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齋初學集卷第九十一

牧齋初學集卷第九十一

外制一

外制集序

前代學士院掌内制。舍人院掌外制。國朝兩制皆屬翰林。設中書科，就翰林承草登軸而巳。太祖甞言。翰林鮮人。制誥多自作。今内閣尚有存者。詞意諄重。足以仰見　聖祖審慎職司、儆勵臣工之至意。　成祖始掄七人入内閣。備顧問。兼司兩制。　孝宗時，李文正公以侍郎入閣，專管誥勑。嗣是皆以尚書或侍郎兼閣學專管。可謂極重矣。然文正諸公文集皆刋落制詞不載。或謂綸綍尊嚴，不當錯置别集。或謂舘閣隆重，無暇?點文字。理或然也。正統以後，迄於正德，?牘相㳂，郎吏胥史，可以按籍繕寫。王言遂爲故?，而代言之任日輕。嘉靖中，　天子雅意右文，每與相臣言　祖宗任翰林故事，推舉翰林春坊官入管誥勑。於是瞿文懿、高文襄之流，訓辭爾雅，彬彬可觀。久之而增華加厲，鋪張藻飾，予取予求，無復體要。代言之任重，而王言則未嘗不輕。萬曆初，江陵特疏駮正，以君諂其臣爲譏，申飭嚴厲，而迄未能止也。天啓元年。少師高陽公以宮庶領外制。剏爲嚴切典重之文。援据職掌。諄複訓誡。闡濳德章。壺儀鄉里婦孺。纎芥畢舉。於是制誥之體。粲然一變。余以史官承乏。從公之後。大端皆取法於公。而叅酌質文。規撫唐宋。則竊有微指焉。余謝事不及十年，而制誥之文又再變矣。甞衮不云乎？其文流則失正，其詞質則不麗。夫質而不麗，非吾之所逮及也。近代之流而失正者有二：抽黃對白，肥皮厚肉，其失也靡；標新?異，牛鬼蛇神，其失也纖。靡之與纎，其受病於卑俗則一也。然而世之病之者則寡矣。嗟夫。以余之老於史局，在著作之庭，又幸附通儒元老之後塵，不能洗心竱力，明綸㫖之典要，定後作之章程，而所謂流而失正者，在後於余者乃滋甚。豈余之不肖，不能障狂瀾而東之，顧反爲之掘泥而揚其波乎。權載之曰：使盛聖之文明，不登於典謨訓誥，罪在菲薄，余誠無所逃罪也矣。

歸田多暇，發嚮所作制草而閱之，顔靣墳赤，愧汗交下。錄爲十卷，櫝而藏之。且略述代言沿革升降之槩，以叙于首。閒一省視，庶可以知余之有罪，而長遺恨於斯文也。崇禎十五年十二月十六日，甞熟錢謙益序皇后冊文：

維天啓元年歲次辛酉，四月壬申朔二十八日巳亥，　皇帝制曰：朕嗣服守成，側身思永，纘兩朝億萬年之令緒，在余一人，奉　二祖　十一宗之享甞。惟末小子，言念基圖之重，敢謀宮室之安。乃左右弼臣、宗伯副貳，暨大夫宗婦，道揚末命，祈協神民。咸曰?躬不可以不承，中宮不可以無主。仰稽俯詢，先志後占，擇建賢明，宣理隂敎。若時元吉，正位黃中。國有故嘗，余敢弗率。咨爾張氏，愽厚配地，淑哲俔天。上應張星，主太廟明堂之位；下臨角亢，叶后宮軒轅之占。文定厥祥，天作之合。嘉典大備，　祖考有聞。乃特遣使持節，以金冊金寳。立爾爲皇后。於戲！閔三年在疚之時，思三日嗣親之禮。母儀不遠，遡遺範于　兩宮。內治惟艱，佽我將于　九廟。惟爾之贊奏予治，效關雎之進賢。惟天之右序予家，篤螽斯之衍慶。服我彞訓，惟乃之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