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孝獻皇帝卷第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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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01:26
後漢紀孝獻皇帝卷第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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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元年春正月辛亥,大赦天下。
侍中周毖、城門校尉伍瓊說董卓曰:夫廢立事大,非常人所及。?紹不逹大體,恐懼出奔,非有他志也。今購之急,勢必爲變。?氏樹恩四世,門生故吏徧於天下,□收豪傑以聚徒衆,英雄因之而起,山東非公之有也。不如赦之,拜一郡守,則紹喜於免罪,必無患矣。卓以爲然,乃以紹爲渤海太守。癸丑,卓殺弘農王。
卓使郞中令王儒進酖於王曰:服藥可以辟惡。王曰:我無疾,是欲殺我爾。不肯強之。於是王與唐姫及宫人飲藥。王自歌曰:天道易?運何艱,棄萬乗?退守藩。逆臣見迫兮命不延,逝將去汝兮徃幽玄。唐姫起舞,歌曰:皇天崩兮后土頽,身爲帝王兮命夭摧。死生異路兮從此乖,悼我焭獨兮心中哀。因泣下。坐者皆悲。王謂唐姫曰:卿故王者妃,勢不爲吏民妻矣。自愛,從此與卿辭。遂飲藥而死。帝聞之,降坐盡哀。
是時兾州刺史韓馥、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劉岱、陳留太守張邈、渤海太守袁紹、東海太守喬?、山陽太守袁遺、河南太守王匡、濟北相鮑信、後將軍?術,議郞曹操等,並興義兵,將以誅卓,衆各數萬人,推紹爲盟主。紹自號車騎將軍,操行奮武將軍。
長沙太守孫堅亦起兵誅卓,比至南陽,衆數萬人。卓以堅爲破虜將軍,兾其和弭。堅討卓逾壯,進屯陽人。卓大怒,遣胡軫、呂布擊堅,戰于建平,堅大破之。
卓以山東兵盛,欲徙都關中,召公卿議曰:高祖都關中十一世,後漢中興,東都洛陽,從光武至今復十二世。案石苞室䜟,宜復還都長安。百官無敢應者。司徒楊彪曰:遷都改制,天下大事,皆當因民之心,隨時之宜。昔盤庚五遷,殷民胥怨,故作三篇以曉諭之。徃者王莽篡逆,變亂五常,更始、赤眉之變,焚燒長安,殘害百姓,民人流亡,百無一存。光武受命,更都洛陽,此其宜也。方今建立聖主,光隆漢祚,而無故捐宗廟宫殿,棄先帝園陵,百姓驚愕,不解此意,必糜沸螘聚,以致擾亂。石苞室䜟,妖邪之書,豈可信用!卓作色曰:楊公欲沮國家計邪?關東黃巾作亂,所在賊起。長安崤函險固,國之重防。又隴右取材木,功夫不難。杜陵南山下有孝武帝故陶作甎處,一朝一夕可辦。宫室官府,盍何足言!百姓小人,何足與議!□有前却,以我大兵驅之,豈得自在!百寮皆失色。太尉黄琬曰:此大事,楊公語得無可思乎?司空荀爽曰:相國豈樂遷都邪?今山東兵起,非可一日禁也,而關西尚靜,故當遷之,以圖秦、漢之勢也。堅爭不止,禍必有所歸,吾不爲也。卓使有司奏免二公。
二月,丁亥,太尉黃琬、司徒楊彪、䇿罷。
初,卓用伍□、周毖之議,選天下名士,馥等旣出,皆舉兵圖卓。卓以□、毖賣巳,心怒之。及議西遷,□、毖固諫。卓大怒曰:
君言當抜用善士。卓從二君計,不敢違天下心。諸君到官,舉兵相圖,卓何相負?遂斬瓊、毖。彪、琬恐懼,詣卓謝曰:因小人戀舊,非欲沮國事也,請以不及爲受罪。卓不勝當時之忿,旣殺□毖,旋亦悔之,故表彪、琬爲光禄大夫。
卓以河南尹朱儁爲太僕,以爲已副,儁不肯受,因進曰:國不宜遷,必孤天下望,成山東之釁,臣不見其可也。有司曰:召見君受拜而君拒之,不問徙事而君陳之,何也?儁曰:副相國至重,非臣所堪;遷都非計,臣之所急也。辭所不堪,進其所急,臣之宜也。有司曰:遷都之事,初無此計也,就有未露,何所受聞?儁曰:相國董卓具爲臣說。有司不能屈。於是朝之大臣及尚書郞華歆等皆稱焉。由是止不副卓。卓愈恨之,懼必爲卓所䧟,乃奔荆州。
光禄勲趙謙爲太僕,王允爲司徒,守尚書令。
丁亥,天子遷都長安,卓留屯洛陽,盡焚宮室,徙民長安。壬辰,白虹貫日。
三月己巳,車駕至長安,遭赤眉之亂,宮室焚盡,唯有高廟、京兆府舍,遂就都焉。
戊午,卓殺太傅?隗及其三子。
是時,?紹屯河内,陳留太守張邈、兖州刺史劉岱、東郡太守喬?、山陽太守?遺屯酸棗,後將軍?術屯南陽,豫州刺史韓馥大會酸棗,將盟,諸州郡更相推讓,莫有肯先。當廣陵功曹臧洪升壇操血曰:漢室不幸,王綱失統,賊臣董卓,乗釁縱害,禍加至尊,虐流百姓,大懼淪喪社稷,翦覆四海。兖州刺史劉岱、豫州刺史孔伷、陳留太守張邈、東郡太守喬?、廣陵太守超等,糾合義兵,並赴國難。凡我同盟,齊心戮力,以致臣節,殞首喪元,必無二致。有渝此盟,俾墜其命,無克遺育。皇天后土,祖宗明靈,實皆監之。洪辭氣慷慨,涕泣横下,聞其言者,雖卒伍厮養,莫不激揚。
卓兵強,紹等莫敢先進。曹操曰:舉義兵,誅暴亂,今衆巳合,諸君何疑?後使董卓聞川東兵起,倚王室之尊,據二周之險,東向以臨天下,雖以無道行之,猶足以爲患。今焚燒宮室,刼遷天子,海内震動,不知所歸,此天亡之時也。一戰而天下定矣,不可失也。其引軍西。戰於滎陽,操兵大敗。
是時,靑州刺史焦和亦起兵討卓,務及諸將西行,不爲民人保。鄣始濟河,黃巾巳入其境,靑州殷實軍革,和望冦奔北,未甞接風塵,交旗鼔也。好卜筮,信鬼神,入見其人,淸談干霄,出觀其政,賞罰靖亂,州遂蕭條,悉爲丘墟。頃之,和病卒,袁紹使臧洪領靑州,撫和民衆,盜賊奔走。紹歎其能,徙爲東郡太守。
夏,四月,以大司馬劉虞爲太傅。
尚書令王允奏曰:太史王立說孝經六隱事,令朝廷行之,消却災邪,有益聖躬。詔曰:聞王者當修德爾,不聞孔子制孝經有此而却邪者也。允固奏請曰:立學深厚,此聖人祕奥,行之無損。帝乃從之。常以良日,王允與王立入爲帝誦孝經一章,以文二竹簞?九宮其上,隨日時而出入焉。及允被害,乃不復行也。
?宏曰:神實聦明正直,依人而行者也。王者崇德,殷薦以爲饗天地,可謂至矣□夫六隱之事,非聖人之道也,匹夫且猶不可,而況帝王之命乎!五月,司空荀爽薨。
爽字慈明,朗陵令淑之子也。年十二,太尉杜喬師焉。舉孝廉賢良,黨事禁錮,隱於海上,又南匿漢濵。黨事解,辟命交至。有道博士徵,皆不就。獻帝初,董卓薦爽爲平原相,未到官,徵爲光禄勲,至府三日,遷司空。當是之時,忠正者慷慨,而懷道者深嘿。爽旣解禍於董卓之朝,又旬日之間,位極人臣,君子以此譏之。初,爽兄弟八人,號曰八龍。爽最有儒雅,稱兄子彧,名重於世。
六月辛未,光禄大夫种弗爲司空。
卓發洛陽諸陵及大臣冡墓,壞洛陽城中鍾簴,鑄以爲錢,皆不成文。更鑄五銖錢,文章城郭不可把持,於是貨輕而物貴,穀一斛至數百萬。
遼東太守八孫度自號爲平州牧,立漢世祖廟。
單于羌渠旣爲國人所殺,其子孫於扶羅應立,國人立須卜爲單于。於扶羅詣闕訟,會靈帝崩,王室亂,於扶羅將數千騎與白波賊冦兾州界。百姓皆高壁清野,抄掠少有所得。欲歸國,國人不受,遂止河東。二年春正月辛丑,大赦天下。
韓馥、袁紹自稱大將軍,遣使推大司馬劉虞爲帝,不聽。復勸虞承制封拜,又不聽。然猶與紹連結。
二月丁丑,相國董卓爲太師。
夏,四月,卓西入關。卓使東中郞將董越屯澠池,寧輯將軍段猥屯華隂,中郞將牛輔屯安邑,其餘中郞校尉,布在諸縣,不可勝紀,以禦山東。
卓將至,公?以下迎之,皆謁拜下,卓不爲禮。卓謂御史中丞皇甫嵩曰:可以服未?嵩曰:安知明公乃至於是?卓曰:鴻鵠固有逺志,但鷰雀自不知爾。嵩曰:昔與公俱爲鴻鵠,但今日復變爲鳳皇爾。卓乃大?曰:卿早服,何得不拜!
卓旣爲太師,復欲稱尚父,以問左中郞將蔡邕。邕曰:昔武王受命,太公爲太師,輔佐周室,以伐無道,是以天下尊之,稱爲尚父。今之功德,誠爲巍巍,宜須關東悉定,車駕西還,爲後議之。卓乃止。
於是卓乗金華靑蓋車,時人號竿摩車,言逼上也。
卓弟旻爲左將軍,兄子璜爲中軍校尉,宗族内外,並列朝廷,呼召三臺尚書以下,皆詣卓府啓事,然後得行。
築郿塢城,與長安城等,積穀爲三十年儲,云事成,雄據天下;不成,守此足以畢老。甞行郿塢,公卿巳下祖道於橫門外,誘北降者三百餘人,於坐中先披其舌,或斬其手,或鑿其眼,未死,偃轉杯桉之間,會者戰慄失匕箸,卓飲食自□。
初,卓飲衞尉張溫,乃使人誣温與?、術通謀,笞殺之。刑罰殘酷,愛憎相害,?死者數千人。百姓嗷嗷,道路歎息。
孫堅自陽人入洛陽,修復諸陵,引軍還魯陽。卓謂長史劉艾曰:關東諸將數敗矣,無能爲也。唯孫堅小敢,諸將軍愼之。堅昔西征,其計䇿略與人同,無故從諸袁皃,終亦死爾。艾曰:堅用兵不如李傕、郭圯。堅前舉羌,戰於美陽,殆死無能爲。卓曰:堅時將烏合兵,且戰有利鈍,?今論關東大勢爾,亦終無所至。但殺二?兒,則天下自服矣。
建武初,立宗廟於洛陽。元帝之於光武,父之屬也。故光武上繼元帝,又立親廟於洛陽,祭祀而巳,不加名號。光武崩,以中興之主,更爲起廟,上尊號曰世祖廟。以元帝於光武爲禰,故雖非宗,不毀也。後遂爲常。明帝遺詔,無起寢廟,藏主於世祖廟更衣。更衣者,帝王入廟之便殿也。孝章不敢違命,以更衣有小别,上尊號曰顯宗。章帝崩,遺詔如先帝故事。和帝上尊號曰肅宗。後帝遵承,皆藏主於世祖廟,積多無别。是後顯宗但爲陵寢之號。和帝崩,上尊號曰穆宗。殤帝崩,鄧太后以尚嬰孩,不列於廟,就陵寢祭之而巳。安帝殺大臣,廢太子,及崩,無上祖宗之奏,以建武以來無毀者,遂因陵號恭宗。順帝崩,上尊號曰孝宗。沖、質帝皆年少早崩,依殤帝故事。桓帝崩,上尊號曰威宗。靈帝崩而天下亂,故未議祖宗之事。於是有司奏議宗廟迭毀。左中郎將蔡邕議曰:
漢承秦滅學之後,宗廟之制不用周禮,毎帝即位,輒立一廟,不止於七。昭穆不定,宗廟迭毀。孝元皇帝時,丞相匡衡、御史大夫貢禹始建斯議,罷絀典禮。孝文帝、孝武帝、孝宣帝,皆功德茂盛,爲宗不毀。初,孝昭尊崇孝武,廟稱世宗,中正大臣夏侯勝猶執異議,不應爲宗。至孝宣皇帝,議猶不定。太僕王舜、中壘校尉劉歆據經傳義,處不可毀。上從其議。古人據正重愼,不敢私其君父,如此其至者也。後遭王莽之亂,光武皇帝受命中興,廟稱世祖。孝明皇帝政叅文宣,廟稱顯宗。孝章皇帝至孝蒸蒸,仁恩博大,廟稱肅宗。比方前世,得禮之宜。自此巳下,政事多釁,權稱臣下。嗣帝殷勤,各欲尊崇至親,而臣下懦弱,莫敢執正夏侯之議,故遂?濫,無有防限。今聖朝遵復古禮,以求厥中,誠合事宜。孝元皇帝世在第八,武皇帝世在第九,故元帝爲考廟,尊而奉之。孝明因循,亦不敢毀。元帝今於廟九世,非宗親盡,宜毀。比惠、昭、成、哀、平帝五年而再殷祭,孝安、孝桓、孝昭、孝和、孝靈在穆,四時常陳。
孝和以下,穆宗、恭宗、威宗之號,皆宜省去,以遵先典,殊異祖宗不可叅並之義。從之。
袁宏曰:光武之繫元帝,可謂正矣。夫君臣父子,名教之本也。然則名教之作,何爲者也?蓋凖天地之性,求之自然之理,擬議以制其名,因循以弘其教,辯物成器,以通天下之務者也。是以高下莫尚于天地,故貴賤擬斯以辯物;尊卑莫大於父子,故君臣象兹以成器。天地無窮之道,父子不易之體。夫以無窮之天地,不易之父子,故尊卑永固而不逾,名教大定而不亂,置之六合,充塞宇宙,自今及古,其名不去者也。未有違失天地之性,而可以序定人倫矣乎?自然之理,而可以彰明治體者也。末學庸淺,不逹名教之本,牽於事用,以惑自然之性,見君臣同於父子,謂兄弟可以相傳爲體,謂友於齊於昭穆,違自然之本,滅自然之性,豈不哀哉!夫天地靈長,不能無否泰之變;父子自然,不能無夭絕之異。故父子相承,至順之至也;兄弟相及,變異之極也。變則求之於正,異則本之於順,故雖經百世,而高卑之位張。崇,渉變通而昭穆之序不亂。由斯而觀,則君臣父子之道,焉可忘哉!
董卓問司徒王允曰:欲得快司隷校尉,誰可者?允曰:唯有蓋京兆耳。卓曰:此人明智有餘,然則不可假以雄職也。乃以勲爲越騎校尉。卓又畏其司戎,復出爲潁川太守。頃之,徴還京都。公卿見卓皆拜謁,勲獨長揖,與卓爭論,旁人皆失色,而勲意氣自□。初,河南尹朱儁數爲卓陳軍事,卓曰:我爲將百戰百勝,?勿妄說,且汙我刀鋸。勲曰:昔武丁之明,猶求箴諫,明公猶未及武丁也。卓謝曰:戲之爾。勲強直而内懼於卓,不得意,疽發背卒。時年五十一。遺令慙無以報先帝,易受賻贈。卓心雖憾勲,然外示寛厚。表賜東園祕器,送之如禮。
勲字元固,燉煌廣至人。舉孝廉,爲漢陽長史。素與武都蘇正和有隙。及正和爲州從事,劾武威太守?權貴,恣行貪橫。凉州刺史梁鵠懼其貴戚,欲殺正和以自解,以訪勲。或勸勲曰:因此報仇。勲曰:不可。謀事殺良,非忠也;乗危,非仁也。忠仁棄之,人將不食我餘。乃諫鵠曰:夫緤食鷹,鸇欲其鷙也。鷙而烹之,何用哉!鵠從其言。正和喜而求見勲,勲曰:吾爲梁使君謀,不爲蘇正和也。怨之如初。
黃巾之起,故武威太守黃儁被徵失期,鵠欲奏誅儁,勲爲言得免。儁以黃金二千斤與勲,勲謂儁曰:吾以子罪在八議,故爲子言,吾豈賣評哉!終辭不受。凉州刺史左昌因軍法斷盗數千萬,勲諫不聽,乃怒勲,使屯河陽,欲因軍法罪之。而勲數有戰功,詔書勞勉焉。邊章之反,圍昌逼急,昌以檄召勲。勲初與從事辛曾、孔常俱屯河陽,曾、常疑不肯應檄。勲怒曰:昔莊賈後期,穰苴奮鉞。今之從事,豈重於監軍哉!常懼,乃從勲至。兾親責數章等,責以背叛之罪,皆曰:左使君□早從君言,以兵臨我,得自分明。今我罪巳重,不可復降也。皆泣涕而去。
會叛羌圍護羌校尉夏育於畜官,勲與州郡并兵救育,至孤磐,爲羌所破。勲被三創,前陣多死。勲使人書木表曰:使國家尸我於此。羌滇吾素爲勲所厚,乃以兵扞衆曰:蓋長史淸賢,汝曹殺之者爲負天。勲仰罵曰:死反虜,汝何知,促殺我!衆相視而驚。滇吾以馬與勲,勲曰:我欲死,不去也。衆曰:
金城購君羊萬頭,馬千匹,欲與君爲一。勲咄咄曰:我死,不知也。羌遂囚勲。勲辭氣不撓,羌不敢害,送還郡。
於是以勲爲漢陽太守。民飢相食,勲調穀廩之。諸富室或匿不肯出,勲曰:吾知罪矣。乃自出家穀以率之。郡中聞之,不督而送兾倉者二千餘斛,頼勲之,得存者千餘人。
六月,丙戌,京師地震。卓問蔡邕,邕對曰:地震隂盛,大臣逾制之所致也。公乗靑蓋車,遠近以爲非宜。卓從之,乗金華皁蓋車。
秋七月,司空种弗以地震䇿免。癸卯,光禄勲淳于嘉爲司空。
董卓旣入關,?紹還軍延津,使潁川荀諶說兾州刺史韓馥曰:公孫瓉乗勝來南,而諸郡應之,袁車騎引軍東向,此其意不可知,竊爲將軍危之。馥曰:爲之奈何?諶曰:公孫瓉提燕、代之卒,其鋒不可當。?氏一時之傑,必不爲將軍下。夫兾州,天下之重資也,□兩雄并力,兵交於城下,危亡可立而待也。夫?氏,將軍之舊也,且已同盟。當今爲將軍計者,莫□舉州以讓?氏。?氏得冀州,則瓉不與之爭,必厚德將軍。兾州入於親友,是將軍有讓賢之名,而身安於泰山也。願將軍勿疑。馥素恇怯,因然其計。馥長史耿武、别駕閔純、治中李曆、騎都尉沮授諫曰:兾州雖鄙,帶甲百萬,穀支十年。?紹孤客窮軍,仰我鼻息,譬如嬰兒在股掌之上,絕其哺乳,立可餓殺,奈何欲以兾州與之?馥曰:吾?氏故吏,且才不如本初,度德而讓,古人所貴,諸君獨何病焉!乃遣子送印綬以讓紹。
紹旣有兾,州辟授爲别駕從事。紹謂授曰:今賊臣作變,朝廷遷移,孤歷世受寵,欲竭命致死以復漢室。然桓公非夷吾不能成霸,越王非范蠡無以存國。今欲與君戮力同心,共安社稷。授進曰:將軍弱冠登朝,播名海内,值廢立之際,則忠義憤發,卓雖凶暴,弗能加兵。昔相如叱秦,晏嬰哭莊,方之將軍,曷足以喻?單騎出奔,則卓懷怖懼;濟河而北,則渤海稽首。擁一郡之卒,撮兾州之衆,威震河朔,名重天下。雖黃巾散亂,黑山跋扈,舉軍東向,則青州可定;還討黑山,則張燕可滅;廻師北首,則劉虞必喪;震脅戎狄,則匈奴順從。横大河之北,合四州之地,收英雄之用,擁百萬之衆,迎大駕於長安,復宗廟於洛邑,號令天下,以討未服。以此爭鋒,誰敢御之?比及數年,此功不難。紹喜曰:此孤之本心也。即表授爲奮武將軍,使監護諸將
?。紹以曹操爲東郡太守。
初,潁川人荀彧,字文□,舉孝廉,爲亢父令。見天下將亂,棄官歸家,謂父老曰:潁川四戰之地,天下今有變,常爲兵衝密,雖有固,適可避,小冦,不足以捍大難,宜亟去鄉里,人多懷土,不能從也。韓馥遣騎迎焉。會?紹襲兾州,待彧以上賔之禮。彧弟諶及同郡辛評、郭圖皆爲紹任。彧知紹不能有成也,遂去紹歸曹操。操見彧,悅曰:吾子房也。以爲司馬。時董卓兵強,山東震恐,彧說操曰:董卓暴虐巳甚,必以亂終,無能爲也。操善之。
丙寅,太尉趙謙久病䇿罷。辛酉,太常馬日磾爲太尉。
公孫瓉以劉備爲平原相。
十二月,録從入關者功,封侯賜爵各有差。
司徒王允爲温侯,食邑五千戶,固讓不受。尚書僕射士孫瑞說允曰:天子裂土班爵,所以庸勲也。與董太師並位俱封,而獨勵高節,愚竊不安也。允納其言,乃受二千戶。
是歲,長沙武陵人有死者,經月復活。占曰:至隂爲陽,下民爲上,將有自㣲賤而起者也。
後漢孝獻皇帝紀卷第二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