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傳第六十九上班固漢書九十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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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01:01
王莽傳第六十九上班固漢書九十九上
祕書監上護軍琅邪縣開國子顔師古注
王莽字巨君,孝元皇后之弟子也。元后父及兄弟皆以元、成世封侯,居位輔政,家凡九侯、五大司馬,語在元后傳。唯莽父曼蚤死,不侯。莽群兄弟皆將軍五侯子,乗時侈靡,以輿馬聲色佚游相髙,莽獨孤貧,因折節爲恭儉。受禮經,師事沛郡陳參,勤身博學,被服如儒生。事母及寡嫂,養孤兄子,行甚敕備。又外交英俊,内事諸父,曲有禮意。陽朔中,世父大將軍鳳病,莽侍疾,親嘗藥,亂首垢面,不解衣帶連月。鳳且死,以託太后及帝,拜爲黃門郎,遷射聲校尉。
久之,叔父成都侯商上書,願分戸邑以封莽,及長樂少府戴崇、侍中金涉、胡騎校尉箕閎、上谷都尉陽並、中郎陳湯,皆當世名士,咸爲莽言,上由是賢莽。永始元年,封莽爲新都侯,國南陽新野之都鄕,千五百戸。遷騎都尉光禄大夫侍中,宿衞謹敕,爵位益尊,節操愈謙。散輿馬衣裘,振施賔客,家無所餘。收贍名士,交結將相卿大夫甚衆。故在位更推薦之,游者為之談說,虚譽隆洽,傾其諸父矣。敢爲激發之行,處之不慙恧。
莽兄永爲諸曹,蚤死,有子光,莽使學博士門下。莽休沐出,振車騎,奉羊酒,勞遺其師,恩施下竟同學。諸生縱觀,長老嘆息。光年小於莽子宇,莽使同日内婦,賔客滿堂。須臾,一人言太夫人苦某痛,當飲某藥,比客罷者數起焉。甞私買侍婢,昆弟或頗聞知,莽因曰:「後將軍朱子元無子,莽聞此兒種冝子,爲買之。」即日以婢奉子元。其匿情求名如此。
是時,太后姊子淳于長以材能爲九卿,先進在莽右。莽隂求其罪過,因大司馬曲陽侯根白之,長伏誅,莽以獲忠直,語在長傳。根因乞骸骨,薦莽自代,上遂擢爲大司馬。是歲,綏和元年也,年三十八矣。莽既拔出同列,繼四父而輔政,欲令名譽過前人,遂克己不倦,聘諸賢良以爲掾史,賞賜邑錢悉以享士,愈爲儉約。母病,公卿列侯遣夫人問疾,莽妻迎之,衣不曳地,布蔽膝。見之者以爲僮使,問知其夫人,皆驚。
輔政歲餘,成帝崩,哀帝即位,尊皇太后爲太皇太后。太后詔莽就第,避帝外家。莽上䟽乞骸骨,哀帝遣尚書令詔莽曰:「先帝委政於君而棄群臣,朕得奉宗廟,誠嘉與君同心合意。今君移病求退以著朕之不能奉順先帝之意,朕甚悲傷焉。已詔尚書待君奏事。」又遣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左將軍師丹、衞尉傅喜白太后曰:「皇帝聞太后詔,甚悲。大司馬即不起,皇帝即不敢聽政。」太后復令莽視事。
時哀帝祖母定陶傅太后、母丁姬在,髙昌侯董宏上書言:「春秋之義,母以子貴,丁姬冝上尊號。」莽與師丹共劾宏誤朝不道,語在丹傳。後日,未央宫置酒,内者令爲傅太后張幄,坐於太皇太后坐旁。莽案行,責内者令曰:「定陶太后藩妾,何以得與至尊竝!」徹去,更設坐。傅太后聞之,大怒,不肯會,重怨恚莽。莽復乞骸骨,哀帝賜莽黄金五百斤,安車駟,馬罷就第。公卿大夫多稱之者,上乃加恩寵,置使家,中黄門十日一賜餐。下詔曰:「新都侯莽憂勞國家,執義堅固,朕庶幾與爲治。太皇太后詔莽就第,朕甚閔焉。其以黃郵聚户三百五十益封,位特進,給事中,朝朔望見禮如三公,車駕乗緑車從。」後二歲,傅太后、丁姬皆稱尊號,丞相朱博奏:「莽前不廣尊尊之義,抑貶尊號,虧損孝道,當伏顯戮,幸蒙赦令,不冝有爵土,請免爲庶人。」上曰:「以莽與太皇太后有屬,勿免,遣就國。」
莽杜門自守,其中子獲殺奴,莽切責獲,令自殺。在國三歲,吏上書寃訟莽者以百數。元壽元年,日食,賢良周護、宋崇等對策深訟莽功德,上於是徵莽。
始莽就國,南陽太守以莽貴重,選門下掾宛孔休守新都相。休謁見莽,莽盡禮自納,休亦聞其名,與相荅。後莽疾,休候之,莽縁恩意,進其玉具寶劎,欲以爲好。休不肯受,莽因曰:「誠見君面有瘢,美玉可以滅瘢,欲獻其瑑。」即解其瑑休復辭讓。莽曰:「君嫌其賈邪?」遂椎碎之,自裹以進休,休乃受。及莽徵去,欲見休,休稱疾不見。
莽還京師歲餘,哀帝崩,無子,而傅太后、丁太后皆先薨,太皇太后即日駕之未央宫收取璽綬,遣使者馳召莽。詔尚書,諸發兵符節,百官奏事,中黃門、期門兵皆屬莽。莽白:「大司馬髙安侯董賢年少,不合衆心,收印綬。」賢即日自殺。太后詔公卿舉可大司馬者,大司徒孔光,大司空彭宣舉莽,前將軍何武、後將軍公孫禄互相舉。太后拜莽爲大司馬,與議立嗣。安陽侯王舜莽之從弟,其人修飭太后所信愛也,莽白以舜爲車騎將軍,使迎中山王奉成帝後,是爲孝平皇帝。帝年九歲,太后臨朝稱制,委政於莽。莽白趙氏前害皇子,傅氏驕僭,遂廢孝成趙皇后、孝哀傅皇后,皆令自殺,語在外戚傳。
莽以大司徒孔光名儒,相三主,太后所敬,天下信之,於是盛尊事光,引光女壻甄邯爲侍中奉車都尉。諸哀帝外戚及大臣居位素所不說者,莽皆傅致其罪,爲請奏,令邯持與光。光素畏愼,不敢不上之,莽白太后,輒可其奏。於是前將軍何武、後將軍公孫禄坐互相舉免,丁、傅及董賢親屬皆免官爵,徙遠方。紅陽侯立太后親弟,雖不居位,莽以諸父内敬憚之,畏立從容言太后,令己不得肆意,乃復令光奏立舊惡:「前知定陵侯淳于長犯大逆罪,多受其賂,爲言誤朝;後白以官婢楊寄私子爲皇子,衆言曰吕氏、少帝復出,紛紛爲天下所疑,難以示來世,成繦保之功。請遣立就國。」太后不聽。莽曰:「今漢家衰,比世無嗣,太后獨代㓜主統政,誠可畏懼,力用公正先天下,尚恐不從,今以私恩逆大臣議如此,羣下傾邪,亂從此起!冝可且遣就國,安後復徵召之。」太后不得已,遣立就國。莽之所以脅持上下,皆此類也。
於是附順者拔擢,忤恨者誅滅。王舜、王邑爲腹心,甄豐、甄邯主擊斷,平晏領機事,劉歆典文章,孫建爲爪牙。豐子尋、歆子棻、涿郡崔發、南陽陳崇皆以材能幸於莽。莽色厲而言方,欲有所爲,微見風采,黨與承其指意而顯奏之,莽稽首涕泣,固推讓焉,上以惑太后,下用示信於衆庶。
始,風益州令塞外蠻夷獻白雉,元始元年正月,莽白太后下詔,以白雉薦宗廟。羣臣因奏言太后「委任大司馬莽定策安宗廟。故大司馬霍光有安宗廟之功,益封三萬户,疇其爵邑,比蕭相國。莽冝如光故事。」太后問公卿曰:「誠以大司馬有大功當著之邪?將以骨肉故欲異之也?」於是羣臣乃盛陳「莽功德致周成白雉之瑞,千載同符。聖王之法,臣有大功則生有美號,故周公及身在而託號於周。莽有定國安漢家之大功,冝賜號曰安漢公,益戸,疇爵邑,上應古制,下準行事,以順天心。」太后詔尚書具其事。
莽上書言:「臣與孔光、王舜、甄豐、甄邯共定策,今願獨條光等功賞,寑置臣莽,勿隨輩列。」甄邯白太后下詔曰:「『無偏無黨,王道蕩蕩。』屬有親者,義不得阿。君有安宗廟之功,不可以骨肉故蔽隱不揚。君其勿辭。」莽復上書讓。太后詔謁者引莽待殿東箱,莽稱疾不肯入。太后使尚書令恂詔之曰:「君以選故而辭以疾,君任重,不可闕,以時亟起。」莽遂固辭。太后復使長信太僕閎承制召莽,莽固稱疾。左右白太后,冝勿奪莽意,但條孔光等,莽乃肯起。太后下詔曰:「太傅博山侯光宿衞四世,世爲傅相,忠孝仁篤,行義顯著,建議定策,益封萬戸,以光爲太師,與四輔之政。車騎將軍安陽侯舜積累仁孝,使迎中山王,折衝萬里,功德茂著,益封萬戸,以舜爲太保。左將軍光禄勳豐宿衞三世,忠信仁篤,使迎中山王,輔導共養,以安宗廟,封豐爲廣陽侯,食邑五千戸,以豐爲少傅。皆授四輔之職,疇其爵邑,各賜第一區。侍中奉車都尉邯宿衞勤勞,建議定策,封邯爲承陽侯,食邑二千四百戸。」四人旣受賞,莽尚未起,羣臣復上言:「莽雖克讓,朝所冝章,以時加賞,明重元功,無使百僚元元失望。」太后乃下詔曰:「大司馬新都侯莽三世爲三公,典周公之職,建萬世策,功德爲忠臣宗,化流海内,遠人慕義,越氏重譯獻白雉。其以召陵、新息二縣戸二萬八千益封莽,復其後嗣,疇其爵邑,封功如蕭相國。以莽爲太傅,幹四輔之事,號曰安漢公。以故蕭相國甲第爲安漢公第,定著於令,傳之無窮。」
於是莽爲惶恐,不得已而起受策。策曰:「漢危無嗣,而公定之;四輔之職,三公之任,而公幹之;羣寮衆位,而公宰之:功德茂著,宗廟以安,蓋白雉之瑞,周成象焉。故賜嘉號曰安漢公,輔翼于帝,期於致平,毋違朕意。」莽受大傅安漢公號,讓還益封疇爵邑事,云願須百姓家給,然後加賞。羣公復爭,太后詔曰:「公自期百姓家給,是以聽之。其令公奉、舎人、賞賜皆倍故。百姓家給人足,大司徒、大司空以聞。」莽復讓不受,而建言冝立諸侯王後及髙祖以來功臣子孫,大者封侯,或賜爵關内侯食邑,然後及諸在位,各有第序。上尊宗廟,增加禮樂;下恵士民鰥寡,恩澤之政無所不施。語在平紀。
莽旣說衆庶,又欲專斷,知太后厭政,乃風公卿奏言:「往者,吏以功次遷至二千石,及州部所舉茂材異等吏,率多不稱,冝皆見安漢公。又太后不冝親省小事。」令太后下詔曰:「皇帝幼年,朕且統政,比加元服。今衆事煩碎,朕春秋髙,精氣不堪,殆非所以安躬體而育養皇帝者也。故選忠賢,立四輔,羣下勸職,永以康寜。孔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而不與焉!』自今以來,非封爵乃以聞。他事,安漢公、四輔平決。州牧、二千石及茂材吏初除奏事者,輒引入至近署對安漢公,考故官,問新職,以知其稱否。」於是莽人人延問,致密恩意,厚加贈送,其不合指,顯奏免之,權與人主侔矣。
莽欲以虚名說太后,白言「新承孝哀丁、傅奢侈之後,百姓未贍者多,太后冝衣繒練,頗損膳,以視天下。」莽因上書,願出錢百萬,獻田三十頃,付大司農助給貧民。於是公卿皆慕效焉。莽帥羣臣奏言:「陛下春秋尊,久衣重練,減御膳,誠非所以輔精氣,育皇帝,安宗廟也。臣莽數叩頭省戸下,白爭未見許。今幸賴陛下德澤,間者風雨時,甘露降,神芝生,蓂莢、朱草、嘉禾,休徵同時竝至。臣莽等不勝大願,願陛下愛精休神,闊略思慮,遵帝王之常服,復太官之法膳,使臣子各得盡驩心,備共養。唯哀省察!」莽又令太后下詔曰:「蓋聞母后之義,思不出乎閾。國不蒙佑,皇帝年在繦褓,未任親政,戰戰兢兢,懼於宗廟之不安。國家之大綱,微朕孰當統之?是以孔子見南子,周公居攝,蓋權時也。勤身極思,憂勞未綏,故國奢則視之以儉矯枉者過其正,而朕不身帥,將謂天下何!夙夜夢想,五榖豐孰,百姓家給,比皇帝加元服,委政而授焉。今誠未皇于輕靡而備味,庶幾與百僚有成,其朂之哉!」每有水旱,莽輒素食,左右以白。太后遣使者詔莽曰:「聞公菜食,憂民深矣。今秋幸孰,公勤於職,以時食肉,愛身爲國。」
莽念中國已平,唯四夷未有異,乃遣使者齎黃金幣帛,重賂匈奴單于,使上書言:「聞中國譏二名,故名囊知牙斯今更名知,慕從聖制。」又遣王昭君女須卜居次入侍。所以誑耀媚事太后,下至旁側長御,方故萬端。
莽旣尊重,欲以女配帝爲皇后,以固其權,奏言:「皇帝即位三年,長秋宫未建,液廷媵未充。乃者,國家之難,夲從亡嗣,配取不正。請考論五經,定取禮,正十二女之義,以廣繼嗣。博采二王後及周公孔子世列侯在長安者適子女。」事下有司,上衆女名,王氏女多在選中者。莽恐其與己女爭,即上言:「身亡德,子材下,不冝與衆女竝采。」太后以爲至誠,乃下詔曰:「王氏女,朕之外家,其勿采。」庶民、諸生、郎吏以上守闕上書者日千餘人,公卿大夫或詣廷中,或伏省戸下,咸言:「明詔聖德巍巍如彼,安漢公盛勲堂堂若此,今當立后,獨奈何廢公女?天下安所歸命!願得公女爲天下母。」莽遣長史以下分部曉止公卿及諸生,而上書者愈甚。太后不得已,聽公卿采莽女。莽復自白:「冝博選衆女。」公卿爭曰:「不冝采諸女以貳正統。」莽白:「願見女。」太后遣長樂少府、宗正、尚書令納采見女,還奏言:「公女漸漬德化,有窈窕之容,冝承天序,奉祭祀。」有詔遣大司徒、大司空策告宗廟,雜加卜筮,皆曰:「兆遇金水王相,卦遇父母得位,所謂『康強』之占,『逢吉』之符也。」信鄉侯佟上言:「春秋,天子將娶於紀,則襃紀子稱侯,安漢公國未稱古制。」事下有司,皆曰:「古者天子封后父百里,尊而不臣,以重宗廟,孝之至也。佟言應禮,可許。請以新野田二萬五千六百頃益封莽,滿百里。」莽謝曰:「臣莽子女誠不足以配至尊,復聽衆議,益封臣莽。伏自惟念,得託胏腑,獲爵土,如使子女誠能奉稱聖德,臣莽國邑足以共朝貢,不須復加益地之寵。願歸所益。」太后許之。有司奏「故事,聘皇后黄金二萬斤,爲錢二萬萬。」莽深辭讓,受四千萬,而以其三千三百萬予十一媵家。羣臣復言:「今皇后受聘,踰羣妾亡幾。」有詔,復益二千三百萬,合爲三千萬。莽復以其千萬分予九族貧者。
陳崇時爲大司徒司直,與張敞孫竦相善。竦者博通士,爲崇草奏,稱莽功德,崇奏之,曰:
竊見安漢公自初束脩,值世俗隆奢麗之時,蒙兩宫厚骨肉之寵,被諸父赫赫之光,財饒埶足,亡所啎意然而折節行仁,克心履禮,拂世矯俗,確然特立;惡衣惡食,陋車駑馬,妃匹無二,閨門之内,孝友之德,衆莫不聞;清靜樂道,温良下士,惠于故舊,篤于師友。孔子曰「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公之謂矣。
及爲侍中,故定陵侯淳于長有大逆罪,公不敢私,建白誅討。周公誅管蔡,季子鴆叔牙,公之謂矣。
是以孝成皇帝命公大司馬,委以國統。孝哀即位,髙昌侯董宏希指求美,造作二統,公手劾之,以定大綱。建白定陶太后不冝在乗輿幄坐,以明國體。詩曰「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畏強圉」,公之謂矣。
深執謙退,推誠讓位。定陶太后欲立僭號,憚彼面刺幄坐之義,佞惑之雄,朱博之疇,懲此長、宏手劾之事,上下壹心,讒賊交亂,詭辟制度,遂成篡號,斥逐仁賢,誅殘戚屬,而公被胥、原之訴,遠去就國,朝政崩壞,綱紀廢㢮,危亡之禍,不隧如髮。詩云「人之云亡,邦國殄顇」,公之謂矣。
當此之時,宫亡儲主,董賢據重,加以傅氏有女之援,皆自知得罪天下,結讎中山,則必同憂,斷金相翼,藉假遺詔,頻用賞誅,先除所憚,急引所附,遂誣徃寃,更懲遠屬,事埶張見,其不難矣!賴公立入,即時退賢,及其黨親。當此之時,公運獨見之明,奮亡前之威,盱衡厲色,振揚武怒乗其未堅,厭其未發,震起機動,敵人摧折,雖有賁育不及持刺,雖有樗里不及回知,雖有鬼谷不及造次,是故董賢喪其魂魄,遂自絞殺。人不還踵,日不移晷,霍然四除,更爲寧朝。非陛下莫引立公,非公莫克此禍。詩云「惟師尚父,時惟鷹揚,亮彼武王」,孔子曰「敏則有功」,公之謂矣。
於是公乃白内故泗水相豐、斄令邯,與大司徒光、車騎將軍舜建定社稷,奉節東迎,皆以功德受封益土,爲國名臣。書曰「知人則哲」,公之謂也。
公卿咸歎公德,同盛公勳,皆以周公爲比,冝賜號安漢公,益封二縣,公皆不受。傳曰申包胥不受存楚之報,晏平仲不受輔齊之封,孔子曰「能以禮讓爲國乎何有」,公之謂也。
將爲皇帝定立妃后,有司上名,公女爲首,公深辭讓,迫不得已然後受詔。父子之親天性自然,欲其榮貴甚於爲身,皇后之尊侔於天子,當時之會千載希有,然而公惟國家之統,揖大福之恩,事事謙退,動而固辭。書曰「舜讓于德不嗣」,公之謂矣。
自公受策,以至于今,斖斖翼翼,日新其德,增修雅素以命下國,?儉隆約以矯世俗,割財損家以帥羣下,彌躬執平以逮公卿,敎子尊學以隆國化。僮奴衣布,馬不秣穀,食飲之用,不過凢庶。詩云「温温恭人,如集于木」,孔子曰「食無求飽,居無求安」,公之謂矣。
克身自約,糴食逮給,物物卬市,日闋亡儲。又上書歸孝哀皇帝所益封邑,入錢獻田,殫盡舊業,爲衆倡始。於是小大鄕和,承風從化,外則王公列侯,内則帷幄侍御,翕然同時,各竭所有,或入金錢,或獻田畝,以振貧窮,收贍不足者。昔令尹子文朝不及夕,魯公儀子不茹園葵,公之謂矣。
開門延士,下及白屋,婁省朝政,綜管衆治,親見牧守以下,考迹雅素,審知白黑。詩云「夙夜匪解,以事一人」,易曰「終日乾乾,夕惕若厲」,公之謂矣。
比三世爲三公,再奉送大行,秉冢宰職,塡安國家,四海輻湊,靡不得所。書曰「納于大麓,列風雷雨不迷」,公之謂矣。
此皆上世之所鮮,禹稷之所難,而公包其終始,一以貫之,可謂備矣!是以三年之閒,化行如神,嘉瑞疊累,豈非陛下知人之效,得賢之致哉!故非獨君之受命也,臣之生亦不虚矣。是以伯禹賜玄圭,周公受郊祀,蓋以逹天之使,不敢擅天之功也。揆公德行,爲天下紀;觀公功勳,爲萬世基。基成而賞不配,紀立而襃不副,誠非所以厚國家,順天心也。
髙皇帝襃賞元功,相國蕭何邑户旣倍,又蒙殊禮,奏事不名,入殿不趨,封其親屬十有餘人。樂善無厭,班賞亡遴,苟有一策,即必爵之,是故公孫戎位在充郎,選繇旄頭,壹明樊噲,封二千户。孝文皇帝襃賞絳侯,益封萬户,賜黄金五千斤。孝武皇帝卹錄軍功,裂三萬户以封衞靑,靑子三人,或在繦褓,皆爲通侯。孝宣皇帝顯著霍光,增户命疇,封者三人,延及兄孫。夫絳侯即因漢藩之固,杖朱虚之鯁,依諸將之遞,據相扶之埶,其事雖醜,要不能遂。霍光即席常任之重,乗大勝之威,未嘗遭時不行,陷假離朝,朝之執事,亡非同類,割斷歷久,統政曠世,雖曰有功,所因亦易,然猶有計策不審過徵之累。及至青、戎,摽末之功,一言之勞,然猶皆蒙丘山之賞。課功絳、霍,造之與因也;比於青、戎,地之與天也。而公又有宰治之效,乃當上與伯禹、周公等盛齊隆,兼其襃賞,豈特與若云者同日而論哉?然曾不得蒙青等之厚,臣誠惑之!
臣聞功亡原者賞不限,德亡首者襃不檢。是故成王之於周公也,度百里之限,越九錫之檢,開七百里之宇,兼商、奄之民,賜以附庸殷民六族,大路大旂,封父之繁弱,夏后之璜,祝宗卜史,備物典策,官司彞器,白牡之牲,郊望之禮。王曰:「叔父,建爾元子。」子父俱延拜而受之。可謂不檢亡原者矣。非特止此,六子皆封。詩曰:「亡言不讎,亡德不報。」報當如之,不如非報也。近觀行事,髙祖之約非劉氏不王,然而畨君得王長沙,下詔稱忠,定著於令,明有大信不拘於制也。春秋晋悼公公用魏絳之策,諸夏服從。鄭伯獻樂,悼公於是以半賜之。絳深辭讓,晋侯曰:「微子,寡人不能濟河。夫賞,國之典,不可廢也。子其受之。」魏絳於是有金石之樂,春秋善之,取其臣竭忠以辭功,君知臣以遂賞也。今陛下旣知公有周公功德,不行成王之裦賞,遂聽公之固辭,不顧春秋之明義,則民臣何稱,萬世何述?誠非所以爲國也。臣愚以爲宜恢公國,令如周公,建立公子,令如伯禽。所賜之品,亦皆如之。諸子之封,皆如六子。即羣下較然輸忠,黎庶昭然感德。臣誠輸忠,民誠感德,則於王事何有?唯陛下深惟祖宗之重,敬畏上天之戒,儀形虞、周之盛,敕盡伯禽之賜,無遴周公之報,今天法有設,後世有祖,天下幸甚!
太后以視羣公,羣公方議其事,會吕寛事起。
初,莽欲擅權,白太后:「前哀帝立,背恩義,自貴外家丁、傅,撓亂國家,幾危社稷。今帝以幼年復奉大宗,爲成帝後,冝明一統之義,以戒前事,爲後代法。」於是遣甄豐奉璽綬,即拜帝母衞姬爲中山孝王后,賜帝舅衞寳、寶弟玄爵關内侯,皆留中山,不得至京師。莽子宇,非莽隔絶衞氏,恐帝長大後見怨。宇即私遣人與寶等通書,敎令帝母上書求入。語在衞后傳。莽不聽。宇與師吳章及婦兄吕寛議其故,章以爲莽不可諫,而好鬼神,可爲變怪以驚懼之,章因推?說令歸政於衞氏。宇即使寛夜持血灑莽第,門吏發覺之,莽執宇送獄,飲藥死。宇妻焉懷子,繫獄,須產子已,殺之。莽奏言:「宇爲吕寛等所詿誤,流言惑衆,與管蔡同罪,臣不敢隱,其誅。」甄邯等白太后下詔曰:「夫唐堯有丹朱,周文王有管蔡,此皆上聖亡奈下愚子何,以其性不可移也。公居周公之位,輔成王之主,而行管蔡之誅,不以親親害尊尊,朕甚嘉之。昔周公誅四國之後,大化乃成,至於刑錯。公其專意翼國,期於致平。」莽因是誅滅衞氏,窮治吕寛之獄,連引郡國豪桀素非議己者,内及敬武公主、梁王立、紅陽侯立、平阿侯仁,使者迫守,皆自殺。死者以百數,海内震焉。大司馬護軍襃奏言:「安漢公遭子宇陷於管蔡之辜,子愛至重,爲帝室故不敢顧私。惟宇遭辠,喟然憤發作書八篇,以戒子孫。冝班郡國,令學官以敎授。」事下群公,請令天下吏能誦公戒者,以著官簿,比孝經。
四年春,郊祀髙祖以配天,宗祀孝文皇帝以配上帝。四月丁未,莽女立爲皇后,大赦天下。遣大司徒司直陳崇等八人分行天下,覽觀風俗。
太保舜等奏言:「春秋列功德之義,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唯至德大賢然後能之。其在人臣,則生有大賞,終爲宗臣,殷之伊尹,周之周公是也。」及民上書者八千餘人,咸曰:「伊尹爲阿衡,周公爲太宰,周公享七子之封,有過上公之賞。冝如陳崇言。」章下有司,有司請「還前所益二縣及黃郵聚、新野田,采伊尹、周公稱號,加公爲宰衡,位上公。掾史秩六百石。三公言事,稱『敢言之』。羣吏毋得與公同名。出從期門二十人,羽林三十人,前後大車十乗。賜公太夫人號曰功顯君,食邑二千戸,黄金印赤韍。封公子男二人,安爲襃新侯,臨爲賞都侯。加后聘三千七百萬,合爲一萬萬,以明大禮。」太后臨前殿,親封拜。安漢公拜前,二子拜後,如周公故事。莽稽首辭讓,出奏封事,願獨受母號,還安、臨印韍及號位戸邑。事下太師光等,皆曰:「賞未足以直功,謙約退讓,公之常節,終不可聽。」莽求見固讓。太后下詔曰:「公每見,叩頭流涕固辭,今移病,固當聽其讓,令眡事邪?將當遂行其賞,遣歸就第也?」光等曰:「安、臨親受印韍,策號通天,其義昭昭。黃郵、召陵、新野之田爲入尤多,皆止於公,公欲自損以成國化,宜可聽許。治平之化當以時成,宰衡之官不可世及。納徵錢,乃以尊皇后,非爲公也。功顯君戸,止身不傳。襃新、賞都兩國合三千戸,甚少矣。忠臣之節,亦師古曰信宜自屈,而信主上之義。冝遣大司徒、大司空持節承制,詔公亟入眡事。復受公之讓奏。」奏可。
莽乃起眡事,上書言:「臣以元壽二年六月戊午倉卒之夜,以新都侯引入未央宫;庚申拜爲大司馬,充三公位;元始元年二月丙辰拜為太傅,賜號安漢公,備四輔官;今年四月甲子復拜爲宰衡,位上公。臣莽伏自惟,爵爲新都侯,號爲安漢公,官爲宰衡、太傅、大司馬,爵貴號尊官重,一身蒙大寵者五,誠非鄙臣所能堪。據元始三年,天下歲已復,官屬宜皆置。穀梁傳曰:『天子之宰,通于四海。』臣愚以爲,宰衡官以正百僚平海内爲職,而無印信,名實不副。臣莽無兼官之材,今聖朝旣過誤而用之,臣請御史刻宰衡印章曰『宰衡太傅大司馬印』,成,授臣莽,上太傅與大司馬之印。」太后詔曰:「可。韍如相國,朕親臨授焉。」莽乃復以所益納徵錢千萬,遺與長樂長御奉共養者。太保舜奏言:「天下聞公不受千乗之土,辭萬金之幣,散財施予千萬數,莫不鄉化。蜀郡男子路建等輟訟慙怍而退,雖文王卻虞芮何以加!冝報告天下。」奏可。宰衡出,從大車前後各十乗,直事尚書郎、侍御史、謁者、中黄門、期門羽林。宰衡常持節,所止,謁者代持之。宰衡掾史秩六百石,三公稱「敢言之」。
是歲,莽奏起明堂、辟雍、靈臺,爲學者築舍萬區,作市、常滿倉,制度甚盛。立樂經,益博士貟,經各五人。徵天下通一蓻敎授十一人以上,及有逸禮、古書、毛詩、周官、爾雅、天文、圖䜟、鍾律、月令、兵法、史篇文字,通知其意者,皆詣公車。網羅天下異能之士,至者前後千數,皆令記說廷中,將令正乖謬,壹異說云。羣臣奏言:「昔周公奉繼體之嗣,據上公之尊,然猶七年制度乃定。夫明堂、辟雍,墮廢千載莫能興,今安漢公起於第家,輔翼陛下,四年于兹,功德爛然。公以八月載生魄庚子奉使,朝用書臨賦營築,越若翊辛丑,諸生、庶民大和會,十萬衆竝集,平作二旬,大功畢成。唐虞發舉,成周造業,誠亡以加。宰衡位冝在諸侯王上,賜以束帛加璧,大國乘車、安車各一,驪馬二駟。」詔曰:「可。其議九錫之法。」
冬,大風吹長安城東門屋瓦且盡。
五年正月,祫祭明堂,諸侯王二十八人,列侯百二十人,宗室子九百餘人,徵助祭。禮畢,封孝宣曾孫信等三十六人爲列侯,餘皆益戸賜爵,金帛之賞各有數。是時,吏民以莽不受新野田而上書者前後四十八萬七千五百七十二人,及諸侯、王公、列侯、宗室見者皆叩頭言,冝亟加賞於安漢公。於是莽上書曰:「臣以外屬,越次備位,未能奉稱。伏念聖德純茂,承天當古,制禮以治民,作樂以移風,四海奔走,百蠻竝轃,辭去之日,莫不隕涕。非有款誠,豈可虚致?自諸侯王已下至于吏民,咸知臣莽上與陛下有葭莩之故,又得典職,每歸功列德者,輒以臣莽爲餘言。臣見諸侯面言事於前者,未甞不流汗而慙愧也。雖性愚鄙,至誠自知,德薄位尊,力少任大,夙夜悼栗,常恐污辱聖朝。今天下治平,風俗齊同,百蠻率服,皆陛下聖德所自躬親,太師光、太保舜等輔政佐治,羣卿大夫莫不忠良,故能以五年之間至致此焉。臣莽實無奇策異謀。奉承太后聖詔,宣之于下,不能得什一;受羣賢之籌畫,而上以聞,不能得什伍。當被無益之辜,所以敢且保首領須臾者,誠上休陛下餘光,而下依羣公之故也。陛下不忍衆言,輒下其章於議者。臣莽前欲立奏止,恐其遂不肯止。今大禮已行,助祭者畢辭,不勝至願,願諸章下議者皆寢勿上,使臣莽得盡力畢制禮作樂事。事成,以傳示天下,與海内平之。即有所間非,則臣莽當被詿上誤朝之罪;如無他,譴得全命賜骸骨歸家,避賢者路,是臣之私願也。惟陛下哀憐財幸!」甄邯等白太后,詔曰:「可。唯公功德光于天下,是以諸侯、王公、列侯、宗室、諸生、吏民翕然同辭,連守闕庭,故下其章。諸侯、宗室辭去之日,復見前重陳,雖曉喻罷遣,猶不肯去。告以孟夏將行厥賞,莫不驩悅,稱萬歲而退。今公每見,輒流涕叩頭言願不受賞,賞即加不敢當位。方制作未定,事須公而決,故且聽公。制作畢成,群公以聞。究于前議,其九錫禮儀亟奏。」
於是公卿大夫、博士、議郎、列侯張純等九百二人皆曰:「聖帝明王招賢勸能,德盛者位髙,功大者賞厚。故宗臣有九命上公之尊,則有九錫登等之寵。今九族親睦,百姓既章,萬國和協,黎民時雍,聖瑞畢溱,太平已洽。帝者之盛莫隆於唐虞,而陛下任之;忠臣茂功莫著於伊周,而宰衡配之。所謂異時而興,如合符者也。謹以六蓺通義,經文所見,周官、禮記冝於今者,爲九命之錫。臣請命錫。」奏可。策曰:
惟元始五年五月庚寅,太皇太后臨于前殿,延登,親詔之曰:公進,虚聽朕言。前公宿衞孝成皇帝十有六年,納策盡忠,白誅故定陵侯淳于長,以彌亂發姦,登大司馬,職在内輔。孝哀皇帝即位,驕妾窺欲,姦臣萌動,公手劾髙昌侯董宏,改正故定陶共王母之僭坐。自是之後,朝臣論議,靡不據經。以病辭位,歸于第家,爲賊臣所陷。就國之後,孝哀皇帝覺寤,復還公長安,臨病加劇,猶不忘公,復特進位。是夜倉卒,國無儲主,姦臣充朝,危殆甚矣。朕惟定國之計莫冝於公,引納于朝,即日罷退髙安侯董賢,轉漏之閒,忠策輒建,綱紀咸張。綏和、元壽,再遭大行,萬事畢舉,禍亂不作。輔朕五年,人倫之本正,天地之位定。欽承神祇,經緯四時,復千載之廢,矯百世之失,天下和會,大衆方輯。詩之靈臺,書之作雒,鎬京之制,商邑之度,於今復興。昭章先帝之元功,明著祖宗之令德,推顯嚴父配天之義,修立郊禘宗祀之禮,以光大孝。是以四海雍雍,萬國慕義,蠻夷殊俗,不召自至,漸化端冕,奉珍助祭。尋舊夲道,遵術重古,動而有成,事得厥中。至德要道,通於神明,祖考嘉享。光耀顯章,天符仍臻,元氣大同。麟鳳龜龍,衆祥之瑞,七百有餘。遂制禮作樂,有綏靖宗廟社稷之大勳。普天之下,惟公是賴,官在宰衡,位爲上公。今加九命之錫,其以助祭,共文武之職,乃遂及厥祖。於戲,豈不休哉!
於是莽稽首再拜,受緑韍衮冕衣裳,瑒琫瑒珌,句履,鸞路乗馬,龍旂九旒,皮弁素積,戎路乗馬,彤弓矢,盧弓矢,左建朱鉞右建金戚,甲胄一具,秬鬯二卣,圭瓉二,九命靑玉珪二,朱户納陛。署宗官、祝官、卜官、史官,虎賁三百人,家令丞各一人,宗、祝、卜、史官皆置嗇夫,佐安漢公。在中府外第,虎賁爲門衞,當出入者傅籍。自四輔、三公有事府第,皆用傳。以楚王邸爲安漢公第,大繕治,通周衞。祖禰廟及寢皆爲朱户納陛。陳崇又奏:「安漢公祠祖禰,出城門,城門校尉冝將騎士從。入有門衞,出有騎士,所以重國也。」奏可。
其秋,莽以皇后有子孫瑞,通子午道。子午道從杜陵直絶南山,徑漢中。
風俗使者八人還,言天下風俗齊同,詐爲郡國造歌謡,頌功德,凡三萬言。莽奏定著令。又奏爲市無二賈,官無獄訟,邑無盗賊,野無飢民,道不拾遺,男女異路之制,犯者象刑。劉歆、陳崇等十二人皆以治明堂,宣敎化,封爲列侯。
莽旣致太平,北化匈奴,東致海外,南懷黄支,唯西方未有加。廼遣中郎將平憲等多持金幣誘塞外羌,使獻地,願内屬。憲等奏言:「羌豪良願等種,人口可萬二千人,願爲内臣,獻鮮水海、允谷鹽池,平地美草皆予漢民,自居險阻處爲藩蔽。問良願降意,對曰:『太皇太后聖明,安漢公至仁,天下太平,五穀成孰,或禾長丈餘,或一粟三米,或不種自生,或蠒不蠶自成,甘露從天下,醴泉自地出,鳳皇來儀,神爵降集。從四歲以來,羌人無所疾苦,故思樂内屬。』冝以時處業,置屬國領護。」事下莽,莽復奏曰:「太后秉統數年,恩澤洋溢,和氣四塞,絶域殊俗,靡不慕義。越裳氏重譯獻白雉,黄支自三萬里貢生犀,東夷王度大海奉國珍,匈奴單于順制作,去二名,今西域良願等復舉地爲臣妾,昔唐堯横被四表,亦亡以加之。今謹案已有東海、南海、北海郡,未有西海郡,請受良願等所獻地爲西海郡。臣又聞聖王序天文,定地理,因山川民俗以制州界。漢家地廣二帝三王,凡十三州,州名及界多不應經。堯典十有二州,後定爲九州。漢家廓地遼遠,州牧行部,遠者三萬餘里,不可爲九。謹以經義正十二州名分界,以應正始。」奏可。又增法五十條,犯者徙之西海。徙者以千萬數,民始怨矣。
泉陵侯劉慶上書言:「周成王幼少,稱孺子,周公居攝。今帝富於春秋,冝令安漢公行天子事,如周公。」羣臣皆曰:「冝如慶言。」冬,熒惑入月中。
平帝疾,莽作策,請命於泰畤,戴璧秉圭,願以身代。藏策金縢,置于前殿,敕諸公勿敢言。十二月平帝崩,大赦天下。莽徵明禮者宗伯鳳等與定天下吏六百石以上皆服喪三年。奏尊孝成廟曰統宗,孝平廟曰元宗。時元帝世絕,而宣帝曾孫有見王五人,列侯廣戚侯顯等四十八人,莽惡其長大,曰:「兄弟不得相爲後。」廼選玄孫中最幼廣戚侯子嬰,年二歲,託以爲卜相最吉。
是月,前煇光謝嚻奏武功長孟通浚井得白石,上圓下方,有丹書著石,文曰「告安漢公莽為皇帝」。符命之起,自此始矣。莽使羣公以白太后,太后曰:「此誣罔天下,不可施行!」太保舜謂太后:「事已如此,無可奈何,沮之力不能止。又莽非敢有它,但欲稱攝以重其權,塡服天下耳。」太后聽許,舜等即共令太后下詔曰:「蓋聞天生衆民,不能相治,爲之立君以統理之。君年幼稚,必有寄託而居攝焉,然後能奉天施而成地化,羣生茂育。書不云乎?『天工,人其代之。』朕以孝平皇帝幼年,且統國政,幾加元服,委政而屬之。今短命而崩,嗚呼哀哉!已使有司徵孝宣皇帝玄孫二十三人,差度冝者,以嗣孝平皇帝之後。玄孫年在繦褓,不得至德君子,孰能安之?安漢公莽輔政三世,比遭際會,安光漢室,遂同殊風,至于制作,與周公異世同符。今前煇光嚻、武功長通上言丹石之符,朕深思厥意,云『爲皇帝』者,乃攝行皇帝之事也。夫有法成易,非聖人者亡法。其令安漢公居攝踐祚,如周公故事,以武功縣爲安漢公采地,名曰漢光邑。具禮儀奏。」
於是羣臣奏言:「太后聖德昭然,深見天意,詔令安漢公居攝。臣聞周成王幼少,周道未成,成王不能共事天地,修文武之烈。周公權而居攝,則周道成,王室安;不居攝,則恐周隊失天命書曰:『我嗣事子孫,大不克共上下,遏失前人光,在家不知命不易。天應棐諶,乃亡隊命。』說曰:周公服天子之冕,南面而朝羣臣,發號施令,常稱王命。召公賢人,不知聖人之意,故不說也。禮明堂記曰:『周公朝諸侯於明堂,天子負斧依南面而立。』謂『周公踐天子位,六年朝諸侯,制禮作樂,而天下大服』也。召公不說。時武王崩,縗麤未除。由是言之,周公始攝則居天子之位,非乃六年而踐阼也。書逸嘉禾篇曰:『周公奉鬯立于阼階,延登,賛曰:「假王莅政,勤和天下。」』此周公攝政,賛者所稱。成王加元服,周公則致政。書曰『朕復子明辟』,周公常稱王命,專行不報,故言我復子明君也。臣請安漢公居攝踐阼,服天子韍冕,背斧依于戸牖之間,南面朝羣臣,聽政事。車服出入警蹕,民臣稱臣妾,皆如天子之制。郊祀天地,宗祀明堂,共祀宗廟,享祭羣神,賛曰『假皇帝』,民臣謂之『攝皇帝』,自稱曰『予』。平決朝事,常以皇帝之詔稱『制』,以奉順皇天之心,輔翼漢室,保安孝平皇帝之幼嗣,遂寄託之義,隆治平之化。其朝見太皇太后、帝皇后,皆復臣節。自施政敎於其宫家國采,如諸侯禮儀故事。臣昧死請。」太后詔曰:「可。」明年,改元曰居攝。
居攝元年正月,莽祀上帝於南郊,迎春於東郊,行大射禮于明堂,養三老五更,成禮而去。置柱下五史,袟如御史,聽政事,侍旁記䟽言行。
三月己丑,立宣帝玄孫嬰爲皇太子,號曰孺子。以王舜爲太傅左輔,甄豐爲大阿右拂,甄邯爲太保後承。又置四少,秩皆二千石。
四月,安衆侯劉崇與相張紹謀曰:「安漢公莽專制朝政,必危劉氏。天下非之者,乃莫敢先舉,此宗室恥也。吾帥宗族爲先,海内必和。」紹等從者百餘人,遂進攻宛,不得入而敗。紹者,張竦之從兄也。竦與崇族父劉嘉詣闕自歸,莽赦弗罪。竦因爲嘉作奏曰:
建平、元壽之間,大統幾絕,宗室幾弃。賴蒙陛下聖德,扶服振救,遮扞匡衛,國命復延,宗室明目。臨朝統政,發號施令,動以宗室爲始,登用九族爲先。竝録支親,建立王侯,南面之孤,計以百數。收復絶屬,存亡續廢,得比肩首,復爲人者,?然成行,所以藩漢國,輔漢宗也。建辟雍,立明堂,班天法,流聖化,朝羣后,昭文德,宗室諸侯,咸益土地。天下喁喁,引領而歎,頌聲洋洋,滿耳而入。國家所以服此美,膺此名,饗此福,受此榮者,豈非太皇太后日?之思,陛下夕惕之念哉!何謂?亂則統其理,危則致其安,禍則引其福,絕則繼其統,幼則代其任,晨夜屑屑,寒暑勤勤,無時休息,孳孳不已者,凡以爲天下,厚劉氏也。臣無愚智,民無男女,皆諭至意。
而安衆侯崇乃獨懷悖惑之心,操畔逆之慮,興兵動衆,欲危宗廟,惡不忍聞,罪不容誅,誠臣子之仇,宗室之讎,國家之賊,天下之害也。是故親屬震落而告其罪,民人潰畔而弃其兵,進不跬步,退伏其殃。百歲之母,孩提之子,同時斷斬,懸頭竿杪,珠珥在耳,首飾猶存,爲計若此,豈不誖哉!
臣聞古者畔逆之國,旣以誅討,則豬其宫室以爲汙池,納垢濁焉,名曰凶虚,雖生菜茹,而人不食四牆其社,覆上棧下,示不得通。辨社諸侯,出門見之,著以爲戒。方今天下聞崇之反也,咸欲騫衣手劎而叱之。其先至者,則拂其頸,衝其匈,刃其軀,切其肌;後至者,欲撥其門,仆其牆,夷其屋,焚其器,應聲滌地,則時成創。而宗室尤甚,言必切齒焉。何則?以其背畔恩義,而不知重德之所在也。宗室所居或遠,嘉幸得先聞,不勝憤憤之願,願爲宗室倡始,父子兄弟負籠荷鍤,馳之南陽,豬崇宫室,令如古制。及崇社冝如亳社,以賜諸侯,用永監戒。願下四輔公卿大夫議,以明好惡,視四方。
於是莽大說。公卿曰:「皆冝如嘉言。」莽白太后下詔曰:「惟嘉父子兄弟,雖與崇有屬,不敢阿私,或見萌牙,相率告之,及其禍成,同共讎之,應合古制,忠孝著焉。其以杜衍戸千封嘉爲師禮侯,嘉子七人皆賜爵關内侯。」後又封竦爲淑德侯。長安爲之語曰:「欲求封,過張伯松;力戰鬭,不如巧爲奏。」莽又封南陽吏民有功者百餘人,汙池劉崇室宅。後謀反者,皆汙池云。
羣臣復白:「劉崇等謀逆者,以莽權輕也。冝尊重以塡海内。」五月甲辰,太后詔莽朝見太后稱「假皇帝」。
冬十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十二月,羣臣奏請:「益安漢公宫及家吏,置率更令,廟、廏、厨長丞,中庶子,虎賁以下百餘人,又置衞士三百人。安漢公廬爲攝省,府爲攝殿,弟爲攝宫。」奏可。
莽白太后下詔曰:「故太師光雖前薨,功效已列。太保舜、大司空豐、輕車將軍邯、步兵將軍建皆爲誘進單于籌策,又典靈臺、明堂、辟雍、四郊,定制度,開子午道,與宰衡同心說德,合意并力,功德茂著。封舜子匡爲同心侯,林爲說德侯,光孫壽爲合意侯,豐孫匡爲并力侯。益邯、建各三千戸。
是歲,西羌龐恬、傅幡等怨莽奪其地作西海郡,反攻西海太守程永,永奔走。莽誅永,遣護羌校尉竇況擊之。
二年春,竇況等擊破西羌。
五月,更造貨:錯刀,一直五千;契刀,一直五百;大錢,一直五十,與五銖錢竝行。民多盜鑄者。禁列侯以下不得挾黄金,輸御府受直,然卒不與直。
九月,東郡太守翟義都試,勒車騎,因發犇命,立嚴郷侯劉信爲天子,移檄郡國,言莽「毒殺平帝,攝天子位,欲絕漢室,今共行天罰誅莽。」郡國疑惑,衆十餘萬。莽惶懼不能食,晝夜抱孺子告禱郊廟,放大誥作策,遣諫大夫桓譚等班於天下,諭以攝位當反政孺子之意。遣王邑、孫建等八將軍擊義,分屯諸關,守阸塞。槐里男子趙明、霍鴻等起兵,以和翟義,相與謀曰:「諸將精兵悉東,京師空,可攻長安。」衆稍多,至且十萬人,莽恐,遣將軍王奇、王級將兵距之。以太保甄邯爲大將軍,受鉞高廟,領天下兵,左杖節,右把鉞,屯城外。王舜、甄豐晝夜循行殿中。
十二月,王邑等破翟義於圉。司威陳崇使監軍上書言:「陛下奉天洪範,心合寶龜,膺受元命,豫知成敗,咸應兆占,是謂配天。配天之主,慮則移氣,言則動物,施則成化。臣崇伏讀詔書下日,竊計其時,聖思始發,而反虜仍破;詔文始書,反虜大敗;制書始下,反虜畢斬,衆將未及齊其鋒芒。臣崇未及盡其愚慮,而事已決矣。」莽大說。
年春,地震。大赦天下。
王邑等還京師,西與王級等合擊明、鴻,皆破滅,語在翟義傳。莽大置酒未央宫白虎殿,勞賜將帥。詔陳崇治校軍功,第其髙下。莽乃上奏曰:「明聖之世,國多賢人,故唐虞之時,可比屋而封,至功成事就,則加賞焉。至于夏后塗山之會,執玉帛者萬國,諸侯執玉,附庸執帛。周武王孟津之上,尚有八百諸侯。周公居攝,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是以四海之内各以其職來祭,蓋諸侯千八百矣。禮記王制千七百餘國,是以孔子著孝經曰:『不敢遺小國之臣,而況於公侯伯子男乎?故得萬國之歡心以事其先王。』此天子之孝也。秦爲亡道,殘滅諸侯以爲郡縣,欲擅天下之利,故二世而亡。髙皇帝受命除殘,考功施賞,建國數百,後稍衰微,其餘僅存。太皇太后躬統大綱,廣封功德以勸善,興滅繼絕以永世,是以大化流通,旦暮且成。遭羌宼害西海郡,反虜流言東郡,逆賊惑衆西土,忠臣孝子莫不奮怒,所征殄滅,盡備厥辜,天下咸寜。制禮作樂,實考周爵五等,地四等,有明文;殷爵三等,有其說,無其文。孔子曰:『周監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臣請諸將帥當受爵邑者爵五等,地四等。」奏可。於是封者髙為侯伯,次為子男,當賜爵關内侯者更名曰附城,凡數百人。擊西海者以「羌」爲號,槐里以「武」爲號,翟義以「虜」爲號。
羣臣復奏言:「太后脩功録德,遠者千載,近者當世,或以文封,或以武爵,深淺大小。靡不畢舉。今攝皇帝背依踐阼,冝異於宰國之時,制作雖未畢已,宜進二子爵皆爲公。春秋『善善及子孫』,『賢者之後,冝有土地』。成王廣封周公庶子六人,皆有茅土。及漢家名相大將蕭、霍之屬,咸及支庶。兄子光,可先封爲列侯;諸孫,制度畢已,大司徒、大司空上名,如前詔書。」太后詔曰:「進攝皇帝子襃新侯安爲新舉公,賞都侯臨爲襃新公,封光爲衍功侯。」是時,莽還歸新都國,羣臣復白以封莽孫宗爲新都侯。莽旣滅翟義,自謂威德日盛,獲天人助,遂謀即眞之事矣。
九月,莽母功顯君死,意不在哀,令太后詔議其服。少阿、羲和劉歆與博士諸儒七十八人皆曰:「居攝之義,所以統立天功,興崇帝道,成就法度,安輯海内也。昔殷成湯旣没,而太子蚤夭,其子太甲幼少不明,伊尹放諸桐宮而居攝,以興殷道。周武王旣没,周道未成,成王幼少,周公屏成王而居攝,以成周道。是以殷有翼翼之化,周有刑錯之功。今太皇太后比遭家之不造,委任安漢公宰尹羣僚,衡平天下。遭孺子幼少,未能共上下,皇天降瑞,出丹石之符,是以太后則天明命,詔安漢公居攝踐祚,將以成聖漢之業,與唐虞三代比隆也。攝皇帝遂開祕府,會羣儒,制禮作樂,卒定庶官,茂成天功。聖心周悉,卓爾獨見,發得周禮,以明因監,則天稽古,而損益焉,猶仲尼之聞韶,日月之不可階,非聖哲之至,孰能若兹!綱紀咸張,成在一匱,此其所以保佑聖漢,安靖元元之効也。今功顯君薨,禮『庶子爲後,爲其母緦。』傳曰『與尊者爲體,不敢服其私親也。』攝皇帝以聖德承皇天之命,受太后之詔居攝踐阼,奉漢大宗之後,上有天地社稷之重,下有元元萬機之憂,不得顧其私親。故太皇太后建厥元孫,俾侯新都,爲哀侯後。明攝皇帝與尊者爲體,承宗廟之祭,奉共養太皇太后,不得服其私親也。周禮曰『王爲諸侯緦縗』,『弁而加環絰』,同姓則麻,異姓則葛。攝皇帝當爲功顯君緦縗,弁而加麻環絰,如天子弔諸侯服,以應聖制。」莽遂行焉,凡壹弔再會,而令新都侯宗爲主,服喪三年云。
司威陳崇奏,衍功侯光私報執金吾竇況,令殺人況爲收繫,致其法。莽大怒,切責光。光母曰:「女自眡孰與長孫、中孫?」遂母子自殺,及況皆死。初,莽以事母、養嫂、撫兄子爲名,及後悖虐,復以示公義焉。令光子嘉嗣爵爲侯。
莽下書曰:「遏宻之義,訖于季冬,正月郊祀,八音當奏。王公卿士,樂凡幾等?五聲八音,條各云何?其與所部儒生各盡精思,悉陳其義。」
是歲廣饒侯劉京、車騎將軍千人扈雲、大保屬臧鴻奏符命。京言齊郡新井,雲言巴郡石牛,鴻言扶風雍石,莽皆迎受。十一月甲子,莽奏太后由:「陛下至聖,遭家不造,遇漢十二世三七之阸,承天威命,詔臣莽居攝,受孺子之託,任天下之寄。臣莽兢兢業業,懼於不稱。宗室廣饒侯劉京上書言:『七月中,齊郡臨淄縣昌興亭長辛當一暮數夢,曰:「吾,天公使也。天公使我告亭長曰:『攝皇帝當爲眞。』即不信我,此亭中當有新井。」亭長晨起視亭中,誠有新井,入地且百尺。』十一月壬子,直建冬至,巴郡石牛,戊午,雍石文,皆到于未央宮之前殿。臣與太保安陽侯舜等視,天風起,塵㝠,風止,得銅符帛圖於石前,文曰:『天告帝符,獻者封侯。承天命,用神令。』騎都尉崔發等眡說。及前孝哀皇帝建平二年六月甲子下詔書,更爲太初元將元年,案其夲事,甘忠可、夏賀良䜟書臧蘭臺。臣莽以爲元將元年者,大將居攝攺元之文也,於今信矣。尚書康誥『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此周公居攝稱王之文也。春秋隱公不言即位,攝也。此二經周公、孔子所定,蓋爲後法。孔子曰:『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臣莽敢不承用!臣請共事神祇宗廟,奏言太皇太后、孝平皇后,皆稱假皇帝。其號令天下,天下奏言事,毋言『攝』。以居攝三年爲初始元年,漏刻以百二十爲度,用應天命。臣莽夙夜養育隆就孺子,令與周之成王比德,宣明大皇太后威德於萬方,期於富而敎之。孺子加元服,復子明辟,如周公故事。」奏可。衆庶知其奉符命,指意羣臣博議别奏,以視即眞之漸矣。
期門郎張充等六人謀共劫莽,立楚王。發覺,誅死。
梓潼人哀章學問長安,素無行,好爲大言。見莽居攝,即作銅匱,爲兩檢,署其一曰「天帝行璽金匱圖」,其一署曰「赤帝璽某傳予黄帝金策書」。某者,髙皇帝名也。書言王莽爲眞天子,皇太后如天命。圖書皆書莽大臣八人,又取令名王興、王盛,章因自竄姓名,凡爲十一人,皆署官爵,爲輔佐。章聞齊井、石牛事下,即日昏時,衣黄衣,持匱至髙廟,以付僕射。僕射以聞。戊辰,莽至髙廟拜受金匱神嬗。御王冠,謁太后,還坐未央宫前殿,下書曰:「予以不德,託于皇初祖考黃帝之後,皇始祖考虞帝之苗裔,而太皇太后之末屬。皇天上帝隆顯大佑,成命統序,符契圖文,金匱策書,神明詔告,屬予以天下兆民。赤帝漢氏髙皇帝之靈,承天命,傳國金策之書,予甚祗畏,敢不欽受!以戊辰直定,御王冠,即眞天子位,定有天下之號曰新。其改正朔,易服色,變犧牲,殊徽幟,異器制。以十二月朔癸酉爲建國元年正月之朔,以雞鳴爲時。服色配德上黄,犧牲應正用白,使節之旄幡皆純黄,其署曰『新使五威節』,以承皇天上帝威命也。」
王莽傳第六十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