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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07:54

鄭氏詩譜曰:豳者,后稷之曽孫,曰公劉者,自邰而出,所徙戎狄之地名,今屬右扶風栒邑。公劉以夏后太康時失其官守,竄於此地,猶修后稷之業,勤恤愛民,民咸歸之,而國成焉。其封域在禹貢雍州?山之北,原隰之野。至啇之末,丗大王又避戎狄之難,而入處於歧陽。成王之時,周公居東,思公劉居豳,憂念民事,至苦之功,以比序已志,故別其詩以爲豳國變風焉。○文中子程元問曰:敢問豳風何風也?文中子曰:變風也。元曰:周公之際,亦有變風乎?君臣相誚,其能正乎?成王終疑,則風遂變矣。非周公至誠,其孰能卒正之哉?元曰:居變之末,何也?曰:夷王以下,變風不復正乎?夫子蓋傷之也,故終之以豳風。言變之可正也,唯周公能之,故繫之以正。變而正,危而克扶,終始不失其本,其惟周公乎!繫之豳逺矣哉。○范氏曰:豳居於風雅之間,何也?風之所爲終,而雅之所爲始也。變風終於曹,思明王賢伯之不可得,於是次之以豳,反之於周公,而後至於鹿鳴。言周之所以盛者,由周公也。

七月,陳王業也。周公遭變,故陳后稷先公風化之所由,致王業之艱難也。

程氏曰:七月大意憂思深逺,不惟豳風當如此,又成王中變,自然發起周公言終乆意思。此詩欲成王知先公先王致王業之由,民之勞力趨時,稼穡之艱難如此。此詩多陳節物,大要言歳序之遷,人事當及時耳。所言或與月令異者,月令多舉其始,此但言其有時,不必始有也。○王氏曰:仰觀星日霜露之變,俯察 鳥草木之化,以知天時,以授民事。女服事乎内,男服事乎外。上以誠愛下,下以忠利上。父父子子,夫夫婦婦,養老而慈㓜,食力而助弱。其祭祀也時,其燕饗也節,此七月之義也。○後漢王充潛夫論曰:七月之詩,大小教之,終而復始。由此觀之,人固不可恣也。○楊氏曰:七月備言田桑之事,以其興本於是故也。○長樂劉氏曰:此詩所記,苟非井邑其民,郷黨其教,各有正長部分,司其歳功,未易集也。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發,二之日栗烈。無衣無褐,何以卒歳。三之日于耜,四之日舉趾。同我婦子,饁彼南畒。田畯至喜。

張氏曰:七月之詩,皆以夏正爲斷。○毛氏曰:火,大火也。流,下也。九月霜始降,可以授冬衣矣。一之日,十之餘也。一之日,周正月也。二之日,殷正月也。觱,發。風寒也。栗烈,寒氣也。○鄭氏曰:褐,毛布也。卒,終也。○毛氏曰:三之日,夏正月也。豳,土晚寒。于耜,始修耒耜也。四之日,周四月也,民無不舉足而耕矣。○程氏曰:同我婦子,我婦我子,同來致餉也。○毛氏曰:饁,饋也。田畯,田大夫也。○鄭氏曰:此章陳人以衣食爲急,餘章廣而成之。○程氏曰:歳過中而行,暮矣,當有卒歳之具,禦冬之備,故以七月流火爲首。○范氏曰:七月隂氣始盛,而寒將至,九月則不可無衣矣。○鄭氏曰:此二正之月,人之無衣無褐,將何以卒歳乎?○歐陽氏曰:農夫在田,婦子往饋,田大夫見其勤農樂業而喜。○范氏曰:民生本乎衣食,天下之務,莫實於此矣。禮義之所以起,孝悌之所以生,教化之所以成,人情之所以固也。故勤儉之俗,莫如豳風。○董氏曰:觱發,說文作㓖冹。栗烈,集注作栗冽。按:烈從火,不得爲寒氣。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女執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遲遲,采蘩祁祁。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

鄭氏曰:載,則也。陽,温也。○毛氏曰:倉庚,離黄也。懿筐,深筐也。○朱氏曰:遵,循也。○毛氏曰:微行,牆下徑也。五畒之宅,樹之以桑。○鄭氏曰:柔桑,穉桑也,蠶始生冝穉桑也。○毛氏曰:遲遲,舒緩也。蘩,皤蒿也,所以生蠶。祁祁,衆多也。傷悲,感事苦也。春女悲,秋士悲,感其物化也。○程氏曰:殆,庶幾也。○孔氏曰:公羊傳說築王姫之館云:於羣公子之舎,則以卑矣。是諸侯之女稱公子也。婦人謂嫁曰歸。○鄭氏曰: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將言女功之始,故又夲於此。○王氏曰:以九月授衣也。故春日載陽,則求桑而蠶。○孔氏曰:春日則以温矣,又有鳴者,是倉庚也。於此之時,女執持深筐,循彼微細之徑,求柔穉之桑,以養新生之蠶。因言養蠶之時,女有傷悲之志,更夲之,言春日遲遲然而舒緩,采蘩者祁祁然而衆多,女心感蠶事之勞苦,時物之變化,皆傷悲有與公子同嫁之志。○朱氏曰:殆及公子同歸,見其上下之情交相忠愛如此。○張氏曰:此章次於耕事者,重昬嫁,本人情。○釋文殆作迨,曰:音待,始也。七月流火,八月萑葦,蠶月條桑。取彼斧斨,以伐逺揚。猗彼女桑。七月鳴鵙,

八月載績,載?載黄,我朱孔陽,爲公子裳。毛氏曰:薍爲萑,葭爲葦,豫畜萑葦,可以爲曲也。○程氏曰:蠶月,當蠶長之月也。計歳氣之早晚,不可指定幾月也。○鄭氏曰:條桑,枝落之采其葉也。○毛氏曰:斨,方銎也。逺,枝逺也。揚,條揚也。角而束之曰猗。女桑,荑桑也。○鵙,伯勞也。○孔氏曰:績,緝麻之名。○毛氏曰:?,黒而有赤也。朱,深纁也。?服,?衣,纁裳,陽明也。○鄭氏曰:七月流火,將言女工自始至成,故亦又本於此。○孔氏曰:民知將寒之?,八月萑葦旣成,畜之以擬蠶用。○程氏曰:蠶長之月,當枝落桑,則用斧斨,亦預備其器具也。伐逺、揚猗女桑,皆用斧斨。○毛氏曰:七月鳴鵙,八月載績,絲事畢而麻事起矣。○朱氏曰:凢,此女功之所成者,皆染之,或?或黃,而其朱者尤鮮明。○程氏曰:蓋所以供公上,爲公子之衣裳故也。爲公子裘,獻豜于公,皆此義也。民之知義如此,則美俗成矣。

八月載績,載?載黃,我朱孔陽,爲公子裳。孔頴逹,謂績麻爲布,民自衣之。?黃之色施於?,服朱則爲公子之裳,非也。古者冕用麻而服用絲,如?冕豈不用?乎?四月秀葽,五月鳴蜩,八月其穫,十月隕蘀。一之日于貉,取彼狐貍,爲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載纉武功。言私其豵,獻豜于公。

毛氏曰:不榮而實曰秀葽。葽,草也。蜩,螗也。穫,禾可穫也。隕,墜。蘀,落也。○鄭氏曰:于,往也。○毛氏曰:于貉,謂取狐貍皮也。狐貉之厚以居,孟冬,天子始裘。○程氏曰:其同,謂㑹聚共事也。○鄭氏曰:不用仲冬,亦豳地晚寒也。○毛氏曰:纉,繼功事也。豕一歳曰豵,三歳曰豜。大獸公之,小獸私之。○孔氏曰:三章旣言絲麻衣服,女功之正,故四章陳女功之助。取皮爲裘,以助布帛。○鄭氏曰:秀,葽也。鳴蜩也,穫禾也,隕蘀也,四者皆物成而將寒之?,物成自秀葽始。○王氏曰:隕蘀則鳥獸氄毛,於是乎可以取皮,故以隕蘀爲取貉。狐貍之?也。○孔氏曰:旣言捕取狐貍,因說田獵之事,至二之曰君民俱出田獵,則繼纉武事,年常習之,使不忘戰也。○朱氏曰:獻?于公,亦愛其上之無巳也。貉,狐貉之居也。戎狄之貉所以得名者,亦以五穀不生,狐貍之所聚也。讀作貉道之貉,亦通。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雞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牀下。穹窒熏䑕,塞向墐戸。嗟我婦子,曰爲改歳,入此室處。陸氏草木䟽曰:斯螽蝗?,長而青,長角長股,股鳴者也。五月中以兩股相切作聲,聞數十歩。莎雞如蝗而班色,毛翅數重,其翅正赤。六月中飛而振羽,索索作聲。○釋文曰:屋四垂爲宇。韓詩云:宇,屋霤也。○蟋蟀,解見唐蟋蟀。○毛氏曰:穹,窮。窒,塞也。○孔氏曰:熏䑕令出其窟。○毛氏曰:向北出牖也。墐,塗也。庶人蓽戸。○孔氏曰:穹窒墐戸,文在十月之下,亦當以十月塞塗之矣。○王氏曰:嗟者,憫憐之辭。○孔氏曰:改歳者,以仲冬寒氣始萌,可以爲年之始。○范氏曰:五月日短至而隂生,斯螽動股,莎雞振羽,氣使之然也。隂陽之氣,積微而爲寒暑,君子之戒民也蚤矣。○鄭氏曰:自七月在野,至十月入我牀下,皆謂蟋蟀也。將寒有漸,非卒來也。○孔氏曰:蟲旣近人,大寒將至,故塗塞其室,又告妻子,言我所以爲此者,爲改歳大寒,當入此居處也。○張氏曰:此章見老者之愛

豳詩陳先公風化,而載其民言曰嗟我婦子,曰爲改歳,入此室處,則三正之通于民俗尚矣,啇周特舉而迭用之爾。六月食鬱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棗,十月穫稻,爲此春酒,以介眉壽,七月食?,八月斷壷,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農夫。毛氏曰:鬱,棣屬。薁,蘡薁也:○爾雅注曰:葵,承露也。大莖小葉,華紫黃色。○朱氏曰:菽,豆也:○毛氏曰:剥,擊也。春酒,凍醪也。○鄭氏曰:介,助也。○毛氏曰:眉壽,毫眉也。○長樂劉氏曰:壷,枯者可爲壷,嫰者可供茹。八月冝斷其梢,令勿復花實,所以堅其壷而大其茹,今民尚爾。○毛氏曰:叔,拾也。苴,麻子也。○荼,解見谷風。○毛氏曰:樗,惡木也。○吕氏曰:衣裘具矣,居室安矣,老者之養,不可以無加也。農夫之勤,其養不可以不蓄也。○程氏曰:自六月食鬱及薁巳下,果蔬棗酒,皆爲養老之具。○王氏曰:眉壽衰矣,養氣體焉,以助之也。○程氏曰:七月食?以下,皆爲壯者之食,故云食我農夫。九月築場圃,十月納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麥。嗟我農夫,我稼旣,同上,入執宫功。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乗屋,其始播百穀。

鄭氏曰:場圃同地,物生之時,耕治之以種菜茹,至物盡成熟,築堅以爲場。○孔氏曰:納,謂納於場。○禾,解見下。○孔氏曰:種植嘉穀,名爲稼。○黍稷,解見黍離。○毛氏曰:後熟曰重,先熟曰穋。孔氏曰:再言禾者,以禾是大名,非徒黍稷重穋四種而巳,其餘稻、秫、苽、粱之輩,皆名爲禾。麻與菽麥,則無禾稱,故於麻麥之上,更言禾字,以緫諸禾也。○鄭氏曰:旣,同言巳,聚也。○毛氏曰:入爲上,出爲下。○范氏曰:宫功,公室之役也。○鄭氏曰:爾,汝也。○毛氏曰:宵,夜也。○程氏曰:綯,所用蓋屋。○鄭氏曰:亟,急也。○毛氏曰:乗,升也。○鄭氏曰:急當治野廬之屋。○孔氏曰:播,種也。○張氏曰:此章言農夫稼同,則思上入執宫功,不待督責,自相戒以亟乗屋而播百穀,亦未甞休息也。○孟子曰:民事不可緩也。詩云: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乗屋,其始播百穀。○范氏曰:天運而不息,人勤而不巳,故我稼旣同,則又將始播殖也。○吕氏曰:此章終始農事,以極憂勤艱難之意。二之日鑿氷冲冲,三之日納于凌隂,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韭,九月肅霜,十月滌場,朋酒斯饗,曰殺羔羊,躋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壽無疆。周官凌人曰:正歳十有二月,令斬氷。○毛氏曰:氷,盛水腹堅,則命取氷於山林。冲冲,鑿冰之意。○孔氏曰:豳土晚寒,故可夏正月藏冰。○毛氏曰:凌隂,冰室也。○孔氏曰:仲春陽氣出地,冰依禮須開。○程氏曰:其蚤用之於獻羔祭韭時。夏頒冰,是其後用時也。○孔氏曰:月令仲春,天子乃獻羔開冰,先薦寢廟。祭韭者,蓋以時韭新出,故薦之。○丘氏曰:肅,嚴氣也。○毛氏曰:滌,掃也,場功畢入也。兩樽曰朋。○孔氏曰:相命曰殺羔羊。躋,升也。○王氏曰:公堂,人君之堂也。○孔氏曰:稱,舉也。○兕觥,解見卷耳。○毛氏曰:疆,竟也。○孔氏曰:七章言收歛之事,所以成首章也。衣食巳具。卒章乃言備暑、藏冰、飲酒。相樂。○程氏

曰:藏冰所以備暑,而開冰必以仲春,所以順時氣也。○張氏曰:民忠愛其君之甚,相戒以速畢場功,當自

殺羔羊獻公,以酒祝之萬壽。

豳之。先公國容未備,無君民之間,故曰朋酒斯饗,曰殺羔羊,躋彼公堂,萬壽無疆。

七月八章,章十一句。鴟鴞,周公救亂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爲詩以遺王,名之曰鴟鴞焉。

書曰:武王旣喪,管叔及其羣弟乃流言於國曰:公將不利於儒子。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則無以告我先王。周公居東二年,則罪人斯得。于後公乃爲詩以貽王,名之曰鴟鴞。王亦未敢誚公,鴟鴞鴟鴞。旣取我子,無毀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閔斯!爾雅曰:鴟鴞,鸋鴂。○歐陽氏曰:鳥之愛其巢者,呼鴟鴞而告之。○鄭氏曰:室,猶巢也。言巳取我子,幸無毀我巢。我巢積日累功,作之甚苦,故愛惜之也。○毛氏曰:恩,愛也。○程氏曰:鬻,育也。○朱氏曰:鬻養此子,誠可憫憐,今旣取之,其毒甚矣,况又毀我室耶?○程氏曰:鴟鴞,謂爲惡者。子,喻管、蔡。室,喻王室。○吕氏曰:殷民欲叛,馮附二叔之親,欺惑其人,使之流言,云周公將不利於孺子。欲王取信兄弟之言,中傷周公,謀危王室也。故周公曰:管、蔡,親也,爾旣以惡汙染,使䧟於罪,是汝殷民入吾國,害我兄弟矣。又欲危王室,則不可也。鸋鴂,鴟鴞之別名,郭景純、陸農師所解皆得之。方言云:自?而東謂桑飛曰寧鴂。此乃陸璣䟽所謂巧婦,似黃雀而小,其名偶與鴟鴞之別名同,與爾雅之所載實兩物也。毛、鄭誤指以解詩,歐陽氏雖知其失,乃併與爾雅非之,蓋未考郭景純之注耳。恩斯勤斯,鬻子之憫斯。言我恩愛勤苦,育養此子,誠可憫惻也。周公謂管蔡爲子者,爲周家語殷民之辭也。迨天之未隂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毛氏曰:迨,及也。徹,剥也。桑土,桑根也。○鄭氏曰:綢繆,猶纒綿也。○朱氏曰:牖者,巢之通氣處。户,其出入處也。○鄭氏曰:下民,巢下之民也。○程氏曰:迨,天之未隂雨而下,言自爲安固防閑之道深至如此,而尚或侮之。○孔氏曰:王肅云:周公言先王致此大功至艱難,而其下民敢侵侮。鴟鴞四章,章五句。

東山,周公東征也。周公東征三年而歸,勞歸,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詩也。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女也,四章樂男女之得及時也。君子之於人,序其情而閔其勞,所以說也。說以使民,民忘其死,其唯東山乎。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我東曰歸,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獨宿,亦在車下。程氏曰:東山,所征之地。○毛氏曰:慆慆,言乆也。○孔氏曰:零雨,零落之雨。○毛氏曰:濛,雨貌。○王氏曰:止使人母爲謂之勿。○毛氏曰:士,事也。鄭氏曰:行,陳也。○毛氏曰:枚,微也。蜎,蜎蠋貌,桑蟲也。○程氏曰:烝,猶云升也。蠋在葉中,故云烝在桑野。○朱氏曰:敦,獨處不移之貌。○鄭氏曰:獨宿於車下。○鄭氏曰:序歸,士之情也。我往之東山,旣乆勞矣,歸又道遇雨濛濛然,是尤苦也。○蘇氏曰:東征之士,皆西人也。方其在東,未甞不曰歸耳,而未可以歸,故其心念西而悲。○范氏曰:征役乆則衣敝,制彼裳衣,歸士之情也。○朱氏曰:其在塗也,覩物起興而自嘆曰:彼蜎蜎者,蠋則在桑野矣。此敦然而獨宿者,則亦在車下也。○說文蠋作蜀。

勿士行,枚亦歸士之情也。自幸全身而歸,願勿從事於行陳也,所謂序其情而閔其勞也。毛氏傳我心西悲,雖不合經旨,然可謂知周公之心矣。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果羸之實,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蠨蛸在户。町畽鹿場,熠燿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懷也。毛氏曰:果臝,栝樓也。○陳氏曰:施,延也。果臝蔓生,延施于宇下。○長樂劉氏曰:伊威者,壁落間小蟲也,無人掃則出行于室。蠨蛸者,小蜘蛛也,無人行則結網當户。○程氏曰:町畽,廬傍畦壠,爲麋鹿之場也。○孔氏曰:夲草。熠燿,一名螢火。陳思王螢火論曰:秋隂沈數雨,螢火夜飛之時也,故云宵行。○程氏曰: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

其在外之乆,往來而勞,毎章重言,見其感念之深。丁夫于役,田事廢,室廬遂荒,果臝以下是也。在彼思念其如此也。○鄭氏曰:室中乆無人,故有此五物。是不足可畏,乃可爲憂思耳。○朱氏曰:此則述其歸未至,而思家之情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鸛鳴于垤。斧,美周公也。周大夫以惡四國焉。

程氏曰:豳詩七月,陳王業鴟鴞,遺王東山,言東征。破斧、伐柯、九罭,皆刺朝廷,不知周公於刺也,復有淺深之異,觀詩可見。狼跂美不失其聖。

旣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將。毛氏曰:隋銎曰斧。○說文曰:斨,方銎,斧也。○朱氏曰:四國,四方之國,從管蔡之亂者。○毛氏曰:皇,匡也。將,大也。○朱氏曰:言東征之役,旣破我斧而缺我斨,其勞甚矣。然周公之意,蓋將使四方莫敢不一於正而後巳。其哀我人也,豈不大哉。然則雖破斧而缺斨,義有所不得辭矣。夫管、蔡流言以謗周公,而公征之,不知者以爲公之爲是以救其身而巳。故爲此詩者,爲之發明其心如此。學者於此玩味而有得焉,則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見矣。○董氏曰:齊詩作四國是匡,賈公彦引以爲据。

旣破我斧,又缺我錡。周公東征,四國是吪。哀我人斯,亦孔之嘉。毛氏曰:鑿屬曰錡。吪,化也。

旣破我斧,又缺我銶。周公東征,四國是遒。哀我人斯,亦孔之休。毛氏曰:木屬曰銶。遒,固也。○范氏曰:亦孔之休,言四國平而天下和也。○董氏曰:遒,集本作揫。破斧三章,章四句。

伐柯,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

程氏曰:伐柯,乃旣得罪人之後,周公遲留未歸,士大夫刺朝廷不知所以還周公之道。

觀金縢所載,二公之知周公至矣。今曰朝廷,則二公亦與焉。蓋大臣與國同體者也,主未悟而事未回,國人所當責,而二公所當受也。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毛氏曰:柯,斧柄也。○朱氏曰:克,能也。○孔氏曰:媒,通二姓之言者也。○程氏曰:伐柯匪斧則不能,取妻匪媒則不成。言各有其道。今欲周公之歸,亦必有其道也。

伐柯伐柯,其則不逺。我覯之子,籩豆有踐。鄭氏曰:則,法也。覯,見也。之子,斥周公也。○爾雅曰:竹豆謂之籩,木豆謂之豆。○毛氏曰:踐,行列貌。○程氏曰:此章言其道。○朱氏曰:執柯以伐柯,即此手中之柯而得其法。以比王欲迎周公,亦不過反之於吾心,則知所以迎之之道。則我得見公,而陳其籩豆之列,將有日矣。伐柯二章章四句。九罭,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

程氏曰:周公居東未反,士大夫始刺朝廷,不知反周公之道。旣又思之切,刺之深,責在朝廷之人不速還公也。九罭之魚,鱒魴。我覯之子,衮衣綉裳。毛氏曰:興也:○爾雅曰:緵罟謂之九罭。九罭,魚網也。○陸氏草木䟽曰:鱒似鯶魚,而鱗細於鯶,赤眼。○魴,解見敝笱。○釋文曰:衮衣,六冕之第二者也。畫爲九章。天子畫

升龍於衣上,公但畫降龍。○程氏曰:鱒魴,魚之美者。施九罭之網,則得鱒魴之魚;用隆厚之禮,則得聖賢。我欲覯之,子當用上公禮服往逆之。

鴻飛遵渚,公歸無所,於女信處。

鴻,解見鴻鴈。○毛氏曰:遵,循也。○渚,解見江有汜。○程氏曰:此章言公之不得其所也。鴻飛戾天者也。今乃遵渚,言不得其所。公旣征而歸,則未得其所,蓋朝廷未以師保重禮往逆也。使公不得其所,於女信安處矣,則深責在朝廷之人也。鴻飛遵陸,公歸不復,於女信宿。

爾雅曰:髙,平曰陸。○程氏曰:不復,謂未還舊職。宿,安息也。

是以有衮衣兮,無以我公歸兮,無使我心悲兮。

程氏曰:此章祈反周公誠切之意。是以,猶所以也。朝廷所以有衮衣之章,用尊禮聖賢,無以以也。無以是服逆我公來歸,無使士民之心悲思望公也。

成王旣發金縢,悔悟而迎周公,其言曰:惟朕小子,其心逆我國家。禮亦冝之。此正國人之所望於朝廷者也。首章曰:我覯之子,衮衣繡裳。卒章曰:

是以有衮衣兮,無以我公歸兮。所謂禮亦冝之者也,乃此篇之大指也。說詩者徒見信宿兩字偶相屬,遂以爲過宿曰信之信。故其釋二章、三章,或以爲西人語東人,或以爲東人自相語,而不見國人深望乎上誠懇切至之意,求一字之通而失一篇之旨。學者苟能玩味程氏之說,則詩人之心可見矣。凢詩之體,?言者,本意也,再言者,協韻也,於女信處,本意也。於女信宿,協韻也。九罭四章一章四句,三章章三句狼跋,美周公也。周公攝政,逺則四國流言,近則王不知。周大夫美其不失其聖也。狼跋其胡,載疐其尾。公孫碩膚,赤舄几几。狼,解見還。○毛氏曰:跋,躐也。○孔氏曰:狼之老者,頷下垂胡。○毛氏曰:疐,跲也。進則躐其胡,退則跲其尾,進退有難。○鄭氏曰:公,周公也。○程氏曰:遜者,避而弗居也。○毛氏曰:碩,太。膚,美也。○鄭氏屨人注曰:王舄有三等,赤舄爲上,冕服之舄。詩云:王錫韓侯,?衮赤舄。則諸侯與王同。複下曰舄,禪下曰屨。○王氏曰:几人所馮以爲安,故几。几,安也。○程氏曰:周公攝政,居危疑之地,雖成王不知,四國流言,終不能損其聖德者,以其忠誠在於王家,無貪欲之私心也。狼獸之貪者,猛於求欲,故䧟於機穽羅縶,前跋後疐,進退困險,詩人取之,以言夫狼之所以致禍難危困如是者,以其有貪欲故也。若周公者,至公不私,進退以道,無利欲之蔽,以謙遜自處,不有其尊,不矜其德,故雖在危疑之地,安歩舒泰,赤舄几几然也。○董氏曰:几几,崔靈恩集注作掔,說文一作己,己,一作掔掔。

狼疐其尾,載跋其胡。公孫碩膚,德音不瑕。

鄭氏曰:不瑕,不可疵瑕也。○程氏曰:大舜謂汝惟不矜,天下莫與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與汝争功。使周公有貪欲崇髙德名之心,其能得天下之與如是乎?惟其處己也,夔夔然存恭畏之心,存誠也,蕩蕩然無顧慮之意,所以不失其聖,德音所以不瑕也。先儒以狼跋疐,不失其猛,興周公不失其聖,奚若虎豹,胡獨取狼也?古之詩人比興以?也,是以香草譬君子,惡鳥譬小人,豈有以犲狼興聖人乎?且以上二句言跋言疐,安有几几不瑕之義?但此詩體與他詩不?,故不通耳。狼跋二章,章四句。

豳國七篇,二十七章,二百三句。吕氏家塾讀詩記卷第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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