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一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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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1:58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一十八

臣司馬光奉勑編集。【缺内容】

安皇帝癸

義熈十

三年春正月甲戌朔,日有食之。 秦主泓朝,㑹百官於前殿,以内外危迫,君臣相泣。征北將軍齊公恢帥安定鎮戸三萬八千,焚廬舎,自北雍州趨長安,自稱大都督、建義大將軍,移檄州郡,欲除君側之惡。揚威將軍姜紀帥衆歸之。建節將軍彭完都棄隂宻犇還長安。恢至新支,姜紀説恢曰:國家重將大兵皆在東方,京師空虚,公亟引輕兵襲之,必克。恢不從,南攻郿城。鎮西將軍姚諶為恢所敗,長安大震。泓馳使徴東平公紹,遣姚裕及輔國將軍胡翼度屯灃西。扶風太守姚儁等皆降於恢。東平公紹引諸軍西還,與恢相持於靈臺。姚讚留寧朔將軍尹雅為?農太守,守潼關,亦引兵還。恢衆見諸軍四集,皆有懼心,其將齊黄等詣大軍降。恢進兵逼紹,讚自後擊之,恢兵大敗,殺恢及其三弟。泓哭之慟,葬以公禮。 太尉裕引水軍發彭城,留其子彭城公義隆鎮彭城。詔以義隆為監徐、兖、青、冀四州諸軍事、徐州刺史、 涼公,暠寢疾,遺命長史宋繇曰:吾死之後,世子猶卿子也,善訓導之。二月,暠卒,官屬奉世子歆為大都督、大將軍、涼公,領涼州牧,大赦,改元嘉興。尊歆母天水尹氏為太后,以宋繇錄三府事。諡暠曰武昭王,廟號太祖。西秦安東將軍木弈干擊吐谷渾樹洛干,破其弟阿柴於堯杆川,俘五千餘口而還。樹洛干走保白蘭山。慙憤發疾,將卒,謂阿柴曰:吾子拾䖍幼弱,今以大事付汝。樹洛干卒,阿柴立,自稱驃騎將軍、沙州刺史,諡樹洛干曰武王。阿柴稍用兵,侵併其傍小種,地方數千里,遂為疆國。 河西王䝉遜遣其將襲烏啼部,大破之,又撃卑和部,降之。 王鎭惡進軍澠池,遣毛徳祖襲尹雅於蠡吾城,禽之,雅殺守者而逃。鎮惡引兵徑前,扺潼關,檀道濟、沈林子自陜北渡河,拔襄邑堡。秦河北太守薛帛犇河東,又攻秦并州刺史尹昭於蒲阪,不克。别將攻匈奴堡,為姚成都所敗。辛酉,滎陽守將傅洪以虎牢降魏。秦主泓以東平公紹為太宰、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假黄鉞,改封魯公,使督武衛將軍姚鸞等步騎五萬守潼關,又遣别將姚驢救蒲阪。沈林子謂檀道濟曰:蒲阪城堅兵多,不可猝拔,攻之傷衆,守之引日。王鎮惡在潼關,勢孤力弱,不如與鎮惡合勢并力以争潼關,若得之,尹昭不攻自潰矣。道濟從之。三月,道濟、林子至潼關,秦魯公紹引兵出戰,道濟、林子奮擊,大破之,斬獲以千數。紹退屯定城,據險拒守,謂諸將曰:道濟等兵力不多,懸軍深入,不過堅壁以待繼援。吾分軍絶其糧道,可坐禽也。乃遣姚鸞屯大路,以絶道濟糧道。鸞遣尹雅將兵與晉戰於闗南,為晉兵所獲,將殺之。雅曰:雅前日已當死,幸得脱至今,死固甘心。然夷夏雖殊,君臣之義一也。晉以大義行師,獨不使秦有守節之臣乎!乃免之。丙子夜,沈林子將鋭卒襲鸞營,斬鸞,殺其士卒數千人。紹又遣東平公讚屯河上,以㫁水道;沈林子擊之,讚敗走,還定城。薛帛據河曲來降。太尉裕將水軍自淮、泗入清河,將泝河西上,先遣使假道於魏。秦王泓亦遣使請救於魏。魏主嗣使羣臣議之,皆曰:潼闗天險,劉裕以水軍攻之甚難,若登岸北侵,其勢便易。裕聲言伐秦,其志難測。且秦婚姻之國,不可不救也。宐發兵㫁河上流,勿使得西。愽士祭酒崔浩曰:裕圗秦久矣,今姚興死,子泓懦劣,國多内難,裕乗其危而伐之,其志必取。若遏其上流,裕心忿戾,必上岸北侵,是我代秦受敵也。今柔然宼邊,民食又乏,若復與裕為敵,發兵南赴,則北宼愈深,救北則南州復危,非良計也。不若假之水道,聽裕西上,然後屯兵以塞其東,使裕克捷,必徳我之假道,不捷,吾不失救秦之名。此策之得者也。且南北異俗,借使國家棄?山以南,裕必不能以吳越之兵與吾争守河北之地,安能為吾患乎。夫為國計者,惟社稷是利,豈顧一女子乎。議者猶曰,裕西入闗,則恐吾㫁其後,腹背受敵,北上,則姚氏必不出闗助我,其勢必聲西而實北也。嗣乃以司徒長孫嵩督山東諸軍事,又遣振威將軍娥清、冀州刺史阿薄干將步騎十萬屯河北岸。庚辰,裕引軍入河,以左將軍向彌為北青州刺史,留戍碻磝。初,裕命王鎮惡等:若克洛陽,須大軍到俱進。鎮惡等乘利徑趨潼關,為秦兵所拒,不得前。久之,乏食,衆心疑懼,或欲棄輜重還赴大軍。沈林子按劒怒曰:相公志清六合,今許、洛已定,闗右將平,事之濟否,繫於前鋒,奈何沮乘勝之氣,棄垂成之功乎!且大軍尚逺,賊衆方盛,雖欲求還,豈可得乎?下官授命不顧,今日之事,當自為將軍辦之,未知二三君子,將何面以見相公之旗鼔邪?鎮惡等遣使馳告裕,求遣糧援。裕呼使者開舫北戸,指河上魏軍以示之曰:我語令勿進,今輕佻深入,岸上如此,何由得遣軍?鎮惡乃親至?農,説諭百姓,百姓競送義租,軍食復振。魏人以數千騎縁河隨裕軍西行,軍人於南岸牽百丈,風水迅急,有漂渡北岸者,輒為魏人所殺略。裕遣軍擊之,裁登岸則走,退則復來。夏,四月,裕遣白直隊主丁旿帥仗士七百人、車百乘渡北岸,去水百餘步為却月陣。兩端抱河,車置七仗士,事畢,使竪一白毦。魏人不解其意,皆未動。裕先命寧朔將軍朱超石戒嚴。白毦既舉,超石帥二千人馳往赴之。齎大弩百張,一車益二十人,設彭排於轅上。魏人見營陣既立,乃進圍之。長孫嵩帥三萬騎助之四,靣肉薄攻營,弩不能制。時超石别齎大鎚及矟千餘張,乃㫁矟長三四尺,以鎚鎚之,一矟輒洞貫三四人,魏兵不能當,一時犇潰,死者相積。臨陳斬阿薄干,魏人退還畔城。超石帥寧朔將軍胡藩、寧逺將軍劉榮祖追擊,又破之,殺獲千計。魏王嗣聞之,乃恨不用崔浩之言。秦魯公紹遣長史姚洽、寧朔將軍安鸞、䕶軍姚墨蠡、河東太守唐小方帥衆三千,屯河北之九原,阻河為固,欲以絶檀道濟糧援。沈林子邀擊,破之,斬洽、墨蠡、小方,殺獲殆盡。林子因啓太尉裕曰:紹氣蓋關中,今兵屈於外,國危於内,恐其凶命先盡,不得以膏齊斧耳。紹聞洽等敗死,憤恚發病嘔血,以兵屬東平公讚而卒。讚既代紹,衆力猶盛,引兵襲林子,林子復擊破之。太尉裕至洛陽,行視城塹,嘉毛脩之完葺之功,賜衣服玩好,直二千萬。 丁巳,魏主嗣如髙栁。壬戌,還平城。 河西王䝉遜大赦,遣張掖太守沮渠廣宗詐降以誘

涼公歆,歆發兵應之。䝉遜將兵三萬伏於蓼泉,歆覺之,引兵還。䝉遜追之,歆與戰於解支澗,大破之,斬首七千餘級。䝉遜城建康,置戍而還。 五月,乙未,齊郡太守王懿降於魏,上書言劉裕在洛,

宐發兵絶其歸路,可不戰而克。魏主嗣善之。崔浩侍講在前,嗣問之曰:劉裕伐姚泓,果能克乎?對曰:克之。嗣曰:何故?對曰:昔姚興好事,虛名而少實用;子泓懦而多病,兄弟乖争,裕乗其危,兵精將勇,何故不克?嗣曰:裕才何如慕容垂?對曰:勝之。垂藉父兄之資,修復舊業,國人歸之,若夜蟲之就火,少加倚仗,易以立功。劉裕奮起寒微,不階尺土,討滅桓?,興復晉室,北禽慕容超,南梟盧循,所向無前。非其才之過人,安能如是乎?嗣曰:裕既入闗,不能進退,我以精騎直擣彭城、夀春,裕將若之何?對曰:今西有屈丏,北有柔然,窺伺國隙。陛下既不可親御六師,雖有精兵,未睹良將。長孫嵩長於治國,短於用兵,非劉裕敵也。興兵逺攻,未見其利,不如且安静以待之。裕克秦而歸,必簒其主。關中華戎雜錯,風俗勁悍,裕欲以荆、楊之化施之函、秦,此無異解衣包火,張羅捕虎。雖留兵守之,人情未洽,趨尚不同,適足為寇敵之資耳。願陛下按兵息民,以觀其變,秦地終為國家之有,可坐而守也。嗣笑曰:卿料之審矣。浩曰:臣嘗私論近世將相之臣,若王猛之治國,苻堅之管仲也;慕容恪之輔幼主,慕容暐之霍光也。劉裕之平禍亂,司馬徳宗之曹操也。嗣曰:屈丏何如?浩曰:屈丏國破家覆,孤孑一身,寄食姚氏,受其封殖,不思醻恩報義,而乘時徼利,盜有一方,結怨四鄰,撅豎小人,雖能縱暴一時,終當為人所吞食耳。嗣大恱,語至夜半,賜浩御縹醪十觚、水精鹽一兩,曰:朕味卿言如此鹽酒,故欲與卿共饗其美。然猶命長孫嵩、叔孫建各簡精兵,伺裕西過。自成臯濟河,南侵彭、沛,若不時過,則引兵隨之。 魏主嗣西巡至雲中,遂濟河,畋于大漠。 魏置天地四方六部大人,以諸公為之。 秋,七月,大尉裕至陜。沈田子、傅?之入武關,秦戍將皆委城走。田子等進屯青泥,秦主泓使給事黄門侍郎姚和都屯嶢桞以拒之。 西秦相國翟勍卒。八月,以尚書令曇達為左丞相,左僕射元基為右丞相,御史大夫麴景爲尚書令,侍中翟紹為左僕射。 太尉裕至閺鄉,沈田子等將攻嶢栁。秦主泓欲自將以禦裕軍,恐田子等襲其後,欲先擊滅田子等,然後傾國東出,乃帥步騎數萬奄至青泥。田子本為疑兵,所領裁千餘人,聞泓至,欲擊之,傅?之以衆寡不敵,止之。田子曰:兵貴用竒,不必在衆。且今衆寡相懸,勢不兩立,若彼結圍既固,則我無所逃矣。不如乗其始至,營陳未立,先薄之,可以有功。遂帥所領先進,?之繼之,秦兵合圍數重。田子撫慰士卒曰:諸君冒險逺來,正求今日之戰,死生一决,封矦之業,於此在矣!士卒皆踊躍鼔譟,執短兵奮擊,秦兵大敗,斬馘萬餘級,得其乘輿服御物。秦主泓犇還灞上。初,裕以田子等衆少,遣沈林子將兵自秦嶺往助之,至則秦兵已敗,乃相與追之,關中郡縣多潛送?於田子。辛丑,太尉裕至潼闗,以朱超石為河東太守,使與振武將軍徐猗之、㑹薛帛於河北共攻蒲阪。秦平原公璞與姚和都共擊之,猗之敗死,超石、犇還潼關。東平公讚遣司馬國璠引魏兵以躡裕後。王鎮惡請帥水軍自河入渭以趨長安,裕許之。秦恢武將軍姚難自香城引兵而西,鎮惡追之。秦主泓自灞上引兵還屯石橋,以為之援。鎮北將軍姚彊與難合兵屯涇上,以拒鎮惡。鎮惡使毛徳祖進擊,破之。彊死,難犇長安。東平公讚退屯鄭城。太尉裕進軍逼之。泓使姚丕守渭橋,胡翼度屯石積,東平公讚屯灞東,泓屯逍遙園。鎮惡沂渭而上,乘䝉衝小艦,行船者皆在艦内。秦人見艦進而無行船者,皆驚以為神。壬戌旦,鎮惡至渭橋,令軍士食畢,皆持仗登岸,後登者斬。衆既登,渭水迅急,艦皆隨流,倐忽不知所在。時泓所將尚數萬人,鎮惡諭士卒曰:吾屬竝家在江南,此為長安北門,去家萬里,舟楫衣糧皆已隨流,今進戰而勝,則功名俱顯;不勝,則骸骨不返,無它歧矣。卿等勉之。乃身先士卒,衆騰踊爭進,大破姚丕於渭橋。泓引兵救之,為丕敗卒所蹂踐,不戰而潰。姚諶等皆死,泓單馬還宫。鎮惡入自平朔門,泓與姚裕等數百騎逃犇石橋。東平公讚聞泓敗,引兵赴之,衆皆潰去。胡翼度降於太尉裕。泓將出降,其子佛念年十一,言於泓曰:晉人將逞其欲,雖降必不免,不如引決。泓憮然不應,佛念登宫牆自投而死。癸亥,泓將妻子羣臣詣鎮惡壘門請降,鎮惡以屬吏。城中夷晉六萬餘戸,鎮惡以國恩撫慰,號令嚴肅,百姓安堵。九月,太尉裕至長安,鎮惡迎於灞上,裕勞之曰:成吾霸業者,卿也。鎮惡再拜謝曰:明公之威,諸將之力,鎮惡何功之有?裕笑曰:卿欲學馮異耶?鎮惡性貪,秦府庫盈積,鎭惡盜取,不可勝紀。裕以其功大,不問。或譛諸裕曰:鎮惡藏姚泓偽輦,將有異志。裕使人覘之,鎮惡剔取其金銀,棄輦於垣側,裕意乃安。裕收秦彞器、渾儀、土圭、記里鼓、指南車,送詣建康,其餘金玉、繒帛、珍寳,皆以頒賜將士。秦平原公璞、并州刺史尹昭以蒲阪降,東平公讚帥宗族百餘人詣裕降,?皆殺之,送姚泓至建康,斬於市。裕以薛辯為平陽太守,使鎮捍北道。裕議遷都洛陽,諮議參軍王仲徳曰:非常之事,固非常人所及,必致駭動。今暴師日久,士卒思歸,遷都之計,未可議也。裕乃止。羌衆十餘萬口西犇隴上,沈林子追擊至槐里,俘虜萬計。河西王䝉遜聞太尉裕滅秦,怒甚。門下校郎劉祥入言事,䝉遜曰:汝聞劉裕入闗,敢研研然也。遂斬之。初,夏王勃勃聞太尉裕伐秦,謂羣臣曰:姚泓非裕敵也,且其兄弟内叛,安能拒人!裕取關中必矣。然裕不能久留,必將南歸,留子弟及諸將守之,吾取之如拾芥耳。乃秣馬礪兵,訓養士卒,進據安定,秦嶺北郡縣鎭戍皆降之。裕遣使遺勃勃書,約為兄弟。勃勃使中書侍郎皇甫徽為報書而隂誦之,對裕使者口授舎人使書之。裕讀其文,歎曰:吾不如也。 廣州刺史謝欣卒,東海人徐道期聚衆攻陷州城,進攻始興,始興相彭城劉謙之討誅之。詔以謙之為廣州刺史。 癸酉,司馬休之、司馬文思、司馬國璠、司馬道賜、魯軌、韓延之、刁雍、王慧龍及桓温之孫道度、道子族人桓謐、桓璲、陳郡袁式等皆詣魏長孫嵩降。秦匈奴鎮將姚成都及弟和都舉鎮降魏。魏主嗣詔民間得姚氏子弟送平城者賞之。冬,十月,己酉,嗣召長孫嵩等還。司馬休之尋卒於魏。魏賜國璠爵淮南公,道賜爵池陽子,魯軌爵㐮陽公。刁雍表求南鄙自效,嗣以雍為建義將軍。雍聚衆於河、濟之間,擾動徐、兖,太尉裕遣兵討之,不克。雍進屯固山,衆至二萬。 詔進宋公爵為王,增封十郡,辭不受。 西秦王熾磐遣左丞相曇達等擊秦故將姚艾,

艾遣使稱藩。熾磐以艾為征東大將軍、秦州牧,徴王松夀為尚書左僕射。 十一月,魏叔孫建等討西山丁零翟蜀洛支等,平之。 辛未,劉穆之卒。太尉裕聞之,驚慟哀惋者累日。始裕欲留長安,經略西北,而諸將佐皆久役思歸,多不欲留。㑹穆之卒,裕以根本無託,遂決意東還。穆之之卒也,朝廷恇懼,欲發詔以太尉左司馬徐羨之代之。中軍諮議參軍張邵曰:今誠急病,任終在徐,然世子無專命,宐須諮之。裕欲以王?代穆之,從事中郎謝晦曰:休元輕易,不若羨之。乃以羨之為吏部尚書、建威將軍、丹楊尹,代管留任。於是朝廷大事常決於穆之者,竝悉北諮。裕以次子桂陽公義真為都督雍、梁、秦三州諸軍事、安西將軍,領雍、東秦二州刺史。義真時年十二,以太尉諮議參軍京兆王脩爲長史,王鎮惡為司馬,領馮翊太守,沈田子、毛徳祖皆為中兵參軍。仍以田子領始平太守,徳祖領秦州刺史,天水太守傅?之為雍州治中從事史。先是隴上流戸寓闗中者,望因兵威得復本土。及置東秦州,知裕無復西略之意,皆歎息失望。闗中人素重王猛,裕之克長安,王鎮惡功為多,由是南人皆忌之。沈田子自以嶢栁之捷,與鎮惡争功不平。裕將還,田子及傅?之屢言於裕曰:鎮惡家在闗中,不可保信。裕曰:今留卿文武將士,精兵萬人,彼若欲為不善,正足自滅耳,勿復多言!裕私謂田子曰:鍾㑹不得遂其亂者,以有衛瓘故也。語曰:猛獸不如羣狐。卿等十餘人!何懼王鎮惡!

臣光曰:古人有言:疑則勿任,任則勿疑。裕既委鎮惡以闗中,而復與田子有後言,是鬬之使為亂也。惜乎!百年之寇,千里之土,得之艱難,失之造次,使豐、鄗之都,復輸寇手。荀子曰:兼并易能也。堅凝之難,信哉!

三秦父老聞裕將還,詣門流涕訴曰:殘民不霑王化,於今百年,始覩衣冠,人人相賀。長安十陵,是公家墳墓,咸陽宫殿,是公家室宅,捨此欲何之乎?裕為之愍然,慰諭之曰:受命朝廷,不得擅留,誠多諸君懐本之志。今以次息與文武賢才共鎮此境,勉與之居。十二月,庚子,裕發長安,自洛入河,開汴渠以歸。氐豪徐駭奴、齊元子等擁部落三萬在雍,遣使請降於魏。魏主嗣遣將軍王洛生、河内太守楊聲等西行以應之。 閏月,壬申,魏主嗣如大甯。長川 姚泓㓕秦、雍人千餘家推襄邑令上谷寇讚為主,以降於魏,魏主嗣拜讚魏郡太守。久之,秦、雍人流入魏之河南、滎陽、河内者,戸以萬數。嗣乃置南雍州,以讚為刺史,封河南公,治洛陽,立雍州郡縣以撫之。讚善於招懐,流民歸之者,三倍其初。 夏王勃勃聞太尉裕東還,大喜,問於王買徳曰:朕欲取關中,卿試言其方略。買徳曰:關中形勝之地,而裕以㓜子守之,狼狽而歸,正欲急成簒事耳,不暇復以中原為意,此天以關中賜我,不可失也。青泥、上洛,南北之險要,宐先遣遊軍㫁之,東塞潼關,絶其水陸之路,然後傳檄三輔,施以威徳,則義真在網罟之中,不足取也。勃勃乃以其子撫軍大將軍璝都督前鋒諸軍事,帥騎二萬向長安,前將軍昌屯潼闗,以買徳為撫軍右長史,屯青泥,勃勃將大軍為後繼。 是歳,魏都坐大官章安矦封懿卒。

十四年春正月丁酉朔,魏主嗣至平城,命䕶髙車中郎將薛繁帥髙車、丁零北略,至弱水而還。 卒。已,大赦。夏,赫連璝至渭,關中民降之者屬路,龍驤將軍沈田子將兵拒之,畏其衆盛,退屯劉迴堡,遣使還報王鎮惡。鎮惡謂王脩曰:公以十歳兒付吾屬,當共思竭力,而擁兵不進,虜何由得平!使者還,以告田子。田子與鎮惡素有相圗之志,由是益忿懼。未㡬,鎮惡與田子俱出北地以拒夏兵,軍中訛言鎮惡欲盡殺南人,以數十人送義眞南還,因據闗中反。辛亥,田子請鎮惡至傅?之營計事,田子求屏人語,使其宗人沈敬仁斬之幕下,矯稱受太尉令誅之。?之犇告劉義真,義真與王脩被甲登横門以察其變。俄而田子帥數十人來至,言鎮惡反,脩執田子,數以專戮,斬之。以冠軍將軍毛脩之代鎮惡為安西司馬。傅?之大破赫連璝於池陽,又破之於寡婦渡,斬獲甚衆,夏兵乃退。壬戌,太尉裕至彭城解嚴。琅邪王徳文先歸建康,裕聞王鎮惡死,表言沈田子忽發狂易,奄害忠勲,追贈鎮惡左將軍、青州刺史,以彭城內史劉遵考爲并州剌史,領河東太守,鎭蒲阪。徴荆州刺史劉道憐為徐、兖二州刺史。裕欲以世子義符鎮荆州,以徐州刺史劉義隆為司州刺史,鎮洛陽。中軍諮議張邵諫曰:儲貳之重,四海所繫,不宐處外。乃更以義隆為都督荆、益、寧、雍、梁、秦六州諸軍事、西中郎將、荆州刺史,以南郡太守到彦之為南蠻校尉,張邵為司馬、領南郡相,冠軍功曹王曇首為長史,北徐州從事王華為西中郎主簿,沈林子為西中郎參軍。義隆尚㓜,府事皆決於邵。曇首,?之弟也。裕謂義隆曰:王曇首沈毅有器度,宰相才也,汝每事諮之。以南郡公劉義慶為豫州刺史。義慶,道憐之子也。裕解司州,領徐、冀二州刺史。 秦王熾磐以乞伏木弈干為沙州刺史,鎮樂都。二月,乙弗烏地延帥戸二萬降秦。 三月,遣使聘魏。 夏,四月己巳,魏徙冀、定、幽三州徒河於代都。 初,和龍有赤氣四塞蔽日,自寅至申。燕太史令張穆言於燕王跋曰:此兵氣也。今魏方彊盛,而執其使者,好命不通,臣竊懼焉。跋曰:吾方思之。五月,魏主嗣東巡,至濡源,及甘松,遣征東將軍長孫道生、安東將軍李先、給事黄門侍郎奚觀帥精騎二萬襲燕,又命驍騎將軍延普、幽州刺史尉諾自幽州引兵趨遼西,爲之聲勢。嗣屯突門嶺以待之。道生等拔乙連城,進攻和龍,與燕單于右輔古泥戰,破之,殺其將皇甫軌。燕王跋嬰城自守,魏人攻之,不克,掠其民萬餘家而還。六月,太尉裕始受相國、宋公九錫之命,赦國中殊死以下。崇繼母蘭陵蕭氏爲太妃。以太尉軍諮祭酒孔靖為宋國尚書令,左長史王?為僕射、領選,從事中郎傅亮、蔡廓皆為侍中,謝晦為右衛將軍,右長史鄭鮮之為奉常,行參軍,殷景仁為祕書郎,其餘百官,悉依天朝之制。靖辭不受。亮,咸之孫;廓,謨之曾孫;鮮之,渾之?孫;景仁,融之曾孫也。景仁學不為文,敏有思致,口不談義,深達理體。至於國典朝儀,舊章記注,莫不撰録,識者知其有當世之志。 魏天部大人白馬文貞公崔宏疾篤,

魏主嗣遣侍臣問病,一夜數返。及卒,詔羣臣及附國渠帥皆㑹葬。 秋,七月,戊午,魏主嗣至平城。 九月,甲寅,魏人命諸州調民租,戸五十石,積於定、相、

冀三州。 河西王䝉遜復引兵伐涼,涼公歆將拒之,左長史張體順固諫,乃止。䝉遜芟其秋稼而還。歆遣使來告襲位,冬十月,以歆為都督七郡諸軍事、鎮西大將軍、酒泉公。 姚艾叛秦,降河西王䝉遜,䝉遜引兵迎之。艾叔父儁言於衆曰:秦王寛仁有雅度,自可安居事之,何為從河西王西遷!衆咸以為然,乃相與逐艾,推儁為主,復歸於秦。秦王熾磐徴儁為侍中、中書監、征南將軍,賜爵隴西公。以左丞相曇達為都督洮罕以東諸軍事、征東大將軍、秦州牧,鎮南安。 劉義眞年少,賜與左右無節,王脩每裁抑之,左右皆怨。譛脩於義眞曰:王鎮惡欲反,故沈田子殺之。脩殺田子,是亦欲反也。義眞信之,使左右劉乞等殺脩。脩既死,人情離駭,莫相統壹。義眞悉召外軍入長安,閉門拒守,闗中郡縣悉降於夏。赫連璝夜襲長安,不克。夏王勃勃進據咸陽,長安樵采路絶。宋公裕聞之,使輔國將軍蒯恩如長安,召義真東歸,以相國右司馬朱齡石為都督闗中諸軍事、右將軍、雍州刺史,代鎮長安。裕謂齡石曰:卿至,可敕義真輕裝速發,既出,闗然可徐行。若闗右必不可守,可與義真俱歸。又命中書侍郎朱超石慰勞河、洛。十一月,齡石至長安。義真將士貪縱,大掠而東,多載寳貨子女,方軌徐行。雍州别駕韋華犇、夏赫連璝帥衆三萬追義真。建威將軍傅?之曰:公處分亟進,今多將輜重,一日行不過十里,虜追騎且至,何以待之?宜棄車輕行,乃可以免。義真不從。俄而夏兵大至,傅?之、蒯恩㫁後,力戰連日,至青泥,晉兵大敗,?之、恩皆爲王買徳所禽,司馬毛脩之與義真相失,亦爲夏兵所禽。義真行在前㑹,日暮,夏兵不窮追,故得免。左右盡散,獨逃草中。中兵參軍段宏單騎追尋,縁道呼之。義真識其聲,出就之曰:君非段中兵邪?身在此行矣,必不兩全,可刎身頭以南,使家公望絶。宏泣曰:死生共之,下官不忍。乃束義真於背,單馬而歸。義真謂宏曰:今日之事,誠無算略,然丈夫不經此,何以知艱難!夏王勃勃欲降傅?之,?之不屈。時天寒,勃勃裸之,?之叫罵而死。勃勃積人頭爲京觀,號曰髑髏臺。長安百姓逐朱齡石,齡石焚其宫殿,犇潼關,勃勃入長安,大饗將士,舉觴謂王買徳曰:卿往日之言,一朞而驗,可謂筭無遺策。此觴所集,非卿而誰?以買徳為都官尚書,封河陽侯。龍驤將軍王敬先戍曹公壘,齡石往從之。朱超石至蒲阪,聞齡石所在,亦往從之。赫連昌攻敬先壘,㫁其水道,衆渴不能戰。城且陷,齡石謂超石曰:弟兄俱死異城,使老親何以為心!爾求間道亡歸,我死此無恨矣。超石持兄泣曰:人誰不死,寧忍今日辭兄去乎!遂與敬先及右軍參軍劉欽之皆被執,送長安,勃勃殺之。欽之弟秀之,悲泣,不歡燕者十年。欽之,穆之之従兄子也。宋公裕聞青泥敗,未知義真存亡,怒甚,刻日北伐。侍中謝晦諫以士卒疲弊,請俟它年,不從。鄭鮮之上表,以爲:虜聞殿下親征,必併力守潼、闗,徑往攻之,恐未易可克。若輿駕□洛,則不足上勞聖躬。且虜雖得志,不敢乗勝過陜者,猶攝服大威,為將來之慮故也。若造洛而返,虜必更有揣量之心,或益生邊患。况大軍逺出,後患甚多。昔歳西征,劉鍾狼狽;去年北討,廣州傾覆。既往之效,後來之鑒也。今諸州大水,民食寡乏,三呉羣盜,攻没諸縣,皆由困於征役故也。江南士庶,引領顒顒,以望殿下之返。斾聞更北出,不測淺深之謀,往還之期,臣恐返顧之憂,更在腹心也。若慮西虜更為河、洛之患者,宐結好北虜,北虜親則河南安,河南安則濟、泗静矣。㑹得段宏啓,知義真得免,裕乃止,但登城北望,慨然流涕而已。降義真為建威將軍、司州刺史,以段宏為宋臺黄門郎,領太子右衛率。裕以天水太守毛徳祖為河東太守,代劉遵考守蒲阪。 夏王勃勃築壇於灞上,即皇帝位,改元昌武。 西秦王熾磐東巡,十二月,徙上邽民五千餘户于枹罕。 彗星出天津,入太㣲,經北斗,絡紫㣲,八十餘日而滅。魏主嗣復召諸儒、術士問之曰:今四海分裂,災咎之應,果在何國?朕甚畏之。卿輩盡言,勿有所隱。衆推崔浩使對,浩曰:夫災異之興,皆象人事,人茍無舋,又何畏焉!昔王莽將簒漢,彗星出入,正與今同。國家主尊臣卑,民無異望,晉室陵夷,危亡不逺,彗之為異,其劉裕將簒之應乎?衆無以易其言。宋公裕以䜟云,昌明之後,尚有二帝,乃使中書侍郎王韶之與帝左右密謀酖帝而立琅邪王徳文。徳文常在帝左右,飲食寢處,未嘗暫離。韶之伺之經時不得間。㑹徳文有疾,出居於外。戊寅,韶之以散衣縊帝於東堂。韶之,廙之曾孫也。裕因稱遺詔,奉徳文即皇帝位,大赦。是歳,河西王䝉遜奉表稱藩,拜涼州刺史。 尚書右僕射袁湛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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