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第十六
共 6016字,需浏览 13分钟
·
2023-12-06 05:55
公平第十六
太宗初即位,中書令房玄齡奏言:秦府舊左右未得官者,並怨前宫及齊府左右䖏分之先已。太宗曰:古稱至公者,盖謂平恕無私。丹朱,商均子也,而堯舜廢之。管叔、蔡叔,兄弟也,而周公誅之。故知君人者,以天下為公,無?於物。昔諸葛孔明小國之相,猶曰吾心如稱,不能為人作輕重,況我今理大國乎?朕與公等衣食出扵百姓,此則人力己奉扵上,而上恩未被扵下。今所以擇賢才者,盖為求安百姓也。用人但問堪否,豈以新故異情?凡一面尚且相親,況舊人而頓忘也。才若不堪,亦豈以舊人而先用?今不論其能不能,而直言其嗟怨,豈是至公之道耶?
貞觀元年,有上封事者,請秦府舊兵並授以武職,追入宿衛。太宗謂曰:朕以天下為家,不能?扵一物,惟有才行是任,豈以新舊為差。況古人云:兵猶火也,弗戢將自焚。汝之此意,非益政理。
貞觀元年,吏部尚書長孫無忌嘗被召,不解佩刀入東上閣門,出閣門後,臨門校尉始覺。尚書右僕射封徳?議以監門校尉不覺,罪當死,無忌誤帶刀入,徒二年,罰銅二十斤。太宗徔之,大理少卿戴胄駁曰:校尉不覺無忌帶刀入内,同為誤耳。夫臣子之於尊極,不得稱誤。准律云:供御湯藥、飲食、舟船,誤不如法者皆死。陛下若錄其功,非憲司所决。若當㩀法罸銅,未為得理。太宗曰:法者,非朕一人之法,乃天下之法,何得以無忌國之親戚,便欲撓法耶?更令定議。徳?執議如初。太宗將從其議,胄又駮奏曰:校尉緣無忌以致罪,於法當輕,若論其過誤,則為情一也,而生死頓殊,敢以固請。太宗乃免校尉之死。
是時朝廷大開選舉,或有詐偽階資者,太宗令其自首,不首罪至于死。俄有詐偽者事洩,胄㩀法斷流以奏之,太宗曰:朕初下敕,不首者死。今斷徔法,是示天下以不信矣。胄曰:陛下當即殺之,非臣所及。既付所司,臣不敢?法。太宗曰:卿自守法,而令朕失信耶?胄曰:法者,國家所以布大信於天下,言者當時喜怒之所發耳。陛下發一朝之忿而許殺之,既知不可,而寘之以法,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臣?為陛下惜之。太宗曰:朕法有所失,卿能正之,朕復何憂也。
貞觀二年,太宗謂房玄齡等曰:朕比見隋代遺老,咸稱高熲善為相者,遂觀其本傳,可謂公平正直,尤識治體。隋室安危,繫其存沒。煬帝無道,枉見誅夷,何嘗不想見此人,廢書欽歎。又漢魏已來,諸葛亮為丞相,亦甚平直,嘗表廢廖立、李嚴於南中,立聞亮卒,泣曰:吾其左袵矣。嚴聞亮卒,發病而死。故陳夀稱亮之為政,開誠心,布公道,盡忠益時者,雖讎必賞,犯法怠慢者,雖親必罰。卿等豈可不企慕及之?朕今每慕前代帝王之善者,卿等亦可慕宰相之賢者。若如是,則榮名髙位,可以長守。玄齡對曰:臣聞理國要道,在於公平正直。故尚書云: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又孔子稱舉直錯諸枉,則民服。今聖慮?尚,誠足以極政教之源,盡至公之要,囊括區宇,化成天下。太宗曰:此直朕之所懷,豈有與卿等言之而不行也。
長樂公主,文徳皇后所生也。貞觀六年將出,降敕所司資送倍於長公主。魏徴奏言:昔漢明帝欲封其子,帝曰:朕子豈得同於先帝子乎?可半楚淮陽王。前史以為美談。天子姊妹為長公主,天子之女為公主,既加長字,良以尊於公主也。情雖有殊,義無等别。若令公主之禮有過長公主,理恐不可實,願陛下思之。太宗稱善,乃以其言告后。后歎曰:嘗聞陛下敬重魏徴,殊未知其故,而今聞其諫,乃能以義制人主之情,真社稷臣矣。妾與陛下結髪為夫妻,曲䝉禮敬,情義深重,每將有言,必俟顔色,尚不敢輕犯威嚴,況在臣下,情踈禮隔。故韓非謂之說難,東方朔稱其不易,良有以也。忠言逆耳而利於行,有國有家者,深所要急,納之則世治,杜之則政亂。誠願陛下詳之,則天下幸甚。因請遣中使賫帛五百匹,詣徴宅以賜之。
刑部尚書張亮坐謀反下獄,詔令百官議之,多言亮當誅,惟殿中少監李道裕奏亮反形未具,明其無罪。太宗既盛怒,竟殺之。俄而刑部侍郎有闕,令宰相妙擇其人,累奏不可。太宗曰:吾己得其人矣。徃者李道裕議張亮云:反形未具,可謂公平矣。當時雖不用其言,至今追悔。遂授道裕刑部侍郎。
貞觀初,太宗謂侍臣曰:朕今孜孜求士,欲專心政道,聞有好人,則抽擢驅使。而議者多稱彼者皆宰臣親故,但公等至公行事,勿避此言,便為形迹。古人内舉不避親,外舉不避讎,而為舉得其真賢故也。但能舉用得才,雖是子弟,及有讎嫌,不得不舉。
貞觀十一年,時屡有閹宦充外使,妄有奏事發,太宗怒。魏徴進曰:閹竪雖㣲,狎近左右,時有言語,輕而易信,浸潤之譛,為患特深。今日之明,必無此慮,為子孫教,不可不杜絶其源。太宗曰:非卿,朕安得聞此語?自今已後,充使宜停。魏徴因上䟽曰:
臣聞為人君者,在乎善善而惡惡,近君子而逺小人。善善明則君子進矣,惡惡著則小人退矣。近君子則朝無粃政,逺小人則聴不?邪。小人非無小善,君子非無小過。君子小過,盖白玉之㣲瑕。小人小善,乃鈆刀之一割。鈆刀一割,良工之所不重,小善不足以掩衆惡也。白玉㣲瑕,善賈之所不棄,小疵不足以妨大美也。善小人之小善,謂之善善;惡君子之小過,謂之惡惡。此則蒿蘭同嗅,玊石不分,屈原所以沉江,卞和所以泣血者也。既識玉石之分,又辨蒿蘭之臭,善善而不能進,惡惡而不能去,此郭氏所以為墟,史魚所以遺恨也。
陛下聦明神武,天姿英叡,志存泛愛,引納多塗,好善而不甚擇人,疾惡而未能逺佞。又出言無?,疾惡太深。聞人之善,或未全信,聞人之惡,以為必然。雖有獨見之明,猶恐理或未盡。何則?君子揚人之善,小人訐人之惡。聞惡必信,則小人之道長矣;聞善或疑,則君子之道消矣。為國家者,急於進君子而退小人,乃使君子道消,小人道長,則君臣失序,上下否隔,亂亡不䘏,將何以理乎?且世俗常人,心無逺慮,情在告訐,好言朋黨。夫以善相成,謂之同徳,以惡相濟,謂之朋黨。今則清濁共流,善惡無别,以告訐為誠直,以同徳為朋黨,以之為朋黨,則謂事無可信,以之為誠直,則謂言皆可取。此君恩所以不結於下,臣忠所以不達於上。大臣不能辯正,小臣莫之敢論,逺近承風,混然成俗,非國家之福,非為理之道,適足以長姦邪,亂視聼,使人君不知所信,臣下不得相安。若不逺慮,深絶其源,則後患未之息也。今之幸而未敗者,由乎君有逺慮,雖失之於始,必得之於終故也。若時逢少隳,徃而不返,雖欲悔之,必無所及。既不可以傳諸後嗣,復何以垂法將来?且夫進善黜惡,施於人者也;以古作鑒,施於己者也。鑒貌在乎止水,鑒已在乎哲人。能以古之哲王,鑒於己之行事,則貌之妍醜,宛然在目,事之善惡,自得於心,無勞司過之史,不假芻蕘之議,巍巍之功日著,赫赫之名彌逺。為人君者,可不務乎?
臣聞道徳之厚,莫尚於軒唐,仁義之隆,莫彰於舜禹。欲繼軒唐之風,將追舜禹之跡,必鎮之以道徳,?之以仁義,舉善而任之,擇善而徔之,不擇善任能而委之俗吏,既無逺度,必失大體。惟奉三尺之律,以繩四海之人,欲求垂拱無為,不可得也。故聖哲君臨,移風易俗,不資嚴刑峻法,在仁義而已。故非仁無以廣施,非義無以正身。恵下以仁,正身以義,則其政不嚴而理,其教不肅而成矣。然則仁義理之本也,刑罰,理之末也。為理之有刑罰,猶執御之有鞭䇿也。人皆徔化,而刑罰無所施,馬盡其力,則有鞭䇿無所用。由此言之,刑罰不可致理,亦已明矣。故潛夫論曰:人君之理,莫大於道徳教化也。民有性有情,有化有俗。情性者,心也,本也。俗化者,行也,末也。是以上君撫世,先其本而後其末,順其心而履其行。心情苟正,則姦慝無所生,邪意無所載矣。是故上聖無不務理民心。故曰:聴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道之以禮,務厚其性而明其情,民相愛則無相傷害之意,動思義則無畜姦邪之心。若此非律令之所理也,此乃教化之所致也。聖人甚尊徳禮而卑刑罰,故舜先敕契以敬敷五教,而後任咎繇以五刑也。凡立法者,非以司民短而誅過誤也,乃以防姦惡而救禍患,檢滛邪而内正道。民䝉善化,則人有士君子之心;被惡政,則人有懐姦亂之慮。故善化之養民,猶工之為麯豉也;六合之民,猶一廕也;黔首之属,猶荳麥也。變化云為,在將者耳。遭良吏,則懐忠信而履仁厚;遇惡吏,則懐姦邪而行淺薄。忠厚積則致太平,淺薄積則致危亡。是以聖帝明王皆敦徳化而薄威刑也。徳者,所以循已也,威者,所以理人也。民之生也,猶鑠金在爐,方圎薄厚,隨鎔制耳。是故世之善惡,俗之薄厚,皆在於君世之主。誠能使六合之内,舉世之人,感忠厚之情而無淺薄之惡,各奉公正之心,而無姦險之慮,則醇釅之俗,復見於兹矣。後王雖未能遵,專尚仁義,當慎刑䘏典,哀敬無?。故管子曰:聖君任法不任智,任公不任?。故王天下,理國家。
貞觀之初,志存公道,人有所犯,一一於法,縱臨時䖏斷,或有輕重,但見臣下執論,無不忻然受納。民知罪之無?,故甘心而不怨;臣下見言無忤,故盡力以効忠。頃年以来,意漸深刻,雖開三面之網,而察見川中之魚。取捨在於愛憎,輕重由乎喜怒。愛之者罪雖重,而強為之辭,惡之者過雖小,而深探其意。法無定科,任情以輕重;人有執論,疑之以阿偽。故受罰者無所控告,當官者莫敢正言。不服其心,但窮其口,欲加之罪,其無辭乎?又五品已上有犯,悉令曹司聞奏,本欲察其情狀,有所哀矜。今乃曲求小節,或重其罪,使人攻擊,惟恨不深。事無重條,求之法外,所加十有六七。故頃年犯者懼上聞,得付法司,以為多幸。告訐無已,窮理不息。君?於上,吏姦於下,求細過而忘大體,行一罰而起衆姦,此乃背公平之道,乖泣辜之意,欲其人和訟息,不可得也。
故體論云:夫滛泆盜?,百姓之所惡也。我從而刑罰之,雖過乎當,百姓不以我為暴者,公也。怨曠飢寒,亦百姓之所惡也,遁而䧟之法,我徔而寛宥之,百姓不以我為偏者,公也。我之所重,百姓之所憎也。我之所輕,百姓之所憐也。是故賞輕而勸善,刑省而禁姦。由此言之,公之於法,無不可也,過輕亦可;?之於法,無可也,過輕則縱姦,過重則傷善。聖人之於法也公矣,然猶懼其未也,而救之以化,此上古所務也。後之理獄者則不然,未訊罪人,則先為之意,及其訊之,則驅而致之意,謂之能。不探獄之所由生,為之分,而上求人主之㣲以為制,謂之忠。其當官也能,其事上也忠,則名利随而與之,驅而䧟之,欲望道化之隆,亦難矣。
凢聴訟吏獄,必原父子之親,立君臣之義,權輕重之序,測淺深之量,悉其聦明,致其忠愛。疑則與衆共之,疑則徔輕者,所以重之也。故舜命咎繇曰:汝作士,惟刑之恤。又復加之以三訊,衆所善,然後㫁之。是以為法叅之人情。故傳曰:小大之獄,雖不能察,必以情。而世俗拘愚苛刻之吏,以為情也者,取貨者也,立愛憎者也,右親戚者也,䧟怨讎者也,何世俗小吏之情與夫古人之懸逺乎?有司以此情疑之羣吏,人主以此情疑之有司,是君臣上下通相疑也,欲其盡忠立節。難矣。
凢理獄之情,必本所犯之事,以主不敢訊,不旁求,不貴多端以見聦明。故律正其舉劾之法,參伍其辭,所以求實也,非所以飾實也。但當參伍明聴之耳,不使獄吏鍜鍊飾理成辭於手。孔子曰:古之聴獄,求所以生之也;今之聴獄,求所以殺之也。故析言以破律,任案以成法,執左道以必加也。又淮南子曰:豐水之深十仞,金鐵在焉,則形見扵外,非不深且清,而魚鱉莫之歸也。故為者以苛為察,以功為明,以刻下為忠,以訐多為功。譬猶廣革,大則大矣,裂之道也。夫賞宜徔重,罰宜徔輕,君居其厚,百王通制。刑之輕重,恩之厚薄,見思與見疾,其可同日言哉?且法,國之權衡也,時之凖繩也。權衡所以定輕重,凖繩所以正曲直。今作法貴其寛平,罪人欲其嚴酷,喜怒肆志,髙下在心,是則捨凖繩以正曲直,棄權衡而定輕重者也,不亦惑哉!諸葛孔明小國之相,猶曰吾心如秤,不能為人作輕重。況萬乗之主,當可封之日,而任心棄法,取怨於人乎?
又時有小事,不欲人聞,則暴作威怒,以弭謗議。若所為是也,聞於外其何傷?若所為非也,雖掩之何益?故諺曰:欲人不知,莫若不為;欲人不聞,莫若勿言。為之而欲人不知,言之而欲人不聞,此猶捕雀而掩目,盗鐘而掩耳者,秪以取誚,將何益乎?臣又聞之,無常亂之國,無不可理之民者。夫君之善惡,由乎化之薄厚,故禹、湯以之理,桀、紂以之亂,文武以之安,幽、厲以之危。是以古之哲王,盡已而不以尤人,求身而不以責下。故曰禹、湯罪已,其興也勃焉;桀、紂罪人,其亡也忽焉。為之無已,深乖惻?之情,實啓姦邪之路。温舒恨於曩日,臣亦欲惜不用,非所不聞也。臣聞堯有敢諫之鼓,舜有誹謗之木,湯有司過之史,武有戒慎之銘,此則聴之於無形,求之於未有,虚心以待下,庻下情之逹上,上下無私,君臣合徳者也。魏武帝云:有徳之君,樂聞逆耳之言,犯顔之諍,親忠臣,厚諫士,斥䜛慝,逺佞人者,誠欲全身保國,逺避滅亡者也。凢百君子,膺期綂運,縱未能上下無私,君臣合徳,可不全身保國,逺避滅亡乎。然自古聖哲之君,功成事立,未有不資同心,予違汝弼者也。
昔在貞觀之初,側身勵行,謙以受物,盖聞善必改,時有小過,引納忠規,每聴直言,喜形顔色,故凢在忠烈,咸竭其辭。自頃年海内無虞,逺夷懾服,志意盈滿,事異厥初。髙談疾邪,而喜聞順㫖之説,空論忠讜,而不悦逆耳之言,私嬖之徑漸開,至公之道日塞,徃来行路,咸知之矣。邦之興衰,實由斯道,為人上者,可不勉乎?臣 年以来,每奉明㫖,深懼群臣莫肯盡言,臣切思之,自比来人或上書,事有得失,惟見述其所短,未有稱其所長。又天居自髙,龍鱗難犯,在於造次,不敢盡言,時有所陳,不能盡意,更思重竭,其道無因。且所言當理,未必加於寵秩,意或乖忤,將有恥辱随之。莫能盡節,實由於此。雖左右近侍,朝夕堦墀,事或犯顔,咸懐顧望,況踈逺不接,將何以極其忠欵哉?又時或宣言云:臣下見事,秪可来道,何因所言,即望我用?此乃拒諫之辭,誠非納忠之意。何以言之?犯主嚴顔,獻可替否,所以成主之美,匡主之過。若主聴則惑,事有不行,使其盡忠,讜之言,竭股肱之力,猶恐臨時恐懼,莫肯效其誠欵。若如明詔所道,便是許其面徔,而又責其盡言,進退将何所㩀?欲必使乎致諌,在乎好之而已。故齊桓好服紫,而合境無異色;楚王好細腰,而後宫多餓死。夫以耳目之玩,人猶死而不違,況聖明之君,求忠正之士,千里斯應,信不為難。若徒有其言,而内無其實,欲其必至,不可得也。太宗手詔曰:
省前後諷諭,皆切至之意,固所望於卿也。朕昔在衡門,尚惟童㓜,未漸師保之訓,罕聞先逹之言。值隋主分崩,萬邦塗炭,惵惵黔黎,庇身無所。朕自二九之年,有懐拯溺,發憤投袂,便提干戈,䝉犯霜露,東西征伐,日不暇給,居無寜嵗,降蒼昊之靈,禀廟堂之略,義旗所指,觸向平夷。弱水流沙,並通輶軒之使;被髪左袵,皆為衣冠之域。正朔所班,無逺不届。及恭承寶暦,寅奉帝圖,垂拱無為,氛埃靖息。於兹十有餘年。斯盖股肱罄帷幄之謀,?牙竭熊羆之力,恊徳同心,以致於此。自惟寡薄,厚享斯休,毎以撫大神, 憂深責重,常懼萬機多曠,四聦不達,戰戰兢兢,坐以待旦。詢于公卿,以至?皂,推以赤心,庻幾明頼,一動以鍾石,淳風至徳,永傳於竹帛。克播鴻名,常為稱首。朕以虚薄,多慙徃代,若不任舟楫,豈得濟彼巨川,不藉鹽梅,安得調夫五味。賜絹三百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