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九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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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1:57

資治通鑑卷第九十九

臣司馬光奉 勑編集

晉紀二十一

孝宗穆皇帝中之上

永和七年春正月丁酉,日有食之。 苻健左長史賈玄碩等請依劉僃稱漢中王故事,表健爲都督關中諸軍事、大將軍、大單于、秦王。健怒曰:吾豈堪爲秦王邪!且晉使未返,我之官爵非汝曹所知也。旣而密使梁安諷玄碩等上尊號,健辭讓再三,然後許之。丙辰,健即天王、大單于位,國號大秦,大赦,改元皇始。追尊父洪爲武惠皇帝,廟號太祖。立妻强氏爲天王后,子萇爲太子,靚爲平原公,生爲淮南公,覿爲長樂公,方爲高陽公,碩爲北平公,騰爲淮陽公,柳爲晉公,桐爲汝南公,廋爲魏公,武爲燕公,㓜爲趙公。以苻雄爲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領車騎大將軍、雍州牧、東海公,苻菁爲衛大將軍、平昌公,宿衛二宫。雷弱兒爲太尉,毛貴爲司空,略陽姜伯周爲尚書令,梁楞爲左僕射,王墮爲右僕射,魚遵爲太子太師,强平爲太傅,叚純爲太保,吕婆樓爲散騎常侍。伯周,健之舅,平王后之弟。婆樓,本略陽氐酋也。 叚龕請以青州内附。二月,戊寅,以龕爲鎮北將軍,封齊公。 魏主閔攻圍襄國百餘日,趙主祇危急,乃去皇帝之號,稱趙王,遣太尉張舉乞師於燕,許送傳國璽。中軍將軍張春乞師於姚弋仲,弋仲遣其子襄帥騎二萬八千救趙,誡之曰:冉閔棄仁背義,屠滅石氏。我受人厚遇,當爲復讎,老病不能自行。汝才十倍於閔,若不梟擒以來,不必復見我也。弋仲亦遣使告於燕,燕王儁遣禦難將軍恱綰將兵三萬往㑹之。冉閔聞儁欲救趙,遣大司馬從事中郎廣寗常煒使於燕。儁使封?詰之曰:冉閔,石氏養息,負恩作逆,何敢輒稱大號!煒曰:湯放桀,武王伐紂,以興商、周之業。曹孟德養於宦官,莫知所岀,卒立魏氏之基。苟非天命,安能成功!推此而言,何必致問!?曰:人言冉閔初立,鑄金爲已像,以卜成敗,而像不成,信乎?煒曰:不聞。?曰:南來者皆云如是,何故隱之?煒曰:姦僞之人,欲矯天命以惑人者,乃假符瑞,託蓍龜以自重。魏主握符璽,據中州,受命何疑,而更反真爲僞,取决於金像乎??曰:傳國璽果安在?煒曰:在鄴。?曰:張舉言在襄國。煒曰:殺胡之日,在鄴者殆無子遺。時有迸漏者,皆潛伏溝瀆中耳,彼安知璽之所在乎!彼求救者爲妄誕之辭,無所不可,况一璽乎!儁猶以張舉之言爲信,乃積柴其旁,使?以其私誘之曰:君更熟思,無爲徒取灰㓕。煒正色曰:石氏貪暴,親帥大兵攻燕國都,雖不克而返,然志在必取,故運資糧,聚器械於東北者,非以相資,乃欲相滅也。魏主誅翦石氏,雖不爲燕臣子之心,聞仇讎之㓕,義當如何,而更爲彼責我,不亦異乎!吾聞死者骨肉下于士,精䰟升于天。蒙君之惠,速益薪縱火,使僕得上訴於帝足矣。左右請殺之,儁曰:彼不憚殺身以徇其主,忠臣也。且冉閔有罪,使臣何預焉?使岀就館。夜,使其鄉人趙瞻往勞之,且曰:君何不以實言?王怒,欲處君於遼碣之表,奈何?煒曰:吾結髪以來,尚不欺布衣,況人主乎!曲意茍合,性所不能,直情盡言,雖沈東海不敢避也。遂卧向壁,不復與瞻言。瞻具以白儁,儁乃囚煒於龍城。 趙并州刺史張平遣使降秦,秦王以平爲大將軍、冀州牧、 燕王。儁還薊。三月,姚襄及趙汝陰王琨各引兵救襄國。冉閔遣車騎將軍胡睦拒襄於長蘆,將軍孫威拒琨於黄丘,皆敗還,士卒略盡。閔欲自岀撃之,衛將軍王泰諫曰:今襄國未下,外救雲集,若我岀戰,必覆背受敵,此危道也。不若固壘以挫其銳,徐觀其釁而撃之。且陛下親臨行陳,如失萬全,則大事去矣。閔將止,道士灋饒進曰:陛下圍襄國經年,無尺寸之功,今賊至,又避不撃,將何以使將士乎?且太白入昴,當殺胡王,百戰百克,不可失也。閔攘袂大言曰:吾戰决矣,敢沮衆者斬!乃悉衆岀,與襄、琨戰。恱、綰適以燕兵至,去魏兵數里,䟽布騎卒,曵柴揚塵,魏人望之恟懼。襄、琨、綰三面撃之,趙王祗自後衝之,魏兵大敗,閔與十餘騎走還鄴,降胡栗特康等,執大單于胤及左僕射劉琦以降趙,趙王祗殺之。胡睦及司空石璞、尚書令徐機、中書監盧諶等并將士死者凡十餘萬人。閔濳還,人無知者,鄴中震恐,訛言閔巳?。射聲校尉張艾請閔親郊以安衆心,閔從之,訛言乃息。閔支解灋、饒父子,贈韋謏大司徒。姚襄還灄頭,姚弋仲怒其不擒閔,杖之一百。初,閔之爲趙相也,悉散倉庫以樹私恩,與羌、胡相攻,無月不戰。趙所徙青、雍、幽、荆四州之民及氐、?、胡、蠻數百萬口,以趙灋禁不行,各還本土。道路交錯,玄相殺掠,其能逹者什有二三,中原大亂,因以饑疫,人相食,無復耕者。趙王祗使其將劉顯帥衆七萬攻鄴,軍于明光宫,去鄴二十三里。魏主閔恐,召王泰,欲與之謀。泰恚,前言之不從,辭以瘡甚。閔親臨問之,泰固稱疾篤。閔怒,還宫,謂左右曰:巴奴,乃公豈假汝爲命邪!要將先滅羣胡,却斬王泰。乃悉衆岀戰,大破顯軍,追奔至陽平,斬首三萬餘級。顯懼,密使請降,求殺祗以自效,閔乃引歸。會有告王泰欲叛入秦者,閔殺之,夷其三族。 秦王健分遣使者,問民疾苦,搜羅儁異,寛重斂之稅,弛離宫之禁,罷無用之器,去侈靡之服。凡趙之苛政不便於民者皆除之。 杜洪、張琚遣使召梁州刺史司馬勲,夏,四月,勲帥歩騎三萬赴之,秦王健禦之於五丈原,勲屢戰皆敗,退歸南鄭。健以中書令賈?碩始者不上尊號,銜之,使人告?碩與司馬勲通,并其諸子皆殺之。 渤海人逄約因趙亂,擁衆數千家附於魏,魏以約爲渤海太守。故太守劉準,隗之兄子也;土豪封放,弈之從弟也,别聚衆自守。閔以準爲幽州刺史,與約中分渤海。燕王儁使封弈討約,使昌?太守高開討準、放、開,瞻之子也。弈引兵直抵約壘,遣人謂約曰:相與鄉里隔絶,日乆,會遇甚難。時事利害,人各有心,非所論也。願單岀一相見,以寫佇結之情。約素信重弈,即岀見弈於門外,各屏騎卒,單馬交語。弈與論叙平生畢,因說之曰:與君累世同鄉,情相愛重,誠欲君享祚無窮。今旣獲展奉,不可不盡所懐。冉閔乗石氏之亂,奄有成資,是冝天下服其彊矣。而禍亂方始,固知天命不可力爭也。燕王弈世載德,奉義討亂,所征無敵。今巳都薊,南臨趙魏,逺近之民,襁負歸之,民厭荼毒,咸思有道。冉閔之亡,匪朝伊夕,成敗之形,昭然易見。且燕王肇開王業,虛心賢儁,君能翻然改圖,則功參絳、灌,慶流苖裔,孰與爲亡國將,守孤城,以待必至之禍哉!約聞之,悵然不言。弈給使張安有勇力,弈豫戒之,俟約氣下,安突前持其馬鞚,因挾之而馳至營。弈與坐,謂曰:君計不能自决,故相為决之。非欲取君以邀功,乃欲全君以安民也。高開至渤海,準、放迎降。儁以放爲渤海太守,準爲右司馬,約參軍事。以約誘於人而遇獲,更其名曰釣。 劉顯弑趙王祗及其丞相樂安王炳、太宰趙庻等十餘人,傳首于鄴。驃騎將軍石寜奔柏人。魏主閔焚祗首于通衢,拜顯上大將軍、大單于、冀州牧。 五月,趙兖州刺史劉啓自鄄城來奔。 秋七月,劉顯復引兵攻鄴,魏主閔撃敗之。顯還,稱帝於襄國。 八月,魏徐州刺史周成、兖州刺史魏統、荆州刺史樂弘、豫州牧張遇以廩丘、許昌等諸城來降。平南將軍高崇、征虜將軍吕䕶執洛州刺史鄭系,以其地来降。 燕王儁遣慕容恪攻中山,慕容評攻王午于魯口,魏中山太守上谷侯龕閉城拒守。恪南徇常山,軍于九門。魏趙郡太守遼西李邽舉郡降,恪厚撫之,將邽還圍中山,矦、龕乃降。恪入中山,遷其將帥、土豪數十家詣薊,餘皆安堵。軍令嚴明,秋豪不犯。慕容評至南安,王午遣其將鄭生拒戰,評撃斬之。恱綰還自襄國,儁乃知張舉之妄而殺之。常煒有四男二女在中山,儁釋煒之囚,使諸子就見之。煒上䟽謝恩,儁手令荅曰:卿本不爲生計,孤以州里相存耳。今大亂之中,諸子盡至,豈非天所念邪!天且念卿,況於孤乎!賜妾一人,榖三百斛,使居凡城。以北平太守孫興爲中山太守。興善於綏撫,中山遂安。 庫傉官偉帥部衆自上黨降燕, 姚弋仲遣使来請降。冬,十一月,以弋仲爲使持節、六夷大都督、督江北諸軍事、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大單于、高陵郡公。又以其子襄爲持節、平北將軍、都督并州諸軍事、并州刺史、平鄉縣公。 逄釣亡歸勃海,招集舊衆以叛燕。樂陵太守賈堅使人告諭鄉人,示以成敗,釣部衆稍散,遂來奔。 吐谷渾葉延卒,子碎奚立。 初,桓温聞石氏亂,上䟽請岀師經略中原,事乆不報。温知朝廷杖殷浩以抗已,甚忿之,然素知浩之爲人,亦不之憚也。以國無他釁,遂得相持彌年,雖有君臣之跡,羈縻而巳,八州士衆資調,殆不爲國家用。屢求北伐,詔書不聽。十二月,辛未,温拜表輒行,帥衆四五萬,順流而下,軍于武昌,朝廷大懼。殷浩欲去位以避温,又欲以騶虞幡駐温軍。吏部尚書王彪之言於會稽王昱曰:此屬皆自為計,非能保社稷,為殿下計也。若殷浩去職,人情離駭,天子獨坐,當此之際,必有任其責者,非殿下而誰乎?又謂浩曰:彼若抗表問罪,卿爲之首。事任如此,猜釁巳成,欲作匹夫,豈有全地邪!且當靜以待之。令相王與手書示以?誠爲陳成敗,彼必旋師。若不從,則遣中詔;又不從,乃當以正義相裁。柰何無故忩忩先自猖蹶乎!浩曰:决大事正自難。頃日來欲使人悶。聞卿此謀,意始得了。彪之,彬之子也。撫軍司馬高崧言於昱曰:王宜致書,諭以禍福,自當返斾;如其不爾,便六軍整駕,逆順於兹判矣。乃於坐爲昱草書曰:宼難宜平,時會宜接,此實為國逺。圗經略大筭,能弘斯㑹,非足下而誰!但以比興師動衆,要當以資實為本,運轉之艱,古人所難,不可易之於始而不熟慮。頃所以深用爲疑,惟在此耳。然異常之舉,衆之所駭,遊聲噂?,想足下亦少聞之,茍患失之,無所不至,或能望風振擾,一時崩散,如此則望實並䘮,社稷之事去矣。皆由吾闇弱,徳信不著,不能鎮靜羣庶,保固維城,所以内愧于心,外慙良友。吾與足下,雖職有内外,安社稷,保家國,其致一也。天下安危,繫之明德,當先思寜國,而後圗其外,使王基克隆,大義弘著,所望於足下區區誠懐,豈可復顧嫌而不盡哉?温即上䟽,惶恐致謝,回軍還鎮。朝廷將行郊祀,㑹稽王昱問於王彪之曰:郊祀應有赦否?彪之曰:自中興以來,郊祀往往有赦,愚意常謂非宜。凶愚之人,以為郊必有赦,將生心於徼幸矣。昱從之。 燕王儁如龍城。 丁零翟䑕帥所部降燕,封為歸義王。

八年春正月辛卯,日有食之。 秦丞相雄等請秦王健正尊號,依漢、晉之舊,不必效石氏之初。健從之,即皇帝位,大赦,諸公皆進爵為王,且言單于所以統壹百蠻,非天子所宜領,以授太子萇、 司馬勲。旣還漢中,杜洪、張琚屯宜秋。洪自以右族輕琚,琚遂殺洪,自立爲秦王,改元建昌。 劉顯攻常山,魏主閔留大將軍蔣幹使輔太子智守鄴,自將八千騎救之。顯大司馬清河王寧以棗強降魏,閔撃顯,敗之,追奔至襄國。顯大將軍曹伏駒開門納閔,閔殺顯及其公卿巳下百餘人,焚襄國宫室,遷其民於鄴。趙汝隂、王琨以其妻妾來奔,斬於建康市,石氏遂絶。 尚書左丞孔嚴言於殷浩曰:比來衆情,良可寒心,不知使君當何以鎮之?愚謂宜明受任之方,韓、彭專征伐,蕭、曹守管籥,内外之任,各有攸司。深思廉、藺屈身之義,平、勃交歡之謀,令穆然無閒,然後可以保大定功也。觀頃日降附之徒,皆人面獸心,貪而無親,恐難以義感也。浩不從。嚴,愉之從子也。浩上䟽請北岀許、洛,詔許之,以安西將軍謝尚、北中郎將荀羡爲督統,進屯壽春。謝尚不能撫尉張遇,遇怒,據許昌叛,使其将上官恩據洛陽,樂?攻督䕶戴施於倉垣,浩軍不能進。三月,命荀羡鎮淮隂,尋加監青州諸軍事,又領兖州刺史,鎮下邳。 乙巳,燕王儁還薊,稍徙軍中文武兵民家屬於薊。姚弋仲有子四十二人,及病,謂諸子曰:石氏待吾厚,吾本欲爲之盡力。今石氏巳滅,中原無主,我死,汝亟自歸於晉,當固執臣節,無爲不義也。弋仲卒,子襄秘不發䘮,帥戸六萬南攻陽平、元城、發干,破之,屯于碻磝津。以太原王亮為長史,天水尹赤為司馬,太原薛瓉、略陽權翼為參軍。襄與秦兵戰,敗,亡三萬餘戸,南至滎陽,始發䘮。又與秦将高昌、李歴戰于麻田,馬中流矢而斃。弟萇以馬授襄,襄曰:汝何以自免?萇曰:但令兄濟,豎子必不敢害萇。會敕至,俱免。尹赤奔秦,秦以赤爲并州刺史,鎮蒲阪。襄遂帥衆歸晉,送其五弟爲質。詔襄屯譙城。襄單騎渡淮,見謝尚于壽春。尚聞其名,命去仗衛,幅巾待之,歡若平生。襄愽學,善談論,江東人士皆重之。 魏主閔旣,克襄國,因遊食常山、中山諸郡。趙立義將軍叚勤聚胡、羯萬餘人,保據繹幕,自稱趙帝。夏,四月,甲子,燕王儁遣慕容恪等擊魏,慕容霸等擊勤。魏主閔將與燕戰,大將軍董閏、車騎將軍張温諫曰:鮮卑乗勝鋒銳,且彼衆我寡,請且避之,俟其驕墯,然後益兵以擊之。閔怒曰:吾欲以此衆平幽州,斬慕容儁,今遇恪而避之,人謂我何?司徒劉茂、特進郎闓相謂曰:吾君此行,必不還矣,吾等何為坐待戮辱!皆自殺。閔軍于安喜,慕容恪引兵從之,閔趣常山,恪追之,丙子,及於魏昌之廉臺。閔與燕兵十戰,燕兵皆不勝。閔素有勇名,所將兵精銳,燕人憚之。慕容恪廵陳諭将士曰:冉閔勇而無謀,一夫敵耳。其士卒飢疲,甲兵雖精,其實難用,不足破也。閔以所将多歩卒,而燕皆騎兵,引兵将趣林中,恪參軍高開曰:吾騎兵利平地,若閔得入林,不可復制。宜亟遣輕騎邀之,旣合而陽走,誘致平地,然後可擊也。恪從之。魏兵還就平地,恪分軍為三部,謂諸將曰:閔性輕銳,又自以衆少,必致死於我。我厚集中軍之陳以待之,俟其合戰,卿等從旁撃之,無不克矣。乃擇鮮卑善射者五千人,以鐡鎻連其馬為方陳而前。閔所乗駿馬曰朱龍,日行千里。閔左操雙刃矛,右執鉤㦸,以撃燕兵,斬首三百餘級。望見大幢,知其為中軍,直衝之。燕兩軍從旁夾擊,大破之,圍閔數重,閔潰圍東走二十餘里,朱龍忽斃,爲燕兵所執。燕人殺魏僕射劉群,執董閔、張温及閔,皆送於薊。閔子操奔魯口,高開被創而卒。慕容恪進屯常山,儁命恪鎮中山。己夘冉閔至薊,儁大赦,立閔而責之曰:汝奴僕下才,何得妄稱帝?閔曰:天下大亂,爾曹夷狄禽獸之類猶稱帝,況我中土英雄,何爲不得稱帝邪!儁怒,鞭之三百,送於龍城。慕容霸軍至繹幕,叚勤與弟思聦舉城降。甲申,儁遣慕容評及中尉矦龕帥精騎萬人攻鄴,癸巳,至鄴,魏蔣幹及太子智閉城拒守,城外皆降於燕。劉寜及弟崇帥胡騎三千奔晉陽。 秦以張遇為征東大將軍、豫州牧。五月,秦主健攻張琚於宜秋,斬之。 鄴中大饑,人相食,故趙時宫人被食略盡。蔣幹遣侍中繆嵩、詹事劉猗奉表請降,且求救於謝尚。庚寅,燕王儁遣廣威將軍慕容軍、殿中將軍慕輿根、右司馬皇甫眞等帥歩騎二萬,助慕容評攻鄴。 辛卯,燕人斬冉閔於龍城。會大旱蝗,燕王雋謂閔爲祟,遣使祀之,謚曰悼武天王。 初,謝尚使戴施據枋頭,施聞蒋幹求救,乃自倉垣徙屯棘津,止幹使者,求傳國璽。劉猗使繆嵩還鄴白幹,幹疑尚不能救,沈吟未决。六月,施帥壮士百餘人入鄴,助守三臺,給之曰:今燕寇在外,道路不通,璽未敢送也。卿且岀以付我,我當馳白天子。天子聞璽在吾所,信卿至誠,必多發兵糧以相救餉。幹以爲然,岀璽付之。施宣言使督䕶何融迎糧隂,令懐璽送于枋頭。甲子,蔣幹帥鋭卒五千及晉兵岀戰,慕容評大破之,斬首四千級,幹脫走入城。甲申,秦主健還長安。 謝尚、姚襄共攻張遇于許昌。秦主健遣丞相東海王雄、衛大將軍平昌王菁略地關東,帥歩騎二萬救之。丁亥,戰于潁水之誡橋,尚等大敗,死者萬五千人。尚、犇還淮南,襄棄輜重,送尚于芍陂,尚悉以後事付襄。殷浩聞尚敗,退屯夀春。秋,七月,秦丞相雄徙張遇及陳、潁、許、洛之民五萬餘户於關中,以右衛將軍楊群為豫州刺史,鎮許昌。謝尚降號建威將軍。 趙故西中郎將王擢遣使請降,拜擢秦州刺史。 丁酉,以武陵王晞為太宰。 丙辰,燕王儁如中山。 王午聞魏敗,時鄧恒巳死,午自稱安國王。八月戊辰,燕王儁遣慕容恪、封弈、陽騖攻之,午閉城自守,送冉操詣燕軍,燕人掠其禾稼而還。 庾午、魏長水校尉馬願等開鄴城納燕兵,戴施、蒋幹懸縋而下,犇于倉垣。慕容評送魏后董氏、太子智、太尉申鍾、司空條攸等及乗輿服御于薊。尚書令王簡、左僕射張乾、右僕射郎肅皆自殺。燕王儁詐云董氏得傳國璽獻之,賜號奉璽君,賜冉智爵海賔矦。以申鍾爲大將軍右長史,命慕容評鎮鄴。 桓温使司馬勲助周撫討蕭敬文於涪城,斬之。 謝尚自枋頭迎傳國璽至建康,百僚畢賀。 秦以雷弱兒爲大司馬,毛貴爲太尉,張遇爲司空。 殷浩之北伐也,中軍将軍王羲之以書止之,不聽。旣而無功,復謀再舉,羲之遺浩書曰:今以區區江左,天下寒心,固巳乆矣。力爭武功,非所當作。自頃處内外之任者,未有深謀逺慮,而疲竭根本,各從所志,竟無一功可論,遂令天下將有土崩之埶。任其事者,豈得辭四海之責哉!今軍破於外,資竭於内,保淮之志,非所復及。莫若還保長江,督將各復舊鎮,自長江以外,羈縻而巳。引咎責躬,更爲善治,省其賦役,與民更始,庶可以救倒懸之急也。使君起於布衣,任天下之重,當董統之任,而敗䘮至此,恐闔朝羣賢未有與人分其謗者。若猶以前事爲未工,故復求之於分外,宇宙雖廣,自容何所!此愚智所不解也。又與㑹稽王昱牋曰:爲人臣者,誰不願尊其主,比隆前丗,況遇難得之運哉!顧力有所不及,豈可不權輕重而處之也。今雖有可喜之㑹,内求諸已,而所憂乃重於所喜,功未可期,遺黎殱盡,勞役無時,徵求日重,以區區吳越,經緯天下十分之九,不亡何待,而不度德量力,不?不已,此封内所痛心歎悼而莫敢吐誠者也。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願殿下更垂三思,先為不可勝之基,須根立勢舉,謀之未晩。若行,恐麋鹿之游,將不止林藪而已。願殿下蹔廢虛逺之懐,以救倒懸之急,可謂以亡為存,轉禍為福也。不從。九月,浩屯泗口,遣河南太守戴施據石門,滎陽太守劉遯戍倉垣。浩以軍興,罷遣太學生徒,學校由此遂廢。冬,十月,謝尚遣冠軍將軍王浹攻許昌,克之。秦豫州刺史楊群退屯弘農,徵尚為給事中,戍石頭。 丁卯,燕王儁還薊。 故趙將擁兵據州郡者,各遣使降燕。燕王儁以王擢為益州刺史,䕫逸為秦州刺史,張平為并州刺史,李歴為兖州刺史,高昌爲安西將軍,劉寜為車騎將軍。慕容恪屯安平,積糧治攻具,將討王午。丙戌,中山蘇林起兵於無極,自稱天子。恪自魯口還討林。閏月戊子,燕王儁遣廣威將軍慕輿根助恪攻林,斬之。王午為其將秦興所殺。吕䕶殺興,復自稱安國王。燕羣僚共上尊號於燕王儁,儁許之。十一月,丁卯,始置百官,以國相封弈為太尉,左長史陽騖為尚書令,右司馬皇甫真為尚書左僕射,典書令張悕為右僕射,其餘文武,拜授有差。戊辰,儁即皇帝位,大赦。自謂獲傳國璽,改元元璽,追尊武宣王為高祖武宣皇帝,文明王為太祖文明皇帝。時晉使適至燕,儁謂曰:汝還,白汝天子,我承人乏,為中國所推,巳為帝矣。改司州為中州,建留臺於龍都,以玄菟太守乙逸爲尚書,專委留務。 秦丞相雄攻王擢于隴西,擢奔涼州,雄還屯隴東。張重華以擢為征虜將軍、秦州刺史,特寵待之。

九年春正月乙卯朔,大赦。 二月庚子,燕王儁立其妃可足渾氏為皇后,世子曄為皇太子,皆自龍城遷于薊宫。 張重華遣将軍張弘、宋修、㑹王擢帥歩騎萬五千伐秦。秦丞相雄、衛将軍菁拒之,大敗涼兵於龍黎,斬首萬二千級,虜張弘、宋修、王擢,棄秦州,犇姑臧。秦主健以領軍將軍苻願為秦州刺史,鎮上邽。三月,交州刺史阮敷討林邑,破五十餘壘。 趙故衛尉常山李犢聚衆數千人叛燕。 西域胡劉康詐稱劉曜子,聚衆於平陽,自稱晉王。夏四月,秦左衛將軍苻飛討擒之, 以安西將軍謝尚爲尚書僕射。 五月,張重華復使王擢帥衆二萬伐上邽,秦州郡縣多應之。苻願戰敗,奔長安。重華因上䟽請伐秦,詔進重華涼州牧。 燕主儁遣衛将軍恪討李犢,犢降,遂東擊吕䕶於魯口。六月,秦苻飛攻氐王楊?於仇池,為初所敗。丞相雄、平昌王菁帥歩騎四萬屯于隴東。秦主健納張遇繼母韓氏爲昭儀,數於衆中謂遇曰:卿,吾假子也。遇恥之,因雄等精兵在外,隂結?中豪傑,欲㓕苻氏,以其地來降。秋七月,遇與黄門劉晃謀夜襲健,晃約開門以待之。㑹、健使晃岀外,晃固辭,不得巳而行。遇不知,引兵至門,門不開。事覺,伏誅。於是孔持起池陽,劉珍、夏矦顯起鄠,喬秉起雍,胡陽赤起司竹,呼延毒起灞城,衆數萬人,各遣使來請兵。 秦以左僕射魚遵為司空。 九月,秦丞相雄帥衆二萬還長安,遣平昌王菁略定上洛,置荆州于豐陽川,以歩兵校尉金城郭敬為刺史。雄與清河王灋、苻飛分討孔持等。 姚襄屯歴陽,以燕、秦方彊,未有北伐之志,乃夾淮廣興,屯田,訓厲将士。殷浩在夀春,惡其彊盛,囚襄諸弟,屢遣刺客刺之,刺客皆以情告襄。安北將軍魏統卒,弟憬代領部曲,浩濳遣憬帥衆五千襲之,襄斬憬,并其衆。浩愈惡之,使龍驤將軍劉啓守譙,遷襄于梁國蠡臺,表授梁國内史。魏憬子弟數往來夀春,襄益疑懼,遣參軍權翼使於浩。浩曰:身與姚平北共為王臣,休戚同之。平北毎舉動自專,甚失輔車之理,豈所望也?翼曰:平北英姿絶世,擁兵數萬,而逺歸晉室者,以朝廷有道,宰輔明哲故也。今將軍輕信讒慝之言,與平北有隙,愚謂猜嫌之端,在此不在彼也。浩曰:平北姿性豪邁,生殺自由,又縱小人掠奪吾馬,王臣之體,固若是乎?翼曰:平北歸命聖朝,豈肯妄殺無辜?姦宄之人,亦王灋所不容也,殺之何害?浩曰:然則掠馬何也?翼曰:將軍謂平北雄武難制,終將討之,故取馬欲以自衛耳。浩笑曰:何至是也!初,浩隂遣人誘秦梁安、雷弱兒使殺秦主健,許以關右之任。弱兒等僞許之,且請兵應接。浩聞張遇作亂,健兄子輔國將軍黄眉自洛陽西奔,以為安等事巳成。冬,十月,浩自壽春帥衆七萬北伐,欲進據洛陽,修復園陵。吏部尚書王彪之上㑹稽王昱,牋以爲弱兒等容有詐偽,浩未應輕進,不從。浩以姚襄為前驅,襄引兵北行,度浩將至,詐令部衆夜遁,隂伏甲以邀之。浩聞而追襄至山桑,襄縱兵撃之,浩大敗,棄輜重,走保譙城。襄俘斬萬餘,悉收其資仗,使兄益守山桑,襄復如淮南。㑹稽王昱謂王彪之曰:君言無不中,張、陳無以過也。 西平敬烈公張重華有疾,子曜靈纔十歲,立為世子,赦其境内。重華庶兄長寜矦祚有勇力吏幹,而傾巧善事内外,與重華嬖臣趙長、尉緝等結異姓兄弟。都尉常據請岀之,重華曰:吾方以祚為周公,使輔幼子,君是何言也!謝艾以枹罕之功有寵於重華,左右疾之,譛艾岀為酒泉太守。艾上䟽言:權倖用事,公室將危,乞聽臣入侍。且言:長寜矦祚及趙長等将爲亂,宜盡逐之。十一月,己未,重華疾甚,手令徵艾爲衛將軍,監中外諸軍事,輔政。祚、長等匿而不宣。丁卯,重華卒,世子耀靈立,稱大司馬、凉州刺史、西平公。趙長等矯重華遺令,以長寜矦祚為都督中外諸軍事、撫軍大將軍,輔政。 殷浩使部將劉啓、王彬之攻姚益于山桑,姚襄自淮南撃之,啓、彬之皆敗死。襄進據芍陂。 趙末、樂陵朱秃、平原杜能、清河丁嬈、陽平孫元各擁兵分據城邑,至是皆請降於燕。燕主儁以秃爲青州刺史,能爲平原太守,嬈為立節将軍,元爲兖州刺史,各留撫其營。 秦丞相雄克池陽,斬孔持。十二月,清河王灋、苻飛克鄠,斬劉珍。夏矦顯、 姚襄濟淮,屯盱眙,招掠流民,衆至七萬,分置守宰,勸課農桑。遣使詣建康,罪狀殷浩,并自陳謝。詔以謝尚都督江西淮南諸軍事、豫州刺史,鎮歴陽。 凉右長史趙長等建議,以為時難未夷,宜立長君;曜靈冲幼,請立長寜矦祚。張祚先得幸於重華之母馬氏,馬氏許之,乃廢張曜靈為涼寜矦,立祚為大都督、大將軍、凉州牧、凉公。祚,旣得志,恣為滛虐,殺重華妃裴氏及謝艾、 燕衛將軍恪、撫軍将軍軍、左将軍彪等,屢薦給事黄門侍郎霸有命世之才,宜揔大任。是歲,燕主儁以霸為使持節、安東将軍,比冀州刺史,鎮常山。

十年春正月,張祚自稱凉王,改建興四十二年為和平元年。立妻辛氏為王后,子太和為太子,封弟天錫為長寜矦子庭堅為建康矦,曜靈弟玄靚為凉武矦。置百官,郊祀天地,用天子禮樂。尚書馬岌切諫,坐免官。郎中丁琪復諫曰:我自武公以來,世守臣節,抱忠履謙,五十餘年,故能以一州之衆,抗舉世之虜,師徒歲起,民不告疲。殿下勲德未高於先公,而亟謀革命,臣未見其可也。彼士民所以用命,四逺所以歸嚮者,以吾能奉晉室故也。今而自尊,則中外離心,安能以一隅之地拒天下之彊敵乎!祚大怒,斬之於闕下。 故魏降将周成反,自宛襲洛陽。

辛酉,河南太守戴施奔鮪渚。 秦丞相雄克司竹。胡陽赤奔霸城,依呼延毒。 中軍将軍、揚州刺史殷浩連年北伐,師徒屢敗,糧械都盡。征西将軍桓温因朝野之怨,上䟽數浩之罪,請廢之。朝廷不得巳,免浩為庶人,徙東陽之信安。自此内外大權,一歸於温矣。浩少與温齊名,而心競不相下,温常輕之。浩旣廢黜,雖愁怨不形辭色,常書空作咄咄怪事字乆之。温謂掾郗超曰:浩有德有言,嚮為令僕,足以儀刑百揆,朝廷用違其才耳。將以浩爲尚書令,以書告之,浩欣然許焉。將荅書,慮有謬誤,開閉者十數,竟逹空凾。温大怒,由是遂絶,卒於徙所。以前㑹稽内史王述為揚州刺史。 二月,乙丑,桓温統歩騎四萬發江陵,水軍自襄陽入均口,至南鄉,歩兵自淅川趣武關。命司馬勲岀子午道以伐秦。 燕衞將軍恪圍魯口。三月,㧞之吕䕶奔野王,遣弟奉表謝罪於燕,燕以䕶爲河内太守。 姚襄遣使降燕。 燕主雋以慕容評為鎭南將軍,都督秦、雍、益、梁、江、楊、荆、徐、兖、豫十州諸軍事,權鎭洛水;以慕容彊為前鋒都督,督荆、徐二州縁淮諸軍事,進據河南。 桓温别將攻上洛,獲秦荆州刺史郭敬;進撃青泥,破之。司馬勲掠秦西鄙,涼秦州刺史王擢攻陳倉以應温。秦主健遣太子萇、丞相雄、淮南王生、平昌王菁、北平王碩帥衆五萬軍于嶢柳以拒温。夏,四月,己亥,温與秦兵戰于藍田。秦淮南王生單騎突陳,岀入以十數,殺傷晉將士甚衆。温督衆力戰,秦兵大敗,將軍桓冲又敗秦丞相雄于白鹿原。冲,温之弟也。温轉戰而前,壬寅,進至灞上,秦太子萇等退屯城南。秦主健與老弱六千固守長安小城,悉發精兵三萬,遣大司馬雷弱兒等與萇合兵以拒温。三輔郡縣皆來降。温撫諭居民,使安堵復業,民爭持牛酒迎勞,男女夾路觀之。?老有垂泣者,曰:不圗今日復覩官軍! 秦丞相雄帥騎七千襲司馬勲于子午谷,破之,勲退屯女媧堡。 戊申,燕主雋封撫軍將軍,軍為襄陽王,左將軍彭為武昌王;以衛將軍恪為大司馬、侍中、大都督、録尚書事,封太原王;鎭南將軍評為司徒、驃騎將軍,封上庸王;封安東將軍霸為吳王;左賢王友為范陽王,散騎常侍厲為下邳王,散騎常侍宜為廬江王;寜北將軍度爲樂浪王。又封弟桓為宜都王,逮為臨賀王,徽為河間王,龍為歷陽王,納為北海王,秀為蘭陵王,嶽為安豐王,德為梁公,黙為始安公,僂為南康公,子咸為樂安王,亮為勃海王,温為帶方王,渉為漁陽王,暐為中山王。以尚書令陽騖為司空,仍守尚書令,命冀州刺史吳王霸徙治信都。初,燕王皝奇霸之才,故名之曰霸,將以為世子,羣臣諫而止,然寵遇猶踰於世子,由是雋惡之,以其甞墜馬折齒,更名曰?。尋以其應䜟文,更名曰垂。遷侍中,録留臺事,徙鎭龍城。垂大得東北之和,雋愈惡之,復召還。 五月,江西流民郭敞等千餘人執陳留内史劉仕,降於姚襄,建康震駭。以吏部尚書周閔為中軍將軍,屯中堂。豫州刺史謝尚自歷陽還衛京師,固江備守。 王擢㧞陳倉,殺秦扶風内史毛難。 北海王猛少好學,倜儻有大志,不屑細務,人皆輕之。猛悠然自得,隱居華隂,聞桓温入?,披褐詣之,捫虱而談當世之務,旁若無人。温異之,問曰:吾奉天子之命,將銳兵十萬,為百姓除殘賊,而三秦豪傑未有至者,何也?猛曰:公不逺數千里,深入敵境,今長安咫尺而不度灞水,百姓未知公心,所以不至。温嘿然無以應,徐曰:江東無卿比也!乃署猛軍謀?酒。温與秦丞相雄等戰于白鹿原,温兵不利,死者萬餘人。初,温指秦麥以為糧旣,而秦人悉芟麥清野以待之。温軍乏食,六月,丁丑,徙?中三千餘戸而歸。以王猛為高官督䕶,欲與俱還,猛辭不就。呼延毒帥衆一萬從温還,秦太子萇等隨温撃之,比至潼?,温軍屢敗,失亡以萬數。温之屯灞上也,順陽太守薛珍勸温徑進逼長安,温弗從。珍以偏師獨濟,頗有所獲。及温退,乃還,顯言於衆,自矜其勇而咎温之持重,温殺之。 秦丞相雄撃司馬勲、王擢於陳倉,勲奔漢中,擢奔略陽。秦以光禄大夫趙俱為洛州刺史,鎮宜陽。 秦東海敬武王雄攻喬秉于雍,丙申,卒。秦王健哭之嘔血,曰:天不欲吾平四海邪?何奪吾元才之速也!贈魏王,葬禮依晉安平獻王故事。雄以佐命元勲,位兼將相,權侔人主,而謙恭汎愛,遵奉灋度,故健重之,常曰:元才,吾之周公也。子堅襲爵。堅性至孝,幼有志度,愽學多能,交結英豪,吕婆樓、彊汪及略陽梁平老皆與之善。 燕樂陵太守慕容鉤,翰之子也,與青州刺史朱禿共治厭次。鉤自恃宗室,毎陵侮禿。禿不勝忿,秋,七月,襲鉤殺之,南奔叚龕。 秦太子萇攻喬秉于雍,八月,斬之,?中悉平。秦主健賞拒桓温之功,以雷弱兒為丞相,毛貴為太傅,魚遵為太尉,淮南王生為中軍大将軍,平昌王菁為司空。健勤於政事,數延公卿,咨講治道,承趙人苛虐奢侈之後,易以寛簡節儉,崇儒禮士,由是秦人恱之, 燕,大調兵衆,因發詔之日,號曰丙戌舉。九月,桓温還自伐秦,帝遣侍中、黄門勞温于襄陽。 或告燕黄門侍郎宋斌等謀奉冉智為主而反,皆伏誅。斌,燭之子也。 秦太子萇之拒桓温也,為流矢所中,冬,十月,卒,謚曰獻哀。 燕王雋如龍城。 桓温之入?也,王擢遣使告凉王祚,言温善用兵,其志難測。祚懼,且畏擢之叛,已遣人刺之。事泄,祚益懼,大發兵,聲言東伐,實欲西保敦煌,㑹温還而止。旣而遣秦州刺史午霸等帥兵三千擊擢,破之。十一月,擢帥衆降秦,秦以擢為尚書,以上将軍啖鐵為秦州刺史。 秦王健叔父武都王安自晉還,為姚襄所虜,以為洛州刺史。十二月,安亡歸秦,健以安為大司馬、驃騎大將軍、并州刺史,鎮蒲坂。 是歲,秦大饑,米一升直布一匹。資治通鑑卷第九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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