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鳳翼

張鳳翼

代州人。萬暦四十一年進士，授户部主事，歴廣寧兵備副使，憂歸。天啓初，起右參政，飭遵化兵備。三年五月，遼東巡撫閻鳴泰罷，擢鳳翼右僉都御史代之。自王化貞棄廣寧後，關外八城盡空，樞輔孫承宗鋭意修復，而版築未興。鳯翼聞命，疑承宗欲還朝以遼事委之己甚懼，卽疏請專守關門。其座主葉向高、鄉人韓爌柄政，抑使弗上。旣抵關，以八月出閲前屯、寧遠諸城，上疏極布承宗經理功，且曰：“八城畚插，非一年可就之工；六載瘡痍，非一時可起之疾。今日議勦不能，言戰不得，計惟固守。當以山海爲根基，寧遠爲門户，廣寧爲哨探。”其意專主守關，與承宗異議。

時趙率教駐前屯，墾田練卒

有成效。及袁崇焕、滿桂守寧遠，關外規模略定。忽有傳中左所被兵者，永平吏民洶洶思竄。鳳翼心動，亟遣妻子西歸。承宗曰：我不出關，人心不定。遂於四年正月東行。鳯翼語人曰：樞輔欲以寧前荒塞居我，是殺我也。國家卽棄遼左，猶不失全盛。如大寧、河套，棄之何害。今舉世不欲復遼，彼一人獨欲復耶？密令所知居言路者詆馬世龍貪淫及三大將建閫之非，以撼承宗。承宗不悦，舉其言入告。適鳯翼遭内艱，遂解去。承宗復上疏爲世龍等辨，因詆鳳翼才鄙而怯，識闇而狡，工於趨利，巧於避患。廷議以旣去不復問。

六年秋，起故官，巡撫保定。明

年冬，薊遼總督劉詔罷，進鳯翼右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代之。崇禎元年二月，御史寗光先劾鳳翼前撫保定，建委忠賢生祠，鳯翼引罪乞罷，不許。未幾，謝病去。諸建祠者俱入“逆案”鳯翼以邊臣故獲宥。三年起故官，代劉

策總督薊、遼、保定軍務。旣復遵、永四城，敘功進太子少保、兵部尚書，世陰錦衣僉事。鳯翼以西協單弱，條奏增良將、宿重兵、備火器、預軍儲、遠哨探數事，從之。已復謝病去。久之，召爲兵部尚書。

明年二月，召對平臺，與吏部

尚書李長庚同奉“爲國任事，潔己率屬”之諭。尋以宣、大兵寡，上言國初額軍，宣府十五萬一千，今止六萬七千；大同十三萬五千，今止七萬五千。乞兩鎭各增募萬人，分營訓練。且月餉止給五錢，安能致赳桓之士，乞一人食二餉。帝竝從之。給事中周純修、御史葛徵奇等以兵事中棘，劾鳯懵溺職，鳯翼連疏气休，皆不許。七年，以恢

復登州功，加太子少保。七月，我

大清西征插漢，師旋入山西大同、宣府境。帝怒守臣失機，下兵部論罪。部議巡撫戴君恩、胡沾恩、焦源清革職贖杖，總督張宗衡閒住。帝以爲輕，責鳳翼對狀。於是總督巡撫及三鎭總兵睦自强、曹文詔、張全昌俱遺戍，監視中官劉允中、劉文中、王坤亦充淨軍。

時討賊總督陳

奇瑜以招撫僨事，給事中顧國寶劾鳯翼舉用非人，帝亦不問。奇瑜旣罷，卽命三邊總督洪承疇兼督河南、山西、湖廣軍務，勦中原羣盜。言官以承疇勢難兼顧，請别遣一人爲總督，鳯翼不能決，旣而承疇竟無功。及賊將南犯，請以江北巡撫楊一鵬鎭鳯陽，防護皇陵。温體仁不聽，鳯翼亦不能再請。八年正月，賊果燬鳯陽皇陵。言官交章劾鳯翼，鳯翼亦自危，引罪乞罷。帝不許，令戴罪視事。初，賊之犯江北也，給事中桐城孫晉以鄉里爲憂。鳳翼曰：“公南人，何憂賊？賊起西北，不食稻米，賊馬不飼江南草。”巻者笑之。事益急，始令朱大典鎭鳯陽。尋推盧象昇爲總理，與洪承疇分討南北賊，而賊已蔓延不可制矣。給事中劉昌劾鳯翼推總兵陳壯猷，納其重賄。鳯翼力辯，昌貶秩調外。已而鳯翼言：“勦賊之役，原議集兵七萬二千，隨賊所向以殄滅。爲其督臣承疇以三萬人分布預楚數千里，力薄又久戍生疾，故尤世威、徐來朝俱潰。”以二萬人散布三秦千里内，勢分，又孤軍無援，故艾萬年、曹文詔俱敗。今旣益以祖寛、李重鎭、倪寵、牟文綬兵萬二千，又募楚兵七千，合九萬有奇，兵力厚矣。請以禾在關内者劚承疇，在關外者屬象昇。倘賊盡出關，則承疇合勦於豫；盡入關，則象昇合勦於秦。臣更有慮

者，賊號三四十萬，更迭出犯，勢衆而力合；我零星四應，勢寡而力分。賊所至因糧於我，人皆宿飽；我所至樵蘇後爨，動輒呼庚。賊馬多行疾，一二日而十舍可至；我步多行緩，三日而重繭難馳。衆寡、饑飽勞逸之勢相懸如此，賊何日平？乞嚴敕督理二臣，選將統軍，軍各一二萬人，俾前茅後勁、中權聯絡相貫，然後可制賊而不爲賊制。今賊大勢東行，北有黄河，南有長江，東有漕渠，彼無舟楫，豈能飛越。我兵從西北窮追，猶易爲力。此防河扼險，目前要策，所當申飭者也。

帝稱善，命速行之。鳯翼自

請督師討賊，帝優詔不允。九年二月，給事中陳昌文上言：“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今旣假督、理二臣以便宜，則行軍機要不當中制。若今日議不許斬級，明日又議必斬級，今日議徵兵援鳯，明日又議撤兵防河，必至無所適從。”願樞臣自今凡可掣督撫之肘者，俱寛之文法，俾得展布可也。

兵法，宁敵所不攻，攻敵所不守，奇正錯出，滅賊何難。今不惟不能滅，乃今日破軍殺將，明日又陷邑殘州，止罪守令而肖主巡撫，豈法之平！願樞臣自今凡可責諸撫之成者，勿寛文法，俾加磨厲可也。帝納其

言。江北之賊自滁州、歸德兩敗後，盡趨永寧、盧氏、内鄉、淅川大山中，關中賊亦由閿鄉、靈寶與之合。鳯翼請敕河南、鄖陽、陜西三巡撫各督將吏扼防，母使軼出。四川、湖廣兩巡撫移師近界聽援勦，而督理二臣以大軍入山蹙之，且嚴遏米商通販，賊可盡殄。帝深然之，尅期五月蕩平。老師費財，督撫以下罪無赦。鳯翼雖建此策，象昇所部多騎軍，不善入山，賊竟不能滅。

至七月，我大清兵自天壽山後入昌平，都城戒嚴。給事中王家彦以陵寢震驚，劾鳯翼坐視不救。鳯翼懼，自請督師。賜尚方劍，盡督諸鎭勤王兵，以左侍郎王業浩署部事，命中官羅維寧監督通、津、臨、德軍務，而宣大總督梁廷棟亦統兵入援。三人相犄角，皆退怯不敢戰，於是寶坻、順義、文安、永清、雄、安肅、定興諸縣及安州、定州相繼失守。言官劾疏五六上，鳯翼憂甚。己巳之變，尚書王洽下獄死，復坐大辟。鳯翼知不免，日服大黄藥，病已殆，猶治軍書不休。至八月末，都城解嚴，鳯翼即以九月朔卒。已而議罪，奪其官。十一年七月，論前勦宼功，有詔敘復。帝在位十七年間，易中樞十四人，皆不久獲罪。鳯翼善温體仁，獨居位五載。其督師也，意圖逭責，乃竟以畏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