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三十六 晉書六十六
共 2625字,需浏览 6分钟
·
2023-12-06 03:45
列傳第三十六 晉書六十六
御撰
劉弘 陶侃 兄子臻 臻弟輿
劉弘
字和季,沛國相人也。祖馥,魏揚州刺史。父靖,鎭北將軍。弘有幹略政事之才。少家洛陽,與武帝同居永安里,又同年共研席。以舊恩起家太子門大夫,累迂率更令,轉太宰長史。張華甚重之,由是爲寕朔將軍、假節、監幽州諸軍事,領烏丸校尉。甚有威惠,宼盗屏迹,爲幽朔所稱。以勳德兼茂,封宣城公。
太安中,張昌作亂,轉使持節、南蠻校尉、荆州刺史,率前將軍趙讓等討昌,自方城至宛、新野,所向皆平。及新野王歆之敗也,以弘代爲鎭南將軍、都督荆州諸軍事,餘官如故。弘遣南蠻長史陶侃爲大都督,叅軍蒯?爲義軍督護,牙門將皮初爲都戰帥,進據襄陽。張昌并軍圍宛,敗趙驤軍,弘退屯梁。侃、初等累戰破昌,前後斬首數萬級。及到官,昌懼而逃,其衆悉降,荆土平。
初,弘之退也,范陽王虓遣長水校尉張弈領荆州。弘至,弈不受代,舉兵距弘。弘遣軍討弈,斬之。表曰:臣以凡才,謬荷國恩,作司方州,奉辭伐罪,不能奮揚雷霆,折衝萬里,軍退。於宛,分受顯戮。猥蒙含宥,被遣之職,即進達所鎭。而范陽王虓先遣前長水校尉張弈領荆州,臣至,不受節度,擅舉兵距臣。今張昌姦黨初平,昌未梟擒,益梁流人蕭條猥集,無頼之徒易相扇動,飈風駭蕩,則滄海横波,苟患失之,無所不至。比湏表上,慮失事機,輒遣軍討弈,即梟其首。弈雖貪乱,欲爲荼毒,由臣劣弱,不勝其任,令弈肆心,以勞資斧。敢引覆餗之刑,甘受專輙之罪。”詔曰:“將軍文武兼資,前委方夏,宛城不守,咎由趙讓。將軍所遣諸軍,剋滅羣宼,張弈貪禍,距違詔命。將軍致討,傳首闕庭。雖有不請之嫌,古人有專之之義。其恢宏奧略,鎭綏南海,以副推轂之望焉。”張昌竄于下雋山,弘遣軍討昌,斬之,悉降其衆。
時荆部守宰多缺,弘請補選,帝從之。弘乃敘功銓德,隨才補授,甚爲論者所稱。乃表曰:“被中詔勑臣隨資品選補諸缺吏。夫慶賞刑威,非臣所專。且知人則哲,聖帝所難,非臣闇蔽所能斟酌。然万事有機,豪氂冝愼。謹奉詔書,差所應用。蓋崇化莫若貴德,則所以濟屯。故太上立德,其次立功也。頃者多難,淳朴弥凋。臣輒以徵士五朝補零陵太守,庶以懲波蕩之?,養退讓之操。臣以不武,前退於宛。長史陶侃、叅軍蒯?、牙門皮初,戮力致討,蕩滅姧凶。侃?各以始終軍事,初爲都戰帥,忠勇冠軍,漢沔淸肅,實初等之勳也。司馬法“賞不踰時,欲人知爲善之速福也。若不超報,無以勸徇功之士,慰熊羆之志。臣以初補襄陽太守,侃爲府行司馬,使典論功事。?爲山都令。詔惟令臣以散補空缺,然沶鄉令虞潭忠誠烈正,首唱義舉,舉善以敎,不能者勸。臣輒特轉潭補醴陵令。南郡廉吏仇勃,母老疾困,賊至守衛不移,以致拷掠,幾至隕命。尙書令史郭貞、張昌以爲尙書郎,欲訪以朝議,遁逃不出。昌質其妻子,避之弥逺。勃孝篤著於臨危,貞忠厲於强暴。雖各四品,皆可以訓奬臣子,長益風敎。臣輒以勃爲㱕鄉令,貞爲信陵令,皆功行相叅,循名校實,條列行狀公文具上。”朝廷以初雖有功,襄陽又是名郡,名器冝愼,不可授初乃以前東平太守夏侯陟爲襄陽太守,餘並從之。陟,弘之壻也。弘下敎曰:“夫統天下者,冝與天下一心;化一國者,冝與一國爲任。若必姻親然後可用,則荆州十郡,安得十女壻然後爲政哉?”乃表“陟姻親,舊制不得相監。皮初之勳冝見酬報。”詔聽之。
弘於是勸課農桑,寛刑省賦,歲用有年,百姓愛悅。弘嘗夜起,聞城上持更者歎声甚苦,遂呼省之。兵年過六十,羸疾無襦,弘愍之,乃讁罰主者,遂給韋袍複帽,轉以相付。舊制,峴方二山澤中不聽百姓捕魚。弘下敎曰:“礼,名山大澤不封,與共其利。今公私并兼,百姓無復厝手地,當何謂邪?速改此法。”又“酒室中云齊中酒、聽事酒、猥酒,同用麴米,而優劣三品。投醪當與三軍同其薄厚,自今不得分别。”時益州刺史羅尙爲李特所敗,遣使告急請糧。弘移書贍給,而州府綱紀以運道懸逺,文武匱乏,欲以零陵一運米五千斛與尚。弘曰:“諸君未之思耳。天下一家,彼此無異,吾今給之,則無西顧之憂矣。”遂以零陵米三萬斛給之,尚賴以自固。于時流人在荆州十餘萬户,羇旅貧乏,多爲盗賊。弘乃給其田種糧食,擢其賢才,隨資敘用。時揔章太樂伶人,避乱多至荆州,或勸可作樂者,弘曰:“昔劉景升以礼壞樂崩,命杜夔爲天子合樂,樂成,欲庭作之。夔曰:‘爲天子合樂而庭作之,恐非將軍夲意。’吾常爲之歎息。今主上蒙塵,吾未能展効臣節,雖有家伎,猶不冝聽,况御樂哉!”乃下郡縣,使安慰之,須朝廷旋返,送還夲署。論平張昌功,應封次子一人縣侯,弘上䟽固讓,許之。進拜侍中、鎭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惠帝幸長安,河間王顒挾天子,詔弘爲劉喬繼援。弘以張方殘暴,知顒必敗,遣使受東海王越節度。時天下大乱,弘專督江漢,威行南服。前廣漢太守羊冉說弘以從横之事,弘大怒,斬之。河間王顒使張光爲順陽太守,南陽太守衞展說弘曰:“彭城王前東奔,有不善之言。張光,太宰腹心,冝斬光以明向背。”弘曰:“宰輔得失,豈張光之罪!危人自安,君子弗爲也。”展深恨之。
陳敏宼揚州,引兵欲西上,弘乃解南蠻,以授前北軍中候蔣超,統江夏太守陶侃、武陵太守苗光,以大衆屯于夏口。又遣治中何松領建平、冝都、襄陽三郡兵屯巴東,爲羅尙後繼。又加南平太守應詹寧遠將軍,督三郡水軍繼蔣超。侃与敏同郡,又同歲㪯吏或有間侃者,弘不疑之,乃以侃爲前鋒督護,委以討敏之任。侃遣子及兄子爲質,弘遣之曰:“賢叔征行,君祖母年高,便可歸也。匹夫之交尚不負心,何况大丈夫乎!”陳敏竟不敢闚境。永興三年,詔進號車騎將軍,開府及餘官如故。
弘每有興廢,手書守相,丁寧款密,所以人皆感悅,爭赴之,咸曰:“得劉公一紙書,賢於十部從事。”及東海王越奉迎大駕,弘遣叅軍劉盤爲督護,率諸軍會之。盤旣旋,弘自以老疾,將解州及校尉,適分授所部,未及表上,卒于襄陽。士女嗟痛,若䘮所親矣。
初,成都王穎南奔,欲之夲國,弘距之。及弘卒,弘司馬郭勱欲推潁為主,弘子璠追遵弘志,於是墨絰率府兵討勱,戰於濁水,斬之,襄沔肅淸。初,東海王越疑弘与劉喬貳于巳,雖下節度,心未能安。及弘距穎,璠又斬勱,朝廷嘉之。越手書与璠賛美之,表贈弘新城郡公,謚曰元。
以高密王略代鎭。宼盗不禁,詔起璠爲順陽内史,江漢之間翕然歸心。及略薨,山簡代之。簡至,知璠得衆心,恐百姓逼以爲主,表陳之,由是徵璠爲越騎校尉。璠亦深慮逼迫,被書便輕至洛陽,然後遣迎家累。僑人侯脫、路難等相率衞送至都,然後辤去。南夏遂乱,父老追思弘,雖甘棠之詠召伯,无以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