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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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12-06

尚書

堯典曰:申命羲叔宅南交。說者曰:春與夏交,非也。冬與秋交,秋與夏交,春與冬交,亦何不曰西交、北交、東交乎?且春曰嵎夷,曰暘谷,秋曰宅西,曰昧谷,冬曰朔方,曰幽都。此皆指地而言,不當至於夏獨以氣言也。本蓋言宅南曰交趾,後人傳冩脫兩字故爾,非眞也。春云宅嵎夷,秋云宅西,推秋之西而知嵎夷爲東也。夏云宅南,冬云宅朔方,推夏之南而知朔方爲北也。此蓋堯舜時四境所至,四岳所統也,故舉以言爾。

舜典曰:正月上日,受終于文祖。輯五瑞者,收諸侯圭瑞,還之王府。旣月乃日者,旣正月之明日,謂二月朔耳。輯五瑞,必俟旣月之明日,頒之諸侯者,以新曆數也。

修五禮,五玉、三帛、二生、一死贄,如五器,卒乃復如者,同也。五器者,吉凶禮樂及戎器同之一制度也。卒乃復者,巡守事畢,王乃還都也。

五載一巡守者,唐虞氏分天下五服,其在畿内甸服之君,則皆執事之人也,朝夕見焉,故不特修朝覲之禮。至於侯服當朝一年,綏服當朝二年,要服當朝三年,荒服當朝四年,則天下諸侯畢皆一朝,一朝則天子廵守,故五載一巡守也。

夔曰:於予

擊石拊石,百獸率舞。益稷之末又有

夔曰:於予

擊石拊石,百獸率舞。然則舜典之末衍一簡也。何以知之邪。方舜之命二十二人,莫不讓者,惟夔龍爲否則亦巳矣。又自賛其能,夔必不爲也。且夔於爾時始見命典樂,不應遂巳有百獸率舞之事,是今日適越而昔至也。

九共九篇,共當作丘,古文丘作 與共相近,故誤傳以爲共耳。九丘者,即所謂八索九丘。按小序:帝?下土方設居,方別生分?作汨作九共及稾飫。然則汨作之篇,言所以?下土興工致治之道。尓九丘者,乃所謂方設居方,別生分?者也。九州殊土異俗,各因其性,順其舊而教擾之,故爲九篇。篇言一州也。舜肈十有二州,而今但九者,幽,并之俗與冀州類,營州之俗與青州?,但疆土廣大,故分之耳。至於人物,自如舊也。孔安國爲?古定書,不知丘字誤爲共,遂肆臆說,云述職方以除九丘。案職方氏之書,一官所守耳。周禮出於周公,仲尼未嘗刪述,而云除九丘乎?又今職方氏所掌,但其地名山川大較,豈與方設居方,別生分?比乎?此云九共,當爲九丘,必也禹貢雖載九州之地形,乃是治水之書,亦無方設居方,別生分?之事,則禹貢所言者形質也,九丘所言者情性也。惜哉,此書之亡,不及見有虞氏之明德也。

大禹謨益曰:都,帝德廣運,乃聖乃神,乃武乃文,皇天眷命,奄有四海,爲天下君。禹曰:惠迪吉,從逆凶,惟影響。此言帝賞罰之審且速也,故能爲天下君。

臯陶謨曰:都亦行有九德,亦言其人有德,此說性善也。行有九德者,言人之性固有九德也,寛、柔、愿、亂、擾、直、簡、剛、彊是也。亦言其人有德者,言性雖有德,猶待其人之有德,乃成德也。栗、立、恭、敬、毅、温、㢘塞義是也。愿而恭,恭與愿一物爾。愿者益恭,非德性相濟者也。恭當作荼,字誤也。荼者,舒也。愿慤過者,患在不荼,故以荼濟愿也。?而㢘?者,?,易也。?易之人,失在無㢘隅,故濟以㢘,所謂居敬也。彰厥有常,吉哉。吉猶士也,所謂吉士也。於九德之中,能一德有常,則可謂士矣。三德可以爲卿大夫,六德可以爲諸侯,九德咸事,可以王天下。然則有常所謂有?,三德所謂善人,六徳所謂君子,九德所謂聖人。惟聖人惟能王天下,君子可以爲諸侯,善人可以爲卿大夫,有?者可以爲士,以孔子之徒論之,顔淵問爲邦,子曰:行夏之時,乗殷之輅,服周之冕。此王天下之任,聖人之德也。又曰:雍也,可使南靣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材。此君一國之任,君子之德也。又曰:由也,千乗之國,可使治其賦也,?堂未入於室。此卿大夫之任,善人之德也。又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爲,此吉士之任也,有?之德也。物之性,未有能兼剛柔者也。謂聖人備九德,然則聖人之性剛且柔乎?曰:聖人神矣,其性無所不備。無所不備者,或不可得而聞矣。不可得而聞,則所聞者常聞其接於事爲之迹爾。臯陶稱舜曰:臨下以簡,御衆以寛。此九德之二也。極此言之意,故當曰事親以柔,行已以愿,臨事以亂,任賢以擾,秉德以直,斷謀以剛,敷政以彊,此所謂大備之人也。

益稷曰:禹曰:弼成五服,至于五千州,十有二師,外薄四海,咸建五長,各迪有功。說者謂禹治水,州用三萬人,非也。師猶長爾。一州十二師,以啇周之制推之,則連率卒正之?也。以五長稽之,則五國有長而十長有師乎?長所以長也,師所以師也。十長之師凡五十國,一州十二師,則六百國也。州六百國,計十二州,則七千二百國也。十二州之外,薄于四海,又有五長。是以禹㑹諸侯於塗山,執玉帛者萬國也。

笙鏞以閒,鳥獸蹌蹌,何謂也?曰:古者制樂,皆有所法也。或法於鳥,或法於獸,其聲清揚而短,聞者,皆法之。鳥也,其聲宏濁而逺,聞者皆法之獸也。則此言笙鏞之器,各得其法,而盡其聲,則鳥獸蹌蹌然也。

擊石拊石,百獸率舞,何謂也?曰:聖王功成而作樂,樂行而物遂。則此言四海之内,血氣之?,莫不逸豫而自得也。人樂極則舞,獸不能舞,推其樂極,則亦冝舞也,故謂之率舞也。擊石拊石,何也?曰:凡樂厚聲石。此言所擊者與所拊者皆厚以和,皆泊以恬,則能以感人者也。

禹貢:青州萊夷作牧,厥篚檿絲。徐州淮夷,蠙珠曁魚,厥篚玄纎縞。楊州島夷卉服,厥篚織貝。予謂三篚皆三夷之貢也,故序於三夷下。織,讀如士不衣織之織,染貝爲織,島夷所服,蓋如厚繒。貝者,木名耳。

五百里要服,三百里夷,二百里蔡,

五百里荒服,三百

里蠻,二百里流。凡唐虞九州,州方千里,適三千里矣。要荒則在九州之外。三百里夷者,稍以夷禮通之,若春秋?、鄫、葛、莒也。三百里蠻者,亦言雜以蠻俗待之,若春秋楚、越也。二百里蔡者,蔡讀如蔡蔡叔之蔡。二百里流,流讀如流共工之流。輕罪則蔡於要服,重罪則流于荒服,所謂投之四裔,屏之逺方者也。此則五宅三居之二矣,然則其一在綏服九州之内也。凡夷性近於人,蠻性逺於人,故近者稱夷,逺者稱蠻也。

嗣征曰:火炎崐岡,玉石俱焚。天吏逸德,烈于猛火。殱厥渠魁,脅從罔治。言火炎則玉石俱焚,吏逸則善惡并誅。若此則是威烈甚於火矣。故不欲如火,但殱厥渠魁而巳,所以分別玉石。

湯誓曰:伊尹相湯伐桀,?自陑陑者,桀恃嶮也。?之者,言其易也。著此者,言桀雖據險,亦不能拒湯,所謂地利不如人和。孔氏注乃曰:出其不意,孫吴之師,非湯與伊尹之義也。

伊訓曰: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伊尹祠于先王,奉嗣王祗見厥祖。元祀者,太甲之元年也。十有二月者,夏正十二月,殷正月也。舉元祀於上,則明十二月者,殷正月也。不言正月而云十二月者,於書未有言王者三統之辨,使上下互相備也。此先君以去年十二月,夏之十一月崩,故太甲以今年正月,夏之十二月朝廟正君臣。至三年十二月,則二十六月喪畢,而以冕服歸于亳矣。若謂十二月亦殷之曆者,古天子逾年改元,一年不二君,則元祀十二月,乃太甲改元之後十二月也,去先君崩一朞矣。至三年十二月,太甲乃歸于亳。歸于亳之時,凡居喪三十七月,不得爲二十六月也。欲就二十六月而言之,則太甲以先君之末,遂爲元年乃可爾,而非逾年改元,一年不二君之義,伊尹豈爲之哉?

臣下不匡,其刑墨。墨者,非刑名也,謂其刑如墨也。貪以敗官爲墨,今臣不匡君,是貪位明矣,故使坐貪也。傳曰:昏墨賊殺,臯陶之刑也。

微子曰:父師若曰:我舊云刻子,王子弗出,我乃顚隮。刻猶害也。言我舊常云紂欲害子,今王子不出,必見殺。王子見殺,我乃隕滅矣。所以然者,三仁存則殷存,三仁亡則殷亡。武王觀兵還師,此其驗也。均之不可亡,而微子先遜于荒者,微子以地逼見疑欲害,與其見殺而速亡,不如避禍而緩死也。然則三人亦何向何背?何去何處?勢物之變,微子以母兄冝避,箕子以同姓冝留,此仁者之外化内不化也。故曰:爲百丗師。

泰誓曰:惟十有一年,武王伐殷。孔氏曰:觀兵孟津,以卜諸侯伐紂之心。諸侯僉同,乃退以示弱,非也。詩云:匪?其欲,聿追來孝。聖人豈有私天下之心哉?觀兵孟津者,所以憚紂也,欲其畏威悔過,反善自修也。如紂遂能改者,武王亦北靣事之而巳矣。然則進非示強也,退非示弱也。進所以警其可畏,退所以待其可改。及其終不畏,終不改,然後取之。此篇稱紂罔有悛心,乃夷居弗事上帝神祇,足以知武王之退,非示弱而襲之明矣。

武成曰:武王伐殷,往伐歸獸,識其政事,作武成。識,記也。言史官具記武王克啇所施行之政,以爲此書也。然此書?䇿錯亂,兼有亡逸,粗次定之于下,曰:惟一月壬辰,㫄死魄,越翼日癸巳,王朝步自周,于征伐啇。此下當次以厎啇之罪告于皇天后土,所過名山大川,下至大賚于四海,而萬姓恱服,皆在紂都所行之事也。然後次以厥四月哉生明,王來自啇,至于豐。然後又次以丁未祀于周廟,下至予小子其承厥志,此下武王之誥未終,當有百工受命之語,計脫五六,簡矣。然後次以乃偃武修文,然後又次以列爵惟五:

戊午,師逾孟津。癸亥,陳于啇郊。甲子,俟天休命。孔氏曰:自河至朝歌,出四百里,五日而至,赴敵冝速。非也。傳曰:紂使膠鬲問師期,武王告以甲子。武王恐失期而膠鬲死,於是亟行。軍吏曰:請少緩。武王不可,曰:膠鬲,賢者也。吾以此傳雖不見經,而以解此經爲合。夫王者之師,正而不竒,不乗人以險,不掩人以不備者也,何以赴敵冝速哉?

無逸曰:此厥不聽,人乃訓之。又曰:此厥不聽,人乃或譸張爲幻。此兩聽字皆當作德字,字形相似,故誤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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