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紀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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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2:02

唐紀十六

高宗天皇大聖大?孝皇帝上之下

永徽六年冬十月己酉,下詔稱:王皇后、蕭淑妃謀行鴆毒,廢爲庶人,母及兄弟並除名,流嶺南。許敬宗奏:故特進、贈司空王仁祐告身尚存,使逆亂餘孽,猶得爲䕃,並請除削。從之。乙卯,百官上表請立中宫,乃下詔曰:武氏門著勲庸,地華纓黻,往以才行,選入後庭,譽重椒闈,德光蘭掖。朕昔在儲貳,特荷先慈,常得侍從,弗離朝夕。宫壼之内,恒自飭躬,嬪嬙之間,未曾迕目。聖情鑒悉,毎垂賞歎,遂以武氏賜朕,事同政君,可立爲皇后。丁巳,赦天下。是日,皇后上表稱:陛下前以妾爲宸妃,韓瑗、來濟面折庭爭,此既事之極難,豈非深情爲國,乞加襃賞。上以表示瑗等,瑗等彌憂懼,屢請去位,上不許。十一月,丁卯朔,臨軒,命司空李勣齎璽綬冊皇后武氏。是日,百官朝皇后於肅義門,故后王氏、淑妃蕭氏並囚於别院。上嘗念之,閒行至其所,見其室封閉極宻,惟竅壁以通食器,惻然傷之,呼曰:皇后、淑妃安在?王氏泣對曰:妾等得罪爲宫婢,何得更有尊稱?又曰:至尊若念疇昔,使妾等再見日月,乞名此院爲囘心院。上曰:朕即有處置。武后聞之大怒,遣人杖王氏及蕭氏各一百,斷去手足,投酒甕中,曰:令二嫗骨醉。數日而死,又斬之。王氏初聞宣敕,再拜曰:願大家萬歲,昭儀承恩,死自吾分。淑妃罵曰:阿武妖猾,乃至於此!願它生我爲猫,阿武爲鼠,生生扼其喉。由是宫中不畜猫。尋又改王氏姓爲蟒氏,蕭氏爲梟氏。武后數見王、蕭爲祟,被髪瀝血,如死時狀。後徙居蓬萊宫,復見之,故多在洛陽,終身不歸長安。己巳,許敬宗奏曰:永徽爰始,國本未生,權引彗星,越升明兩。近者元妃載誕,正胤降神,重光日融,爝暉宜息。安可反植枝幹,久易位於天庭;倒襲裳衣,使違方於震位!又父子之際,人所難言,事或犯鱗,必嬰嚴憲,煎膏染鼎,臣亦甘心。上召見問之,對曰:皇太子,國之本也,本猶未正,萬國無所係心。且在東宫者,所出本微,今知國家已有正嫡,必不自安。竊位而懐自疑,恐非宗廟之福。願陛下熟計之。上曰:忠已自讓。對曰:能為太伯,願速從之。 西突厥頡苾達度設數遣使請兵討沙鉢羅可汗。甲戌,遣豐州都督元禮臣冊拜頡苾達度設為可汗。禮臣至碎葉城,沙鉢羅發兵拒之,不得前。頡苾逹度設部落多為沙鉢羅所併,餘衆寡弱,不為諸姓所附,禮臣竟不冊拜而歸。 中書侍郎李義府參知政事。義府容貎温恭,與人語必嬉怡微笑,而狡險忌克,故時人謂義府笑中有刀。又以其柔而害物,謂之李猫。顯慶元年春正月辛未,以皇太子忠為梁王、梁州刺史,立皇后子代王弘為皇太子,生四年矣。忠既廢,官屬皆懼罪亡匿,無敢見者。右庶子李安仁獨侯忠,泣涕拜辭而去。安仁,綱之孫也。壬申,赦天下,改元。 二月辛亥,贈武士彠司徒,賜爵周國公。 三月,

以度支侍郎杜正倫為黄門侍郎,同三品。 夏四月壬子,矩州人謝無靈舉兵反,黔州都督李子和討平之。 己未,上謂侍臣曰:朕思養人之道,未得其要,公等為朕陳之。來濟對曰:昔齊桓公出遊,見老而飢寒者,命賜之食。老人曰:願賜一國之飢者。賜之衣,曰:願賜一國之寒者。公曰:寡人之廩府,安足以周一國之飢寒?老人曰:君不奪農時,則國人皆有餘食矣;不奪蠶要,則國人皆有餘衣矣。故人君之養人,在省其征役而已。今山東役丁歲别數萬,役之則人大勞,取庸則人大費。臣願陛下量公家所須外,餘悉免之。上從之。 六月辛亥,禮官奏停太祖、世祖配祀,以高祖配昊天於圓丘,太宗配五帝於明堂。從之。 秋七月乙丑,西洱蠻酋長楊棟附顯和蠻酋長王羅祁、郎、昆、棃、盤四州酋長王伽衝等帥衆内附。 癸未,以中書令崔敦禮爲太子少師、同中書門下三品。八月丙申,固安昭公崔敦禮薨。 辛丑,葱山道行軍揔管程知節擊西突厥,與歌邏禄、處月二部戰於榆慕谷,大破之,斬首千餘級。副揔管周智度攻突騎施、處木昆等部於咽城,拔之,斬首三萬級。 乙巳,龜兹王布失畢入朝。 李義府恃寵用事。洛州婦人淳于氏美色,繫大理獄,義府屬大理寺丞畢正義柱法出之,將納爲妾,大理卿段寳玄疑而奏之,上命給事中劉仁軌等鞫之。義府恐事洩,逼正義自縊於獄中。上知之,原義府罪不問。侍御史漣水王義方欲奏彈之,先白其母曰:義方爲御史,視姦臣不糾則不忠,糾之則身危,而憂及於親爲不孝。二者不能自决,柰何?母曰:昔王陵之母,殺身以成子之名。汝能盡忠以事君,吾死不恨。義方乃奏稱:義府於輦轂之下,擅殺六品寺丞。就云正義自殺,亦由畏義府威,殺身以滅口。如此,則生殺之威,不由上出,漸不可長,請更加勘當。於是對仗叱義府令下,義府顧望不退。義方三叱,上既無言,義府始趨出。義方乃讀彈文,上釋義府不問,而謂義方毀辱大臣,言詞不遜,貶萊州司戸。 九月庚辰,括州暴風,海溢,溺四千餘家。 冬十一月丙寅,生羌酋長浪我利波等帥衆内附,以其地置柘、栱二州。 十二月,程知節引軍至鷹娑川,遇西突厥二萬騎,别部䑕尼施等二萬餘騎繼至,前軍揔管蘇定方帥五百騎馳往擊之,西突厥大敗,追奔二十里,殺獲千五百餘人,獲馬及器械,綿亘山野,不可勝計。副大揔管王文度害其功,言於知節曰:今兹雖云破賊,官軍亦有死傷,乗危輕脫,乃成敗之灋耳,何急而爲此!自今當結方陳,置輜重在内,遇賊則戰,此萬全䇿也。又矯稱别得㫖,以知節恃勇輕敵,委文度爲之節制,遂収軍,不許深入。士卒終日跨馬被甲結陳,不勝疲頓,馬多瘦死。定方言於知節曰:出師欲以討賊,今乃自守,坐自困敝,若遇賊必敗,懦怯如此,何以立功?且主上以公爲大將,豈可更遣軍副,専其號令?事必不然,請囚文度,飛表以聞。知節不從。至?篤城,有羣胡歸附,文度曰:此屬伺我旋師,還復爲賊,不如盡殺之,取其資財。定方曰:如此乃自爲賊耳,何名伐叛?文度竟殺之,分其財,獨定方不受。師旋,文度坐矯詔當死,特除名。知節亦坐逗遛追賊不及,減死免官。 是歲,以太常卿、駙馬都尉高履行爲益州長史。 韓瑗上䟽爲褚遂良訟。寃曰:遂良體國忘家,捐身徇物,風霜其操,鐵石其心,社稷之舊臣,陛下之賢佐,無聞罪状,斥去朝廷,内外甿黎,咸嗟舉措。臣聞晉武、弘裕不貽劉毅之誅;漢祖深仁,無恚周昌之直。而遂良被遷,已經寒暑,違忤陛下,其罰塞焉。伏願緬鑒無辜,稍寛非罪,俯矜微?,以順人情。上謂瑗曰:遂良之情,朕亦知之,然其悖戾好犯上,故以此責之,卿何言之深也?對曰:遂良社稷忠臣,爲讒䛕所毀。昔微子去而殷國以亡,張華存而綱紀不亂。陛下無故弃逐舊臣,恐非國家之福。上不納。瑗以言不用,乞歸田里,上不許。 劉洎之子訟其父寃,稱貞觀之末,爲禇、遂良所譛而死,李義府復助之。上以問近臣,衆希義府之㫖,皆言其枉。給事中長安樂彥瑋獨曰:劉洎大臣,人主暫有不豫,豈得遽自比伊、霍!今雪洎之罪,謂先帝用刑不當乎?上然其言,遂寢其事。

二年春正月癸巳,分哥羅祿部置隂山、大漠二都督府。閏月壬寅,上行幸洛陽。 庚戍,以右屯衛將軍蘇定方爲伊麗道行軍揔管,帥燕然都䕶渭南任雅相、副都䕶蕭嗣業發回紇等兵,自北道討西突厥沙鉢羅可汗。嗣業,鉅之子也。初,右衛大將軍阿史那彌射及族兄左屯衛大將軍步眞,皆西突厥酋長,太宗之世,帥衆來降。至是,詔以彌射、步眞爲流沙安撫大使,自南道招集舊衆。二月,辛酉,車駕至洛陽宫。 庚午,立皇子顯爲周王。壬申,徙雍王素節爲郇王。 三月甲辰,以潭州都督禇遂良爲桂州都督。 癸丑,以李義府兼中書令。 夏五月丙申,上幸明德宫避暑。上自即位,毎日視事。庚子,宰相奏天下無虞,請隔日視事,許之。 秋七月丁亥朔,上還洛陽宫。 王玄策之破天笁也,得方士那羅邇娑婆寐以歸,自言有長生之術。太宗頗信之,深加禮敬,使合長生藥。發使四方求奇藥異石,又發使詣婆羅門諸國采藥。其言率皆迃誕無實,茍欲以延歲月,藥竟不就,乃放還。上即位,復詣長安,又遣歸。玄策時爲道王友,辛亥,奏言:此婆羅門實能合長年藥,自詭必成,今遣歸,可惜失之。玄策退,上謂侍臣曰:自古安有神仙!秦始皇、漢武帝求之,疲弊生民,卒無所成。果有不死之人,今皆安在?李勣對曰:誠如聖言。此婆羅門今兹再來,容髪衰白,已改於前,何能長生!陛下遣之,内外皆喜。娑婆寐,竟死於長安。 許敬宗、李義府希皇后㫖,誣奏侍中韓瑗、中書令來濟與禇、遂良潛謀不軌,以桂州用武之地授遂良桂州都督,欲以爲外援。八月,丁卯,瑗坐貶振州刺史,濟貶台州刺史,終身不聽朝覲。又貶禇遂良爲愛州刺史,榮州刺史柳奭爲象州刺史。遂良至愛州,上表自陳:往者濮王承乾交爭之際,臣不顧死亡,歸心陛下。時岑文本、劉洎奏稱:承乾惡狀已彰,身在别所,其於東宮不可少時虚曠,請且遣濮王往居東宫。臣又抗言固爭,皆陛下所見,卒與无忌等四人共定大策。及先朝大漸,獨臣與无忌同受遺詔。陛下在草土之辰,不勝哀慟。臣以社稷寛譬,陛下手抱臣頸,臣與无忌區處衆事,咸無廢闕。數日之間,内外寜謐,力小任重,動罹愆過,螻蟻餘齒,乞陛下哀憐。表奏不省。 己巳,禮官奏:四郊迎氣,存太微五帝之祀;南郊明堂,廢緯書六天之義。其方丘祭地之外,别有神州,亦請合爲一祀。從之。 辛未,以禮部尚書許敬宗爲侍中兼度支尚書,杜正倫爲兼中書令。 冬,十月,戊戌,上行幸許州。乙巳,畋于滍水之南。壬子,至汜水,曲。十二月乙卯朔,車駕還洛陽宫。 蘇定方擊西突厥沙鉢羅可汗,至金山北,先擊處木昆部,大破之。其俟斤嬾獨祿等帥萬餘帳來降,定方撫之,發其千騎與俱。右領軍郎將薛仁貴上言:泥孰部素不伏賀魯,爲賀魯所破,虜其妻子。今唐兵有破賀魯諸部得泥孰妻子者,宜歸之,仍加賜賚,使彼明知賀魯爲賊而大唐爲之父母,則人致其死,不遺力矣。上從之。泥孰喜,請從軍共擊賀魯。定方至曵咥河西,沙鉢羅帥十姓兵且十萬來拒戰,定方將唐兵及回紇萬餘人擊之,沙鉢羅輕定方兵少,直進圍之。定方令步兵據南原,攅矟外向,自將騎兵陳於北原。沙鉢羅先攻步軍,三衝不動,定方引騎兵擊之,沙鉢羅大敗,追奔三十里,斬獲數萬人。明日,勒兵復進,於是胡禄屋等五弩失畢悉衆來降,沙鉢羅獨與處木昆屈律啜數百騎西走。時阿史那步眞出南道,五咄陸部落聞沙鉢羅敗,皆詣步眞降。定方乃命蕭嗣業、回紇、婆閏將胡兵趨邪羅斯川,追沙鉢羅,定方與任雅相將新附之衆繼之。㑹大雪,平地二尺,軍中咸請俟晴而行。定方曰:虜恃雪深,謂我不能進,必休息士馬,亟追之,可及。若緩之,彼遁逃浸逺,不可復追。省日兼功,在此時矣。乃蹋雪晝夜兼行,所過収其部衆。至䨇河,與彌射、步眞兵合,去沙鉢羅所居二百里,布陳長驅,徑至其牙帳。沙鉢羅與其徒將獵,定方掩其不備,縱兵擊之,斬獲數萬人,得其鼔纛。沙鉢羅與其子咥運、壻閻啜等脱走趣石國。定方於是息兵,諸部各歸所居,通道路,置郵驛,掩骸骨,問疾苦,畫疆場,復生業,凡爲沙鉢羅所掠者,悉括還之,十姓安堵如故。乃命蕭嗣業將兵追沙鉢羅,定方引軍還。沙鉢羅至石國西北蘇咄城,人馬飢乏,遣人齎珍寳入城市馬。城主伊沮達官詐以酒食出迎,誘之入,閉門執之,送于石國。蕭嗣業至石國,石國人以沙鉢羅授之。乙丑,分西突厥地置濛池、崑陵二都䕶府,以阿史那彌射爲左衛大將軍,崑陵都䕶、興昔亡可汗,押五咄陸部落;阿史那步眞爲左衛大將軍、濛池都䕶,繼往絶可汗,押五弩失畢部落。遣光祿卿盧承慶持節冊命,仍命彌射、步眞與承慶據諸姓降者,凖其部落大小,位望髙下,授刺史以下官。 丁卯,以洛陽宫爲東都,洛州官吏員品並如雍州。 是歲,詔:自今僧尼不得受父母及尊者禮拜,所

司明有法制禁斷。 以吏部侍郎劉祥道爲黄門侍郎,仍知吏部選事。祥道以爲:今選司取士傷濫,每年入流之數過一千四百,雜色入流,曾不銓簡。即日内外文武官一品至九品,凡萬三千四百六十五員。約凖三十年,則萬三千餘人略盡矣。若年别入流者五百人,足充所須之數,望有釐革。既而杜正倫亦言入流人太多,上命正倫與祥道詳議,而大臣憚於改作,事遂寢。祥道,林甫之子也。

三年春正月戊子,長孫无忌等上所修新禮,詔中外行之。先是,議者謂貞觀禮節文未備,故命无忌等修之。時許敬宗、李義府用事,所損益多希㫖,學者非之。太常博士蕭楚材等以爲豫備凶事,非臣子所宜言。敬宗、義府深然之,遂焚國恤一篇,由是凶禮遂闕。 初,龜兹王布失畢妻阿史那氏與其相那利私通,布失畢不能禁,由是君臣猜阻,各有黨與,互來告難。上兩召之,既至,囚那利,遣左領軍郎將雷文成送布失畢歸國。至龜兹東境泥師城,龜兹大將羯獵顚發衆拒之,仍遣使降於西突厥沙鉢羅可汗。布失畢據城自守,不敢進。詔左屯衛大將軍楊冑發兵討之。㑹,布失畢病卒,冑與羯獵顚戰,大破之,擒羯獵顚及其黨,盡誅之,乃以其地爲龜兹都督府。戊申,立布失畢之子素稽爲龜兹王,兼都督。 二月丁巳,上發東都。甲戍,至京師。 夏五月癸未,徙

安西都䕶府於龜兹,以舊安西復爲西州都督府,鎮高昌故地。六月,營州都督兼東夷都䕶程名振、右領軍中郎將薛仁貴將兵攻高麗之赤烽鎮,拔之,斬首四百餘級,捕虜百餘人。高麗遣其大將豆方婁帥衆三萬拒之,名振以契丹逆擊,大破之,斬首二千五百級。 秋八月甲寅,播羅哀獠酋長多胡桑等帥衆内附。 冬十月庚申,吐蕃賛普來請婚。 中書令李義府有寵於上,諸子孩抱者並列清貴,而義府貪冒無厭,母妻及諸子女壻賣官鬻獄,其門如市,多樹朋黨,傾動朝野。中書令杜正倫毎以先進自處,義府恃恩不爲之下,由是有隙,與義府訟於上前。上以大臣不和,兩責之。十一月,乙酉,貶正倫横州刺史,義府普州刺史。正倫尋卒於横州。 阿史那賀魯既被擒,謂蕭嗣業曰:我本亡虜,爲先帝所存,先帝遇我厚而我負之,今日之敗,天所怒也。吾聞中國刑人必於市,願刑我於昭陵之前以謝先帝。上聞而憐之。賀魯至京師,甲午,獻于昭陵,敕免其死,分其種落爲六都督府,其所役屬諸國,皆置州府,西盡波斯,並?安西都䕶府。賀魯尋死,葬於頡利墓側。 戊戌,以許敬宗爲中書令,大理卿辛茂將爲兼侍中、 開府儀同三司。鄂忠武公尉遲敬德薨。敬德晚年閑居,學延年術,修飾池臺,奏清商樂以自奉養,不交通賓客。凡十六年。年七十四,以病終。朝廷恩禮甚厚。 是歳,愛州刺史禇遂良卒。 雍州司士許禕與來濟

善,侍御史張倫與李義府有怨,吏部尚書唐臨奏以禕爲江南道巡察使,倫爲劒南道巡察使。是時,義府雖在外,皇后常保䕶之,以臨爲挾私選授。

四年春二月乙丑,免臨官。 三月壬午,西突厥興昔亡可汗與眞珠葉䕶戰于䨇河,斬眞珠葉䕶。 夏四月丙辰,以于志寧爲太子太師、同中書門下三品。乙丑,以黄門侍郎許圉師參知政事。 武后以太尉趙公長孫无忌受重賜而不助已,深怨之。及議廢王后,燕公于志寧中立不言,武后亦不悅。許敬宗屢以利害說无忌,无忌毎面折之,敬宗亦怨。武后既立,无忌内不自安,后令敬宗伺其隙而陷之。㑹洛陽人李奉節告太子洗馬韋季方、監察御史李巢朋黨事,敕敬宗與辛茂將鞫之。敬宗按之急,季方自刺不死。敬宗因誣奏:季方欲與无忌構陷忠臣近戚,使權歸无忌,伺隙謀反,今事覺,故自殺。上驚曰:豈有此邪!舅爲小人所間,小生疑阻則有之,何至於反!敬宗曰:臣始末推究,反狀已露,陛下猶以爲疑,恐非社稷之福。上泣曰:我家不幸,親戚間屢有異志。往年髙陽公主與房遺愛謀反,今元舅復然,使朕慙見天下之人。兹事若實,如之何?對曰:遺愛乳臭兒,與一女子謀反,勢何所成?无忌與先帝謀取天下,天下服其智。爲宰相三十年,天下畏其威。若一旦竊發,陛下遣誰當之?今賴宗廟之靈,皇天疾惡,因按小事,乃得大姦,實天下之慶也。臣竊恐无忌知季方自刺,窘急發謀,攘袂一呼,同惡雲集,必爲宗廟之憂。臣昔見宇文化及父述,爲煬帝所親任,結以昬姻,委以朝政。述卒,化及復典禁兵。一夕於江都作亂,先殺不附己者,臣家亦豫其禍。於是大臣蘇威、裴矩之徒,皆舞蹈馬首,惟恐不及,黎明遂傾隋室。前事不逺,願陛下速决之。上命敬宗更加審察。明日,敬宗復奏曰:去夜季方已承與无忌同反,臣又問季方,无忌與國至親,累朝寵任,何恨而反?季方答云:韓瑗嘗語无忌云:柳奭、禇遂良勸公立梁王爲太子。今梁王既廢,上亦疑公,故出高履行於外。自此无忌憂恐,漸爲自安之計。後見長孫祥又出韓瑗得罪,日夜與季方等謀反。臣參驗辭狀,咸相符合,請収捕準灋。上又泣曰:舅若果爾,朕决不忍殺之;若殺之,天下將謂朕何?後世將謂朕何?敬宗對曰:薄昭,漢文帝之舅也。文帝從代來,昭亦有功,所坐止於殺人,文帝遣百官素服哭而殺之,至今天下以文帝爲明主。今无忌忘兩朝之大恩,謀移社稷,其罪與薄昭不可同年而語也。幸而姦狀自發,逆徒引服,陛下何疑,猶不早决!古人有言: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安危之機,間不容髮。无忌,今之姦雄,王莽、司馬懿之流也。陛下少更遷延,臣恐變生肘腋,悔無及矣!上以爲然,竟不引問无忌。戊辰,下詔削无忌太尉及封邑,以爲揚州都督,於黔州安置,凖一品供給。祥,无忌之從父兄子也,前此自工部尚書出爲荆州長史,故敬宗以此誣之。敬宗又奏,无忌謀逆,由禇遂良、柳奭、韓瑗構扇而成;奭仍潛通宫掖,謀行鴆毒于志,寕亦黨附无忌。於是詔追削遂良官爵,除奭、瑗名,免志寕官,遣使發道次兵援送无忌詣黔州。无忌子祕書監、駙馬都尉冲等皆除名流嶺表,遂良子彥甫、彥冲流愛州,於道殺之。益州長史高履行累貶洪州都督。 五月丙申,兵部尚書任雅相、度支尚書盧承慶並參知政事。承慶,思道之孫也。 凉州刺史趙持滿,多力善射,喜任俠,其從母爲韓瑗妻。其舅駙馬都尉長孫銓,无忌之族弟也,銓坐无忌,流嶲州。許敬宗恐持滿作難,誣云无忌同反,驛召至京師,下獄,訊掠備至,終無異辭,曰:身可殺也,辭不可更。吏無如之何,乃代爲獄辭結奏。戊戌,誅之,尸於城西,親戚莫敢視。友人王方翼歎曰:欒布哭彭越,義也;文王葬枯骨,仁也。下不失義,上不失仁,不亦可乎!乃収而葬之。上聞之,不罪也。方翼,廢后之從祖兄也。長孫銓至流所,縣令希㫖杖殺之。 六月,丁卯,詔改氏族志爲姓氏錄。初,太宗命高士廉等修氏族志,升降去取,時稱允當。至是許敬宗等以其書不叙武氏本望,奏請改之。乃命禮部郎中孔志約等比類升降,以后族爲第一等,其餘悉以仕唐官品髙下爲凖,凡九等。於是士卒以軍功致位五品者,豫士流,時人謂之勲格。 許敬宗議封禪儀,巳巳,奏請以高祖、太宗俱配昊天上帝,太穆、文德二皇后俱配皇地祗。從之。 秋,七月,命御史往高州追長孫恩,象州追柳奭,振州追韓瑗,並枷鏁詣京師,仍命州縣簿錄其家。恩,无忌之族弟也。壬寅,命李勣、許敬宗、辛茂將與任雅相、盧承慶更共覆按无忌事。許敬宗又遣中書舍人袁公瑜等詣黔州再鞫无忌反狀,至則逼无忌令自縊。詔柳奭、韓瑗所至斬決。使者殺柳奭于象州。韓瑗巳死,發驗而還,籍没三家,近親,皆流嶺南爲奴婢。常州刺史長孫祥坐與无忌通書,處絞;長孫恩流檀州。

八月,壬子,以普州刺史李義府兼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義府既貴,自言本出趙郡,與諸李叙昭穆,無頼之徒,藉其權勢,拜伏爲兄叔者甚衆。給事中李崇德初與同譜,及義府出爲普州,即除之,義府聞而銜之。及復爲相,使人誣構其罪,下獄自殺。 乙卯,長孫氏、柳氏縁无忌奭貶降者十三人,高履行貶永州刺史,于志寜貶榮州刺史,于氏貶者九人。自是政歸中宫矣。 九月,詔以石米、史、大安、小安、曹拔汗那、北拔汗那、悒怛、踈勒、朱駒半等國,置州縣府百二十七。 冬十月丙午,太子加元服,赦天下。 初,太宗疾山東士人自矜門地昏姻,多責資財,命修氏族志,例降一等,王妃主壻皆取勲臣家,不議山東之族,而魏徴、房玄齡、李勣家皆盛與爲昏,常左右之,由是舊望不減。或一姓之中,更分某房某眷,高下懸隔。李義府爲其子求昏不獲,恨之,故以先帝之㫖,勸上矯其弊。壬戌,詔後魏隴西李寳、太原王瓊、滎陽鄭温、范陽盧子遷、盧渾、盧輔、清河崔宗伯、崔元孫、前燕博陵崔懿、晉趙郡李楷等子孫,不得自爲昬姻。仍定天下嫁女受財之數,毋得受陪門財。然族望爲時俗所尚,終不能禁。或載女竊送夫家,或女老不嫁,終不與異姓爲昏。其衰宗落譜,昭穆所不齒者,往往反自稱禁昏家,益增厚價。 閏月,戊寅,上發京師,留太子監國。太子思慕不已,上聞之,遽召赴行在。戊戌,車駕至東都。 十一月丙午,以許圉師爲散騎常侍、檢校侍中。 戊午,侍中兼左庶子辛茂將薨。思結俟斤都曼帥踈勒朱、俱謁、般陁三國反,擊破于闐。癸亥,以左驍衞大將軍蘇定方爲安撫大使以討之。以盧承慶同中書門下三品。 右領軍中郎將薛仁貴等與高麗將温沙門戰於横山,破之。 蘇定方軍至業葉水,思結保馬頭川。定方選精兵萬人、騎三千匹,馳往襲之,一日一夜行三百里,詰旦,至城下,都曼大驚,戰於城外,都曼敗,退保其城。及暮,諸軍繼至,遂圍之,都曼懼而出降。

五年春正月,定方獻俘於乾陽殿,灋司請誅都曼,定方請曰:臣許以不死,故都曼出降,願匄其餘生。上曰:朕屈灋以全卿之信。乃免之。 甲子,上發東都。二月辛巳,至并州。三月丙午,皇后宴親戚故舊、鄰里於朝堂,婦人於内殿,班賜有差。詔并州婦人年八十以上,皆版授郡君。百濟恃高麗之援,數侵新羅,新羅王春秋上表求救。辛亥,以左武衞大將軍蘇定方爲神丘道行軍大揔管,帥左驍衛將軍劉伯英等水陸十萬以伐百濟。以春秋爲嵎夷道行軍揔管,將新羅之衆,與之合勢。 夏四月戊寅,上發并州。癸巳,至東都。五月,作合璧宫。

壬戌,上幸合璧宫。 戊辰,以定襄都督阿史德樞賔、左武?將軍延陁梯眞、居延州都督李合珠並爲冷岍道行軍揔管,各將所部兵以討叛奚。仍命尚書右丞崔餘慶充使揔䕶三部兵,奚尋遣使降。更以樞賔等爲沙磚道行軍揔管,以討契丹,擒契丹松漠都督阿卜固送東都。 六月庚午朔,日有食之。 甲午,車駕還洛陽宫。 房州刺史梁王忠年浸長,頗不自安,或私衣婦人服以備刺客,又數自占吉凶,或告其事。秋七月乙巳,廢忠爲庶人,徙黔州,囚於承乾故宅。 丁卯,度支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盧承慶坐科調失

所免官。 八月,吐蕃禄東賛遣其子起政將兵擊吐谷渾,以吐谷渾内附故也。蘇定方引軍自成山濟海,百濟據熊津江口以拒之,定方進擊,破之,百濟死者數千人,餘皆潰走。定方水陸齊進,直趣其都城,未至二十餘里,百濟傾國來戰,大破之,殺萬餘人,追奔入其郭。百濟王義慈及太子隆逃于北境,定方進圍其城。義慈次子泰自立爲王,帥衆固守。隆子文思曰:王與太子皆在,而叔遽擁兵自王,借使能却唐兵,我父子必不全矣。遂帥左右踰城來降,百姓皆從之,泰不能止。定方命軍士登城立幟,泰窘迫,開門請命,於是義慈隆及諸城主皆降。百濟故有五部,分統三十七郡、二百城、七十六萬戸。詔以其地置熊津等五都督府,以其酋長爲都督、刺史。 壬午,左武衞大將軍鄭仁泰將兵討思結、抜也固、僕骨、同羅四部,三戰皆捷,追奔百餘里,斬其酋長而還。 冬十月,上初苦風眩頭重,目不能視,百司奏事,上或使皇后决之。后性明敏,涉獵文史,處事皆稱㫖,由是始委以政事,權與人主侔矣。 十一月戊戌朔,上御則天門樓,受百濟俘,自其王義慈以下皆釋之。蘇定方前後滅三國,皆生擒其主,赦天下。 甲寅,上幸許州。十二月辛未,畋於長社。己卯,還東都。 壬午,以左驍衞大將軍契苾何力爲浿江道行軍大揔管,左武衞大將軍蘇定方爲遼東道行軍大揔管,左驍衞將軍劉伯英爲平壤道行軍大揔管,蒲州刺史程名振爲鏤方道揔管,將兵分道擊高麗。青州刺史劉仁軌坐督海運覆船,以白衣從軍自効。

龍朔元年春正月乙卯,募河南北、淮南六十七州兵,得四萬四千餘人,詣平壤、鏤方行營。戊午,以鴻臚卿蕭嗣業爲扶餘道行軍揔管,帥回紇等諸部兵詣平壤。 二月乙未晦,改元。 三月丙申朔,上與羣臣及外夷宴於洛城門,觀屯營新教之舞,謂之一戎大定樂。時上欲親征高麗,以象用武之勢也。 初,蘇定方既平百濟,留郎將劉仁願鎮守百濟府城,又以左衞中郎將王文度爲熊津都督,撫其餘衆。文度濟海而卒,百濟僧道琛,故將福信聚衆據周留城,迎故王子豐於倭國而立之,引兵圍仁願於府城。詔起劉仁軌檢校帶方州刺史,將王文度之衆,便道發新羅兵以救仁願。仁軌喜曰:天將富貴此翁矣!於州司請唐曆及廟諱而行,曰:吾欲掃平東夷,頒大唐正朔於海表。仁軌御軍嚴整,轉鬬而前,所向皆下。百濟立兩柵於熊津江口,仁軌與新羅兵合擊破之,殺溺死者萬餘人。道琛等乃釋府城之圍,退保任存城。新羅糧盡,引還。道琛自稱領軍將軍,福信自稱霜岑將軍,招集徒衆,其勢益張。仁軌衆少,與仁願合軍,休息士卒,上表詔新羅出兵。新羅王春秋奉詔,遣其將金欽將兵救仁軌等,至古泗,福信邀擊,敗之。欽自葛嶺道遁還,新羅不敢復出。福信尋殺道琛,專揔國兵。 夏,四月,丁卯,上幸合璧宫。 庚辰,以任雅相爲浿江道行軍揔管,契苾何力爲遼東道行軍揔管,蘇定方爲平壤道行軍揔管,與蕭嗣業及諸胡兵凡三十五軍,水陸分道並進。上欲自將大軍繼之。癸巳,皇后抗表諌親征高麗,詔從之。 六月癸未,以吐火羅、嚈噠、?賔、波斯等十六國置都督府八,州七十六,縣一百一十,軍府一百二十六,並?安西都䕶府。 秋七月甲戌,蘇定方破高麗於浿江,屢戰皆㨗,遂圍平壤城。 九月,癸巳朔,特進、新羅王春秋卒,以其子灋敏爲樂浪郡王、新羅王。 壬子,徙潞王賢爲沛王。賢聞王勃善屬文,召爲修撰。勃,通之孫也。時諸王鬬雞,勃戲爲檄周王雞文,上見之,怒曰:此乃交構之漸!斥勃出沛府。 高麗蓋蘇文遣其子男生以精兵數萬守鴨緑水,諸軍不得度。契苾何力至,值氷大合,何力引衆乗氷度水,鼓譟而進,高麗大潰,追奔數十里,斬首三萬級,餘衆悉降,男生僅以身免。會有詔班師,乃還。冬十月丁卯,上畋于陸渾。戊申,又畋于非山。癸酉,還宫。回紇酋長婆閏卒,姪比粟毒代領其衆,與同羅、僕固犯邊。詔左武衞大將軍鄭仁泰爲鐵勒道行軍大揔管,燕然都䕶劉審禮、左武衞將軍薛仁貴爲副,鴻臚卿蕭嗣業爲仙蕚道行軍揔管、右屯衞將軍孫仁師爲副,將兵討之。審禮,德威之子也。

二年春正月辛亥,立波斯都督卑路斯爲波斯王。 二月甲子,改百官名,以門下省爲東臺,中書省爲西臺,尚書省爲中臺;侍中爲左相,中書令爲右相,僕射爲匡政,左、右丞爲肅機,尚書爲大常伯,侍郎爲少常伯,其餘二十四司、御史臺、九寺、七監、十六衞,並以義訓更其名,而職任如故。 甲戌,浿江道大揔管任雅相薨于軍。雅相爲將,未嘗奏親戚故吏從軍,皆移所司補授,謂人曰:官無大小,皆國家公器,豈可茍便其私!由是軍中賞罰皆平,人服其公。戊寅,左驍衞將軍、白州刺史沃沮道揔管龎孝泰與高麗戰於蛇水之上,軍敗,與其子十三人皆戰死。蘇定方圍平壤,久不下,㑹大雪,解圍而還。 三月,鄭仁泰等敗鐵勒於天山。鐵勒九姓

聞唐兵將至,合衆十餘萬以拒之,選驍健者數十人挑戰。薛仁貴發三矢,殺三人,餘皆下馬請降。仁貴悉阬之,度磧北,擊其餘衆,獲葉䕶兄弟三人而還。軍中歌之曰:將軍三箭定天山,戰士長歌入漢關。思結、多濫葛等部落先保天山,聞仁泰等將至,皆迎降。仁泰等縱兵擊之,掠其家以賞軍士。虜相帥逺遁,將軍楊志追之,爲虜所敗。?騎告仁泰:虜輜重在近,往可取也。仁泰將輕騎萬四千,倍道赴之,遂踰大磧,至仙蕚河,不見虜,糧盡而還。值大雪,士卒飢凍,弃捐甲兵,殺馬食之,馬盡,人自相食。比入塞,餘兵纔八百人。軍還,司憲大夫楊德裔劾奏:文泰等誅殺已降,使虜逃散,不撫士卒,不計資糧,遂使骸骨蔽野,弃甲資宼。自聖朝開創以來,未有如今日之䘮敗者。仁貴於所監臨,貪淫自恣,雖矜所得,不補所䘮,並請付灋司推科。詔以功贖罪,皆釋之。以右驍衞大將軍契苾何力為鐵勒道安撫使,左衞將軍姜恪副之,以安輯其餘衆。何力簡精騎五百馳入九姓中,虜大驚,何力乃謂曰:國家知汝皆脅從,赦汝之罪,罪在酋長,得之則己。其部落大喜,共執其葉䕶及設特勒等二百餘人以授何力,何力數其罪而斬之,九姓遂定。 甲午,車駕發東都。辛亥,幸蒲州。夏四月庚申朔,至京師。 辛巳,作蓬萊宫。 五月丙申,以許圉師爲左相。 六月乙丑,初令僧、尼、道士、女官致敬父母。 秋七月戊子朔,赦天下。 丁巳,熊津都督劉仁願、帶方州刺史劉仁軌大破百濟於熊津之東,拔眞峴城。初,仁願、仁軌等屯熊津城,上與之敕書,以平壤軍回,一城不可獨固,宜拔就新羅。若金灋敏藉卿留鎭,宜且停彼;若其不須,即宜泛海還也。將士咸欲西歸,仁軌曰:人臣徇公家之利,有死無貳,豈得先念其私!主上欲滅高麗,故先誅百濟,留兵守之,制其心腹。雖餘宼充斥,而守備甚嚴,宜礪兵秣馬,擊其不意,理無不克。既㨗之後,士卒心安,然後分兵據險,開張形勢,飛表以聞,更求益兵。朝廷知其有成,必命將出師,聲援纔接,凶醜自殱,非直不弃成功,實亦永清海表。今平壤之軍既還,熊津又抜,則百濟餘燼,不日更興,高麗逋宼,何時可滅?且今以一城之地,居敵中央,茍或動足,即爲擒虜,縱入新羅,亦爲羇客。脱不如意,悔不可追。况福信凶悖殘虐,君臣猜離,行相屠戮。正宜堅守觀變,乗便取之,不可動也。衆從之。時百濟王豐與福信等以仁願等孤城無援,遣使謂之曰:大使等何時西還?當遣相送仁願、仁軌知其無備,忽出擊之,抜其支羅城及尹城、大山、沙井等柵,殺獲甚衆,分兵守之。福信等以眞峴城險要,加兵守之。仁軌伺其稍懈,引新羅兵夜傳城下,攀草而上。比明,入據其城,遂通新羅運糧之路。仁願乃奏請益兵,詔發淄、青、萊、海之兵七千人以赴熊津。福信專權,與百濟王豐浸相猜忌。福信稱疾,卧於窟室,欲俟豐問疾而殺之。豐知之,帥親信襲殺福信,遣使詣高麗、倭國乞師,以拒唐兵。資治通鑑卷第二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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