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居賦

閑居賦

潘安仁、

岳甞讀汲黯傳至司馬安，四至九卿，而良史題之以巧宦之目未甞，不慨然廢書而歎曰：嗟乎。巧誠有之，拙亦宜然。顧常以爲士之生也，非至聖無軌，微妙?通者，則必立功立事，效當年之用。是以資忠履信以進德，脩辭立誠以居業。

僕少竊郷曲之譽，忝司空太尉之命，所奉之主，即太宰魯武公其人也。舉秀才爲郎，逮事世祖武皇帝，爲河陽懷令。尚書郎，廷尉平。今天子諒闇之際，領太傅主簿。府主誅，除名爲民。俄而復官，除長安令，遷愽士，未召拜，親疾輙，去官免。自弱冠渉乎知命之年，八徙官而一進階，再免，一除名，一不拜職，遷者三而巳矣。雖通塞有遇，抑亦拙者之效也。

昔通人和長輿之論余曰。固謂拙於用多。稱多則吾豈敢言拙信而有徴。方今俊乂在官。百工惟時。拙者可以絶意乎寵榮之事矣。太夫人在堂有羸老之疾。尚何能違膝下色養。而屑屑從斗筲之役乎。

於是覽止足之分。庶浮雲之志，築室種樹，逍遥自得。池沼足以漁釣，舂稅足以代耕。灌園鬻蔬，以供朝夕之膳。牧羊酤酪，以俟伏臘之費。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此亦拙者之爲政也。乃作閑居之賦，以歌事遂情焉。其辭曰：

傲墳素之長圃，歩先哲之髙衢。雖吾顔之云厚，猶内愧於寗蘧。有道吾不仕，無道吾不愚。何巧智之不足，而拙艱之有餘也。

於是退而閑居于洛之涘。身齊逸民，名綴下士。陪京泝伊，面郊後市。浮梁黝以徑度，靈臺傑其髙峙。窺天文之祕奥，究人事之終始。其西則有元戎禁營，?幙緑徽。谿子巨黍，異絭同機。礮石雷駭，激矢蝱飛。以先啓行，曜我皇威。其東則有明堂辟雍，清穆敞閑。環林縈映，圎海迴淵。聿追孝以嚴父，宗文考以配天，祇聖敬以明順，養更老以崇年。

若乃背冬渉春，隂謝陽施。天子有事于柴燎，以郊祖而展義。張鈞天之廣樂，備千乗之萬騎。服振振以齊?，管啾啾而並吹。煌煌乎，隱隱乎，兹禮容之壯觀，而王制之巨麗也。兩學齊列，?宇如一。右延國胄，左納良逸。祁祁生徒，濟濟儒術。或升之堂，或入之室。教無常師，道在則是。故髦士投紱，名王懷璽。訓若風行，應如草靡。此里仁所以爲美，孟母所以三徙也。

爰定我居，築室穿池。長楊映沼，芳枳樹籬。遊鱗瀺灂，菡萏敷披。竹木蓊藹，靈果參差。張公大谷之棃，梁侯烏椑之柹，周文弱枝之棗，房陵朱仲之李，靡不畢殖。三桃表櫻胡之别，二柰曜丹白之色，石榴蒲桃之珍，磊落蔓衍乎其側。梅杏郁棣之屬，繁榮麗藻之飾，華實照爛，言所不能極也。菜則葱韭蒜芋，青筍紫薑，堇薺甘㫖，蓼荽芬芳，蘘荷依隂，時藿向陽，緑葵含露，白薤負霜。

於是凛秋暑退，熈春寒往，微雨新晴，六合清㓪。太夫人乃御板輿，升輕軒，逺覽王畿，近周家園。體以行和，藥以勞宣。甞膳載加，舊痾有痊。席長筵，列孫子。柳垂隂，車結軌。陸摘紫房，水挂赬鯉。或宴于林，或禊于汜。昆弟斑白，兒童稚齒。稱萬壽以獻觴，咸一懼而一喜。壽觴舉，慈顔和。浮杯樂飲，絲竹駢羅。頓足起舞，抗音髙歌。人生安樂，孰知其他。

退求已而自省，信用薄而才劣。奉周任之格言，敢陳力而就列。幾陋身之不保，尚奚擬於明哲。仰衆妙而絶思，終優遊以養拙。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