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紀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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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2:02

唐紀二十

則天順聖皇后上之下

垂拱三年春閏正月丁卯,封皇子成美爲恒王,隆基爲楚王,隆範爲衛王,隆業爲趙王。二月丙辰,突厥骨篤禄等寇昌平,命左鷹揚大將軍黒齒常之帥諸軍討之。三月乙丑,納言韋思謙以太中大夫致仕。夏四月,命蘇良嗣留守西京。時尚方監裴匪躬檢校京苑,將鬻苑中蔬果以収其利。良嗣曰:昔公儀休相魯,猶能㧞葵去織婦,未聞萬乗之主鬻蔬果也。乃止。 壬戌,裴居道爲納言。五月丙寅,夏官侍郎京兆張光輔爲鳯閣侍郎、同平章事。鳯閣侍郎、同鳯閣鸞臺三品劉褘之竊謂鳯閣舍人

永年賈大隱曰:太后既廢昬立明,安用臨朝稱制!不如返政以安天下之心。大隱密奏之,太后不恱,謂左右曰:禕之我所引,乃復叛我!或誣褘之受歸州都督孫萬榮金,又與許敬宗妾有私,太后命肅州剌史王本立推之。本立宣敕示之,褘之曰:不經鳯閣鸞臺,何名爲敕!太后大怒,以爲拒捍制使,庚午,賜死于家。褘之初下獄,睿宗爲之上䟽申理,親友皆賀之,褘之曰:此乃所以速吾死也。臨刑沐浴,神色自若,自草謝表,立成數紙。麟臺郎郭翰、太子文學周思鈞稱歎其文,太后聞之,左遷翰巫州司法,思鈞播州司倉。 秋,七月,壬辰,魏玄同檢校納言。嶺南俚户舊輸半課,交趾都護劉延祐使之全輸,俚

户不從,延祐誅其魁首。其黨李思慎等作亂,攻破安南府城,殺延祐。桂州司馬曹玄静將兵討思慎等,斬之。 突厥骨篤禄、元珍寇朔州,遣燕然道大揔管黒齒常之擊之,以右鷹揚大將軍李多祚爲之副,大破突厥於黄花堆,追奔四十餘里,突厥皆散走磧北。多祚丗爲靺鞨酋長,以軍功得入宿衛,黒齒常之每得賞賜,皆分將士。有善馬爲軍士所損,官屬請笞之,常之曰:柰何以私馬笞官兵乎!卒不問。 九月,己卯,虢州人楊初成詐稱郎將,矯制於都市募人迎廬陵王於房州,事覺,伏誅。 冬,十月庚子,右監門衛中郎將㸑寳璧與突厥骨篤禄、元珍戰,全軍皆没,寳璧輕騎遁歸。寳璧見黒齒常之有功,表請窮追餘宼。詔與常之計議,遥爲聲援。寳璧欲專其功,不待常之,引精兵萬三千人先行,出塞二千餘里,掩擊其部落。既至,又先遣人告之,使得嚴備,與戰,遂敗。太后誅寳璧,攺骨篤禄曰:不卒禄。 命魏玄同留守西京。武承嗣又使人誣李孝逸,自云名中有兎,兎月中物,當有天分。太后以孝逸有功,十一月,戊寅,減死除名,流儋州而卒。 太后欲遣韋待價將兵擊吐蕃,鳯閣侍郎韋方質奏請如舊制遣御史監軍。太后曰:古者明君遣將,閫外之事,悉以委之。比聞御史監軍,軍中事無大小,皆須承禀,以下制上,非令典也,且何以責其有功?遂罷之。是?,天下大饑,山東、關內尤甚。四年春正月甲子,於神都立髙祖、太宗、髙宗三廟,四時享祀,如西廟之儀。又立崇先廟,以享武氏祖考。太后命有司議崇先廟室數,司禮博士周悰請爲七室,又减唐太廟爲五室。春官侍郎賈大隱奏:禮,天子七廟,諸矦五廟,百王不易之義。今周悰别引浮議,廣述異文,直崇臨朝權儀,不依國家常度。皇太后親承顧託,光顯大猷,其崇先廟室,應如諸矦之數。國家宗廟,不應輒有變移。太后乃止。 太宗、髙宗之丗,屢欲立明堂,諸儒議其制度,不決而止。及太后稱制,獨與北門學士議其制,不問諸儒。諸儒以爲明堂當在國陽丙巳之地,三里之外,七里之內。太后以爲去宫太逺。二月,庚午,毀乾元殿,於其地作明堂,以僧懐義爲之使,凡役數萬人。 夏,四月,戊戌,殺太子通事舍人郝象賢。象賢,處俊之孫也。初,太后有憾於處俊,㑹奴誣告象賢反,太后命周興鞫之,致象賢族罪。象賢家人詣朝堂訟寃於監察御史樂安任玄殖,玄殖奏象賢無反狀,玄殖坐免官。象賢臨刑,極口罵太后,發揚宫中隱慝,奪市人柴以擊刑者,金吾兵共格殺之。太后命攴解其尸,發其父祖墳,毀棺焚尸。自是終太后之丗,法官毎刑人,先以木丸塞其口。 武承嗣使鑿白石爲文曰:聖母臨人,永昌帝業。末紫石雜藥物填之。庚午,使雍州人唐同泰奉表獻之,稱獲之於洛水。太后喜,命其石曰寳圗,擢同泰爲遊擊將軍。五月戊辰,詔當親拜洛,受寳圗,有事南郊,告謝昊天。禮畢,御明堂,朝羣臣。命諸州都督、剌史及宗室外戚以拜洛前十日集神都。乙亥,太后加尊號爲聖母神皇。 六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壬寅,作神皇三璽。 東陽大長公主削封邑,并二子徙巫州。公主適髙履行,太后以髙氏長孫,無忌之舅族,故惡之。 河南道廵撫大使。冬官侍郎狄仁傑以呉楚多淫祠,奏焚其一千七百餘所,獨留夏禹呉、太伯、季札、伍貟四祠。 秋,七月,丁巳,赦天下。更命寳圖爲天授聖圖,洛水爲永昌洛水,封其神爲顯聖矦,加特進,禁漁釣、祭祀比四瀆,名圖所出曰聖圖泉,泉側置永昌縣。又攺嵩山爲神嶽,封其神爲天中王,拜太師、使持節、神嶽大都督,禁芻牧。又以先於汜水得瑞石,攺汜水爲廣武太后潛謀革命,稍除宗室絳州刺史韓王元嘉、青州剌史霍王元軌、邢州剌史魯王靈䕫、豫州刺史越王貞及元嘉子通州剌史黄公譔、元軌子金州剌史江都王緒、虢王鳯子申州剌史東莞公融、靈䕫子范陽王藹、貞子博州刺史琅邪王沖,在宗室中,皆以才行有美名,太后尤忌之。元嘉等內不自安,密有匡復之志。譔謬爲書與貞云:内人病浸重,當速療之,若至今冬,恐成痼疾。及太后召宗室朝明堂,諸王因遞相驚曰:神皇欲於大饗之際,使人告密,盡収宗室,誅之無遺類。譔詐爲皇帝璽書與沖云:朕遭幽縶,諸王冝各發兵救我!沖又詐爲皇帝璽書云:神皇欲移李氏社稷,以授武氏。八月,壬寅,沖召長史蕭德琮等令募兵,分告韓、霍、魯、越及貝州剌史紀王慎,各令起兵,共趣神都。太后聞之,以左金吾將軍丘神勣爲清平道行軍大揔管以討之。沖募兵得五千餘人,欲度河取濟州,先擊武水。武水令郭務悌詣魏州求救,莘令馬玄素將兵千七百人中道邀冲,恐力不敵,入武水,閉門拒守。沖推草車塞其南門,因風縱火焚之,欲乗火突入,火作而風回,沖軍不得進,由是氣沮。堂邑董玄寂爲沖將兵擊武水,謂人曰:琅邪王與國家交戰,此乃反也。冲聞之,斬玄寂以徇。衆懼而散入草澤,不可禁止,惟家僮左右數十人在。冲還走博州,戊申,至城門,爲守門者所殺,凡起兵七日而敗。丘神勣至博州,官吏素服出迎,神勣揮刃盡殺之,凡破千餘家。越王貞聞沖起,亦舉兵於豫州,遣兵陷上蔡。九月,丙辰,命左豹韜大將軍麴崇?爲中軍大揔管,岑長倩爲後軍大揔管,將兵十萬以討之;又命張光輔爲諸軍節度。削貞、冲屬籍,更姓虺氏。貞聞沖敗,欲自鏁詣闕謝罪,㑹所署新蔡令傅延慶募得勇士二千餘人,貞乃宣言於衆曰:琅邪巳破魏、相數州,有兵二十萬,朝夕至矣。發屬縣兵,共得五千,分爲五營,使汝陽縣丞裴守德等將之,署九品以上官五百餘人。所署官皆受迫脅,莫有?志,惟守德與之同謀。貞以其女妻之,署大將軍,委以腹心。貞使道士及僧誦經,以求事成,左右及戰士皆帶辟兵符。麴崇?等軍至豫州城東四十里,貞遣少子規及裴守德拒戰,兵潰而歸。貞大懼,閉閤自守。崇?等至城下,左右謂貞曰:王豈可坐待戮辱!貞、規、守德及其妻皆自殺,與沖皆梟首東都闕下。?范陽王藹遣使語貞及沖曰:若四方諸王一時並起,事無不濟。諸王往來相約結,未定而沖先發,惟貞狼狽應之,諸王皆不敢發,故敗。貞之將起兵也,遣使告壽州剌史趙瓌。瓌妻常樂長公主謂使者曰:爲我語越王:昔隋文帝將篡周室,尉遲迥,周之甥也,猶能舉兵匡救社稷,功雖不成,威震海內,足爲忠烈。况汝諸王,先帝之子,豈得不以社稷爲心?今李氏危若朝露,汝諸王不捨生取義,尚猶豫不發,欲何須邪?禍且至矣。大丈夫當爲忠義鬼,無爲徒死也。及貞敗,太后欲悉誅韓、魯等諸王,命監察御史藍田蘇珦桉其密狀。珦訊問皆無明驗。或告珦與韓、魯通謀。太后召珦詰之,珦抗論不回。太后曰:卿大雅之士,朕當别有任使,此獄不必卿也。乃命珦於河西監軍,更使周興等按之。於是収韓王元嘉、魯王靈䕫、黄公譔、常樂公主於東都,迫脅皆自殺,更其姓曰虺,親黨皆誅。以文昌左丞狄仁傑爲豫州剌史。時治越王貞黨與,當坐者六七百家,籍没者五千口,司刑趣使行刑,仁傑密奏:彼皆詿誤,臣欲顯奏,似爲逆人申理;知而不言,恐乖陛下仁恤之㫖。太后特原之,皆流豐州。道過寧州,寧州父老迎勞之曰:我狄使君活汝邪!相?哭於德政碑下,設齋三日而後行。時張光輔尚在豫州,將士恃功,多所求取,仁傑不之應。光輔怒曰:州將輕元帥邪?仁傑曰:亂河南者,一越王貞耳。今一貞死,萬貞生。光輔詰其語,仁傑曰:明公緫兵三十萬,所誅者止於越王貞。城中聞官軍至,踰城出降者四面成蹊。明公縱將士暴掠,殺巳降以爲功,流血丹野,非萬貞而何?恨不得尚方斬馬劒,加於明公之頸,雖死如歸耳!光輔不能詰,歸奏仁傑不遜,左遷復州剌史。 丁卯,左肅政大夫騫味道、夏官侍郎王本立並同平章事。 太后之召宗室朝明堂也,東莞公融密遣使問成均助教髙子貢,子貢曰:來必死。融乃稱疾不赴。越王貞起兵,遣使約融,融蒼猝不能應,爲官屬所逼,執使者以聞,擢拜右賛善大夫。未幾,爲攴黨所引,冬十月己亥,戮於市,籍没其家。髙子貢亦坐誅。濟州剌史薛顗,顗弟緒,緒弟駙馬都尉紹,皆與琅邪王沖通謀。顗聞沖起兵,作兵器募人,沖敗,殺録事參軍髙纂以滅口。十一月,辛酉,顗、緒伏誅。紹以太平公主故,杖一百,餓死於獄。十二月,乙酉,司徒、青州刺史霍王元軌坐與越王連謀,廢徙黔州,載以檻車,行至陳倉而死。江都王緒、殿中監郕公裴承先皆戮於市。承先,寂之孫也。 命裴居道留守西京。 左肅政大夫、同平章事騫味道素不禮於殿中待御史周矩,屢言其不能了事。㑹有羅告味道者,敕矩按之。矩謂味道曰:公常責矩不了事,今日爲公了之。乙亥,味道及其子辭玉皆伏誅。 己酉,太后拜洛受圖,皇帝、皇太子皆從,内外文武百官、蠻夷酋長各依方叙立。珍禽竒獸雜寳列於壇前,文物鹵簿之盛,唐興以來,未之有也。 辛亥,明堂成。髙二百九十四尺,方三百尺,凡三層:下層法四時,各隨方色;中層法十二辰,上爲圎蓋,九龍捧之;上層法二十四氣,亦爲圓蓋,上施鐵鳯髙一丈,飾以黄金。中有巨木十圍,上下通貫,栭櫨橕㮰,藉以爲本。下施鐵渠,爲辟雍之象,號曰萬象神宫。宴賜羣臣,赦天下,縱民入觀。攺河南爲合宫縣。又於明堂北起天堂五級,以貯大像,至三級,則俯視明堂矣。僧懐義以功拜左威衛大將軍、梁國公。侍御史王求禮上書曰:古之明堂,茅茨不翦,采椽不斵。今者飾以珠玉,圖以丹青,鐵鷟入雲,金龍隱霧。昔殷辛瓊臺,夏癸瑶室,無以加也。太后不報。 太后欲發梁鳯、巴蜑,自雅州開山通道,出擊生羌,因襲吐蕃。正字陳子昂上書,以爲雅州邊羌,自國初以來,未嘗爲盜,今一旦無罪戮之,其怨必甚,且懼誅滅,必蜂起爲盗。西山盜起,則蜀之邊邑不得不連兵備守,兵乆不解。臣愚以爲西蜀之禍,自此結矣。臣聞吐蕃愛蜀富饒,欲盗之乆矣,徒以山川阻絶,障隘不通,勢不能動。今國家乃亂邊羌,開隘道,使其収奔亡之種爲郷導以攻邊,是借寇兵而爲賊除道,舉全蜀以遺之也。蜀者,國家之寳庫,可以兼濟中國。今執事者乃圗僥倖之利,以事西羌,得其地不足以稼穡,財不足以富國,徒爲糜費,無益聖德,况其成敗未可知哉。夫蜀之所恃者險也,人之所以安者無役也。今國家乃開其險,役其人,險開則便寇,人役則傷財,臣恐未見羌戎巳有姦盗在其中矣。且蜀人尫劣,不習兵戰,山川阻曠,去中夏逺,今無故生西羌、吐蕃之患,臣見其不及百年,蜀爲戎矣。國家近廢安北,拔單于,弃龜兹,放踈勒,天下翕然謂之盛德者,蓋以陛下務在養人,不在廣地也。今山東飢,?隴弊,而徇貪夫之議,謀動甲兵,興大役。自古國亡家敗,未嘗不由黷兵,願陛下熟計之。既而役不果興。

永昌元年春正月乙卯朔,大饗萬象神宫,太后服兖冕,搢大珪,執鎮珪,爲?獻。皇帝爲亞獻,太子爲終獻。先詣昊天上帝座,次高祖、太宗、高宗,次魏國先王,次五方帝座。太后御則天門,赦天下,攺元。丁巳,太后御明堂,受朝賀。戊午,布政于明堂,頒九條以訓百官。己未,御明堂,饗羣臣。 二月丁酉,尊魏忠孝王曰周忠孝太皇,妣曰忠孝太后,文水陵曰章德陵,咸陽陵曰明義陵。置崇先府官。戊戌,尊魯公曰太原靖王,北平王曰趙肅恭王,金城王曰魏義康王,太原王曰周安成王。 三月甲子,張光輔守納言。 壬申,太后問正字陳子昂當今爲政之要,子昂退,上䟽以爲宜緩刑崇德,息兵革,省賦役,撫慰宗室,各使自安,辭婉意切,其論甚美,幾三千言。 癸酉,以天官尚書武承嗣爲納言,張光輔守内史。夏,四月,甲辰,殺辰州别駕汝南王煒、連州别駕鄱陽公諲等宗室十二人,徙其家於嶲州。煒,惲之子;諲,元慶之子也。己酉,殺天官侍郎藍田鄧玄挺。玄挺女爲諲妻,又與煒善。諲謀迎中宗於廬陵,以問玄挺。煒又嘗謂玄挺曰:欲爲急計,何如?玄挺皆不應,故坐知反不告,同誅。 五月,丙辰,命文昌右相韋待價爲安息道行軍大揔管,擊吐蕃。 浪穹州蠻酋傍時昔等二十五部先附吐蕃,至是來降,以傍時昔爲浪穹州刺史,令統其衆。 己巳,以僧懐義爲新平軍大揔管,北討突厥,行至紫河,不見虜,於單于臺刻石紀功而還。 諸王之起兵也,貝州剌史紀王慎獨不預謀,亦坐繫獄。秋,七月,丁巳,檻車徙巴州,更姓虺氏,行及蒲州而卒。八男徐州剌史東平王續等相繼被誅,家徙嶺南。女東光縣主楚媛,㓜以孝謹稱,適司議郎裴仲將,相敬如賔。姑有疾,親嘗藥膳,接遇娣姒,皆得歡心。時宗室諸女皆以驕奢相尚,誚楚媛獨儉素,曰:所貴於冨貴者,得適志也。今獨守勤苦,將以何求?楚媛曰:幼而好禮,今而行之,非適志歟?觀自古女子,皆以恭儉爲美,縱侈爲惡,辱親是懼,何所求乎?富貴儻來之物,何足驕人。衆皆慙服。及慎凶問至,楚媛號慟,嘔血數升。免喪,不御膏沐者垂二十年。 韋待價軍至寅識迦河,與吐蕃戰,大敗。㑹大雪,糧運不繼,待價既無將領之才,狼狽失據,士卒凍餒,死亡甚衆,乃引軍還。太后大怒,丙子,待價除名,流繡州,斬副大揔管安西大都護閻温古。安西副都護唐休璟,収其餘衆,撫安西土。太后以休璟爲西州都督。 戊寅,以王本立同鳯閣鸞臺三品。 徐敬業之敗也,弟敬真流繡州,逃歸,將奔突厥,過洛陽,洛州司馬弓嗣業、洛陽令張嗣明資遣之,至定州,爲吏所獲,嗣業縊死。嗣明、敬真多引海內知識,云有異圖,冀以免死,於是朝野之士爲所連引坐死者甚衆。嗣明誣内史張光輔云征豫州日,私論圖䜟天文,隂懐兩端。八月,甲申,光輔與敬真、嗣明等同誅,籍没其家。乙未,秋官尚書太原張楚金、陜州刺史郭正一、鳯閣侍郎元萬頃、洛陽令魏元忠並免死,流嶺南。楚金等皆爲敬真所引,云與敬業通謀,臨刑,太后使鳯閣舍人王隱客馳騎傳聲赦之。聲逹於市,當刑者皆喜躍讙呼,宛轉不巳,元忠獨安坐自如。或使之起,元忠曰:虚實未知。隱客至,又使起,元忠曰:俟宣敕巳。既宣敕,乃徐起舞蹈再拜,竟無憂喜之色。是日,隂雲四塞,既釋楚金等,天氣晴霽。 九月,壬子,以僧懐義爲新平道行軍大揔管,將兵二

十萬以討突厥骨篤禄。 ?髙宗之丗周興以河陽令召見,上欲加擢用,或奏以非清流,罷之。興不知數,於明堂俟命,諸相皆無言。地官尚書、檢校納言魏玄同時同平章事,謂之曰:周明府可去矣。興以爲玄同沮已,銜之。玄同素與裴炎善,時人以其終始不渝,謂之耐乆朋。周興奏誣玄同言:太后老矣,不若奉嗣君爲耐乆。太后怒,閏月,甲午,賜死于家。監刑御史房濟謂玄同曰:丈人何不告密,冀得召見,可以自直。玄同歎曰:人殺,鬼殺,亦復何殊,豈能作告密人邪!乃就死。又殺夏官侍郎崔詧於隱處。自餘內外大臣坐死及流貶甚衆。彭州長史劉易從亦爲徐敬真所引,戊申,就州誅之。易從爲人,仁孝忠謹,將刑於市,吏民憐其無辜,逺近奔赴,競解衣投地曰:爲長史求?福。有司平凖,直十餘萬。周興等誣右武衛大將軍燕公黒齒常之謀反,徵下獄。冬十月戊午,常之縊死。己未,殺宗室鄂州刺史、嗣鄭王璥等六人。庚申,嗣滕王脩?等六人免死,流嶺南。 丁卯,春官尚書范履冰、鳯閣侍郎邢文偉並同平章事。 己卯,詔太穆神皇后、文德聖皇后宜配皇地祗,忠孝太后從配。 右衛胄曹參軍陳子昂上䟽,以爲:周頌成、康,漢稱文、景,皆以能措刑故也。今陛下之政雖盡善矣,然太平之朝,上下樂化,不宜有亂臣賊子日犯天誅。比者大獄増多,逆徒滋廣,愚臣頑昧,?謂皆實。乃去月十五日,陛下特察繫囚李珍等無罪,百僚慶恱,皆賀聖明,臣乃知亦有無罪之人挂於踈網者。陛下務在寛典,獄官務在急刑,以傷陛下之仁,以誣太平之政,臣竊恨之。又九月二十一日,敕免楚金等死,?有風雨,變爲景雲。臣聞隂慘者刑也,陽舒者德也,聖人法天,天亦助聖,天意如此,陛下豈可不承順之哉?今又隂雨,臣恐過在獄官。凡繫獄之囚,多在極法,道路之議,或是或非。陛下何不悉召見之,自詰其罪。罪有實者,顯示明刑,濫者,嚴懲獄吏,使天下咸服,人知政刑,豈非至德克明哉!

天授元年十一月庚辰朔,日南至,太后享萬象神宫,赦天下。始用周正攺永昌元年十一月爲載?元年正月,以十二月爲臘月,夏正月爲一月。以周、漢之後爲二王後,舜、禹、成湯之後爲三恪,周、隋之嗣同列國。 鳯閣侍郎河東宗秦客攺造天地等十二字以獻。丁亥,行之。太后自名曌攺,詔曰制。秦客,太后從父姊之子也。 乙未,司刑少卿周興奏除唐親屬籍。 臘月辛未,以僧懐義爲右衛大將軍,賜爵鄂國公。 春一月戊子,武承嗣遷文昌左相,岑長倩遷文昌右相、同鳯閣鸞臺三品,鳯閣侍郎武攸寧爲納言,邢文偉守内史,左肅政大夫、同鳯閣鸞臺三品王本立罷爲地官尚書。攸寕,士彠之兄孫也。時武承嗣、三思用事,宰相皆下之。地官尚書、同鳯閣鸞臺三品韋方質有疾,承嗣、三思往問之,方質據牀不爲禮。或諌之,方質曰:死生有命,大丈夫安能曲事近戚以求苟免乎!尋爲周興等所構,甲午,流儋州,籍没其家。二月辛酉,太后䇿貢士於洛城殿。貢士殿試自此始。丁卯,地官尚書王本立薨。 三月丁亥,特進、同鳯閣鸞臺三品蘇良嗣薨。 夏四月丁巳,春官尚書、同平章事范履冰坐嘗舉犯逆者,下獄死。 醴泉人矦思止,始以賣餅爲業,後事游擊將軍髙元禮爲僕,素詭譎無賴。恒州刺史裴貞杖一判司,判司使思止告貞與舒王元名謀反。秋,七月,辛巳,元名坐廢,徙和州。壬午,殺其子豫章王亶,貞亦族㓕。擢思止爲游擊將軍。時吿密者往往得五品,思止求爲御史,大后曰:卿不識字,豈堪御史!對曰:獬豸何嘗識字,但能觸邪耳。太后恱,即以爲朝散大夫、侍御史。它日,太后以先所籍没宅賜之,思止不受,曰:臣惡反逆之人,不願居其宅。太后益賞之。衡水人王弘義素無行,嘗從鄰舍乞?,不與,乃告縣官,?田中有白兎,縣官使人搜捕,蹂踐?田立盡。又遊趙、貝,見閭里?老作邑齋,遂告以謀反,殺二百餘人。擢授游擊將軍,俄遷殿中侍御史。或告勝州都督王安仁謀反,敕弘義按之,安仁不服,弘義即於枷上刎其首;又捕其子,適至,亦刎其首,函之以歸。道過汾州,司馬毛公與之對食,須臾,叱毛公下階斬之,槍揭其首入洛,見者無不震栗。時置制獄於麗景門內,入是獄者,非死不出。弘義戲呼爲例竟門。朝士人人自危,相見莫敢交言,道路以目。或因入朝,密遭掩捕,每朝,輒與家人訣曰:未知復相見否。時法官競爲深酷,唯司刑丞徐有功、杜景儉獨存平恕,被告者皆曰:遇來矦必死,遇徐杜必生。有功,文逺之孫也,名弘敏,以字行。初爲蒲州司法,以寛爲治,不施敲扑。吏相約有犯徐司法杖者,衆共斥之。迨官滿,不杖一人,職事亦修。累遷司刑丞,酷吏所誣構者,有功皆爲直之,前後所活數十百家。嘗廷爭獄事,太后厲色詰之,左右爲戰栗,有功神色不撓,爭之彌切。太后雖好殺,知有功正直,甚敬憚之。景儉,武邑人也。司刑丞榮陽李日知亦尚平恕,少卿胡元禮欲殺一囚,日知以爲不可,往復數四,元禮怒曰:元禮不離刑曹,此囚終無生理。日知曰:日知不離刑曹,此囚終無死法。竟以兩狀列上,日知果直。 東魏國寺僧法明等撰大雲經四卷,表上之,言:太后乃彌勒佛下生,當代唐爲閻浮提主,制頒於天下。 武承嗣使周興羅告隋州刺史澤王上金、舒州剌史許王素節謀反,徵詣行在。素節發舒州,聞遭喪哭者,歎曰:病死何可得,乃更哭邪!丁亥,至龍門,縊殺之。上金自殺,悉誅其諸子及攴黨。 太后欲以太平公主妻其伯父士讓之孫攸暨,攸暨時爲右衛中郎將,太后潜使人殺其妻而妻之。公主方額廣頥,多權略,太后以爲類已,寵愛特厚,常與密議天下事。舊制,食邑,諸王不過千户,公主不過三百五十户,太平食邑獨累加至三千户。 八月,甲寅,殺太子少保、納言裴居道。癸亥,殺尚書左丞張行廉。辛未,殺南安王潁等宗室十二人,又鞭殺故太子賢二子。唐之宗室於是殆盡矣。其㓜弱存者亦流嶺南,又誅其親黨數百家。惟千金長公主以巧媚得全,自請爲太后女,仍攺姓武氏,太后愛之,更號延安大長公主。 九月丙子,侍御史汲人傳遊藝

帥?中百姓九百餘人詣闕上表,請攺國號曰周,賜皇帝姓武氏。太后不許,擢遊藝爲給事中。於是百官及帝室宗戚、逺近百姓、四夷酋長、沙門、道士合六萬餘人,俱上表如遊藝所請。皇帝亦上表自請賜姓武氏。戊寅,羣臣上言:有鳯皇自明堂飛入上陽宫,還集左臺梧桐之上,乆之,飛東南去,及赤雀数萬集朝堂。庚辰,太后可皇帝及羣臣之請。壬午,御則天樓,赦天下,以唐爲周攺元。乙酉,上尊號曰聖神皇帝,以皇帝爲皇嗣,賜姓武氏,以皇太子爲皇孫。丙戌,立武氏七廟于神都。追尊周文王曰始祖文皇帝,妣姒氏曰文定皇后;平王少子武曰睿神康皇帝,妣姜氏曰康惠皇后;太原靖王曰嚴祖成皇帝,妣曰成莊皇后;趙肅恭王曰肅祖章敬皇帝,魏義康王曰烈祖昭安皇帝,周安成王曰顯祖文穆皇帝,忠孝太皇曰太祖孝明髙皇帝,妣皆如考謚,稱皇后。立武承嗣爲魏王,三思爲梁王,攸寧爲建昌王,士彠兄孫攸歸、重規、載德、攸暨、懿宗、嗣宗、攸冝、攸望、攸緒、攸止皆爲郡王,諸姑姊皆爲長公主。又以司賔卿溧陽史務滋爲納言,鳯閣侍郎宗秦客檢校内史,給事中傳遊藝爲鸞臺侍郎平章事。遊藝與岑長倩。右玉鈐衛大將軍張䖍勗。左金吾大將軍丘神勣。侍御史來子珣等並賜姓武。秦客潛勸太后革命,故首爲内史。遊藝朞年之中,歴衣青緑朱紫,時人謂之四時仕宦。敕攺州爲郡。或謂太后曰:陛下始革命而廢州,不祥。太后遽追止之。命史務滋等十人存撫諸道。癸卯,太后立兄孫延基等六人爲郡王。 冬,十月,甲子,檢校内史宗秦客坐?貶遵化尉,弟楚客、?卿亦以姦?流嶺外。 丁卯,殺流人韋方質。 辛未,內史邢文偉坐附㑹宗秦客,貶珍州剌史。頃之,有制使至州,文偉以爲誅巳,遽自縊死。 壬申,敕兩京諸州各置大雲寺一區,藏大雲經,使僧升髙座講解。其撰䟽僧雲宣等九人皆賜爵縣公,仍賜紫袈裟、銀龜袋。 制天下武氏,咸蠲課役。 西突厥十姓,自垂拱以來,爲東突厥所侵掠,散亡略盡,濛池都護繼往絶,可汗斛瑟羅収其餘衆六七萬人,入居內地,拜左衛大將軍,攺號竭忠事主可汗。 道州剌史李行襃兄弟爲酷吏所陷,當族,秋官郎中徐有功固爭不能得。秋官侍郎周興奏有功故出反囚,當斬。太后雖不許,亦免有功官。然太后雅重有功,乆之,復起爲侍御史。有功伏地流涕固辭曰:臣聞鹿走山林而命懸庖厨,勢使之然也。陛下以臣爲法官,臣不敢枉陛下法,必死是官矣。太后固授之,逺近聞者相賀。 是?,以右衛大將軍泉獻誠爲左衛大將軍。太后出金寳,命選南北牙善射者五人賭之,獻誠第一,以讓右玉鈐衛大將軍薛咄摩,咄摩復讓獻誠,獻誠乃奏言:陛下令選善射者,今多非漢官,竊恐四夷輕漢,請停此射。太后善而從之。

二年正月癸酉朔,太后始受尊號于萬象神宫,旗幟尚赤。甲戌,攺置社稷於神都。辛巳,納武氏神主于太廟。唐太廟之在長安者,更命曰享德廟,四時唯享髙祖巳下三廟,餘四室皆閉不享。又攺長安崇先廟爲崇尊廟。乙酉,日南至,大享明堂,祀昊天上帝,百神從祀。武氏祖宗配享,唐三帝亦同配。 御史中丞、知大夫事李嗣真以酷吏縱横,上䟽,以爲:今告事紛紜,虚多實少,恐有凶慝隂謀,離間陛下君臣。古者獄成,公卿參聽,王必三宥,然後行刑。比日獄官單車奉使,推鞫既定,法家依斷,不令重推,或臨時專決,不復聞奏。如此則權由臣下,非審慎之法,儻有寃濫,何由可知!况以九品之官,專命推覆,操殺生之柄,竊人主之威,案覆既不在秋官,省審復不由門下,國之利器,輕以假人,恐爲社稷之禍。太后不聽。饒陽尉姚貞亮等數百人表請上尊號曰上聖大神皇帝,不許。 侍御史來子珣誣尚衣奉御劉行感兄弟謀反,皆坐誅。 春一月,地官尚書武思文及朝集使二千八百人表請封中嶽。 己亥,廢唐興寧、永康、隱陵署官,唯量置守户。 左金吾大將軍丘神勣以罪誅, 納言史務滋與來俊臣同鞫劉行感獄,俊臣奏務滋與行感親密,意欲寢其反狀,太后命俊臣并推之。庚子,務滋恐懼,自殺。 或告文昌右丞周興與丘神勣通謀,太后命來俊臣鞫之。俊臣與興方推事對食,謂興曰:囚多不承,當爲何法?興曰:此甚易耳。取大甕,以炭四周炙之,令囚入中,何事不承!俊臣乃索大甕,火圍如興法,因起謂興曰:有內狀推兄,請兄入此甕。興惶恐,叩頭服罪。法當死,太后原之。 二月,流興嶺南,在道爲仇家所殺。興與索元禮、來俊臣競爲暴刻,興、元禮所殺各數千人,俊臣所破千餘家,元禮殘酷尤甚,太后亦殺之以慰人望。 徙左衛大將軍、千乗王武攸暨爲定王, 立故太子賢之子光順爲義豐王。 甲子,太后命始祖墓曰德陵,睿祖墓曰喬陵,嚴祖墓曰節陵,肅祖墓曰簡陵,烈祖墓曰靖陵,顯祖墓曰永陵,攺章德陵爲昊陵,顯義陵爲順陵。追復李君羡官爵。 夏四月壬寅朔,日有食之。 癸卯,制以釋教開革命之階,升於道教之上。 命建安王攸宜留守長安。 丙辰,鑄大鍾置北闕。 五月,以岑長倩爲武威道行軍大揔管擊吐蕃,中道召還,軍竟不出。六月,以左肅政大夫格輔元爲地官尚書,與鸞臺侍郎樂思晦、鳯閣侍郎任知古並同平章事。思晦,彦瑋之子也。 秋七月,徙?內户數十萬以實洛陽。 八月戊申,納言武攸寧罷爲左羽林大將軍,夏官尚書歐陽通爲司禮卿兼判納言事。 庚申,殺玉鈐衛大將軍張䖍勗。來俊臣鞫䖍勗獄,䖍勗自訟於徐有功,俊臣怒,命衛士以刀亂斫殺之,梟首于市。 義豐王光順、嗣雍王守禮、永安王守義、長信縣主等皆賜姓武氏,與睿宗諸子皆幽閉宫中,不出門庭者十餘年。守禮、守義,光順之弟也。或告地官尚書武思文?與徐敬業通謀,甲子,流思文於嶺南,復姓徐氏。 九月,乙亥,殺岐州剌史雲弘嗣。來俊臣鞫之,不問。二欵先斷其首,乃僞立案奏之。其殺張䖍勗亦然。敕㫖皆依海內鉗口。 鸞臺侍郎、同平章事傳遊藝夢登湛露殿,以語所親,所親告之。壬辰,下獄,自殺。 癸巳,以左羽林衛大將軍、建昌王武攸寧爲納言,洛州司馬狄仁傑爲地官侍郎,與冬官侍郎裴行本並同平章事。太后謂仁傑曰:卿在汝南,甚有善政,卿欲知譛卿者名乎?仁傑謝曰:陛下以臣爲過,臣請攺之;知臣無過,臣之幸也,不願知譛者名。太后深歎美之。 先是鳯閣舍人脩武、張嘉福使洛陽人王慶之等數百人上表,請立武承嗣爲皇太子。文昌右相、同鳯閣鸞臺三品岑長倩以皇嗣在東宫,不宜有此議,奏請切上書者告示令散。太后又問地官尚書、同平章事格輔元,輔元固稱不可。由是大忤諸武意,故斥長倩,令西征吐蕃,未至,徵還,下制獄。承嗣又譛輔元、來俊臣又脅長倩子靈原,令引司禮卿兼判納言事歐陽通等數十人,皆云同反。通爲俊臣所訊,五毒僃至,終無異詞。俊臣乃詐爲通欵。冬,十月,己酉,長倩、輔元、通等皆坐誅。王慶之見太后,太后曰:皇嗣我子,柰何廢之?對曰: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今誰有天下而以李氏爲嗣乎!太后諭遣之。慶之伏地以死泣請不去。太后乃以印紙遺之曰:欲見我,以此示門者。自是慶之屢求見,太后頗怒之,命鳯閣侍郎李昭德賜慶之杖。昭德引出光政門外,以示朝士曰:此賊欲廢我皇嗣,立武承嗣。命撲之,耳目皆血出,然後杖殺之,其黨乃散。昭德因言於太后曰:天皇,陛下之夫;皇嗣,陛下之子。陛下身有天下,當傳之子孫爲萬代業,豈得以姪爲嗣乎!自古未聞姪爲天子而爲姑立廟者也。且陛下受天皇顧託,若以天下與承嗣,則天皇不血食矣。太后亦以爲然。昭德,乾祐之子也。 壬辰,殺鸞臺侍郎、同平章事樂思晦、右衛將軍李安靜。安靜,綱之孫也。太后將革命,王公百官皆上表勸進,安靜獨正色拒之。及下制獄,來俊臣詰其反狀,安靜曰:以我唐家老臣,須殺即殺,若問謀反,實無可對。俊臣竟殺之。 太學生王循之上表乞假還郷,太后許之。狄仁傑曰:臣聞君人者,唯殺生之柄不假人,自餘皆歸之有司。故左右丞徒以下不句,左右相流以上乃判,爲其漸貴故也。彼學生求假丞簿事耳,若天子爲之發敕,則天下之事幾敕可盡乎?必欲不違其願,請普爲立制而巳。太后善之。資治通鑑卷第二百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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