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卷第三 宋史二百四十四

列傳卷第三 宋史二百四十四

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錄軍國重事前中書右丞相監修國史領經筵事都總裁臣脱脱等奉勑修

宗室一

魏王廷羙 燕王德昭

秦王德芳

昔周之初興，大封建宗室。及其東遷，晋、鄭有同奬之功。然其衰也，榦弱而枝强。後世扵是有矯其失者，而封建不復古矣。宋承唐制，宗王襁褓即裂土而爵之，然名存實亡，無補扵事。降至䟽屬，宗正有籍，玉牒有名，宗學有敎，郊祀明堂，遇國慶典，皆有祿秩。所寓州縣，月有廪餼。至扵宗女適人，亦有恩數。然國祚既長，世代浸逺，?産豐約，去士庶之家無甚相逺者。靖康之亂，諸王駢首以弊扵金人之虐，論者咎其無封建之實，故不獲維城之助焉。雖然，東都之仁宗，南渡之髙、寧，元良虚位，立繼小宗，大策一定，卒無動揺，磐石之固，亦可知矣。且宋扵宗室稍有過差，君臣之間，不吝扵攺，尤不憚扵言。涪陵、武功，真宗即位，尋議追復改塟，封其子孫。濮邸尊稱，言者惟務格非，不少避忌。宋末濟邸，國事将亡，諫䟽不息，必褒䘏而後止，是盖歴代之所難得者歟。表而出之，作宗室傳。

魏悼王廷羙

字文化，本名光羙，太平興國初，攺今名。太祖兄弟五人，兄光濟早亡，宋興，追封邕王，改曹王。弟光義即太宗；次廷羙；次光賛㓜亡，追封䕫王，攺岐王。建隆元年，授廷羙嘉州防禦使。二年，遷興元尹、山南西道節度使。乾德二年，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開寳六年，加檢校太保、侍中、京兆尹、永興軍節度使。太宗即位，加中書令、開封尹，封齊王，又加檢校太師。從征太原，進封秦王。七年三月，或告秦王廷羙驕恣，将有隂謀竊發。上不忍暴其事，遂罷廷羙開封尹，授西京留守，賜襲衣、通犀帶，錢千萬緡，絹綵各萬匹，銀萬两，西京甲第一區。詔樞宻使曹彬餞廷羙扵瓊林苑。以太常愽士王遹判河南府事，開封府判官閻矩判留守事。以如京使柴禹錫爲宣徽北院使兼樞密副使，楊守一爲東上閤門使充樞密都承旨，賞其吿廷羙隂謀功也。左衛将軍、樞宻承旨陳從龍爲左衛将軍，皇城使劉知信爲右衛将軍，弓箭庫使惠延眞爲商州長史，禁軍列校皇甫繼明責爲汝州馬歩軍都指揮使，定人王榮爲濮州敎練使，皆坐交通廷美及受其燕犒也。榮未行，或又告榮甞與廷羙親吏狂言：“我不乆當得節帥。”坐削籍流海島。會趙普再相，廉得盧多遜與廷羙交通事上聞。上怒，責授多遜兵部尚書，下御史獄，補繫中書守堂官趙白、秦府孔目官閻宻、小吏王繼勲、樊德明、趙懐禄、閻懐忠等，命翰林學士承旨李昉、學士扈蒙、衛尉?崔仁冀、膳部郎中兼御史知雜滕中正雜治之。多遜自言：累遣趙白以中書機事宻告廷羙，去年九月中，又令趙白言扵廷羙云：“願宫車晏駕，盡力事大王。”廷羙遣樊德明報多遜云：“承旨言正會我意，我亦願宫車早晏駕。”私遺多遜弓箭等，多遜受之。閻宻初給事廷羙，上即位，補殿直，仍?秦王府，恣横不法，言多指斥。王繼勲尤爲廷羙親信，嘗使求訪聲妓，怙勢取貨，贓汚狼藉。樊德明素與趙白逰䖏，多遜因之以結廷羙。廷羙又遣趙懐禄私召同母弟軍器庫副使趙廷俊與語。閻懷忠嘗爲廷羙詣淮海王錢俶求犀玊帶、金酒噐，懐忠受俶私遺白金百两、金噐、絹扇等；廷羙又嘗遣懐忠齎銀盌、錦綵、羊酒詣其妻父御前忠佐馬軍都軍頭開封潘潾營燕軍校。至是皆伏罪。詔文武常參官集議朝堂，太子太師王溥等七十四人奏：“多遜及廷羙顧望呪詛，大逆不道，宜行誅㓕，以正刑章。趙白等䖏斬。”詔削奪多遜官爵，并家屬流崖州，廷羙勒歸私第；趙白、閻宻、王繼勲、樊德明、趙懐禄、閻懐忠皆斬扵都門外，籍其家財。詔：“秦王廷羙男女等宜正名稱，貴州防禦使德恭等仍爲皇姪，皇姪女適韓氏去雲陽公主之號；右監門將軍韓崇業降爲右千牛衛率府率，仍去附馬都尉之號，並發遣西京，就廷羙居止。”五月，貶西京留守判官閻矩爲涪州司户叅軍，前開封推官孫嶼爲融州司户參軍，皆秦王廷羙官屬，坐輔導無狀也。趙普以廷羙謫居西洛非便，復教知開封府李符上言：“廷羙不悔過，怨望，乞徙逺郡，以防他變。”詔降廷羙爲涪陵縣公，房州安置；妻楚國夫人張氏削國封。命崇儀使閻彦進知房州，監察御史袁廓通判州事，各賜白金三百两。八年正月，涪陵縣公廷羙母陳國夫人耿氏卒。雍熈元年，廷羙至房州，因憂悸成疾而卒，年三十八。上聞之，嗚咽流涕，謂宰相曰：“廷羙自少剛愎，長益凶惡，朕以同氣至親，不忍寘之扵法，俾居房陵，兾其思過。方欲推恩復舊，遽兹殞逝，痛傷奈何！”因悲泣，感動左右，遂下詔追封廷羙爲涪王，謚曰悼，爲發哀成服。其後太宗從容謂宰相曰：“廷羙母陳國夫人耿氏，朕乳母也，後出嫁趙氏，生廷俊。朕以廷羙故，令廷俊屬鞬左右，而廷俊泄禁中事扵廷羙。邇者鑿西池水心殿成，橋梁未備，朕将泛舟徃焉。廷羙與左右謀，欲以此時竊發，不果，即詐稱疾扵邸，俟朕臨省，因而爲變。有吿其事者，若命有司窮究，則廷美罪不容誅。朕不欲暴揚其醜，及盧多遜交通事發，止令居守西洛。而廷羙不悔過，益怨望，出不遜語，始命遷房陵以全宥之。至于廷俊，亦不加深罪，但從貶宥。朕扵廷羙，盖無負矣。”言未訖，爲之惻然。李昉對曰：“涪陵悖逆，天下共聞，西池禁中事，若非陛下委曲宣示，臣等何由知之。”初，昭憲太后不豫，命太祖傳位太宗，因顧謂趙普曰：“爾同記吾言，不可違也。”命普扵榻前爲約誓書，普扵紙尾書云“臣普書”，藏之金匱，命謹宻宫人掌之。或謂昭憲及太祖本意，盖欲太宗傳之廷羙，而廷羙復傳之德昭，故太宗既立，即令廷羙尹開封，德昭實稱皇子。德昭不得其死，德芳相繼夭絶，廷羙始不自安。已而柴禹錫等告廷羙隂謀，上召問普，普對曰：“臣願備樞軸以察姦變。”退復宻奏：“臣忝舊臣，爲權倖所沮。”因言昭憲太后顧命及先朝自愬之事。上扵宫中訪得普前所上章，并發金匱得誓書，遂大感悟，召普謂曰：“人誰無過，朕不待五十，已盡知四十九年非矣。”辛亥，以普爲司徒兼侍中。他日，太宗嘗以傳國之意訪之趙普，普曰：“太祖已誤，陛下豈容再誤邪？”扵是廷羙遂得罪。凡廷羙所以遂得罪，普之爲也。至道初，命司門員外郎孫蠙爲皇姪諸孫敎授，廷美諸子之在京者肄業焉。真宗即位，追復皇叔涪王廷羙西京留守、檢校太師兼中書令、河南尹、秦王，張氏楚國夫人。咸平二年閏三月，詔擇汝、鄧地，改塟汝州梁縣之新豐郷。仁宗即位，贈太師、尚書令。徽宗即位，改封魏王。子十人：德恭、德隆、德彛、德雍、德鈞、德欽、德潤、德文、德愿、德存。故事，皇族封王者物故，則本宫之長封國公，其後以次受封。扵是，德鈞子承簡屬最長，襲封徐國公，官至保康軍留後，贈彰化軍節度使、安定郡王，謚和懿。承簡既薨，德雍子承亮襲封昌國公。神宗即位，拜感德軍節度使，改封榮。熙寧二年，詔宣祖、太祖、太宗之子，皆擇其後一人爲宗，世世封公，以奉其祀，不以服属盡故殺其恩禮。三年，太常禮院言：“本朝近制，諸王之後，皆用本宫最長一人封公繼襲。去年詔祖宗之子皆擇其後一人爲宗，世世封公，即與舊制有異。按禮文，諸王、公、侯、伯、子、男，皆子孫承嫡者傳襲。若無嫡子及有罪疾，立嫡孫；無嫡孫，以次立嫡子同母弟；無母弟，立庶子；無庶子，立嫡孫同母弟；無同母弟，立庻孫。曾孫以下凖此。合依禮令，傳嫡承襲。”詔可。乃以承亮爲秦國公，奉秦王廷羙祀。明年薨，贈樂平郡王，謚曰恭静。子克愉嗣。克愉卒，子叔牙嗣。元符三年，改今封。德恭字復禮，太平興國四年，以皇子出閤，拜貴州防禦使。廷羙徙房陵，諸子悉從行，因免官。廷羙卒，復以德恭爲峯州刺史，弟德隆爲瀼州刺史，韓崇業爲静難行軍司馬。雍熙元年十二月，詔以德恭爲左武衛大将軍，封安定郡侯，判濟州；德隆爲右武衛大将軍，封長寧郡侯，判沂州。諸弟皆隨赴治所，令髙品衛紹欽送至州，常奉外嵗給錢三百萬。命起居舎人韓檢、右補闕劉䝉叟分任二州通判。上臨遣之曰：“德恭等始歴郡，善裨賛之，苟有闕失而不力正，止罪爾等。”端拱元年，進封德恭安定郡公。淳化四年，攺左驍衛大将軍。至道二年，加左神武大将軍。真宗嗣位，就轉左武衛大将軍。咸平二年召赴闕，改封樂平郡公，判虢州。乞奉朝請，從之。遷勝州團練使。景德初，改衡州防禦使。三年，被疾，子承慶刲股肉食之。五月卒，年四十五。上臨哭之慟，廢朝三日，贈保信軍節度使，追封申國公。天禧二年，從承慶請，加贈護國軍節度兼侍中。明道二年，追封髙宻郡王，謚慈惠。子承慶、承壽。承慶官至和州團練使，卒贈武信軍節度使、循國公。子六人，克継善楷書，尤工篆?。宗正薦之，仁宗親臨試，及令臨蔡邕古文法寫論語、詩、書，復詔與朝士分?石經。帝曰：“李陽氷，唐室之秀，今克継，朕之陽氷也。”訓子弟力學，一門登儒科者十有二人。嘗進所集廣韻字源，帝称善，藏之秘閣。元祐五年，以定武軍節度觀察留後卒，贈開府儀同三司、建國公，謚章靖。承壽終南作坊使，贈德州刺史、武當侯。子四人，克己曉音律，嘗作雅樂圖樂曲以獻。侍宴大清樓，進所學虞世南書，賜噐加等。終右千牛衛大将軍，贈深州防禦使、饒陽侯。子叔韶字君和。慶暦六年，與諸宗子帝前臨眞宗御書，選第一。皇祐初，進所爲文，召試學士院中等，賜進士及第。自太子右監門率府副率遷右領軍衛将軍。入謝，命坐賜茶。仁宗曰：“宗子好學者頗多，獨爾以文章第進士，前此盖未有也。朕欲天下知属籍有賢者，宜勿忘所學。”叔韶頓首謝。既退，又出九經賜之。遷右屯衛大将軍。至和中，上書求試煩劇，加領賀州刺史，終和州防禦使，贈鎮東莭度觀察留後、會稽郡公。克脩字子荘。仁宗爲皇子時，得出入禁中侍學，故仁宗待遇殊厚。帝嘗御大清樓召宗室試書，以克脩爲善。終右神武軍大將軍、成州團練使，贈同州觀察使。馮翊侯。子叔充，父早世，異母弟叔瑁甚㓜，叔充拊視誨敕成人。先是，繼母無叙封法，叔充請扵朝，詔從之，遂爲定制。藏書至萬卷。子九人，登科者三。卒官唐州防禦使，贈崇信軍節度使、尹國公，謚孝齊。遺表祈任子，有司格不下。子撫之抗章自列，乞如外官法，朝廷從其請。宗室正任有遺恩自此始。德隆字日新。雍熈三年卒官沂州守，年二十三。贈寧逺軍節度，追封臨沂郡公。天禧二年，從其子承訓之請，加贈崇信軍節度、同平章事。承訓官至順州刺史，卒贈深州團練使。德彜字可乆，太祖召鞠扵宫中。德隆卒，授右千牛衛大将軍，封長寧郡侯，代兄德隆判沂州，時年十九。飛蝗入境，吏民請坎瘞火焚之。德彜曰：“上天降災，守臣之罪也。”乃責躬引咎，齋戒致禱，既而蝗自殪。儒生乙恕者，郊居肄業，一日，有尸横舎下，所司捕恕抵獄，将置扵法。德彛疑其寃，命他司按之無異，因令緩刑以俟。未幾，果獲殺人者，恕遂得釋。進封郡公。淳化四年，爲右監門衛大将軍，遷左武衛大将軍，改封廣平。部民詣闕乞留，有詔嘉獎。眞宗初召還。咸平二年，命判滁州，與德恭並留不遣。三年，授徐州刺史，累遷保信軍節度觀察留後。大中祥符八年卒，年四十九。上臨奠，廢朝三日，贈昭信軍節度使，追封信都郡王，謚安簡。明道二年，改封潁川。子承謨，前卒；承矩，終荘宅史，贈愽州刺史；承勖至供奉官，贈六宅副使；承範、承拱，並西京作坊使；承衎，内殿崇班；承錫，供奉官。德雍字仲逹，淳化初，授右驍衛将軍，歴右羽林、龍武二将軍，累遷蔡州觀察使、咸寧郡公，終天平軍節度觀察留後，贈宣德軍節度、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謚康簡。明道中，追封廣陵郡王。子承睦、承亮。承睦終左領軍衛大将軍、彭州團練、䖍州觀察使、南康侯。承亮封秦國公，事見上。德鈞字子正，性和雅，善書翰，好爲篇什。淳化初，拜右武衛将軍，四遷至右衛将軍。景德二年，加右監門衛大将軍。四年，卒，贈河州觀察使，追封安郷侯。時妻亦卒，男女十四人皆㓜，上甚嗟悼之。子承震早卒；承緒，供奉官；承偉、承雅、承裔、承鑑、承則，並西京作坊使；承裕，禮賔副使；承翊，内殿崇班；承簡，襲徐國公；承幹終懷州防禦使，贈保静軍節度使、蕭國公。子克敦，嗜經術，以宗正薦召試中選，賜錢三十萬。元豐間，集父承幹遺文以進，神宗嘉之，詔：“承幹父子以藝文儒學名于宗藩，宜有褒勸。”扵是追封承幹爲東平王，而賜克敦敕書奬諭。以宣州觀察使卒，贈開府儀同三司、和國公。德欽字丕從，淳化元年，授右屯衛将軍，四遷右羽林将軍。景德元年六月卒，年三十一，贈雲州觀察使，追封雲中侯。子承遵，西京作坊使。德潤字温玉，頗好學，善爲詩。淳化元年，始授右領軍衛将軍，四遷右羽林将軍。咸平六年二月卒，年三十九，贈應州觀察使，追封金城侯。德文字子矼，淳化初，授右監門衛将軍，累遷滑州觀察使。馮翊郡公。少好學，凡經史百家，手自抄撮，工爲辭章。真宗以其刻勵如諸生，嘗因進見，戯呼之曰“五秀才”，宫中由是悉稱之。德文本廷羙第八子，其兄三人早卒，故德文扵次爲第五也。帝封㤗山，祀汾隂，幸亳，德文必奏賦頌。帝每賜詩，輙令属和。數言願得名士爲師友，特命翰林學士楊億與之游。億卒，爲詩十章悼之。天聖中，遷横海軍節度觀察留後，拜昭武軍節度使，易感德、武勝二軍，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仁宗嘗稱爲“五相公”而不名。慶暦四年，宗室王者四人，以德文属祖且賢，方漢東平王蒼，進封東平郡王，加兼侍中。德文雖老，嗜學不倦。晚被足疾，不能朝。六年薨，年七十二。初得疾，仁宗臨視，親調藥飲之。及訃聞，復臨哭，贈太尉、中書令、申王，謚恭裕。子六人，承顯以王後襲封康國公，官至昭化軍節度使。薨年七十四，贈太尉、樂平郡王。德愿字公謹。淳化元年，授右千牛衛大将軍，三進秩爲左武衛大将軍。咸平二年閏三月卒，年二十四，贈凉州觀察使，追封姑臧侯。德存字安世，九嵗授右千牛衛将軍，歴監門至驍衛。從祠㤗山，領獎州刺史。祀汾隂，以恩遷左羽林将軍。大中祥符四年六月卒，年三十。贈洮州觀察使，追封洮陽侯。子承衍，禮賔副使。

太祖四子：長滕王德秀，次燕懿王德昭，次舒王德林，次秦康惠王德芳。德秀、德林皆早亡，徽宗時追賜名及王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