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紀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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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2:02

唐紀二十二

則天順聖皇后中之下

神功元年正月己亥朔,太后享通天宫。 突厥黙啜寇靈州,以許欽明自隨。欽明至城下大呼,求美醤粱米及墨,意欲城中選良將,引精兵夜襲虜營,而城中無諭其意者。 箕州刺史劉思禮學相人於術士張憬藏,憬藏謂思禮當歴箕州,位至太師。思禮念太師人臣極貴,非佐命無以致之,乃與洛州録事參軍綦連耀謀反。隂結朝士,託相術,許人富貴,俟其意悦,因説以綦連耀有天命,公必因之以得富貴。鳯閣舍人王勮兼天官侍郎事,用思禮爲箕州刺史。明堂尉河南吉頊聞其謀,以告合宫尉來俊臣,使上變告之。太后使河内王武懿宗推之。懿宗令思禮廣引朝士,許免其死,凡小忤意者皆引之。於是思禮引鳯閣侍郎、同平章事李元素,夏官侍郎、同平章事孫元亨,知天官侍郎事石抱忠、劉竒、給事中周譒及王勮兄涇州刺史勔、弟監察御史助等凡三十六家,皆海内名士,窮楚毒以成其獄。壬戌,皆族誅之。親舊連坐流竄者千餘人。初,懿宗寛思禮於外,使誣引諸人,諸人旣誅,然後收思禮,思禮始悔之。懿宗自天授以來,太后數使之鞫獄,喜誣䧟人,時人以為周、來之亞。來俊臣欲擅其功,復羅告吉頊。頊上變,得召見,僅免。俊臣由是複用,而頊亦以此得進。俊臣黨人羅告司刑府史樊惎謀反,誅之。惎子訟寃於朝堂,無敢理者,乃援刀自刳其腹。秋官侍郎上邽劉如璿見之,竊嘆而泣。俊臣奏如璿黨惡逆,下獄,處以絞刑,制流瀼州。 尚乘奉御張易之,行成之族孫也,年少美姿容,善音律,太平公主薦易之弟昌宗入侍禁中,昌宗復薦易之,兄弟皆得幸於太后,常傅朱粉,衣錦繡。昌宗累遷散騎常侍,易之為司衛少卿。拜其母韋氏、臧氏為太夫人,賞賜不可勝紀。仍勅鳯閣侍郎李逈秀為臧氏私夫。逈秀,大亮之族孫也。武承嗣、三思、懿宗、宗楚客、晋卿皆?易之門庭,爭執鞭轡,謂易之為五郎,昌宗為六郎。 癸亥,突厥黙啜寇勝州,平狄軍副使安道買擊破之。 甲子,以原州司馬婁師徳守鳯閣侍郎、同平章事。 春,三月,戊申,清邊道揔管王孝傑、蘇宏暉等將兵十七萬與孫萬榮戰于東硤石谷,唐兵大敗,孝傑死之。孝傑遇契丹,帥精兵為前鋒,力戰,契丹引退,孝傑追之,行背懸崕,契丹回兵薄之,宏暉先遁,孝傑墜崖死,將士死亡殆盡。管記洛陽張説馳奏其事,太后贈孝傑官爵,遣使斬宏暉以徇。使者未至,宏暉以立功得免。武攸宜軍漁陽,聞孝傑等敗沒,軍中震恐,不敢進。契丹乘勝寇幽州,攻䧟城邑,剽掠吏民,攸宜遣將撃之,不克。 閻知㣲、田歸道同使突厥,冊黙啜為可汗,知㣲中道遇黙啜使者,輙與之緋袍銀帯,且上言:虜使至都,宜大為供張。歸道上言:突厥背誕積年,方今悔過,宜待聖恩寛宥。今知㣲擅與之袍帶,使朝廷無以復加,宜令反初服以俟朝恩。又小虜使臣,不足大為供張。太后然之。知㣲見黙啜,舞蹈吮其靴鼻,歸道長揖不拜。黙啜囚歸道,將殺之,歸道辭色不撓,責其無厭,為陳禍福。阿波逹干元珍曰:大國使者,不可殺也。黙啜怒稍解,但拘留不遣。初,咸亨中,突厥有降者,皆處之豐、勝、靈、夏、朔、代六州。至是,黙啜求六州降户及單于都䕶府之地并榖種、繒帛、農器,鐡太后不許。黙啜怒,言辭悖慢,姚璹、楊再思以契丹未平,請依黙啜所求,給之。麟䑓少監、知鳯閣侍郎賛皇李嶠曰:戎狄貪而無信,此所謂借寇兵資盗糧也,不如治兵以備之。璹、再思固請與之,乃悉驅六州降戸數千帳以與黙啜,并給榖種四萬斛,雜綵五萬叚、農器三千事,鐡數萬斤,并許其昬。黙啜由是益彊田。歸道始得還,與閻知㣲爭論於太后前。歸道以為黙啜必負約,不可恃和親,宜為之備。知㣲以為和親必可保。

夏,四月,鑄九鼎成,徙置通天宫。豫州鼎髙丈八尺,受千八百石;餘州髙丈四尺,受千二百石。各圗山川物産於其上,共用銅五十六萬七百餘斤。太后欲以黄金千兩塗之,姚璹曰:九鼎神器,貴於天質自然。且臣觀其五采,煥炳相雜,不待金色以為炫燿。太后從之,自?武門曵入,令宰相、諸王帥南北牙宿衛兵十餘萬人并仗内大牛、白象共曵之。 前益州長史王及善已致仕,㑹契丹作亂,山東不安,起為滑州刺史。太后召見,問以朝廷得失,及善陳治亂之要十餘條。太后曰:外州末事,此為根本,卿不可出。癸酉,留為内史。 癸未,以右金吾衛大將軍武懿宗為神兵道行軍大揔管,與右豹韜衛將軍何迦宻將兵擊契丹。五月,癸夘,又以婁師徳為清邊道副大揔管,右武威衛將軍沙吒忠義為前軍揔管,將兵一十萬撃契丹。先是,有朱前疑者上書云:臣夢陛下夀滿八百。即拜拾遺。又自言夢陛下髪白再?,齒落更生。遷駕部郎中。出使還,上書云:聞嵩山呼萬嵗。賜以緋筭袋,時未五品,於緑衫上佩之。㑹發兵討契丹,敕京官出馬一匹供軍,酬。以五品前疑買馬輸之,屢抗表求進階。太后惡其貪鄙,六月,乙丑,敕還其馬,斥歸田里。右司郎中馮翊喬知之有羙妾曰碧玉,知之為之不昬,武承嗣借以敎諸姫,遂留不還。知之作緑珠怨詩以寄之,碧玉赴井死。承嗣得詩於裙帶,大怒,諷酷吏羅告族之。 司僕少卿來俊臣倚勢貪淫,士民妻妾有羙者,百方取之,或使人羅告其罪,矯稱敕以取其妻,前後羅織誅人不可勝計。自宰相以下,籍其姓名而取之。自言才比石勒,監察御史李昭徳素惡俊臣,又嘗庭辱秋官侍郎皇甫文備,二人共誣昭徳謀反下獄。俊臣欲羅告武氏諸王及太平公主,又欲誣皇嗣及廬陵王與南北牙同反,冀因此盗國權。河東人衛遂忠告之,諸武及太平公主恐懼,共發其罪,繋獄,有司處以極刑。太后欲赦之,奏上,三日不出。王及善曰:俊臣凶狡貪暴,國之元惡,不去之,必動揺朝廷。太后遊苑中,吉頊執轡,太后問以外事,對曰:外人唯怪來俊臣奏不下。太后曰:俊臣有功於國,朕方思之。頊曰:于安逺告虺貞反,既而果反,今止為成州司馬。俊臣聚結不逞,誣構良善,?賄如山,寃魂塞路,國之賊也,何足惜哉。太后乃下其奏。丁卯,昭徳、俊臣同弃市。時人無不痛眧徳而快俊臣,仇家爭噉俊臣之肉,斯須而盡,抉眼剝面,披腹出心,騰蹋成泥。太后知天下惡之,乃下制數其罪惡,且曰:宜加赤族之誅,以雪蒼生之憤,可凖法籍沒其家。士民皆相賀於路曰:自今眠者,背始帖席矣。俊臣以告綦連耀功,賞奴婢十人。俊臣閱司農婢,無可者,以西突厥可汗斛瑟羅家有細婢,善歌舞,欲得以為賞口,乃使人誣告斛瑟羅反。諸酋長詣闕,割耳?面,訟寃者數千人。㑹俊臣誅,乃得免。俊臣方用事,選司受其屬請不次除官者,每銓數百人。俊臣敗,侍郎皆自首。太后責之,對曰:臣負陛下死罪。臣亂國家法,罪止一身。違俊臣語,立見滅族。太后乃赦之。上林令侯敏素謟事俊臣,其妻董氏諫之曰:俊臣國賊,指日將敗,君宜遠之。敏從之。俊臣怒,出為武龍令。敏欲不徃,妻曰:速去勿留。俊臣敗,其黨皆流嶺南,敏獨得免。太后徴于安遠為尚食奉御,擢吉頊為右肅政中丞, 以檢校夏官侍郎宗楚客同平章事。 武懿宗軍至趙州,聞契丹將駱務整數千騎將至冀州,懿宗懼,欲南遁。或曰:虜無輜重,以抄掠為資,若桉兵拒守,勢必離散,從而撃之,可有大功。懿宗不從,退據相州,委弃軍資器仗甚衆,契丹遂屠趙州。甲午,孫萬榮為奴所殺。萬榮之破王孝傑也,於栁城西北四百里依險築城,留其老弱婦女,所獲器仗資財,使妹夫乙寃羽守之。引精兵寇幽州,恐突厥黙啜襲其後,遣五人至黒沙,語黙啜曰:我已破王孝傑百萬之衆,唐人破膽,請與可汗乘勝共取幽州。三人先至,黙啜喜,賜以緋袍。二人後至,黙啜怒其稽緩,將殺之,二人曰:請一言而死。黙啜問其故,二人以契丹之情告。黙啜乃殺前三人,而賜二人緋,使為郷導,發兵取契丹新城,殺所獲凉州都督許欽明以祭天。圍新城三日,克之,盡俘以歸,使乙寃羽馳報萬榮。時萬榮方與唐兵相持,軍中聞之,忷懼。奚人叛萬榮,神兵道揔管楊?基撃其前,奚兵擊其後,獲其將何阿小。萬榮軍大潰,帥輕騎數千東走,前軍揔管張九節遣兵邀之於道。萬榮窮蹙,與其奴逃至潞水東,息於林下,嘆曰:今欲歸唐,罪已大,歸突厥亦死,歸新羅亦死,將安之乎!奴斬其首以降,梟之四方館門,其餘衆及奚、霫皆降於突厥。 戊子,特進武承嗣、春官尚書武三思並同鳯閣鸞䑓三品。 辛卯,制以契丹初平,命河内王武懿宗、婁師徳及魏州刺史狄仁傑分道安撫河北。懿宗所至殘酷,民有為契丹所脅從復來歸者,懿宗皆以為反,生刳取其膽。先是,何阿小嗜殺人,河北人為之語曰:唯此兩何,殺人最多。 秋七月丁酉,昆明内附。置竇州。 武承嗣、武三思並罷政事。 庚午,武攸宜自幽州凱旋。武懿宗奏河北百姓從賊者,請盡族之。左拾遺王求禮庭折之曰:此屬素無武備,力不勝賊,茍從之以求生,豈有叛國之心!懿宗擁彊兵數十萬,望風退走,賊徒滋蔓,又欲移罪於草野詿誤之人,為臣不忠,請先斬懿宗以謝河北。懿宗不能對。司刑卿杜景儉亦奏:此皆脅從之人,請悉原之。太后從之。八月,丙戌,納言姚璹坐事左遷益州長史,以太子宫尹豆盧欽望為文昌右相、鳯閣鸞臺三品。 九月壬辰,大享通天宫,赦天下,改元。 庚戌,婁師徳守納言。 甲寅,太后謂侍臣曰:頃者周興、來俊臣按獄,多連引朝臣,云其謀反。國有常法,朕安敢違。中間疑其不實,使近臣就獄引問,得其手狀,皆自承服,朕不以為疑。自興、俊臣死,不復聞有反者,然則前死者不有寃邪?夏官侍郎姚元崇對曰:自垂拱以來,坐謀反死者,率皆興等羅織,自以為功。陛下使近臣問之,近臣亦不自保,何敢動揺!所問者若有翻覆,懼遭惨毒,不若速死。頼天啓聖心,興等伏誅,臣以百口為陛下保。自今内外之臣無復反者。若㣲有實狀,臣請受知而不告之罪。太后悦曰:曏時宰相皆順成其事。䧟朕為淫刑之主。聞卿所言,深合朕心。賜元崇錢千緡。時人多為魏元忠訟寃者。太后復召為肅政中丞。元忠前後坐棄市流竄者四。嘗侍宴,太后問曰:卿徃者數負謗,何也?對曰:臣猶鹿耳,羅織之徒,欲得臣肉為羹,臣安所避之! 冬,閏十月,甲寅,以幽州都督狄仁傑為鸞䑓侍郎,司刑卿杜景儉為鳯閣侍郎,並同平章事。仁傑上疏,以為:天生四夷,皆在先王封畧之外,故東距滄海,西阻流沙,北横大漠,南阻五嶺,此天所以限夷狄而隔中外也。自典籍所紀,聲教所及,三代不能至者,國家盡兼之矣。詩人矜薄伐於太原,羙化行於江、漢,則三代之遠裔,皆國家之域中也。若乃用武荒外,邀功絶域,竭府庫之實以爭不毛之地,得其人不足增賦,獲其土不可耕織,茍求冠帶遠夷之稱,不務固本安人之術,此秦皇、漢武之所行,非五帝、三王之事業也。始皇窮兵極武,務求廣地,死者如麻,致天下潰叛。漢武征伐四夷,百姓困窮,盗賊蜂起,末年悔悟,息兵罷役,故能為天所祐。近者國家頻嵗出師,所費滋廣,西戍四鎮,東戍安東,調發日加,百姓虚弊。今闗東飢饉,蜀、漢逃亡,江淮已南,徴求不息,人不復業,相率為盗,本根一揺,憂患不淺。其所以然者,皆以爭蠻貊不毛之地,乖子養蒼生之道也。昔漢元納賈捐之之謀,而罷朱崖郡,宣帝用魏相之策而弃車師之田,豈不欲慕尚虚名,蓋憚勞人力也。近貞觀年中,克平九姓,立李思摩為可汗,使統諸部者,蓋以夷狄叛則伐之,降則撫之,得推亡固存之義,無遠戍勞人之役,此近日之令典,經邊之故事也。竊謂宜立阿史那斛瑟羅為可汗,委之四鎮,繼髙氏絶國,使守安東,省軍費於遠方,并甲兵於塞上,使夷狄無侵侮之患則可矣,何必窮其窟穴,與螻蟻校長短哉!但當敕邊兵,謹守備,遠斥?,聚資糧,待其自致,然後撃之。以逸待勞,則戰士力倍;以主禦客,則我得其便;堅壁清野,則寇無所得。自然賊深入則有顛躓之慮,淺入必無虜獲之益。如此數年,可使二虜不撃而服矣。事雖不行,識者是之。 鳯閣舍人李嶠知天官選事,始置員外官數千人。 先是,曆官以是月為正月,以臘月為閏。太后欲正月甲子朔冬至,乃下制,以為去晦仍見月,有爽天經,可以今月為閏月,來月為正月。

聖曆元年正月甲子朔冬至,太后享通天宫,赦天下,改元。 夏官侍郎宗楚客罷政事。 春二月乙未,文昌右相、同鳯閣鸞臺三品豆盧欽望罷為太子賓客。 武承嗣、三思營求為太子,數使人説太后曰:自古天子未有以異姓為嗣者。太后意未决。狄仁傑毎從容言於太后曰:文皇帝櫛風沐雨,親冒鋒鏑,以定天下,傳之子孫。大帝以二子託陛下,陛下今乃欲移之它族,無乃非天意乎!且姑姪之與母子孰親?陛下立子,則千秋萬?後配食太廟,承繼無窮;立姪,則未聞姪為天子而祔姑於廟者也。太后曰:此朕家事,卿勿預知。仁傑曰:王者以四海為家,四海之内,孰非臣妾?何者不為陛下家事?君為元首,臣為股肱,義同一體,況臣備位宰相,豈得不預知乎!又勸太后召還廬陵王,王方慶、王及善亦勸之,太后意稍寤。它日,又謂仁傑曰:朕夢大鸚鵡兩翼皆折,何也?對曰:武者陛下之姓,兩翼,二子也。陛下起二子,則兩翼振矣。太后由是無立承嗣、三思之意。孫萬榮之圍幽州也,移檄朝廷曰:何不歸我廬陵王吉頊與張易之昌宗皆為控鶴監供奉,易之兄弟親狎之,頊從容説二人曰:公兄弟貴寵如此,非以徳業取之也。天下側目切齒多矣。不有大功於天下,將何以自全,竊為公憂之。二人懼,涕泣問計,頊曰:天下士庶未忘唐徳,咸復思廬陵王。主上春秋髙,大業湏有所付,武氏諸王,非所屬意,公何不從容勸主上立廬陵王以繋蒼生之望?如此豈徒免禍,亦可以長保富貴矣。二人以為然,承間屢為太后言之。太后知謀出於頊,乃召問之。頊復為太后具陳利害,太后意乃定。三月,己巳,託言廬陵王有疾,遣職方員外郎瑕丘徐彦伯召廬陵王及其妃、諸子詣行在療疾。戊子,廬陵王至神都。 夏四月庚寅朔,太后祀太廟。 辛丑,以婁師徳充隴右諸軍大使,仍檢校營田事。 六月甲午,命淮陽王武延秀入突厥,納黙啜女為妃;豹韜衛大將軍閻知㣲攝春官尚書,右武衛郎將楊齊莊攝司賓卿,齎金帛巨億以送之。延秀,承嗣之

子也。鳯閣舍人襄陽張柬之諫曰:自古未有中國親王娶夷狄女者。由是忤㫖,出為合州刺史。 秋,七月,鳯閣侍郎、同平章事杜景儉罷為秋官尚書。

八月,戊子,武延秀至黒沙南庭,突厥黙啜謂閻知㣲等曰:我欲以女嫁李氏,安用武氏兒邪!此豈天子之子乎!我突厥世受李氏恩,聞李氏盡滅,唯兩兒在,我今將兵輔立之。乃拘延秀於别所,以知㣲為南面可汗,言欲使之主唐民也。遂發兵襲静難、平狄、清夷等軍。静難軍使慕容?崱以兵五千降之。虜勢大振,進寇媯、檀等州。前從閻知㣲入突厥者,黙啜皆賜之五品、三品之服,太后悉奪之。黙啜移書數朝廷曰:與我蒸榖種種之不生,一也;金銀器皆行濫,非真物,二也。我與使者緋紫皆奪之,三也;繒帛皆踈惡,四也。我可汗女當嫁天子兒,武氏小姓,門戸不敵,罔冒為昏,五也。我為此起兵,欲取河北耳。監察御史裴懐古從閻知㣲入突厥,黙啜欲官之,不受,囚將殺之,逃歸,抵晉陽,形容羸瘁,突騎譟聚以為間諜,欲取其首以求功。有果毅嘗為人所枉,懐古按直之,大呼曰:裴御史也!救之得全。至都,引見,遷祠部員外郎。時諸州聞突厥入寇,方秋,爭發民修城。衛州刺史太平敬暉謂僚屬曰:吾聞金湯非粟不守,柰何捨収穫而事城郭乎!悉罷之,使歸田,百姓大悦。甲午,鸞臺侍郎、同平章事王方慶罷為麟䑓監。 太子太保魏宣王武承嗣恨不得為太子,意怏怏,戊戌,病薨。庚子,以春官尚書武三思檢校内史,狄仁傑兼納言。太后命宰相各舉尚書郎一人,仁傑舉其子司府丞光嗣拜地官員外郎,已而稱職,太后喜曰:卿足繼祁奚矣。通事舍人河南元行冲,博學多通,仁傑重之。行冲數規諫仁傑,且曰:凡為家者,必有儲蓄,脯醢以適口,參术以攻疾。僕竊計明公之門,珍味多矣。行冲請備藥物之末,仁傑笑曰:吾藥籠中物,何可一日無也!行冲名澹,以字行。以司屬卿武重規為天兵中道大揔管、右武衛將軍沙吒忠義為天兵西道揔管,幽州都督下邽張仁愿為天兵東道揔管,將兵三十萬以討突厥黙啜。又以左羽林衛大將軍閻敬容為天兵西道後軍揔管,將兵十五萬為後援。癸丑,黙啜寇飛狐。乙夘陷定州,殺刺史孫彦髙及吏民數千人。

九月甲子,以夏官尚書武攸寧同鳯閣鸞䑓三品。 改突厥黙啜為斬啜。黙啜使閻知㣲招諭趙州,知㣲與虜連手蹋萬嵗樂於城下。將軍陳令英在城上謂曰:尚書位任非輕,乃為虜蹋歌,獨無慙乎?知㣲㣲吟曰:不得已,萬嵗樂!戊辰,黙啜圍趙州,長史唐般若翻城應之。刺史髙叡與妻秦氏仰藥詐死,虜輿之詣黙啜,黙啜以金師子帶、紫袍示之曰:降則拜官,不降則死。叡顧其妻,妻曰:酬報國恩,正在今日。遂俱閉目不言。經再宿,虜知不可屈,乃殺之。虜退,唐般若族誅。贈叡冬官尚書,謚曰節。叡,熲之孫也。 皇嗣固請遜位於廬陵王,太后許之。壬申,立廬陵王哲為皇太子,復名顯,赦天下。甲戌,命太子為河北道元帥以討突厥。先是,募人月餘不滿千人,及聞太子為帥,應募者雲集,未幾,數盈五萬。戊寅,以狄仁傑為河北道行軍副元帥。右丞宋玄爽為長史,右䑓中丞崔獻為司馬,左䑓中丞吉頊為監軍使。時太子不行,命仁傑知元帥事,太后親送之。藍田令薛訥,仁貴之子也,太后擢為左威衛將軍、安東道經略。將行,言於太后曰:太子雖立,外議猶疑未定。茍此命不易,醜虜不足平也。太后深然之。王及善請太子赴外朝以慰人心,從之。 以天官侍郎蘇味道為鳯閣侍郎、同平章事。味道前後在相位,數嵗依阿取容,嘗謂人曰:處事不宜明白,但摸稜持兩端可矣。時人謂之蘇摸稜。癸未,突厥黙啜盡殺所掠趙、定等州男女萬餘人,自

五回道去,所過殺掠不可勝紀。沙吒忠義等但引兵躡之,不敢逼。狄仁傑將兵十萬追之,無所及。黙啜還漠北,擁兵四十萬,據地萬里,西北諸夷皆附之,甚有輕中國之心。 冬,十月,制都下屯兵,命河内王武懿宗、九江王武攸歸領之。 癸卯,以狄仁傑為河北道安撫大使。時河北人為突厥所驅逼者,虜退懼誅,往往亡匿。仁傑上䟽,以為:朝廷議者皆罪契丹、突厥所脅從之人,言其迹雖不同,心則無别。誠以山東近縁軍機,調發傷重,家道悉破,或至逃亡。重以官典侵漁,因事而起,枷杖之下,痛切肌膚,事迫情危,不循禮義,愁苦之地,不樂其生,有利則歸,且圖賖死。此乃君子之媿辱,小人之常行也。又諸城入偽,或待天兵,將士求功,皆云攻得,臣憂濫賞,亦恐非辜。以經與賊同,是為惡地,至有汚辱妻子,劫掠貨財。兵士信知不仁,簪笏未能以免,乃是賊平之後,為惡更深。且賊務招?,秋毫不犯,今之歸正,即是平人,翻被破傷,豈不悲痛!夫人猶水也,壅之則為泉,疏之則為川,通塞隨流,豈有常性。今負罪之伍,必不在家,露宿草行,潜竄山渭,赦之則出,不赦則狂,山東羣盗,縁兹聚結。臣以邊塵蹔起,不足為憂,中土不安,此為大事。罪之則衆情恐懼,恕之則反側自安。伏願曲赦河北諸州,一無所問。制從之。仁傑於是撫慰百姓,得突厥所驅掠者,悉遞還本貫。散糧運以賑貧乏,修郵驛以濟旋師。恐諸將及使者妄求供頓,乃自食疏糲,禁其下無得侵擾百姓,犯者必斬,河北遂安。 以夏官侍郎姚元崇、祕書少監李嶠並同平章事。 突厥黙啜離趙州,乃縱閻知㣲使還,太后命磔於天津橋南,使百官共射之,既乃冎其肉,剉其骨,夷其三族。疏親有先未相識而同死者。襃公叚瓉,志?之子也,先沒於突厥。突厥在趙州,瓉邀楊齊莊與之俱逃,齊莊畏怯不敢發。瓉先歸,太后賞之。齊莊尋至,敕河内王武懿宗鞫之。懿宗以為齊莊意懐,猶豫,遂與閻知㣲同誅。既射之如蝟,氣殜殜未死,乃决其腹,割心投於地,猶趌趌然躍不止。擢田歸道為夏官侍郎,甚見親委。蜀州每嵗遣兵五百人戍姚州,路險遠,死亡者多。蜀州刺史張柬之上言,以為:姚州本哀牢之國,荒外絶域,山髙水深,國家開以為州,未嘗得其鹽布之税、甲兵之用,而空竭府庫,驅率平人,受役蠻夷,肝腦塗地。臣竊為國家惜之。請廢姚州以?嶲州。嵗時朝覲,同之蕃國,瀘南諸鎮,亦皆廢省,於瀘北置闗,百姓非奉使,無得交通往來。疏奏不納。二年正月丁夘朔,告朔於通天宫。 壬戌,以皇嗣為相王,領太子右衛率。 甲子,置控鶴監丞、主簿等官,率皆嬖寵之人,頗用才能文學之士以參之。以司衛卿張易之為控鶴監,銀青光禄大夫張昌宗、左䑓中丞吉頊、殿中監田歸道、夏官侍郎李逈、秀、鳯閣舍人薛稷、正諫大夫臨汾貟半千皆為控鶴監内供奉。稷,元超之從子也。半千以古無此官,且所聚多輕薄之士,上疏請罷之。由是忤㫖,左遷水部郎中。 臘月,戊子,以左䑓中丞吉頊為天官侍郎,右䑓中丞魏元忠為鳯閣侍郎,並同平章事。 文昌左丞宗楚客與弟司農卿晉卿坐?賄滿萬餘緡及第舍過度,楚客貶播州司馬,晉卿流峯州。太平公主觀其第,歎曰:見其居處,吾輩乃虚生耳! 辛亥,賜太子姓武氏,赦天下。 太后生,重眉成八字,百官皆賀。河南、北置武騎團以備突厥。 春一月庚申,夏官尚書、同鳯閣鸞䑓三品武攸寧罷為冬官尚書。 二月己丑,太后幸嵩山,過緱氏,謁升仙太子廟。壬辰,太后不豫,遣給事中欒城閻朝隠禱少室山。朝隠自為犧牲,沐浴,伏爼上請,代太后命。太后疾小愈,厚賞之。丁酉,自緱氏還。初,吐蕃賛普器弩悉弄、尚㓜論欽陵兄弟用事,皆有勇略,諸胡畏之。欽陵居中秉政,諸弟握兵,分據方面。賛婆常居東邊,為中國患者三十餘年,器弩悉弄浸長,隂與大臣論巖謀誅之,㑹欽陵出外,賛普詐云出畋,集兵執欽陵親黨二千餘人,殺之,遣使召欽陵兄弟,欽陵等舉兵不受命,賛普將兵討之,欽陵兵潰,自殺。夏,四月,賛婆帥所部千餘人來降,太后命右武衛鎧曹參軍郭元振與河源軍大使不䝉令卿將騎迎之。以賛婆為特進、歸徳王。欽陵子弓仁以所統吐谷渾七千帳來降,拜左玉鈐衛將軍、酒泉郡公。 壬辰,以魏元忠檢校并州長史,充天兵軍大揔管,以

備突厥;婁師徳為天兵軍副大揔管,仍充隴右諸軍大使,專掌懐撫吐蕃降者。 太后春秋髙,慮身後太子與諸武不相容,壬寅,命太子、相王、太平公主與武攸暨等為誓文,告天地於明堂,銘之鐡劵,藏于史館。 秋七月,命建安王武攸宜留守西京,代㑹稽王武攸望。 丙辰,吐谷渾部落一千四百帳内附。八月癸巳,突騎施烏質勒遣其子遮弩入見。遣侍御史元城解琬安撫烏質勒及十姓部落。制:州縣長吏,非奏有敕㫖毋得擅立碑。 内史王及善雖無學術,然清正難奪,有大臣之節。張易之兄弟毎侍内宴,無復人臣禮,及善屢奏以為不可。太后不悦,謂及善曰:卿既髙年,不宜更侍遊宴,但檢校閤中可也。及善因稱病,謁假月餘,太后不問。及善歎曰:豈有中書令而天子可一日不見乎!事可知矣!乃上疏乞骸骨,太后不許。庚子,以及善為文昌左相,太子宫尹豆盧欽望為文昌右相,仍並同鳯閣鸞臺三品。鸞臺侍郎、同平章事楊再思罷為左臺大夫。丁未,相王兼檢校安北大都護。以天官侍郎陸元方為鸞臺侍郎、同平章事。 納言、隴右諸軍大使婁師徳薨。師徳在河、隴前後四十餘年,㳟勤不怠,民夷安之。性沈厚寛恕,狄仁傑之入相也,師徳實薦之,而仁傑不知,意頗輕師徳,數擠之於外。太后覺之,嘗問仁傑曰:師徳賢乎?對曰:為將能謹守邊陲,賢則臣不知。又曰:師徳知人乎?對曰:臣嘗同僚,未聞其知人也。太后曰:朕之知卿,乃師徳所薦也,亦可謂知人矣。仁傑既出,歎曰:婁公盛徳,我為其所包容久矣,吾不得窺其際也。是時羅織紛紜,師徳乆為將相,獨能以功名終,人以是重之。 戊申,以武三思為内史。 九月乙亥,太后幸福昌。戊寅,還神都。 庚子,邢貞公、王及善薨。 河溢,漂濟源百姓廬舍千餘家。 冬十月丁亥,論賛婆至都,太后寵待賞賜甚厚,以為右衛大將軍,使將其衆守洪源谷。 太子、相王諸子復出閤。 太后自稱制以來,多以武氏諸王及駙馬都尉為成均祭酒,博士、助敎亦多非儒士。又因郊丘、明堂,拜洛、封嵩,取?文國子生為齋郎,因得選補。由是學生不復習業,二十年間,學校殆廢。而曏時酷吏所誣䧟者,其親友流離,未獲原宥。鳯閣舍人韋嗣立上疏,以為時俗浸輕儒學,先王之道,弛廢不講,宜令王公以下子弟皆入國學,不聽以它岐仕進。又自楊豫以來,制獄漸繁,酷吏乗間,專欲殺人以求進頼。陛下聖明,周丘、王來相繼誅殛,朝野慶泰。若再覩陽和,至如仁傑、元忠,往遭按鞫,亦皆自誣,非陛下明察,則以為葅醢矣。今陛下升而用之,皆為良輔,何乃前非而後是哉?誠由枉陷與甄明耳。臣恐曏之負寃得罪者甚衆,亦皆如是。伏望陛下?天地之仁,廣雷雨之施,自垂拱以來,罪無輕重,一皆昭洗,死者追復官爵,生者聽還鄉里。如此,則天下皆知昔之枉濫,非陛下之意,皆獄吏之辜,幽明歡欣,感通和氣。太后不能從。嗣立,承慶之異母弟也,母王氏遇承慶甚酷,毎杖承慶,嗣立必解衣請代,母不許。輙私自杖,母乃為之漸寛。承慶為鳯閣舍人,以疾去職,嗣立時為萊蕪令,太后召謂曰:卿父嘗言臣有兩兒,堪事陛下,卿兄弟在官,誠如父言。朕今以卿代兄,更不用它人。即日拜鳯閣舍人。 是嵗突厥黙啜立其弟咄悉匐為左廂,察,骨篤禄子黙矩為右廂察,各主兵二萬餘人。其子匐俱為小可汗,位在兩察上,主處木昆等十姓兵四萬餘人,又號為拓西可汗。

久視元年正月戊寅,内史武三思罷為特進、太子少保。天官侍郎、平章事吉頊貶安固尉。太后以頊有幹略,故委以腹心。頊與武懿宗爭趙州之功於太后前,頊魁岸辯口,懿宗短小傴僂,頊視懿宗聲氣陵厲,太后由是不悦,曰:頊在朕前,猶卑我諸武,况異時詎可倚邪!它日,頊奏事,方援古引今,太后怒曰:卿所言,朕飫聞之,無多言。太宗有馬名師子騘,肥逸無能調馭者,朕為宫女侍側,言於太宗曰:妾能制之。然湏三物,一鐡鞭,二鐡檛,三匕首。鐡鞭撃之不服,則以檛檛其首;又不服,則以?首斷其喉。太宗壯朕之志,今日卿豈足汚朕?首邪?頊惶懼流汗,拜伏求生,乃止。諸武怨其附太子,共發其弟冒官事,由是坐貶。辭日,得召見,涕泣言曰:臣今遠離闕庭,永無再見之期,願陳一言。太后命之坐,問之,頊曰:合水土為泥,有爭乎?太后曰:無之。又曰:分半為佛,半為天尊,有爭乎?曰:有爭矣。頊頓首曰:宗室、外戚各當其分,則天下安。今太子已立,而外戚猶為王,此陛下驅之,使它日必爭,兩不得安也。太后曰:朕亦知之。然業已如是,不可如何! 臘月,辛巳,立故太孫重潤為邵王,其弟重茂為北海王。 太后問鸞臺侍郎、同平章事陸元方以外事,對曰:臣備位宰相,

有大事不敢不以聞;人間細事,不足煩聖聽。由是忤㫖,庚寅,罷為司禮卿。元方為人清謹,再為宰相,太后每有遷除,多訪之,元方密封以進,未嘗漏露。臨終,悉取奏藳焚之,曰:吾於人多隂徳,子孫其未衰乎!以西突厥竭忠事主可汗斛瑟羅為平西軍大揔管,鎮碎葉。 丁酉,以狄仁傑為内史。 庚子,以文昌左丞韋巨源為納言。 乙巳,太后幸嵩山。春一月丁卯,幸汝州之温湯。戊寅,遷神都,作三陽宫於告成之石淙。 二月乙未,同鳯閣鸞臺三品豆盧欽望罷為太子賓客。三月,以吐谷渾青海王宣超為烏地也抜勤忠可汗。夏四月戊申,太后幸三陽宫避暑,有胡僧邀車駕觀葬舍利,太后許之。狄仁傑跪於馬前曰:佛者,戎狄之神,不足以屈天下之主。彼胡僧詭譎,直欲邀致萬乗以惑遠近之人耳。山路險狹,不容侍衛,非萬乗所宜臨也。太后中道而還,曰:以成吾直臣之氣。 五月,己酉朔,日有食之。太后使洪州僧胡超合長生藥,三年而成,所費巨萬。太后服之,疾小瘳。癸丑,赦天下,改元久視,去天冊金輪大聖之號。 六月,改控鶴為奉宸府,以張易之為奉宸令。太后毎内殿曲宴,輙引諸武,易之及弟秘書監昌宗飲博嘲謔,太后欲掩其迹,乃命易之、昌宗與文學之士李嶠等修三敎珠英於内殿。武三思奏昌宗乃王子晉後身,太后命昌宗衣羽衣,吹笙,乘木鶴於庭中,文士皆賦詩以羙之。太后又多選羙少年為奉宸内供奉,右補闕朱敬則諫曰:陛下内寵有易之、昌宗足矣。近聞右監門衛長史侯祥等,明自媒衒,醜慢不恥,求為奉宸内供奉,無禮無儀,溢于朝聽。臣職在諫諍,不敢不奏。太后勞之曰:非卿直言,朕不知此。賜綵百叚。易之、昌宗競以豪侈相勝,弟昌儀為洛陽令,請屬無不從。嘗早朝,有選人姓薛,以金五十兩并狀邀其馬而賂之,昌儀受金,至朝堂,以狀授天官侍郎張錫。數日,錫失其狀,以問昌儀,昌儀罵曰:不了事人,我亦不記,但姓薛者即與之。錫懼,退,索在銓姓薛者六十餘人,悉留注官。錫,文瓘之兄子也。初,契丹將李楷固善用䌈索及騎射舞槊,毎陷陳,如鶻入烏羣,所向披靡。黄麞之戰,張?遇、麻仁節,皆為所䌈。又有駱務整者,亦為契丹將,屢敗唐兵。及孫萬榮死,二人來降,有司責其後至,奏請族之。狄仁傑曰:楷固等並驍勇絶倫,能盡力於所事,必能盡力於我。若撫之以徳,皆為我用矣。奏請赦之。所親皆止之。仁傑曰:茍利於國,豈為身謀。太后用其言,赦之。又請與之官,太后以楷固為左玉鈐衛將軍,務整為右武威衛將軍,使將兵擊契丹餘黨,悉平之。資治通鑑卷第二百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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