丗祖文皇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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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2:00

丗祖文皇帝下

天嘉四年春正月,齊以太子少傳魏収兼尚書右僕射。時齊主終日酣飲,朝事專委侍中髙元海。元海庸俗,帝亦輕之,以収才名素盛,故用之。而収畏懦避事,尋坐阿縱除名。兖州刺史畢義雲作書與髙元海,論叙時事,元海入宫,不覺遺之,給事中李孝貞得而奏之。帝由是踈元海,以孝貞兼中書舎人,徴義雲還朝。和士開復譛元海。帝以馬鞭箠元海六十,責曰:汝昔教我反,以弟反兄,幾許不義!以鄴城兵抗并州,幾許無智!出爲兖州刺史。甲申,周迪衆潰,脫身踰嶺,奔晋安,依陳寳應。官軍克臨川,獲迪妻子,寳應以兵資迪,留異又遣其子忠臣隨之。虞寄與寳應書,以十事諌之曰:自天厭梁德,英雄互起,人人自以爲得之,然夷凶翦亂,四海樂推者,陳氏也,豈非歴數有在,惟天所授乎?一也。以王琳之彊,侯瑱之力,進足以摇蕩中原,爭衡天下,退足以屈強江外,雄張偏隅。然或命一旅之師,或資一士之說,琳則瓦解氷泮,投身異域;瑱則厥角稽顙,委命闕廷。斯又天假之威而除其患,二也。今將軍以藩戚之重,東南之衆,盡忠奉上,戮力勤王,豈不勲髙竇融,寵過吳芮,析珪判野,南面稱孤乎?三也。聖朝棄瑕忘過,寛厚得人,至於余孝頃、潘純佗、李孝欽、歐陽頠等,悉委以心腹,任以爪牙,胷中豁然,曽無纎芥。况將軍舋非張繡,罪異畢諶,當何慮於危亡,何失於冨貴?四也。方今周、齊鄰睦,境外無虞,并兵一向,匪朝伊夕,非劉、項競逐之機,楚、趙連從之勢,何得雍容髙拱,坐論西伯哉?五也。且留將軍狼顧一隅,亟經摧衂,聲實虧䘮,膽氣衰沮,其將帥首䑕兩端,唯利是視,孰能被堅執鋭,長驅深入,繫馬埋輪,奮不顧命,以先士卒者乎?六也。將軍之彊,孰如侯景?將軍之衆,孰如王琳?武皇㓕侯景於前,今上摧王琳於後,此乃天時,非復人力。且兵革已後,民皆厭亂,其孰能棄墳墓,捐妻子,出萬死不顧之計,從將軍於白刅之間乎?七也。歴觀前古,子陽、季孟,傾覆相尋,餘善、右渠,危亡繼及,天命可畏,山川難恃,况將軍欲以數郡之地,當天下之兵,以諸侯之資,拒天子之命,彊弱逆順,可得侔乎?八也。且非我族?,其心必異,不愛其親,豈能及物?留將軍身縻國爵,子尚王姫,猶且棄天屬而弗顧,背明君而孤立,危亡之日,豈能同憂共患,不背將軍者乎?至於師老力屈,懼誅利賞,必有韓智、晋陽之謀,張、陳、井陘之勢,九也。北軍萬里逺鬬,鋒不可當,將軍自戰其地,人多顧後,衆寡不敵,將帥不侔,師以無名而出,事以無機而動,以此稱兵,未知其利,十也。爲將軍計,莫若絶親留氏,遣子入質,釋甲偃兵,一遵詔㫖。方今藩維尚少,皇子㓜冲,凢預宗枝,皆蒙寵樹,况以將軍之地,將軍之才,將軍之名,將軍之勢,而克修藩服,北面稱臣,寧與劉澤同年而語其功業哉!寄感恩懐服,不覺狂言,斧鉞之誅,其甘如薺。寳應覧書大怒。或謂寳應曰:虞公病勢漸篤,言多錯謬。寳應意乃小釋。亦以寄民望,故優容之。 周梁躁公侯莫陳崇從周主如原州,帝夜還長安,人?怪其故,崇謂所親曰:吾比聞術者言,晋公今年不利,車駕今忽夜還,不過晋公死耳。或發其事,乙酉,帝召諸公於大德殿,面責崇,崇惶恐謝罪。其夜,冡宰護遣使將兵就崇第,逼令自殺,葬如常儀。 壬辰,以髙州剌史黄法?爲南徐州刺史、臨川太守周敷爲南豫州剌史。 周主命司憲大夫拓拔迪造大律十五篇,二月,庚子,頒行之。其制罪:一曰杖刑,自十五至五十;二曰鞭刑,自六十至百;三曰徒刑,自一年至五年;四曰流刑,自二千五百里至四千五百里;五曰死刑,罄、絞、斬、梟、裂、凢二十五等。 庚戌,以司空、南徐州剌史侯安都爲江州刺史。 辛酉,周詔:大冢宰晋國公,親則懿昆,任當元輔,自今詔誥及百司文書,並不得稱公名。護抗表固讓。 三月,乙丑朔,日有食之。 齊詔司空斛律光督歩騎二萬,築勲掌城於軹?,仍築長城二百里,置十二戍。 丙戌,齊以兼尚書右僕射趙彦深爲左僕射。

夏,四月,乙未,周以柱國逹奚武爲太保。 周主將視學,以太傳、燕國公于謹爲三老。謹上表固辭,不許,仍賜以延年杖。戊午,帝幸太學。謹入門,帝迎拜於門屏之間,謹荅拜。有司設三老席於中楹,南面。太師護升階設几,謹升席,南面慿几而坐。大司馬豆盧寜升階,正舄。帝升階,立於斧扆之前,西面。有司進饌,帝跪設醬豆,親為之袒割。謹食畢,帝親跪授爵以酳。有司撤訖,帝北靣立而訪道。謹起立於席後,對曰:木受繩則正,后從諫則聖。明王虚心納諫,以知得失,天下乃安。又曰:去食去兵,信不可去,願陛下守信勿失。又曰:有功必賞,有罪必罰,則為善者日進,為惡者日止。又曰:言行者,立身之基。願陛下三思而言,九慮而行,勿使有過。天子之過,如日月之食,人莫不知,願陛下慎之。帝再拜受言:謹荅拜。禮成而出。 司空侯安都恃功驕横,數聚文武之士,騎射賦詩,齋中賔客,動至千人。部下將帥,多不遵法度,檢問収攝,輙奔歸安都。上性嚴整,内衘之,安都弗之覺。每有表啓,封訖,有事未盡,開封自書之云又啓某事。及侍宴酒酣,或箕踞傾?。嘗陪樂遊園褉飲,謂上曰:何如作臨川王時?上不應。安都再三言之,上曰:此雖天命,抑亦明公之力。宴訖,啓借供帳水飾,欲載妻妾於御堂宴飲。上雖許之,意甚不懌。明日,安都坐於御座,賔客居群臣位,稱觴上壽。㑹重雲殿災,安都帥將士帶甲入殿,上甚惡之,隂爲之備。及周廸反,朝議謂當使安都討之,而上更使吳明徹,又數遣臺使案問安都部下,檢括亡叛。安都遣其别駕周弘實自託於舎人蔡景歴,并問省中事。景歴録其狀具奏之,因希㫖稱安都謀反。上慮其不受召,故用為江州。五月,安都自京口還建康,部伍入于石頭。六月,帝引安都宴於嘉德殿,又集其部下將帥,㑹于尚書朝堂,於坐収安都,囚于嘉德西省,又収其將帥,盡奪馬仗而釋之。因出蔡景歴表以示於朝,乃下詔暴其罪惡,明日賜死,宥其妻子,資給其䘮?。髙祖在京口,嘗與諸將宴,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為壽,各稱功伐。髙祖曰:卿等悉良將也,而並有所短。杜公志大而識闇,狎於下而驕於上;周侯交不擇人,而推心過差;侯郎傲誕而無厭,輕佻而肆志,並非全身之道。卒皆如其言。 乙夘,齊主使兼散騎常侍崔子武來聘。 齊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和士開有寵於齊主,外朝視事,或在内宴賞,須臾之間,不得不與士開相見;或累日不歸,一日數入;或放還之後,俄頃即追,未至之間,連騎督趣。姦謟百端,寵愛日隆,前後賞賜,不可勝紀。每侍左右,言辭容止,極諸鄙䙝,以夜繼晝,無復君臣之禮。嘗謂帝曰:自古帝王,盡為灰土,堯、舜、桀、紂,竟復何異!陛下宜及少壯,極意為樂,縱横行之,一日取快,可敵千年。國事盡付大臣,何慮不辦,無為自勤約也。帝大恱。於是委趙彦深掌官爵,元文遥掌財用,唐邕掌外騎兵,信都馮子琮、胡長粲掌東宫。帝三四日一視朝,書數字而已,略無所言,須臾罷入。長粲,僧敬之子也。帝使士開與胡后握槊,河南康獻王孝瑜諫曰:皇后天下之母,豈可與臣下接手!孝瑜又言:趙郡王叡,其父死於非命,不可親近。由是叡及士開共譛之。士開言孝瑜奢僣,叡言山東唯聞有河南王,不聞有陛下。帝由是忌之。孝瑜?與爾朱御女言,帝聞之大怒。庚申,頓飲孝瑜酒三十七盃。孝瑜體肥大,腰帶十圍,帝使左右婁子彦載以出,酖之於車。至西華門,煩躁投水而絶。贈太尉、録尚書事。諸侯在宫中者,莫敢舉聲,唯河間王孝琬大哭而出。 秋,七月,戊辰,周主幸原州。 八月,辛丑,齊以三臺宫為大興聖寺。 九月,壬戌,廣州刺史陽山穆公歐陽頠卒,詔其子紇襲

父爵位。 甲子,周主自原州豋隴,周廸復越東興嶺為㓂。辛未,詔護軍章昭逹將兵討之。丙戌,周主如同州 ?。周人欲與突厥木杆可汗連兵伐齊,許納其女為后,遣御伯大夫楊荐及左武伯太原王慶徃結之。齊人聞之,懼,亦遣使求昏於突厥,賂遺甚厚。木杆貪齊弊重,欲執荐等送齊。荐知之,責木杆曰:太祖昔與可汗共敦鄰好,蠕蠕部落數千來降,太祖悉以付可汗使者,以快可汗之意。如何今日遽欲背恩忘義,獨不愧鬼神乎?木杆慘然良乆曰:君言是也,吾意决矣。當相與共平東賊,然後送女。荐等復命。公卿請發十萬人擊齊,柱國楊忠獨以為得萬騎足矣。戊子,遣忠將歩騎一萬,與突厥自北道伐齊。又遣大將軍逹奚武帥歩騎三萬自南道出平陽,期㑹於?陽。 冬,十一月,辛酉,章昭逹大破周,脫身潜竄山谷,民相與匿之,雖加誅戮,無肯言者。 十二月,辛卯,周主還長安。 丙申,大赦。 章昭逹進軍度嶺,趣建安,討陳寳應。詔益州剌史余孝頃督㑹稽、東陽、臨海、永嘉諸軍自東道㑹之。 是歲,??始興昭烈王於建康,用天子禮。 周楊忠拔齊二十餘城,齊人守陘嶺之隘,忠擊破之。突厥木杆、地頭、歩離三可汗以十萬騎㑹之。己丑,自恒州三道俱入。時大雪數旬,南北千餘里,平地數尺。齊主自鄴倍道赴之,戊午,至?陽。斛律光將歩騎三萬屯平陽。己未,周師及突厥逼?陽,齊主畏其強,戎服率宫人東走?避之。趙郡王叡、河間王孝琬叩馬諫,孝琬請委叡部分,必得嚴整,帝從之,命六軍進止,皆取叡節度,而使并州剌史段韶緫之。

五年春正月庚申朔,齊主登北城,軍容甚整。突厥咎周人曰:爾言齊亂,故來伐之。今齊人眼中亦有鐵,何可當耶?周人以歩卒爲前鋒,從西山下,去城二里許,諸將咸欲逆擊之,段韶曰:歩卒力勢,自當有限,今積雪旣厚,逆戰非便,不如陳以待之。彼勞我逸,破之必矣。旣至齊,悉其鋭兵鼓譟而出。突厥震駭,引上西山,不肯戰,周師大敗而還。突厥引兵出塞,縱兵大掠,自晋陽以徃七百餘里,人畜無遺叚。韶追之,不敢逼。突厥還至陘嶺,凍滑,乃鋪氊以度,胡馬寒瘦,膝已下皆無毛,比至長城,馬死且盡,截矟杖之以歸。逹奚武至平陽,未知忠退,斛律光與書曰:鴻鵠已翔於寥廓,羅者猶視於沮澤。武得書亦還。光逐之,入周境,獲二千餘口而還。光見帝於晋陽,帝以新遭大㓂,抱光頭而哭。任城王湝進曰:何至於此!乃止。?,齊顯祖之丗,周人常懼齊兵西度,毎至冬月,守河椎氷。及丗祖即位,嬖幸用事,朝政漸紊,齊人椎氷以備周兵之逼。斛律光憂之,曰:國家常有吞?、隴之志,今日至此,而唯翫聲色乎! 辛巳,上祀北郊。 二月,庚寅朔,日有食之。 ?,齊顯祖命群官刋定魏麟趾格為齊律,乆而不成。時軍國多事,决獄罕依律文,相承謂之變法從事。丗祖即位,思革其弊,乃督修律令者,至是而成。律十二篇,令四十卷。其刑名有五:一曰死,重者轘之,次梟首,次斬,次絞;二曰流,投邊裔為兵;三曰刑,自五?至一?;四曰鞭,自百至四十;五曰杖,自三十至十凢。十五等。其流内官及老小閹癡并過失應贖者,以絹代金。三月,辛酉,班行之,因大赦。是後為吏者始守法令,又敕仕門子弟常講習之,故齊人多曉法。又令民十八受田,輸租調,二十充兵,六十免力役,六十六還田,免租調。一夫受露田八十畒,婦人四十畒,奴婢依良人,牛受六十畒。大率一夫一婦調絹一匹,綿八兩,墾租兩石,義租五㪷;奴婢凖良人之半;牛調二尺,墾租一斗,義租五升。墾租送臺,義租送郡,以備水旱。 己巳,齊群盗田子禮等數十人,共刼太師彭城景思王浟為主,詐稱使者,徑向浟第,至内室稱敕,牽浟上馬,臨以白刄,欲引向南殿。浟大呼不從,盗殺之。 庚辰,周?令百官執笏。 齊以斛律光為司徒,武興王普為尚書左僕射。普,歸彦之兄子也。甲申,以馮翊王潤為司空。 夏,四月,辛夘,齊主使兼散騎常侍皇甫亮來聘。 庚子,周主遣使來聘。 癸卯,周以鄧公河南竇熾為大宗伯。五月,壬戌,封丗宗之子賢為畢公。 甲子,齊主還鄴。 壬午,齊以趙郡王叡為録尚書事,前司徒婁叡為太尉。甲申,以叚韶為太師。丁亥,以任城王湝為大將軍。 壬辰,齊主如晋陽。 周以太保逹奚武為同州剌史。 六月,齊主殺樂陵王百年。時白虹圍日再重,又横貫而不逹,赤星見。齊主欲以百年猒之,㑹愽陵人賈德胄教百年書,百年嘗作數敕字,德胄封以奏之。帝發怒,使召百年。百年自知不免,割帶玦留與其妃斛律氏,見帝於涼風堂,使百年書敕字,驗與德胄所奏相似,遣左右亂捶之,又令曵之,遶堂行且捶,所過血皆遍地,氣息將盡,乃斬之,棄諸池,池水盡赤。妃把玦哀號,不食月餘,亦卒。玦猶在手,拳不可開,其父光自擘之,乃開。 庚寅,周攺御伯為納言 ?。周太祖之從賀拔岳在?中也,遣人迎晋公護於晋陽。護母閻氏及周主之姑皆留晋陽,齊人以配中山宫。及護用事,遣間使入齊求之,莫知音息。齊遣使者至玉璧,求通互市。護欲訪求母、姑,使司馬下大夫尹公正至,玉璧,與之言,使者甚恱。勲州剌史韋孝寛獲?東人,復縱之,因致書爲言西朝欲通好之意。是時,周人以前攻晋陽不得志,謀與突厥再伐齊。齊主聞之,大懼,許遣護母西歸,且求通好,先遣其姑歸。 秋,八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周遣柱國楊忠將兵㑹突厥伐齊,至北河而還。 戊子,周以齊公憲爲雍州牧,宇文貴爲大司徒。九月,丁巳,以衛公直爲大司馬。追録佐命元功,封開府儀同三司、隴西公李昞為唐公,太馭中大夫長樂公若干鳯為徐公。昞,虎之子;鳯,惠之子也。 乙丑,齊主封其子綽為南陽王,儼為東平王。儼,太子之母弟也。 突厥㓂齊幽州,衆十餘萬入長城,大掠而還。 周皇姑之歸也,齊主遣人為晋公護母作書,言護㓜時數事,又寄其所著錦袍以為信驗,且曰:吾屬千載之運,逢大齊之德,矜老開恩,許得相見。禽獸草木,母子相依,吾有何罪,與汝分離?今復何福,還望見汝?言此悲喜,死而更蘇。丗間所有,求皆可得。母子異國,何處可求?假汝貴極王公,冨過山海,有一老母,八十之年,飄然千里,死亡旦夕,不得一朝蹔見,不得一日同處,寒不得汝衣,飢不得汝食,汝雖窮榮,極盛光耀,丗吾何益?吾今日之前,汝旣不得申其供養,事徃何論?今日以後,吾之殘命,唯繫於汝。爾戴天履地,中有鬼神,勿云?昧,而可欺負。護得書,悲不自勝,復書曰:區宇分崩,遭遇災禍,違離膝下,三十五年,受形禀氣,皆知母子,誰同薩保?如此不孝子,爲公矦,母爲俘?,暑不見母暑,寒不見母寒,衣不知有無,食不知飢飽,泯如天地之外,無由暫聞,分懐?酷,終此一生。死若有知,冀奉見於泉下耳。不謂齊朝解網,惠以德音,磨敦四姑,並許矜放。?聞此㫖,魂爽飛越,號天叩地,不能自勝。齊朝霈然之恩,旣已霑洽。有家有國,信義爲本,伏度來期,已應有日,一得奉見慈顔,永畢生願,生死肉骨,豈過今恩,負山載岳,未足勝荷。齊人留護母使,更與護書,邀護重報,徃返再三。時叚韶拒突厥軍於塞下,齊主遣黄門徐丗榮乗傳齎周書問韶,韶以周人反覆,本無信義,比晋陽之役,其事可知。護外託為相,其實主也。旣為母請和,不遣一介之使,若據移書,即送其母,恐示之以弱,不如且外許之,待和親堅定,然後遣之未晩。齊主不聽,即遣之。閻氏至周,舉朝稱慶,周主為之大赦。凡所資奉,窮極華盛。每四時伏臘,周主帥諸親戚行家人之禮,稱觴上壽。 突厥自幽州還,留屯塞北,更集諸部兵,遣使告周,欲與共擊齊如前約。閏月,乙巳,突厥㓂齊幽州?公護新得其母,未欲伐齊,又恐負突厥約,更生邊患,不得已,徵二十四軍及左右廂散、?秦、隴、巴、蜀之兵并羌、胡内附者,凡二十萬人。 冬,十月,甲子,周主授護斧鉞於廟庭;丁卯,親勞軍於沙苑。癸酉,還宫。護軍至潼關,遣柱國尉遲逈帥精兵十萬爲前鋒,趣洛陽,大將軍權景宣帥山南之兵趣懸瓠,少師楊㯹出軹?, 周迪復出東興,宣城太守錢肅鎭東興,以城降迪。吳州剌史陳詳將兵擊之,詳兵大敗,迪衆復振。南豫州剌史西豐脫?周敷帥所部擊之,至定川,與迪對壘。迪紿敷曰:吾昔與弟戮力同心,豈規相害!今願伏罪還朝,因弟披露心腑,先乞挺身共盟。敷許之,方登壇,爲迪所殺, 陳寳應據建安、?安二郡,水陸爲柵,以拒章昭逹。昭逹與戰不利,因據上流,命軍士伐木為筏,施拍其上。㑹大雨江漲,昭逹放筏衝寳應水柵,盡壞之。又出兵攻其歩軍,方合戰,上遣將軍余孝頃自海道適至,并力乗之。十一月己丑,寳應大敗,逃至莆口,謂其子曰:早從虞公計,不至今日。昭逹追擒之,并擒留異及其族黨,送建康,斬之。異子貞臣以尚主得免。寳應、賔客皆死。上聞虞寄嘗諫寳應命,昭逹禮遣詣建康。旣見,勞之曰:管寕無恙。以為衡陽王掌書記。 周晋公護進屯弘農。甲午,尉遟迥圍洛陽,雍州牧齊公憲、同州剌史逹奚武、涇州緫管王雄軍於邙山。 戊戌,齊主使兼散騎常侍劉逖來聘。 ?。周楊檦為召州剌史。鎭捍東境二十餘年,数與齊戰,未嘗不捷,由是輕之。旣出軹,?獨引兵深入,又不設備。甲辰,齊太尉婁叡將兵奄至,大破㯹軍,?遂降。齊權景宣圍懸瓠。十二月,齊豫州道行臺、豫州刺史太原王士良、永州剌史蕭丗怡並以城降之。景宣使開府郭彦守豫州,謝徹守永州,送士良、丗怡及降卒千人於長安。周人為土山地道以攻洛陽,三旬不克。晋公護命諸將塹断河陽路,遏齊救兵,然後同攻洛陽。諸將以為齊兵必不敢出,唯張斥候而已。齊遣蘭陵王長恭、大將軍斛律光救洛陽,畏周兵之彊,未敢進。齊主召并州剌史叚韶謂曰:洛陽危急,今欲遣王救之,突厥在北,復湏鎭禦,如何?對曰:北虜侵邊,事等疥癬。今西鄰闚逼,乃腹心之病,請奉詔南行。齊主曰:朕意亦爾。乃令韶督精騎一千發晋陽。丁巳,齊主亦自晋陽赴洛陽。 己未,齊太宰、平陽靖翼王淹卒。 叚韶自晋陽行五日,濟河、㑹,連日隂霧。壬戌,韶至洛陽,帥帳下三百騎與諸將登邙阪,觀周軍形勢,至大和谷,與周軍遇。韶即馳告諸營,追集騎士,結陳以待之。韶為左軍,蘭陵王長恭為中軍,斛律光為右軍。周人不意其至,皆忷懼。韶遥謂周人曰:汝宇文護纔得其母,遽來為㓂,何也?周人曰:天遣我來,有何可問?韶曰:天道賞善罰惡,當遣汝送死來耳。周人以歩兵在前,上山逆戰。韶且戰且?以誘之,待其力弊,然後下馬擊之。周師大敗,一時瓦解,投墜溪谷死者甚衆。蘭陵王長恭以五百騎突入周軍,遂至金墉城下。城上人弗識長恭,免胄示之,靣乃下弩手救之。周師在城下者,亦解圍遁去,委弃營幕。自邙山至榖水三十里中,軍資器械,彌滿川澤,唯齊公憲、逹奚武及庸忠公王雄在後,勒兵拒戰。王雄馳馬衝斛律光陳,光退走,雄追之,光左右皆散,惟餘一奴一矢。雄按矟不及光者丈餘,謂光曰:吾惜爾不殺,當生將爾見天子。光射雄中額,雄抱馬走,至營而卒,軍中益懼。齊公憲拊循督勱,衆心小安,至夜収軍,憲欲待明更戰,逹奚武曰:洛陽軍散,人情震駭,若不因夜速還,明日欲歸不得。武在軍乆,備見形勢。公少年未經事,豈可以數營士卒委之虎口乎!乃還。權景宣亦弃豫州走。丁卯,齊主至洛陽,已巴,以段韶為太宰,斛律光為太尉,蘭陵王長恭為尚書令。壬申,齊主如虎牢,遂自滑臺如棃陽。丙子,至鄴。楊忠引兵出沃野,應接突厥,軍糧不給,諸軍憂之,計無所出。忠乃招誘稽胡,酋長咸在坐,詐使河州剌史王傑勒兵鳴皷而至,曰:大冢宰已平洛陽,欲與突厥共討稽胡之不服者。坐者皆懼,忠慰諭而遣之。於是諸胡相帥饋輸,車糧填積。屬周師罷歸,忠亦還?。公護本無將,畧是行也,又非本心,故無功。與諸將稽首謝罪,周主慰勞罷之。是歲,齊、山東大水,飢死者不可勝計。 宕昌王梁彌定屢㓂周邊,周大將軍田?討㓕之,以其地置宕州。

六年春正月癸卯,齊以任城王湝為大司馬。 齊主如晉陽。 二月辛丑,周遣陳公純、許公貴、神武公竇毅、南陽公楊荐等備皇后儀衛行殿,并六宫百二十人,詣突厥可汗牙帳逆女。毅,熾之兄子也。 丙寅,周以柱國、安武公李穆爲大司空,綏德公陸通爲大司㓂。 壬申,周主如歧州。 夏,四月,甲寅,以安城王頊爲司空。頊以帝弟之重,勢傾朝野,直兵鮑僧叡恃頊勢爲不法,御史中丞徐陵爲奏彈之,從南臺官屬引奏案而入。上見陵章服嚴肅,爲斂容正坐。陵進讀奏版時,頊在殿上侍立,仰視上,流汗失色。陵遣殿中御史引頊下殿,上爲之免頊侍中、中書監,朝廷肅然。 丙午,齊大將軍東安王婁叡坐事免。 齊著作郎祖珽,有文學,多技藝,而踈率無行。甞為髙祖中外府功曹,因宴失金叵羅,於珽髻上得之。又坐詐盗官粟三千石,鞭二百,配甲坊。?祖時,珽為祕書丞,盗華林遍畧,及有它贜,當絞,除名為民。?祖雖憎其數犯法,而愛其才。?令直中書省。丗祖為長廣王,珽為胡桃油獻之,因言殿下有非常骨法,孝徵夢殿下乗龍上天。王曰:若然,當使兄大冨貴。及即位,擢拜中書侍郎,遷散騎常侍。與和士開共為姦謟,珽私說士開曰:君之寵幸,振古無比,宫車一日晚駕,欲何以克終?士開因從問計,珽曰:冝說主上云:文㐮、文宣、孝昭之子,俱不得立。今冝令皇太子早踐大位,以定君臣之分。若事成,中宫少主必皆德君,此萬全之計也。請君微說主上令粗解,珽當自外上表論之。士開許諾。㑹有彗星見,太史奏云:彗,除舊布新之象,當有易主。珽於是上書言:陛下雖爲天子,未爲極貴,冝傳位東宫,且以上應天道。并上魏顯祖禪子故事。齊主從之。丙子,使太宰叚韶持節奉皇帝璽綬,傳位於太子緯。太子即皇帝位於晋陽宫,大赦,攺元天統。又詔以太斛律氏爲皇后。於是群公上丗祖尊號爲太上皇帝,軍國大事咸以聞,使黄門侍郎馮子琮、尚書左丞胡長粲輔道少主,出入禁中,專典敷奏。子琮,胡后之妹夫也。祖珽拜祕書監,加儀同三司,大被親寵,見重二宫。 丁丑,齊以賀拔仁爲太師,矦莫陳相爲太保,馮翊王潤爲司徒,趙郡王叡爲司空,河南王孝琬為尚書令。戊寅,以?州剌史尉粲為太尉,斛律光為大將軍,東安王婁叡為太尉,尚書僕射趙彦深為左僕射。 五月,突厥遣使至齊,始與齊通。 六月己巳,齊主使兼散騎常侍王李髙來聘。

秋,七月辛巳朔,日有食之。 上遣都督程靈洗自鄱陽别道擊周廸,破之。廸與麾下十餘人竄于山穴中,日月浸乆,從者亦稍苦之。後遣人潜出臨川市魚鮭,臨川太守駱牙執之,令取廸自効,因使腹心勇士隨之入山。其人誘廸出獵,勇士伏於道旁,出斬之。丙戌,傳首至建康。 庚寅,周主如秦州;八月,丙子,還長安。 己邜,立皇子伯固為新安王,伯恭為晋安王,伯仁為廬陵王,伯義為江夏王。 冬,十月,辛亥,周以函谷関城為通洛防,以金州剌史賀若敦為中州剌史。鎭函谷敦恃才負氣,顧其流軰,皆為大將軍,敦獨未得,兼以湘州之役,全軍而返,謂冝受賞,翻得除名,對臺使出怨言。?公護怒,徵還,逼令自殺,臨死,謂其子弼曰:吾志平江南,今而不果,汝必成吾志。吾以舌死,汝不可不思!因引錐剌弼舌出血以誡之。 十一月,癸未,齊太上皇至鄴。齊丗祖之為長廣王也,數為顯祖所捶,心常衘之。顯祖每見祖珽,常呼為賊,故珽亦怨之,且欲求媚於丗,祖,乃說丗祖曰:文宣狂暴,何得稱文?旣非創業,何得称祖?若文宣為祖,陛下萬歲後,當何所称?帝從之。己丑,攺謚獻武皇帝爲神武皇帝,廟號髙祖,獻明皇后為武明皇后。令有司更議文宣謚號。十二月,乙卯,封皇子伯禮為武陵王。 壬戌,齊上皇如?陽。 庚午,齊攺,謚文宣皇帝為景烈皇帝,廟號威宗。

天康元年春正月己卯,日有食之。  癸未,周大赦,攺元天和。  辛卯,齊主祀圎丘。癸巳,祫太廟。  丙申,齊以吏部尚書尉瑾為右僕射。  己亥,周主耕籍田。庚子,齊如?陽。  周遣小載師杜杲來聘。二月庚戌,齊上皇還鄴。  丙子,大赦,攺元。  三月己卯,以安成王頊為尚書令。  丙午,周主祀南郊。夏四月,大雩。丁亥,上不豫,臺閣衆事並令尚書僕射到仲舉、五兵尚書

孔奐共决之。奐,琇之之曽孫也。疾篤,奐、仲舉與司空、尚書令、揚州剌史、安成王頊,吏部尚書?樞、中書舍人劉師知入侍醫藥。樞,君正之子也。太子伯宗柔弱,上憂其不能守位,謂頊曰:吾欲遵太伯之事。頊拜伏泣涕固辭。上又謂仲舉、奐等曰:今三方鼎峙,四海事重,冝湏長君,朕欲近則晋成,逺隆殷法,卿等冝遵此意。孔奐流涕對曰:陛下御膳違和,痊復非乆。皇太子春秋鼎盛,聖德日躋,安成王介弟之尊,足為周旦,若有廢立之心,臣等愚誠,不敢聞詔。上曰:古之遺直,復見於卿。乃以奐為太子詹事。

臣光曰:夫臣之事君,冝將順其美,正救其惡。孔奐在陳,處腹心之重任,決禮義之大計,茍以丗祖之言為不誠,則當如竇嬰靣辨,爰盎廷争,防微杜漸,以絶覬覦之心。以為誠邪,則當請明下詔書,宣告中外,使丗祖有宋宣之美,髙宗無楚靈之惡。不然,謂太子嫡嗣不可動,揺欲保附而安全之,則當盡忠竭節,以死繼之,如晉之荀息,趙之肥義。奈何於君之存,則逆探其情而求合焉,及其旣没,則權臣移國而不能救,嗣主失位而不能死,斯乃姦䛕之□者,而丗祖謂之遺直,以託六尺之孤,豈不悖哉!

癸酉,上殂。  上起自艱難,知民疾苦,性明察儉約,每夜剌閨,取外事分判者,前後相續。敕傳更籖於殿中者,必投籖於階石之上,令鎗然有聲,曰:吾雖眠,亦令驚覺。   太子即位,大赦。  五月,己夘,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 乙酉,齊以兼尚書左僕射、武興王普爲尚書令。吐谷渾龍涸莫昌帥部落附於周,以其地爲扶州。庚寅,以安成王頊爲驃騎大將軍、司徒、録尚書、都督中外諸軍事。丁酉,以中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徐度爲司空,以吏部尚書?樞爲左僕射,吳興太守沈欽爲右僕射,御史中丞徐陵爲吏部尚書。陵以梁末以來,選授多濫,乃爲書示衆曰:梁元帝承矦、景之凶荒,王太尉接荆州之禍敗,故使官方窮此紛雜。永安之時,聖朝草創,白銀難得,黄札易營,權以官階,代於錢絹。致令貟外常侍,路上比肩,諮議叅軍,市中無數。豈是朝章,固應如此。今衣冠禮樂,日冨年華,何可猶作舊意,非理望也。衆咸服之。 己亥,齊立上皇子弘為齊安王,仁固為北平王,仁英為髙平王,仁光為淮南王。 六月,齊遣兼散騎常侍韋道儒來聘。 丙寅,葬文皇帝于永寜陵,廟號丗祖。秋七月戊寅,周築武功等諸城,以置軍士。 丁酉,立妃王氏為皇后。 八月,齊上皇如晋陽。 周信州蠻冉令賢、向五子王等據巴峽反,攻䧟白帝,黨與連結二千餘里。周遣開府儀同三司元契、趙剛等前後討之,終不克。九月,詔開府儀同三司陸騰督開府儀同三司王亮、司馬裔討之。騰軍於湯口,令賢於江南據險要,置十城,逺結涔陽蠻為聲援,自帥精卒固守水邏城。騰召諸將問計,先取水邏,後攻江南。騰曰:令賢内恃水邏金湯之固,外託涔陽輔車之援,資糧充實,器械精新,以我懸軍,攻其嚴壘,脫一戰不克,更成其氣。不如頓軍湯口,先取江南,翦其羽毛,然後進軍水邏,此制勝之術也。乃遣王亮帥衆度江,旬日拔其八城,捕虜及納降各千計。遂間募驍勇,數道進攻水邏。蠻帥冉伯犂、冉安西素與令賢有仇,騰說誘賂以金帛,使為郷導。水邏之旁有石勝城,令賢使其兄子龍真據之。騰宻誘龍真,龍真遂以城降。水邏衆潰,斬首萬餘級,捕虜萬餘口。令賢走,追獲,斬之。騰積骸於水邏城側為京觀。是後群蠻望之,輙大哭,不敢復叛。向五子王據石墨城,使其子寳勝據?城水邏。旣平,騰頻遣諭之,猶不下,進擊,皆擒之,盡斬諸向酋長,捕虜萬餘户。信州舊治白帝,騰徙之於八陳灘北,以司馬裔為信州剌史。小吏部隴西辛昻奉使梁、益,且為騰督軍糧。時臨、信、楚、合等州民多從亂,昻諭以禍福,赴者如歸。乃令老弱負糧,壯夫拒戰,咸樂為用。使還,㑹巴州萬榮郡民反,攻圍郡城,遏絶山路。昻謂其徒曰:凶狡猖狂,若待上聞,孤城必䧟,茍利百姓,專之可也。遂募通、開二州,得三千人,倍道兼行,出其不意,直趣賊壘。賊以為大軍至,望風瓦解,一郡獲全。周朝嘉之,以為渠州剌史。冬,十月,齊以侯莫陳相為太傳,任城王湝為太保,婁叡為大司馬,馮翊王潤

為太尉,開府儀同三司,韓祖念為司徒。 庚申,帝享太廟。 十一月乙亥,周遣使來弔。丙戌,周主行視武功等新城。十二月庚申,還長安。齊河間王孝琬怨執政,為草人而射之。和士開、祖珽譛之於上皇曰:草人以擬聖躬也。又前突厥至并州,孝琬脫兠鍪抵地,云:我豈老嫗,湏著此物?此言屬大家也。又魏丗謡言:河南種榖河北生,白楊樹端金雞鳴。河南北者,河間也。孝琬將建金雞大赦耳。上皇頗惑之,㑹孝琬得佛牙,置第内,夜有光。上皇聞之,使搜之,得填庫矟幡數百。上皇以為反具,収訊諸姫有陳氏者無寵,誣孝琬云:孝琬常畫陛下像而哭之。其實丗宗像也。上皇怒,使武衛赫連輔玄倒鞭撾之。孝琬呼叔,上皇曰:何敢呼我為叔?孝琬曰:臣神武皇帝嫡孫,文㐮皇帝嫡子,魏孝静皇帝之甥,何為不得呼叔?上皇愈怒,折其两脛而死。安德王延宗哭之淚赤,又為草人鞭而訊之曰:何故殺我兄?奴告之,上皇覆延宗於地,馬鞭鞭之二百,幾死。 是?齊賜侍中、中書監元文遥姓髙氏。頃之,遷尚書左僕射。魏末以來,縣令多用厮役,由是士流恥為之。文遥以為縣令治民之本,遂請革選宻,擇貴遊子弟,發敕用之,猶恐其披訴,悉召之集神武門,令趙郡王叡宣㫖唱名,厚加慰諭而遣之。齊之士人為縣自此始。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六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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