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考錄後序

古詩考錄後序

予甞従黄子學詩，黄子集漢魏以来古詩凡数十百萹，詩之作尚矣，盖古今之言詩者異焉。古之言詩主扵聲，今之言詩主於辞。辞者，聲之寓也。昔者孔子自衞反魯，乃與魯太師言樂。樂既正矣，而後雅頌各得其所。史?則曰：古詩三百餘萹，聖人特取其三百而被之弦歌。?謂洋洋盈耳者，不獨主扵聲也，或因其㫁章取義而欲以導其言語之?彂，或本其直指全體而務以約其性情之無邪，是又不以其辞哉。制氏世世在大樂官，盖頗識其鐘鼓之鏗鏘，而不能言其義，鹿鳴、騶虞、伐檀、文王四調，猶得為漢雅樂之?肄，且混扵趙燕、椘代之謳者無㡬。自其辞言，古今義理之極致一也。自其聲言，則樂師朦　之任，未必䏻勝夫齊魯、韓、毛四家之訓詁者也。雖然，古之安樂怨怒哀思之音，盖将因其辞之?寓者而盡見之。故當時之聞韶者則従容和緩，觀武者則彂揚蹈厲，是獨非以其聲辞之俱備然哉。自漢魏以来，誠不可以朢古。三百萹至於上下千有餘載，作者間出。如以其聲，則沈休文之樂志、王僧䖍之技録，自能辨之。苟以其辞，則今無越乎黄子之?集者。吾猶恐古之言詩，不專主扵聲，而今之言詩亦不專主於辞也。何則？古之言詩，本無㝎聲，亦無㝎韻。聲取其諧，韻取其恊。平固未始甞為平，仄固未始甞為仄，清固未始不叶為濁，濁固未始不叶為清。自近世王元長、沈休文之徒，始著四聲，㝎八病，無復古人深意。新安呉棫材者，乃用是而?音?韵，先?亦甞，取是而叶詩叶離騷，盖古今之字文不同，南北之語言或異，而音韵随之，是雖不待於叶，而自能叶焉者也，故當觀其辞。然則古之言詩者辞，而言樂者則聲也。采詩之官不置，樂府之署不設，吾無以聲為也。若夫今之言詩，既曰古近二體，古體吾不敢知，而近體乃謂之為律者，何也？又安得不求夫聲辞之俱備而後為至哉？考乎古者，考此足矣。試以是而復之。黄子序于末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