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紀事卷第三十七

唐詩紀事卷第三十七

元稹

稹爲御史，奉使東川，於褒城題黄明府詩，其序云：昔年曾於觧縣飲酒，余爲觥録事，嘗於竇明府㕔，有一人至，頻犯語令，連飛十數觥，不勝，因迯去。醒後問人，前虞卿黄丞也。此後絶不復知。元和四年三月，奉使東川，十六日至褒城驛逡廵，有黄明府見迎。瞻其形容，髣髴似識。問其前衘，即曩日逃席黄氶也。説向前事，黄生惘然而悟，因饋酒一罇，艤舟請余同載。余不免其意，與之盡歡。徧問褒陽山水，則褒姒所奔之城在其左，諸葛所征之路次其右。感今懐古，作贈黄明府詩曰：昔年曾痛飲，黄令困飛觥。席上當時走，馬前今日迎。依稀迷姓字，積漸識平生。故友身皆逺，他鄉眼暫明。便邀連榻坐，兼共剔舡行。酒思臨風亂，霜稜拂地平。不㸔深淺酌，貪愴古今情。迤邐七盤路，坡拖數大城。花疑褒女笑，棧息武侯征。一種埋幽石，空開千載名。出本事詩。稹聞西蜀薛濤有辭辯，及爲監察使，蜀以御史推鞠，難得見焉。嚴司空潜知其意，毎遣薛徃。洎登翰林，以詩寄曰：錦江滑膩峨眉秀，生出文君與薛濤。言語巧。稹以明經制䇿入仕，其一篇自述曰：

延英引對碧衣郎，江硯宣毫各别床。天子下簾親考試，宫人手裏過茶湯。是時貴族並應制科，用爲男子，榮進。

連昌宫辭云：連昌宫中滿宫竹，歲乆無人森自束。又有牆頭千葉桃，風動落花紅蔌蔌。宫邊老人爲余泣，小年選進因曾入。上皇正在望僊樓，太真同憑欄竿立。樓上樓前盡珠翠，炫轉熒煌照天地。歸來如夢復如癡，何睱備言宫裡事。初過寒食一百六，店食無煙宫樹緑。夜半髙樓絃索鳴，賀老琵琶定場屋。力士傳呼覔念奴，念奴潜伴諸郎宿。湏㬰覔得又連催，特勑街中許燃燭。春嬌滿眼睡紅消，掠削雲鬟旋粧束。飛上九天歌一聲，二十五郎吹管逐。逡廵大遍梁州徹色色，龜兹轟緑續。李摹擪笛傍宫牆，偷得新翻數般曲。平明大駕發行宫，萬人鼓舞途路中。百官隊仗避岐薛，楊氏諸姨車闘風。明年十月東都破，御路猶存禄山過。驅令供頓不敢藏，萬姓無聲淚潜墮。兩京定後六七年，却尋家舎行宫前。㽵園燒盡有枯井，行宫門闥樹宛然。尔後相傳六皇帝，不到離宫門乆閉。徃來年少説長安，玄武樓前華萼廢。去年因勑使斫竹，偶值門開暫相逐。荆榛櫛比塞池塘，狐鬼驕。癡縁樹偷鸚鵡舌，文章分得鳯凰毛。紛紛辭客多停筆，箇箇君?欲夢刀。别後相思隔煙水，菖蒲花發五雲高。後㢘問淛東，乃有劉採春自淮甸而來，容華奠比。元贈詩曰：新粧巧様盡?蛾，褁慢常州透額羅。正靣偷倫光滑笏，暖行輕踏皺紋波。言辭雅措風流足，舉止低回秀媚多。更有惱人腸斷處，選詞能唱望夫歌。望夫歌者，即羅嗊之曲也。元云在淛河七年，因醉題東武，其詩曰：役役行人事，紛紛碎簿書。功夫兩衙盡，留滯七年餘。病痛梅天發，親情海㟁踈。因循未歸得，不是憶鱸魚。盧侍郎簡求戯曰：丞相雖不爲鱸魚，爲好鏡湖春色耳。謂採春也。

公先娶京兆韋氏，字蕙叢。韋逝，爲詩悼之曰：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却巫山不是雲。岀本事傳。稹元和四年爲御史，鞠獄梓潼，樂天昆仲送至城西而别。後旬日，昆仲與李侍郎建閑遊曲江及慈恩寺，飲酣作詩曰：花時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作酒籌。忽憶故人天際去，計程今日至梁州。後旬日，得元書，果以是日至褒。仍寄詩曰：夢見兄弟曲江頭，也到慈恩院院遊。驛吏喚人排馬去，忽驚身在古梁州。千里魂交，合若符契，自有感夢記備叙其事。朩舞榭欹傾基尚存，文牎窈窕紗猶緑。塵埋粉壁舊花鈿，鳥啄風筝碎珠玉。上皇偏愛臨砌花，依然御榻臨街斜。蛇出鷰巢盤闘拱，菌生香按正當衙。?殿相連端正樓，太真梳洗樓上頭。晨光未出簾影黒，至今反掛珊瑚鈎。指向傍人因慟哭，却出宫門淚相續。自從此後還閉門，夜夜狐狸上門屋。我聞此語心骨悲，太平誰致亂者誰？翁言野父何分别，耳聞眼見爲君説。姚崇宋璟作相公，勸諌上皇言語切。爕理隂陽禾黍豐，調和中外無兵戎。長官清平太守好，揀選皆言由相公。開元欲末姚宋死，朝庭漸漸由妃子。祿山宫裏飬作兒，虢國門前閙如市。弄權宰相不說名，依稀憶得楊與李。廟謀㒹倒四海揺，五十年來作瘡痏。今皇神聖丞相明，詔書纔下呉蜀平。官軍又取淮西賊，此賊亦除天下寧。年年耕種宫前道，今年不遣子孫耕。老翁此意深望幸，努力廟謀休用兵。穆宗時，嬪御多誦稹歌，宫中號爲元才子。後荆南監軍崔峻歸朝，出稹連昌宫詞等百餘篇奏御，穆宗大悦，即日拜祠部郎中知制誥。稹上令狐文公書云：某始自御史府謫官於外，十餘年矣。閑誕無事，遂用力於詩章，日益月滋，有詩千餘首，其間感物寓意，可備矇□之風逹者有之。詞直氣麤，罪戾是懼，固不敢陳露於人。惟盃酒灮景間，屢爲小碎篇章，以自吟暢。然以爲律體卑下，格力不揚，茍無姿態，則䧟流俗常然欲得思深語近，韻律調新，屬對無差，而風情自逺，然而病未能也。江湖間多有新進小生，不知天下文有宗主，妄相倣傚，而又從而失之，遂至有褊淺之調，皆目爲元和詩體。某又與同門生白居昜友善。居昜雅能爲詩，就中愛驅駕文字，窮極聲韻，或爲千言，或爲五百言律詩，以相投寄。小生自審不能有以過之，徃徃戯排舊韻，别創新詞，名爲次韻，蓋欲以難相挑耳。江湖間爲詩者，或相倣傚，或力不足，則至於㒹倒語言，重複首尾，韻同意等，不異於篇，亦目爲元和詩體。而司文者考變異之由，徃徃歸咎於某，嘗以爲雕蟲小事，不足自明也。樂天在洛，大和中，稹拜左丞相，自越過洛，以二詩别樂天云：君應恠我留連乆，我欲與君辤别難。白頭徒侣漸稀少，明日恐君無此歡。又云：自識君來三度别，這回白盡老髭䰅。戀君不去君湏㑹，知得後廻相見無？未幾，?于鄂。樂天哭之曰：始以詩交，終以詩訣，絃筆相絶，其今日乎？屈指正元舊朝事，幾人同見大和春。兒歌楊栁葉，妾拂石榴花。逺路事無限，相逄惟一言。月色照榮辱，長安千萬門。

右張爲取作主客圗，稹序言寄樂天云：九嵗學賦詩，長者徃徃驚其可。恠年十五六，粗識聲病。時貞元十年已後。徳皇帝春秋髙理，務因人㝡，不欲文法吏生天下罪過外，閫節將，動十餘年不許相朝，死於其地不易者十八九。而又將豪卒愎之處，因喪負衆，横相賊殺，告變駱驛，使者迭窺，旋以状聞天子曰：某色將，某能遏亂，亂衆寧附，願爲其師。名爲衆情，其實逼詐，因而可之者又十八九。前置介倅，因縁交授者亦十四五。由是諸侯敢爲自意，有羅列兒孩以自固者，有開導蠻夷以自重者，甚者視一境如一室，刑殺其下，不啻六畜，厚加剥奪，名爲進奉，其實貢入之數百一焉。京城之中，停第邸店，以曲巷斷；侯甸之内，水陸腴沃，以鄉里計。其餘奴婢資財，生生之備稱是。朝廷大臣㕥謹慎不言爲朴雅，以時進見者，不過一二親信，直臣議士徃徃抑塞禁省之間。?繕完隤墜，豪家大帥，乗聲相扇，延及老㓜，?木妖熾，習俗不恠。上不欲令有司備宫闥中小碎湏求徃徃，持幣帛以易餅餌，吏縁其端，剽奪百貨，勢不可禁。僕時孩騃，不慣聞見，獨於書傳中初習理亂萌漸，心體悸震，若不可活，思欲發之乆矣。適有人以陳子昻感遇詩相示，吟翫激烈，即日爲寄思玄子詩二十首。故鄭京兆於㒒爲外諸父，深賜憐奨，因以所賦呈獻。京兆翁深相駭異。秘書少監王表在坐，頋謂表曰：使此兒五十不?，其志義何如哉？惜吾軰不見其成就。因召諸子訓責泣下，僕亦竊不自怠，由是勇於爲文。又乆之得杜甫詩數百首，愛其浩蕩津涯，處處臻到，始病沈宋之不存寄興，而訝子昻之未暇旁備矣。不數年，與詩人楊巨源友善，日課爲詩。性復僻懶，人事常有閑暇，閑則有作，識足下時有詩數百篇矣。習慣性靈，遂成病蔽。毎公私感憤，道義激揚，朋友切磨，古今成敗，日月遷逝，光景舒慘，山川勝勢，風雲景色，當花對酒，樂罷哀餘，通滯屈伸，悲歡合散，至於疾恙，其身悼懐。昔遊凢所對，遇有常者，則欲賦詩。又不幸年三十二時，有罪譴弃，今三十七矣。三十六年間，是丈夫心力壮時，常在閑處，無所役用，性不近道，未能淡然忘懐，又復懶於他欲，全盛之氣，注射語言，雜揉精粗，遂成多文。然亦未嘗繕寫。適值河東李明府景儉在江陵時，僻好僕詩章，謂能爲觧，欲得盡取觀覽。僕因撰成卷軸，其中有㫖意可觀而詞近古徃者，爲古諷；意亦可觀而流在樂府者，爲樂諷；詞雖近古而止於吟寫情性者，爲古體；詞實樂流而止於模象物色者，爲新題。樂府聲勢㳂順，屬對稳切者爲律詩。仍以七言、五言爲兩體，其中有稍存寄興與諷爲流者爲律諷。不幸少有伉儷之悲，撫存感徃，成數十詩，取潘子悼亡爲題。又有以于教化者，近昵婦人，暈淡眉目，綰約頭䰅，衣服脩廣之度，及匹配色澤尤極恠艶，因爲艶詩百餘首，詞有今古又兩體，自十六時至是，元和七年矣，有詩八百首，色類相從，共成十體，凢二十卷。自笑冗辭，亦不復致之於行李。昨來京師，偶在箱篋，及通行，盡置足下，僅亦有説。僕聞上士立徳，其次立事，不遇立言，凢人急位，其次急利，下急食。僕天與不厚，既乏全然之徳；命與不遇，未遭可爲之事，性與不恵，復無垂範之言。兀兀狂癡，行近四十，徼名取位，不過於第八品，而冒憲已六七年。授通之初，有習通之熟者，曰地濕墊卑褊，人士稀少，近歳荒札，死亡過半，邑無吏，市無貨，百姓茹草朩，刺史以下，計粒而食。大有虎豹蛇虺之患，小有蟆蚋浮塵、蜘蛛之類，皆能鑚囓肌膚，使人瘡痏。夏多隂霪，秋爲痢瘧。地無醫巫，藥石萬里，病者有百死一生之慮。夫何以僕之命不厚也如此，智不足也又如此，其所詣之憂險也又復如此，則安能保持萬全。與足下必復京輦。以湏他日立言立事之驗耶。但恐一旦與急食相扶。而終使足下受天下有不如已之誚。是用悉所爲文。留穢箱笥。比夫格奕樗里之戯。猶曰愈於飽食。僕所爲又不愈於格奕樗里之戯乎。昨行巴南道中。又有詩五十一首，文書中得七年已後所爲向二百篇，繁亂冗雜，不復置之執事前所寄思玄子者，小歳爲文，不能自足其意，貴其起予之始，且志京兆公見遇之由。今亦寫爲古諷之一，移諸左右。僕少時授吹嘘之術於鄭先生，病懶不就。今在閑處，思欲怡神保和以求其内，異日亦不復費詞於無用之文矣。省視之煩庻亦已於是乎琵琶歌。琵琶宫調八十一，旋宫三調彈不出。玄宗偏許賀懐智，叚師此藝還相匹。自後流傳指撥衰，崐崘善才徒尔爲。鴻聲少得似雷吼，絃不敢彈羊皮。人間竒事㑹相續，但有卞和無有玉。叚師弟子數十人，李家管兒稱上足。管兒不作供奉兒，抛在東都雙鬢絲。逄人便請送盃盞，㸔盡工夫人不知。李家兄弟皆愛酒，我是酒徒爲宻友。著作曽邀連夜宿，中輾清溪華新緑。平明船在管兒行，盡日聽彈無限曲。曲名無限知者鮮，霓裳羽衣偏宛轉。凉州大遍最毫嘈，緑腰散序多籠撚。我聞此曲深賞竒，賞著竒處驚管兒。管兒爲我雙淚垂，自彈此曲長長悲。淚垂捍撥朱絃濕，氷泉嗚咽流鶯澁。因兹彈作雨霖鈴，風雨蕭條鬼神泣。一彈既罷又一彈，珠幢夜靜風珊珊。低佪慢弄?山思，坐對燕然秋月寒。月寒一聲深殿磬，驟彈曲破音繁併。百萬金鈴旋玉盤，醉客滿船皆暫醒。自兹聽後六七年，管兒在洛我朝天。游想慈恩杏園裡，夢?仁風花樹前。去年御史留東臺，公私蹙促顔不開。今春制獄正撩亂，晝夜推囚心似灰。暫輟歸時尋著作，著作南園花拆萼。煙支耀眼桃正紅，雪片滿溪梅巳落。是夕青春值三五，花枝向月雲含吐。著作施罇命管兒，管兒乆别今方覩。管兒還爲彈緑腰，緑腰依舊聲迢迢。猿鳴雪岫來三峽，鶴唳晴空聞九霄。逡廵彈得緑腰徹，霜刀破竹無殘節。幽?鵶軋胡鴈悲，斷絃砉騞層氷裂。我爲含凄歎竒絶，許作是歌始終説藝竒思寡塵事多，許來寒暑又經過。如今左降在閑處，始爲管兒歌此歌。此歌寄管兒，管兒憂尔衰。尔衰之後繼者誰，繼之無乃在鐡山，鐡山已近曹穆間。性靈甚好功猶淺，急處未得臻幽閑。努力鐡山勤學取，莫遣後來無所祖。何滿子歌：何滿能歌能宛轉，天寳年中世稱罕。嬰刑繫在囹圄間，下調哀音歌憤懣。棃園弟子奏?宗，一唱承恩覊網緩。便將何滿爲曲名，御譜親題樂府纂。魚家入内本領絶，葉氏有年聲氣短。自徒煩，記得詞，㸃拍纔成已夸誕。我居湖外拜君侯，正值灰飛仲春琯。廣宴江亭爲我開，紅粧遲日花枝暖。此時有態踏華筵，未吐芳詞㒵夷坦。翠蛾轉盻揺雀釵，碧袖歌垂飜鸖卵。定靣凝眸一聲發，雲停塵下何勞筭。迢迢擊磬逺玲玲，一一貫珠匀欵欵。犯羽含商移調態，留情度意抛絃管。湘妃寳瑟上水來，秦女玉簫空外滿。纒綿疊破最慇勤，整頓衣裳事閑散。水含逺溜咽還通，鸎泥晩花啼漸嬾。歛黛吞聲若自?，鄭袖見捐西子浣。隂山鳴鴈曉斷行，巫峽哀猿夜呼伴。古者諸侯饗外賔，鹿鳴三奏陳圭瓉。何如有態一曲終，牙籌記令紅螺盞。

五絃彈云。趙壁五絃彈徴調。徴聲巉絶何清峭。辭雄皓鸖警露啼。失子哀猿繞林嘯。風入春松正凌亂。鸎含曉舌憐驕妙。嗚嗚暗溜咽氷泉，殺殺霜刀澁寒鞘。促節頻催漸繁撥，珠幢斗絶金鈴掉。千靫鳴鏑發胡弓，萬片清球擊虞廟。衆樂雖同第一部，徳宗皇帝常偏召。旬休節假暫歸來，一聲狂殺長安少。主第侯家最難見，挼歌按曲皆承詔。水晶簾外散貴嬪，瑇瑁筵心伴中要。臣有五賢非此絃，或在拘囚或屠釣。一賢得進勝累百，兩賢得進同周邵。三賢仕漢滅暴强，四賢鎮岳寧邊徼。五賢並用調五常，五常既序三光矅趙璧。五絃非此賢，九九何勞設庭燎。

放言五首云：近來逄酒便髙歌，醉舞詩狂漸欲磨。五斗觧酲猶恨少，十分飛盞未慊多。眼前讎敵都休問，身外功名一任他。死是等閑生也得，擬將何事奈吾何。莫將心事厭長沙，雲到何方不是家。酒熟餔糟學漁父，飯來開口似神鵶。竹枝待鳯千莖直，柳樹迎風一向斜。揔被天公霑雨露，等頭成長盡生涯。

霆轟電烻數聲頻，不奈狂夫不藉身。縱使被雷燒作燼，寧殊埋骨颺爲塵。得成蝴蝶尋花樹，儻化江魚棹錦鱗。必若乖龍在諸處，何湏警動自來人。

安得心源處處安，何勞終日望林巒。玉英惟向火中冷，蓮葉元來水上乾。寗戚飯牛圖底事，陸通歌鳯也無端。孫登不語啓期樂，各自當情各自歡。

三十年來世上行，也曾狂走趂浮名。兩廻左降湏知命，數度登朝何處榮。乞我杯中松葉滿，遮渠肘上柳枝生。他時定?燒缸地，賣與人家得酒盛。

和樂天過秘閣書省舊㕔云：聞君西省重徘徊，秘閣書房次第開。壁記欲題三編合，吏人驚問十年來。經排蠧簡憐初撥，芸長陳根識舊栽。司馬見詩心最苦，滿身蚊蚋笑煙埃。

和樂天贈楊秘書云：昔與楊郎在帝城，搜天斡地覔詩情。曾因並句甘稱小，不爲論年便喚兄。刮骨直穿由苦闘，夢腸翻出暫閑行。因君投贈還相和，老去那能竟底名。

琵琶云：學語胡兒撼?鈴，甘州破裏最星星。使君自恨常多事，不得工夫夜夜聼。

内状詩寄楊白二員外：天門暗闢玉錚鍧，晝送中樞曉禁清。彤管内人書細膩，金奩御印篆分明。衝街不避将軍令，䟦勑兼題宰相名。南省郎中誰得詔，與君将向世間行。

酬樂天餘思不盡，加爲六諳之作。律吕同聲我愛身，文章君是一伶倫。衆推賈誼爲才子，帝喜相如作侍臣。次韻千言曾報荅，直詞三道共經綸。元詩駮雜真難辯，白撲流傳用轉新。蔡女圖書雖在口，于公門户豈生塵。商瞿未老猶希兾，莫把籯金便付人。寄湖西李大夫四首云：柳眼梅心漸欲春，白頭西望憶何人。金陵太守曽相伴，共踏銀䑓一路塵。

蘂珠深處少人知，網索西臨太液池。　殿曉聞天語後，步廊騎馬笑相隨。

禁林同直話交情，無夜無曽不到明。最憶西樓人静後，玉晨鐘磬兩三聲。

由來鵬化便圖南，浙右雖雄我未甘。早渡西江好歸去，莫抛舟檝滯春潭。徽之善紀事，如䑓中鞠獄贈周兄詩云：閙装轡頭繘，静拭腰帯班。鷂子繡線?，狗兒金油鐶。又：坐卧摩錦褥，捧擁綟絲鬢。罰俸西歸詩：邀我上華筵，横頭坐賔位。那知我年少，深觧酒中事。能唱犯聲歌，偏精變籌義。含詞徙殘拍，促舞逓繁吹。呌噪擲投盤，生獰攝觥使。寄呉士矩云：予時最年少，專務酒中職。未觧媿生獰，偏矜任狂直。曲庇桃根盞，横講捎雲式。亂布闘分朋，惟新間䜛慝。耻作最先吐，羞言未朝食。酬東川季相公云：昔附赤霄羽，葳蕤逰紫垣。闕班香案上，奏語玉晨尊。酬白學士云：並入紅蘭署，偏親白王䂓。又闘班雲：洶湧，開扇雉参差。又：麫棃通蒂朽，火米帯芒炊。芽笋錢筒束，鯾魚箭羽鬐。又：病賽烏稱鬼，巫占瓦代龜。紀懐贈李六云：昔冠諸生首，初因三道徴。公卿碧墀㑹名姓，白麻稱荅。胡靈之云：矮馬駞鬉䪜，犛牛獸靣纓。一船席外語，三榼拍心精。傳盞加分數，横波鄭目成。葉奴歌淅淅，媚子侮卿卿。又：環坐唯更草，枝盤漸廢觥。又柳愛凌寒軟，梅憐上畨驚。又雨催魚火，熖，風引竹枝聲。店卧戯呈諸公：籌筋隨宜放，投盤止罰啀。紅娘留醉打，觥使及醒差。又搶旗如在手，那復敢葳㠢。酬樂天東南行云：科試銓衡局，衙參典校厨。月中分桂樹，天上識菖蒲。又白麻雲色膩，墨詔電光徂。又祖竹聚新筍，孫枝壓舊梧。又酬樂天待漏入閣云：未勘銀䑓契，先挑浴殿?。沃心因特召，承㫖絶常班。颭閃才人袖，嘔鵶軟轝鐶。宫花低作帳，雲從積成山。宻視樞機草，偷瞻咫尺顔。恩垂天語近，對乆漏聲閑。丹陛曽同立，金鑾恨獨攀。筆無鴻業潤，視愧紫文殷。河水通天上，瀛洲接世間。謫仙名籍在，何不重來還。神麹酒云：七月調神麹，三春釀綠醽。雕鐫荆玉盞，烘透内丘瓶。戴光弓詩云：潞府筋角勁，戴光因合成。閑吟云：晻淡州煙白，籬篩日脚紅。江喧過雲雨，船泊打頭風。底子收魚市，鴉兒噪荻叢。不堪堤上立，滿眼是蚊䖝。狂醉云：崐亭今日㒹狂醉，舞引紅娘亂打人。亞枝紅云：平陽地上亞枝紅，悵望山郵是事同。還向萬莖深竹裡，一枝渾卧碧流中。稹在鄂州，周復爲從事，常命酬唱。復簮笏見稹曰：某偶以大人徃還，獲一第，其實不能詩賦。稹曰：質實如是，賢於能詩逺矣。

一云：徽之守浙東，樂天守蘇䑓，逓簡唱和，内一聮云：有月多同賞，無杯不共持。兩地暗合。唐詩紀事卷第三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