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水州

撫水州

在宜州南，有縣四：曰撫水，曰京水、曰多逢、曰古勞。唐隷黔南，其酋皆蒙姓同出，有上、中、下三房及北遐一鎮。民則有區、廖、潘、吳四姓，亦種水田採魚。其保聚山險者，雖有畬田，收穀粟甚少，但以藥箭射生，取鳥獸盡，即徙他處。無羊馬桑柘，地曰帚洞，五十里至前村，川原稍平，合五百餘家，夾龍江居，種稻似湖湘。中有樓屋戰棚，衛以竹栅，即其酋所居。兵器有環刀、摽牌、木弩，善為藥箭，中者大呌，信宿死，得邕州藥解之即活。雍熈中，數宼邉境，掠取民口畜産。詔書招安，補其西蒙令地殿直，蒙令札奉職。咸平中，又數為宼盗，止令邉臣驅逐出境。其黨狡獪者凡三十餘人，宜州守將因擒送闕下。上召見詰責之，對曰：“臣等蠻陬小民，為饑寒所迫耳。”上顧謂左右曰：“昨不欲盡令剿絕，若縱殺戮，顧無噍類矣。”因釋罪，賜錦袍、冠帶、銀綵，戒勗遣之。逾年，酋長蒙頂等六十五人詣闕，納器甲百七十事。又蒙漢誠、蒙䖍瑋、蒙填来朝，上器甲數百及毒藥箭，誓不搔邉。比歲皆遣使来貢及輸兵器。乃授漢誠官，賜物有差。既而侵軼如故。景德三年，蠻酋蒙填詣宜州自陳，願朝貢謝罪。詔守臣諭以盡還所掠民貲畜，乃從其請。大中祥符六年，首領指揮使蒙但摯族来歸，徙扵桂州。九年，數宼宜、融州界，轉運使俞獻可言：“知宜州董元己不善綏撫，昨蠻人饑，來質餱糧，公縱主者尅剥槩量，及求入貢，復驟沮其意，遂使忿恚為亂。”詔出元己，遂遣潭州都監季守睿代元已招撫，羣蠻拒命，侵掠不已。獻可請以本道澄海軍及募丁壯進討，乃詔益以潭州兵五千人，命東染院使、平州刺史曹克明為宜融等州都巡檢安撫使，内殿崇班王文慶、閤門祗候馬玉、内供奉官楊守珎等為都監。上猶以蠻夷異?，攻剽常理，不足以勦絶，又意其道險難進師，第令克明、獻可設方略攝其酋首，索所鈔生口，因而撫之。克明、獻可上言：“蠻人去冬宼天河，今又鈔融州廂陽諸砦，剽劫居民，害巡檢樊明，累依宣旨詔諭，曾不悛革，臣請便宜掩擊。”從之。克明乃與守珎領兵入樟嶺路，文慶、玉趨宜州西路，又令宜、桂都巡檢程化鵬取樟嶺古牢隘路會合。化鵬遇蠻扵上房兩水口，擊破之。文慶、玉至如門團，為蠻所扼，不能進。克明、守珎乃過横溪㤙德砦，召山獠嚮導，開路進師。蠻依篁竹間，時出戰闘，輙敗走。旬餘，上黄泥嶺杉木隘路，溪谷險邃，蠻據要害以拒官軍，自辰至午，大潰。其黨遂過霸苑抵帚洞，乃入中房前村。克明等頓兵下砦，中夕，羣蠻大譁譟，擊鉦鼓，攻砦甚急，出兵擊之，傷殺頗衆，因縱火焚其廬室積聚，自此恐懼，竄入山谷。又縁龍江南岸而東，至昏暮，過石峽隘險，士不並行。蠻復連弩北岸，克明遣猛士步涉與鬪，至即退走，砦于下房愽賀村，克明設伏砦外。其夜，蠻衆大集，遇伏發，内外合擊，追斬殆盡，乗勝搜山，悉得馬牛享士卒。克明等知其窮蹙，乃曉諭㤙信，許以改過，扵是酋帥蒙承貫等面縛詣軍自首，克明厚加犒宴，且數責之，皆俯伏謝罪。及聞詔旨赦令勿殺，莫不泣下，北望稱萬歲。上以夷性無厭，習知朝廷多釋其罪，故急則来歸，緩則叛去，切詔克明等諭以悉還所掠漢口資畜，即許要盟。承貴等感悅奉詔，乃㰱猫血立誓，自言奴山摧倒，龍江西流，不敢復叛。克明等師還，宜州蠻人納器甲凡五千數，願遷處漢地者七百餘口。詔分置廣西及荆湖州軍，給以田糧，凡立功使臣將士遷補賜賚者千八百一十六人。承貴因請改州縣名，以固歸順之意。詔以撫水州為安化州，撫水縣為歸仁縣，京水縣為長寧縣。自是間嵗朝貢，不復為邉患矣。獻可等又言：“殿直蒙肚知歸化州，州與撫水相接，數遣子文寳及其妻族甘堂偵軍事，又其子格與官軍闘敵，悉部送赴闕。有蒙隻者，亦肚之子，先嘗告賊，署為昭州押牙。”詔補肚密州别駕，隻海州都押牙，賦以官田。文寳、格、甘堂並黥配登、莱州。寳元元年，復率衆宼融、宜州，發邵、灃、潭三州戍兵合數千人徃擊。時蠻勢方熾，至殺運糧官吏。復詔趣兵進討，踰年乃平。慶曆中，再以方物入貢。至和二年，復至，詔以知州蒙全會為三班奉職，又以監州姚全料為借職。嘉祐六年，又来貢。是後，月赴宜州參謁及貿巨板，每嵗州四管犒。及三嵗，聽輸所貢兵械扵思立砦，以其直償之，逓以官資遷補。熈寧初，知宜州錢師孟、通判曹覿擅裁損侵剥之，土人羅世念、蒙承想、蒙光仲等為亂。五年，攻德謹砦，襲將官費萬，殺之。經略司問致宼狀，而宜州但以飢為言，故朝廷賜粟二萬石以安輯之。已而守臣王竒戰死，事聞，乃詔知沅州謝麟、帶御器械和斌經制溪洞，發在京驍騎兩營及江南、福建將兵三千五百人，以聽師期。明年，世念等遂與諸蠻峒首領族類四千五百人出降，以世念為内殿承制，承想、光仲等十人各拜官。崇寧二年，其酋蒙光有者復嘯聚為宼，經略司遣將官黄忱等擊卻之。大觀二年，遂以三州一鎮戸口六萬一千來上，詔以知融州程鄰徃黔南路撫諭，官吏推㤙有差。至和後，又有融州屬蠻大丘峒首領楊光朝請内附，又有楊克端等百三人來歸，皆納之。諸蠻族類不一，大抵依阻山谷，並林木為居。椎髻跣足，走險如履平地。言語侏離，衣服斒斕。畏鬼神，喜滛祀，刻木為契，不能相君長，以財力雄彊。每忿怒則推刃同氣，加兵父子間，復讎怨不顧死。出入腰弓矢，匿草中射人，得牛酒則釋然矣。親戚比隣，指授相賣，父子别業。父貧則質身扵子，去禽獸無幾。其族鑄銅為大鼓，初成，懸庭中，置酒以召同類，爭以金銀為大釵叩鼓，去則以釵遺主人。相攻擊，鳴鼓以集衆，號有鼓者為“都老”衆推服之。唐末，諸酋分據其地，自為刺史。宋興，始通中國，奉正朔，脩職貢。間有桀黠貪利或疆吏失扵撫御，徃徃聚而為宼，抄掠邉戸，朝廷禽獸畜之，務在羈縻，不深治也。熙寧間，以章惇察訪經制蠻事，諸溪峒相繼納土，願為王民，始剏城砦，比之内地。元祐初，諸蠻復叛，朝廷方務休息，乃詔諭湖南、北及廣西路並免追討，廢堡砦，棄五溪諸郡縣。崇寧間，復議開邉，扵是安化上三州及思廣諸峒蠻夷皆願納土輸貢賦，及令廣西招納左、右江四百五十餘峒。尋以議者言，以為招致熟蕃非便，乃詔悉廢所置州郡，復祖宗之舊焉。紹興初，監察御史明橐言：“湖南邉郡及二廣之地，舊置溪峒歸明官，比年寖廣其員，及諸州措置隘砦，闕人把拓，又令管押兵夫，素不習知法令，率貪婪無厭。况管押又皆鄉民，甚為邉患，遭困苦折辱者徃徃無所赴愬。議者欲俾帥臣籍其姓名，毎三年一遷易，如州縣官故事。或云止循舊添差，並罷管押兵夫。宜令二廣、湖南帥臣處置適宜，無啓邉禍，以害遠人。”詔下其議。三年，安化蠻蒙全劎等八百人劫晉議砦，火其屋字，廣西帥臣遣縣砦將佐發兵討平之。四年，廣南東、西路宜諭明橐言：平、觀二州本王口、高峯二砦，處廣右西偏，舊常無虞。崇寧、大觀間，邉臣啓釁，奏請置州拓境，深入不毛。如平、從、允、孚、庭、觀、溪、馴、叙、樂、隆、兊等十有二州，屬之黔南，其官吏軍兵請給費用，悉由内郡，扵是騷然，莫能支吾。政和間，朝廷始悟其非，罷之。或者謂平州為西南重鎮，兼制王江、從、允等州及湖南之武岡軍、湖北之靖州、桂州之桑江峒猺；觀州則控制南丹陸家砦、茆灘十道及白崖諸蠻，以故二州獨不廢。臣自歴邉，即乞罷平、觀者，前後非一。内攝官吳芾嘗充經略司凖備幹當，頗得其詳。觀州初為宜州富仁監，大觀間，帥臣王祖道欲招納文、蘭州，都巡檢劉惟忠謂得文、蘭不若取商丹之利，因誣其州莫公佞阻文、蘭不令納土，為公佞罪，惟忠遂禽殺公佞。帥司奏其功，乃改南丹為觀州，命惟忠守之。公佞之死，人以為寃。其弟公晟結溪峒圖報復，連嵗攻圍，惟忠中傷死。繼以黄璘代守，璘度不能支，辭疾告罷，以岑利疆代之。黄忱復建議，欲增築高峯砦扵富仁監側，為觀聲援。會朝廷罷新邉，遂請以高峯砦為觀州，設知州一人、兵職官二人、曹官一人、指使砦保官七人，吏額五十人，廂禁軍、土丁、家丁又千餘人。嵗費錢一萬二千九百餘貫，米八千八百一十七石有竒。州無稅租戸籍，皆仰給鄰郡。飛輓涉險阻，或遇蠻宼設伏，隂發毒矢，中人輙死。人畏賊，率委棄道路，縱然達州，縻費亦不可勝計。昔為富仁監時，不聞有警，惟是邉吏欲以刺探為功，故時時稱警急，因以為利，遂欲存而不廢也。比年戸籍日削，民多流離，或轉入溪峒，公私困弊為甚。平州初隷融州，亦羈縻州

峒也。舊通湖北渠陽軍，置融江砦及文村、臨溪、潯江堡，後以地隔生蠻，遂廢。崇寧間，復隷融。王口砦地接王江，更為懷遠軍，後更為平州，更吉州為從州，王江為允州，並隷黔南。政和二年復廢。邉吏黄忱、李坦誑其帥臣程鄰，乞存平州，設知州一人、兵職官二人、曹官一人、縣令簿二人，提舉溪峒公事。本州管界都同巡檢二人，五砦堡監官指揮十人，吏額百人，禁軍、土丁千人。嵗費錢一萬四千四百一十八貫六百文，米一萬一千一百二十五石有竒。州無租賦戸籍，轉運司嵗移桂、融、象、柳之粟以給之。及徒融州西北金溪鄉稅米四百九十餘石隷懷遠，縻費甚扵觀州。况守臣到任，即奏推恩其子，州、縣、砦、堡例得遷官酬賞，而稅場互市之利又為守臣邉吏所私，獨百姓征戍轉輸之苦，誠為可憫。臣以為宜罷平、觀二州便。然尚有可議者，觀州初為富仁監時，有銀冶二，官取其利有常額。熈寧元降條例具在，宜先下經略司，責公晟等依熈寧條例施行。况公晟實公佞弟，理宜掌州事。近雖迯歸，未為蠻族信服，察其情勢，不得不倚重中國。若乘時授之，彼知恩出朝廷，必深感悅。樞密院亦上言：“廣西沿邉堡砦，昨因邉臣希賞，改建州城，侵擾蠻夷，大開邉釁。地屬徼外，租賦亦無所入，而支費煩内郡，民不堪其弊，遂皆廢罷。唯平、觀二州以帥臣所請，故存。今覩明槖所奏，利害之實昭然可見。縁帥臣又稱公晟扵南丹、觀州、寳監境上不時竊發，若廢二州，恐扵緣邉事宜有所未盡。”沼令廣南西路帥、漕、憲司共條具利害以聞。既而諸司交言：“平、觀二州困弊已甚，有害無益，請復祖宗舊制為便。”詔從其言。乾道六年，詔補蒙澤進武副尉。初，宜州蠻莫才都為亂，廣西經略劉焞遣進勇副尉蒙明質賊巢，諭降才都。既而復肆猖獗，戕賊官兵。未幾，禽才都，械送經略司伏法，悉破其黨，而明亦遇害，備極?酷，邉人憐之。焞乞推恩其子澤以旌死事，朝廷從之，故有是命。淳熙十年冬，安化蠻突入内地，焚砦栅，殺居民為亂。宜州駐札將官田昭明與蠻力戰敗，死之。十一年，廣西路鈐轄沙世堅言：“官軍與猺人兵器利鈍不同，宜賴沿邊軍州多置強弩毒矢，以懼猺人。”從之。是年，安化蠻蒙光漸率衆抄掠，世堅討平之。初，知冝州馬寧祖不支思立砦鹽錢，執議以爲前守所積逋，止給錢一月，不能遍及蠻部，而權思立砦准備將領楊良臣復鎮撫乖方，遂致激變光漸等。詔罷良臣，貶寧祖秩，敖帥、漕以時給溪峒鹽錢。十二年正月，廣西漕臣胡庭直上言：“邕州之左江、永年、大平等砦，在祖宗時以其與交阯鄰壤，實南邊藩籬重地，故置州縣，籍其丁壯，以備一旦之用，規模宏遠矣。比年邊民率通交阯，以其地所産鹽雜官鹽貨之，及減易馬鹽以易銀，忽而不防，恐生邊釁，所冝禁戢。”旣而諸司上言：“經略司初凖朝旨，置馬鹽倉，貯鹽以易馬，歲給江上諸軍及御前投進用銀鹽錦，悉與蠻互市。其永平砦所易交阯鹽，貨居民食，皆舊制也。況邊民素與蠻夷私相貿易，官不能制。今一切禁絶，非惟左江居民乏鹽，而蠻情亦叵測，恐致乖異也。”乃牒邕州，禁民毋私販交阯鹽，以妨鈔法。是年，詔以楊世俊襲父進通職，補承信郎。紹熙初，廣西帥以本路副總管沙世堅素有韜畧，累立邊功，爲群蠻所畏服，甞破蒙光漸，示以威信，光漸不敢宼邊者累年。乞以世堅兼知冝州，實能制伏蠻夷，爲乆遠之利。帝從之。慶元四年，宜州蠻蒙峒、袁康等宼内地，敓官鹽爲亂，廣西帥司調官兵招降之，朝廷推賞有差。嘉定三年，章戡知靜江府，建議以爲廣西所部二十五郡，三方鄰溪峒，與蠻猺、黎、蜑雜處，跳梁負固，無時無之，西南最爲重地。邕、欽之外，羈縻七十有二，地里綿邈，鎭戍非一，請增置雄邊軍二百人及調憲司甲軍二百隷帥司。初，安平州李密侵鄰洞，劫掠編民，併取古甑洞，以其㓜子變姓名爲趙懷德知洞事。戡諭邕守推古甑一人主之。十一年，臣僚復上言：“慶暦間，張方平甞以爲朝廷每備西北，孰不知猺蠻衝突嶺外，南鄰交阯，勢須經營。唐時西備吐蕃，其後安南宼邊，旋致龐勛之禍。國朝每憂契丹、元昊，而儂智高䧟邕州，南徼騷動，天子爲之旰食，豈細故哉！臣等比見淮甸間版築荐興，更戍日益，而廣南城隍摧圮不葺，戌兵逃亡殆盡，春秋教閱，郡無百人，雖有鄉兵、義丁、土丁之名，實不足用，緩急豈能集事？宜於嶺南要地增築城堡，籍其民兵，嵗時練習，定賞罰格以示懲勸。如此則號令嚴明，守禦完固，民習戰鬪，可息猺蠻侵掠之患，措四十州民於乆安之域矣。”詔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