩也。心非事也,而制事必由於心,然不可謂心爲無也。匠非器也,而制器必須於匠,然不可謂匠非有也。是以欲收重淵之鱗,非偃息之所能獲也;隕高墉之禽,非靜拱之所能捷也。由此而觀,濟有者皆有也,虚無奚益於己有之羣生哉!然習俗已成,頠論亦不能救也。 拓跋猗㐌度漠北,廵因西略諸國,積五嵗,降附者三十餘國。

八年春三月壬戍,赦天下。 秋九月,荆、豫、徐、揚、冀五州大水。 初,張魯在漢中,賨人李氏自巴西宕渠往依之。魏武帝克漢中,李氏將五百餘家歸之,拜爲將軍,遷于略陽,北土號曰巴氐。其孫特、庠、流,皆有材武,善騎射,性任俠,州黨多附之。及齊萬年反,關中荐饑,略陽、天水等六郡民流移就榖入漢川者數萬家,道路有疾病窮乏者,特兄弟常營䕶振救之,由是得衆心。流民至漢中,上書求寄食巴蜀。朝議不許,遣侍御史李苾持節慰勞,且監察之,不令入劒閣。苾至漢中,受流民賂,表言流民十萬餘口,非漢中一郡所能振贍。蜀有倉儲,人復豐稔,宜令就食。朝廷從之。由是散在梁、益,不可禁止。李特至,劒閣太息曰:劉禪有如此地,面縛於人,豈非庸才邪!聞者異之。 張華、陳準以趙王、梁王相繼在關中,皆雍容驕貴,師老無功,乃薦孟觀沈毅有文武材用,使討齊萬年。觀身當矢石,大戰十數,皆破之。資治通鑑卷第八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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