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武神道碑銘

忠武神道碑銘

洪武二年巳酉秋七月七日，銀青榮禄大夫、上柱國、中書平章軍國重事兼太子少保、鄂國常公薨，扵軍中。二十三日，訃聞，　　皇帝爲之震悼，罷朝，在廷之臣莫不洒泣。越明日，詔中書㝎議，贈翊運推誠宣徳靖逺功臣、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太保、中書右丞相，追封開平王，謚曰忠武。八月朔日，柩車至龍江　　上徃臨奠，慟哭而還。親爲擇地扵鍾山草堂之原，營見宅兆及棲靈之祠。凡百須之具，一給扵官，不以煩其家。至冬十月九日始塟，復推恩及其三代，皆爲王爵。生榮死哀，可謂至矣。　　上猶念其功不置，召臣濂于庭而謂之曰：朕東撫髙麗，西抵土蕃，北際沙漠，南来交趾占城，莫不稽首奉命。計其開拓之功，以十分而言，王蓋居其七八。朕今手録戰伐次苐以授爾尚爲文勒諸豐碑，以著王之功扵無窮。馬臣濂受　詔而退。謹再拜序而銘諸。幽王䛭遇春。姓常氏。濠州懐逺人。世爲農家。賦性剛毅，膂力絶人。?壬辰，羣雄並起，江淮爲之鼎沸。時王年二十有三，爲羣盗劉聚?得聚覩。王狀貌竒偉，㧞扵行伍而信任之。王每出戰，必鼓勇争先，聚深喜之。王察聚所爲，終不能有成，欲擇?依。乙未，聞　　上駐兵和州，領衆數十人棄聚来歸。居兩月餘，請爲前部先鋒。上曰：爾之来者，爲士卒糧絶，故就食耳。爾自有主，我安得而㽞之！王請之再三，至扵涕泣。　　上曰：尓姑從吾渡江，俟克太平，委身事吾未晚也。夏六月，　上先抵采石磯，元兵陣扵磯上，而磯下巨舟如織，相距僅三丈餘，猝難登岸。王乗快舸相　而至，　　上麾之，使前。王卽捨舟，挺戈先登，衆皆披靡，遂拔采石。乗勝取太平，從　　上守禦，乃始授總管府先解。冬十月，陞管軍總管。丙申春二月，元中丞蠻子海牙復以兵屯采石，南北不通。　　上慮將士雖渡江，而其父母妻孥尚㽞淮西，勢莫可致，命王統兵攻之。王至，設疑兵以分其勢，而以正兵與之合。及戰，別出竒兵擣敗之，悉俘其精銳，自是元兵扼江之勢衰矣。尋守溧陽，攻建康，功爲諸將先。三月，從今大將軍右丞相徐公達克鎮江。夏四月，授承信校尉，領軍先鋒。秋九月，再攻常州，會青軍叛去，與僞吴張士誠合，徐公被圍扵牛塘，王與諸將力戰，大敗其衆，擒士誠梟將張將軍。冬十有一月，除統軍大元帥。丁酉春三月，遂克常州，遷中翼大元帥。夏四月，從徐公下寜國。秋八月，克馬䭾沙。冬十月，取池州。戊戌春，擢江南行中書省都督、馬歩水軍大元帥。冬十有二月，　　　上親取婺州。巳亥夏四月，轉鎮國上將軍，同僉書江南等處行摳宻院事，守婺城，尋命攻衢州，降之。冬十月，陞僉院。十有二月，攻杭州。庚子夏五月，召還京師，從徐公抜安慶趙普勝之水寨。時僞漢陳友諒揚言援安慶，王䇿其必攻池州，以羸弱守城，伏銳士扵九華山。明日，友諒兵果来攻城，伏兵四合，俘殺萬餘人。六月，友諒入太平，犯龍灣，王共謀撃敗之。巳而，上整舟師襲友諒，㽞王守京師，軍民無敢譁。辛丑春三月，拜江南行中書省參知政事。秋七月，從　　上取安慶，破江州，回守龍灣。冬十有一月，張士誠出兵寇長興。上時駐九江，聞報，還京師，命王徃援士誠，兵敗，俘殺五千餘人。壬寅春，脩安慶城。羅友賢搆亂，據池州神山寨，將與士誠通，杭、歙震動。冬，王徃攻之。癸卯春正月，擒斬羅友賢，餘黨悉平。三月，張士誠遣兵圍劉福通扵，安豐王從　　上擊之，將戰，王突入其陣，三戰三勝，敵兵大敗而去，俘獲士馬無筭。遂同徐公圍廬州，凡三月，城將下，適陳友諒攻南昌，王解圍而還。秋七月，從　　上率諸將往援。八月，遇友諒扵彭蠡湖之康郞山，王與之聮舟大戰，呼聲動天地，無不一當百。縦火焚僞平章舟，風急火熾，十里之間，湖水盡赤。敵將張㝎邊素號梟猛，?前迎戰，王射之㝎，邉中矢赱，友諒乃退保鞋山。諸將以友諒兵尚強，請縦其去，王獨不言。及我師出湖口，皆言江流湍急，?放舟而下。　　上知其情，命以舟扼上流、王應之。諸將乃遡流而上、舟蔽江面控湖口者旬有五日。友諒軍食乏，出江求戰。王遣火舟火筏禦之、敵兵奔潰，追北數十里。與之酣戰。自辰至未，不觧　　上?乗舟及王舟皆膠扵沙。王旣脫御舟而巳。舟被圍，復力戰而脫。扵是友諒中流矢死，士卒十萬皆降。未㡬。其臣立友諒之子理扵武昌。冬十月，王帥師討之，四面合圍。甲辰春二月，理銜璧出降，荆湖之地，望風皆附。陛中書平章政事。秋七月，從徐公取廬州。八月，遂自將兵平臨江之沙坑、麻嶺、十洞、牛陂諸寨，進取贛州。乙巳春正月，克之，悉㝎南安、南雄、韶州。夏五月，還兵取安□、襄陽。冬十月，従徐公克泰州。丙午春三月，復從克髙郵。夏四月，淮安、濠、泗、徐、宿、安豐皆下。秋八月，諸將攻浙西，師次太湖，僞萬户尹義等逆戰，王擒之，直趍湖州之毘山，與敵兵水陸鏖戰，敵兵大潰，遂抵城下，塞其四門，晝夜環攻之。僞丞相張士信悉發境中兵爲援，屯扵舊舘，出我師之背。王統竒兵由大全港入，結營東阡，復出敵背，且填壅溝港，絶其歸路。士誠知事急，出親兵拒闘，王一鼓勝之。士誠復遣其将徐義統赤龍船親軍来援，王復撃敗扵烏鎮。冬十月，舊舘降，得兵六萬。十有一月，湖州亦下，遂進圍平江。丁未，圍之益急，士誠收合餘燼，猶背城百戰，降其將士且盡。秋九月，始克之。縳士誠来獻，籍其兵二十有五萬，乃加授中書平章軍國重事，䟽封鄂國，進爵上公。冬十月，復授征虜副將軍，同徐公奉命北伐。戊申春正月，上卽皇帝位，國號大明，改元洪武。王與徐公下山東諸郡，遂攻汴梁，守臣李景昌遁。進攻河南，敵兵五萬屯于洛水之北，將出迎戰。王布陣旣㝎，單騎執弓矢衝入其隊。敵發二十騎攅槊刺王，王一箭中其前鋒，大呼殺入，悉獲其衆，而河南諸城先後皆平。　　上?汴京，謀取燕都。秋七月，徐公與王渡大河，河北諸郡又平。八月二日，燕都不戰而克，元君北奔，師次太原，其守將擴廓帖木兒帥衆来禦，其鋒銳甚。王與徐公謀曰：我騎兵雖集，而歩卒未至，何以䏻戰？莫若遣精騎夜劫其營，其衆可亂。衆亂，主將可縳也。徐公如王言，擴廓帖木兒果中傷而遁。巳酉春正月，進攻大同，竹貞棄城赱，河東又平，遂西入秦，張良弼遁，李思齊迎降，奉元、鳳翔、鞏昌、臨洮又平。夏五月，元將也速兵侵通州，有　　㫖命，王以?部軍東還拒之，遂擣永平，過惠州，獲江文清，士馬以千計。至大寜，也速遁，破開平，元君又北奔，追至北河，俘其宗王三人及平章鼎住等，凡得軍士萬人，車萬兩，馬三千，牛五萬。全師還燕，次桞河川，得疾而薨，享年僅四十爾。王之爲人，守謙而不矜，有功而無過，運籌决勝之方，不學而能。其從大將軍東征西伐，則能遵守節制。及其自將兵，則?至無不克捷。由其智識明而材力雄，故施之各得其宜。嗚呼。若王者，可謂開國之殊勲者矣。王之曽大父四三府君。累贈銀青榮禄大夫、柱國、中書平章政事，追封開平王，謚荘簡。妣張氏追封開平王夫人。大父重五府君。累贈儀同三司、上柱國、少保、中書平章政事，追封開平王，謚安穆。妣陳氏。追封開平王夫人。父六六府君。累贈。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太保中書右丞相追封開平王謚靖懿妣髙氏，追封開平王夫人。妻㝎逺藍氏，封開平王夫人。子男三人，曰茂、曰昇、曰森，皆　　上?賜名。女三人，長許爲皇太子妃，餘皆幼。臣濂聞之，昔日唐太宗起義兵而㝎天下，當時有尉遲恭者，棄劉武周，仗劒来從，其後輔成唐業，而恭之功爲多。扵是生有鄂國之封，殁有忠武之謚。今王之功，非恭?可及。　　上之?以遇王者，封謚與之雖同，而其王爵之加，恩數優渥，揆之扵唐，誠又過之。史臣?謂君臣相遇千載一時者，豈不異丗而同符也㢤。是宜銘諸貞石，傳之千萬世，一以昭　　聖天子?念功臣如此之至，以著王之勲烈扵不朽云爾。銘曰：

聖皇開天，豪傑四從，龍興而雲，虎嘯而風。義旗?指，山嶽震動。飊馳霆舂，孰不神竦。維忠武王，其氣至剛。杖劍来從，飛渡大江。無堅不摧，無敵不碎。席卷長驅，易如拾芥。平吴㝎越，帖荆撫淮。威聲?加，小大畢来。齊魯旣寜，汴洛亦㝎。直指幽燕，不戰而勝。元君逺逝，六軍倒戈。本根旣撥，何有條柯。乃收晋冀，乃清秦、隴。乃狥遼海，人百其勇。茫茫朔漠，灤河?經。誓將剗滌，邊塵弗驚。王之忠精，上貫天日。燁其有光，亘古不殁。幅貟之廣，漢唐莫過。馬蹄?及，王功爲多。十五年間，百戰百捷。備殫勤勞，光輔帝業。翊運之勲，靖逺之威。在古或罕，于今見之。大功?成，王忽長逝。當宁興哀，如失一臂。爰加恩寵，用錫王封。衮衣繡裳，照耀泉宫。　　天子曰噫，未慊朕志。其推爾爵，上褒三世。死生哀榮，孰可比焉。王雖云殁，生氣凛然。鍾山之隂，隧道有石。詞臣勒銘，?示千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