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川記

樊川記

樊川，長安勝䖏也。埜僊護都殿中君别業在焉。間甞謂予曰：吾先世家隰州之永和。五世祖雍郡公薄逰?中，愛其風土完厚，遂徙居鄠。雍郡之仲子，是為吾髙祖雍國貞獻公。被遇世祖于畧畔山之陽，眷遇甚至，而恬于進取，足迹不至亰師。以亰兆奥魯緫管終于家。吾曽祖太師奉元忠貞王。吾祖太師涇陽忠宣王。再世掌上亰留鑰，前後四十餘年。忠貞既歸老?中，而忠宣亦返塟于鄠，盖視鄠為郷土久矣。吾父佐今天子，位為丞相，匪朝伊夕，陟降左右。而吾又以大臣子叨被上㤙，入則侍間燕于内廷，出則奉温清于私室。去郷土日以逺鄠杜異縣而壌地相接。樊川，在杜之封内，即吾土也。頃甞買田築室，將以佚吾私而不可得，盖無一夕夢寐不在其間，幸為之記。庻㡬時一展玩以自慰焉。按圗誌，漢亰兆杜縣之樊郷有樊川，以樊噲所食邑得名。一名後寛川，以其水出秦嶺，又名秦川。有佛廬號華嚴寺，俗但稱之曰華嚴川。亰兆今為奉元路，杜廢入萬年，而萬年今為咸寍縣，其南三十五里是為樊川，西為韋曲，東為杜曲，則唐人所謂城南韋杜，去天尺五者也。夫氣運之消長，往来無窮，人事之盛衰，每與之相為終始。秦樹隴雲，斜陽衰草，城是而人非，無復向来冠盖追逰之盛。而原隰之平，泉流之清，陸海之冨饒，民物之蕃阜，不减于異時。雨露所濡，佳花羙木，生意充周，未甞少息也。唐宰相杜岐公甲第在長安，而樊川有别墅，中有桂林亭，卉木㝡為幽邃，日與公卿燕集焉。後以太保致仕，遂居于此。家廟石室，遺迹故存。岐公孫牧之尤愛樊川，傾俸貲以治其墅。其知中書，制也，誥也。每退直，亟召宻友往逰其地。自謂我老為樊川翁。要有文章數百首，號為樊川集。殿中君與牧之，生宰相家則同，執法殿中又同，所不得與牧之同者。昔之城南去天尺五，今則去天半萬里矣。欲朝而往，暮而歸，于竹洲藤岸，苔徑花齋，不可得也。能勿緬然而長望，渺然而遐思乎？予聞古之逹人以太虚為家，無何有為郷，視半萬里皆我室我闥也，而况鈞天清都之樂，又安可與下土同日語。殿中曰：君是有以慰吾平生之懐矣。遂次苐其語，書而歸之，是為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