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肅論

魯肅論

魯肅勸呉以荆州之地借先主，先主因以取蜀，呉王悔之，歸咎於肅。夫以肅之籌略過人，而其昧有至扵此乎？以臣觀之，呉人雖欲不借荆州以資先主，不可得也。肅策之善矣。何則？是時曹氏巳據中原，挾天子以令天下，毅然有并吞諸雄之心，袁紹、吕布皆為擒㓕，其能合從并力以抗之者，獨仲謀與元徳耳。此所謂胡越之人未嘗相識，一旦同舟而遇風波，則相應如左右手，勢使然也。呉人雖欲不借荆州以資先主，其可得乎？且呉不借荆州，則先主必還公安，不然則當殺之，二者皆不可也。昔高祖入關，與秦父老約法三章，秋毫無所犯，秦民大恱，項羽雖徙之於漢中，而高祖還定三秦，如探囊中物耳。何則？秦民之心已繫扵漢也。方先主東下，荆州之人歸者十餘萬。或勸速行以據江陵。先主曰：夫舉大事必以人為主，今人歸，吾何棄去？是時先主若還公安，呉為也？夫以童卓之罪，上通扵天王允以順誅之，而李傕、郭汜紏合黨與，猶能為之報。　何則？卓雖兇逆，亦一時之望也。先主以宗室之英，名盖當代，士之歸者，如水之赴海。烏林之役，曹公以百萬之衆，泝江而下，非其雄略，則周瑜水軍豈能獨勝耶？呉若殺之，豪傑四靣而至必矣，孫氏之亡，可立待也。由是言之，先主借荆州之事，拒之則為仇，殺之則招禍，因而借之，則可以合從并力而抗曹公肅之為呉策者，豈不善乎？然則周瑜嘗欲徙先主，置呉盛為築宫，多其羙女好玩，其策何如？此又大不可也。先主甞，見其髀肉生，慨然流涕，歎功業之不建。其在許也，曹公與之出則同輿，坐則同席，竟亦不留。此其志豈以羙女玩好老於呉者耶？史稱曹公聞孫權以土地借備，方作書，落筆於地。彼知先主得荆州，輔車之勢成，天下未可以遽取也。由是言之，借荆州之事，豈惟劉氏，所以取蜀，亦孫氏之所以保呉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