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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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10:14

盤庚下

盤庚:旣遷,奠厥攸居,乃正厥泣,

奠其所處,正郊廟朝社之位。

綏爰有衆,曰:無戲怠,懋建大命。

綏,撫也。撫字之曰:不可戲狎怠惰,勉為子孫長乆之計。今予其敷心腹腎,膓厯告爾百姓於朕志。古注曰:輸忱于百官。臣曰:非也。臣民通曰:百姓罔罪,爾衆儞無共怒協比䜛言予一人罔罪原之也,無共怒以謗我。

臣按:上篇乃未發舊都,其詞詳;次篇乃方在中道,其詞嚴,下篇則已至新都,其詞和。詳者陳古先設譬喻以暁之,嚴者欲作丕刑劓殄滅以齊之,和者則撫綏之矣,罔罪之矣。古語有之:民生在勤,况國都初建,諸事草剏,廬舍未備,噐用猶闕,勤苦植立,庶可堅乆,游戯怠惰,朝不謀夕矣。大命何以建乎?方其未發未至也,浮言胥動,聒聒險膚者,不迪不吉者,姦穴者,實繁有徒, 不免以禍福刑罰恐動之。今居已奠矣,位已正矣,前所謂浮言險膚姦宄之人,豈能無丕刑殄滅之人?恐故又敷予心腹腎腸,告朕志以安之。正義曰:恕其前愆,與之更始也。人情多含忍於事急之時,而發洩於事平之後,此臣民之所以憂慮,而盤庚之所以不得不委曲反覆告諭之也。臣民之聞此言,可以無怒矣,無謗我矣。前二篇無非出於心腹腎腸,至此又申言之者,盖君民之情,當表裏明白洞逹,不可有纎毫瞭昧疑惑。豈惟遷都,凡事皆然。 太祖皇帝聖訓有云:少有邪曲,人必見之。近日朝野共憂者二事:其一曰定大計。如區處内學,雖聖意先定,必待明詔赫然,而後中外愜志。其一曰去小人。今天下公論,以為稔惡怙權,過於檜侂者,宸衷固以洞照,終未發為播告,見之施行,臣民惶惑至今,恐非敷心腹腎腸之義。惟明主留神。

古我先王,將多於前功,適於山,用降我凶德,嘉績于朕邦。多言増大之也。適言徒也。依山自固,則凶德去,善功立。今我民用蕩析離居,罔有定極。

言先王已遷,至此復圯極止也。正義曰:訓極為中,非也。爾謂朕曷震動萬民以遷,肆上帝將復我髙祖之德,亂越我家。

言朕豈樂於遷徙以震動爾民哉?天欲復我髙祖之徳,以治于家,越于訓,

朕及篤敬恭承民命,用永地于新邑。

言當與篤厚恭敬之人奉承民命,長居于兹。肆予冲人,非廢厥謀,弔由靈

弔,至也,音的。靈,善也。

各非敢違卜,用宏兹賁

决於龜卜而不敢違,用光大此邉都之業。臣聞窮則?,變則通。先王初遷,謂光大於前人矣。自河適山,謂凶去而績立矣。然蕩析離居之患,率見於繼世之後。盖陵谷有時而移,市朝亦隨而改,不遷何所止乎?言今兹之遷,非欲震動爾民,殆天將復我先王之德治于我家耳。言天及祖宗以為當遷也。朕及篤敬,言朕與篤厚莊敬之臣,亦以為當遷之也。恭承民命,言遷敬順民志,全民命也。自盤庚遷都以後,终商之世,不復再遷,則永地兹新邑之言信矣。謀至於善而止,不遷,非善謀也,烏得不遷?廢善謀也,烏得不用?疑至於卜而止,不遷非吉兆也,烏得而從?遷吉兆也,烏得而違?古者大事皆卜,邾文公卜遷,違卜而有禍,是其驗也。宏,大也。賁,飭也。言新都益宏大而乖飭矣。三篇大綱,言遷非已意。一曰天,二曰祖宗,三曰民。古之賢王畏天,尊祖,敬民,不敢自用如此。彼為天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之說者,眞萬世之罪人乎?

嗚呼!邦伯師長,百執事之人,尚皆?哉!邦伯謂州收,師長謂衆公卿。百執事謂大夫以下。韻略云:隱,痛也。

予其懋簡相爾,念敬我衆。

懋,勉也。簡,記也。相,助也。助汝念敬我衆民。朕不肩好貨,敢恭生生鞠人謀人之保居叙欽。肩,任也。敢,果也。鞠,養也。謂不任好利之人,而用果敢敬恭能鞠民生者,能為民謀慮,使之奠居者,如此等人我則取而用之。

今我旣羞告爾于朕志,若否,罔有弗欽。羞,陳也。直以順朕志者告爾。

無總於貨寳,生生自庸,式敷民德,永肩一心。前言具貝玉,後言總貨寶,多取而兼有之之詞也。庸,用也。

臣按:三篇文義見當時視民痒痾疾痛切身之意,其群臣百官未必皆然,故告之曰嗚呼隱哉,以感動之,有念敬我衆者,我則懋之簡之相之,有鞠人之生、謀人之居者我則叙之,卒章曰無總于貨寳,又拈起次篇貝玉之言以勵之,又曰朕不肩好貨,以身率之,可謂反覆告戒之意至矣。商邑屢遷,雖云河患,王肅以為君奢,皇甫謐以為民奢,鄭康成以為君民俱奢。言君奢者,以天子宫室奢侈,侵奪下民;言民奢者,以豪民室字過度,逼迫貧乏。盖壊風俗無若浮侈,耗財力無若營繕,土階瓊室,治亂所由分也。臣去國乆而復來,竊見都城風俗,稍異於昔。王?邸第,湖山亭館,鱗次櫛密,丹碧相照。士大夫貴貨而賤德,小人崇飲而飾游,乃有如盤庚三篇之所反覆告戒者。 陛下儉德,一似列聖,苑囿臺榭,無所増益,獨於竹宫甲帳,斧斤不繼,輸奐過美,敵難方深,兵費方闊,一隅事力有限,豈可又自為一穽於國中哉?夫惟君奢,然後民奢。今陛下儉於身而奢於觀廟,亦奢也。鄭康成所謂君民俱奢,盍留聖慮,損其太甚,停其未作,專以淳朴先天下,則盤庚所謂總于貨寶者,與夫近日之臣民貴貨賤德者,崇飲飾游者,皆將丕變。論語講義:

陽貨欲見孔子,孔子不見,歸孔子豚。孔子時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諸塗,謂孔子曰:來,予與爾言。曰:懐其寶而迷其邦,可謂仁乎?曰:不可。好從事而亟失時,可謂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不我與?孔子曰:諾,吾將仕矣。臣按:陽貨名虎,語所謂執國命之陪民,春秋所書竊寳玉、大弓之盗也。當欲見夫子之時,雖未有囚季威子、刼魯公之事,夫子逆知其惡而不往見,虎知夫子之賢而妄冀其助已,遂設釣致之䇿,有歸豚之禮,夫子必時其亡而往謝之者, 猶不往見之初意也。遇諸塗無所避,則不容不見矣。夫子世之宗師,曲阜龜䝉之人,以至列國君臣,莫不尊事。虎一妄人,乃曰:來,予與爾言。其辭氣鄙暴如此,與荘周所記盗跖訕悔聖人之言奚異?以懐寶迷邦為未仁,以好從事亟失時為未知,何其窺聖人之小,而量聖人之淺乎?又曰:日月逝矣,?不我與?猶前日鈎致之?意也。子曰:諾,吾將仕矣。朱氏曰:將者,且然而未必之辭也。深得夫子本旨。當時闇諸侯,或欲以季孟之間待子,或待子而為政,皆未嘗峻拒。盖天下之惡未至於虎者,固聖人之所不絶,惟虎也,義不可與之交際,特聖人之言,氣象渾厚。兹,諾也,若不絶惡而有深絶之意焉。揚雄謂子於陽虎詘身以信道噫?雄為此言,將以自文其仕莾之罪。夫子旣未嘗化,身何嘗詘?若雄北面新室,乃可謂之詘矣。故楊氏深闢其說,而朱氏書雄為莾。大矣。子之武城,聞絃歌之聲,夫子莞爾而笑曰:割雞焉用牛刀。子游對曰:昔者偃也聞諸夫子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戯之耳。

臣於此章見周衰,為政者稍已趨於功利,夫子厭之,故一聞絃歌之聲,莞爾而笑。按武城之政,初無赫赫能紀,然能使絃歌之聲達於四境,氣象如此,可謂賢矣。夫子以其用大道治小邑,故有牛刀割雞之喻。于游聞聖人之言,不敢自以為能,故有昔者偃也聞諸夫子之對,明其得於師授也。君子小人雖異,皆不可以不學道。治小邑與治天下雖異,皆不可以不尚禮樂。敎化。君子而學道,子賤、子游是也;小人而學道,單父、武城之民是也。無計功謀利之心,則愛人矣;無犯令違敎之俗,則易使矣。當時洙泗之上所講明者如此,猶恐門人未喻。又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謂治小邑當以大道。牛刀之言戲爾。冉求亦高苐無他過。徒以為季氏聚歛之故。至有非吾徒之語。受鳴鼔之攻。由後世觀之。偃迂儒也。求能吏也。䋲以孔門論人之法。偃賢於求逺矣。自武城單父之後。漢有卓茂劉方。唐有元德秀。庶幾其遺風。近時南面百里者,但聞笞扑,寂無絃歌,徒知催科,烏識撫字。

聖明在上,儻味孔門之言,採漢唐之事,擇 其間學愛者能撫字,嘉奬而尊寵之,則子賤、子游之徒出矣。佛肸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聞諸夫子曰:親於其身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緇。吾豈匏?也哉?焉能繋而不食?臣按:佛肸,晉大夫趙簡子之中牟宰,以中牟畔而召夫子,與陽貨、公山弗擾鈎致之意同。亂臣必誅,危邦不入,孔子家法也。子路疑子之欲往,舉平日所聞於師者以為問。夫天下之不善,至畔而止。然知夫子之為賢,則其善心之僅存者,亦不可誣。夫子猶天地也,因其僅存之善,而庶幾萬一能改其莫大之惡,遂不顯絶之。然於陽貨之勸仕也,曰將仕而未嘗仕。於費中牟之召也,曰欲往而終不往。至此而後可以見聖人之心矣。子路未知其然,方且切切焉慮二畔之凂夫子,故不說於其始,質疑於其後。夫子於是有磨不磷,?不緇之說。古注謂至堅者磨之而不薄,至白者?之而不黑。朱氏謂堅白不足而欲自試於磨?,其不磷緇者幾希。臣謂惟夫子然後至此地位,下乎此則為揚雄仕莾、荀彧附操矣。瓠?不食之喻,言君子未嘗不欲其道之行,而亦未嘗抂道以求合也。昔叔孫通諸生翕然以其師為聖人,子路親得聖人以為之師,而不苟同如此。嗚呼!此其所以能結纓也。夫

子曰:由也,汝聞六言六蔽矣乎?對曰:未也。居,吾語女。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學,其蔽也蕩;好言不好學,其蔽也賊;好 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

臣謂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以士言之,宰我所問入井求仁之?是也。以君言之,徐偃王以仁失國是也。好知不好學,其蔽也蕩。以士言之,惠施、公孫龍之徒是也。以君言之,周穆王知足,以知車徹馬足之所至,而不足以知,祈招之詩是也。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以士言之,尾生是也;以君言之,宋襄公不重傷,不禽二毛,以至於敗是也。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以士言之,證父、攘羊是也;以君言之,自狀其好貨、好色、好世俗之樂者是也。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以士言之,荆軻、聶政是也;以君言之,楚靈王能問鼎而不能捄乾溪之敗是也。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以士言之,灌夫罵坐,寛饒酒狂是也。以君言之,夷吾以愎誎敗,主父以胡服死是也。夫曰仁,曰知、曰信、曰直,曰勇、曰剛,皆美徳,上而人君,下而士君子之所當好。然不學以明其理,則各有所蔽,學所以去其蔽也。此章雖為子路?,其義甚廣。内其蔽也絞,朱氏云:絞,急切也。泰伯篇又曰:直而無禮則絞。

子曰:色厲而内荏,譬諸小人,其猶穿窬之盗也與?子曰:鄉愿,徳之賊也。子曰:道聽而塗說,德之棄也。臣謂色厲内荏者,外飾盛嚴,中懐柔弱,若可欺世,及臨之以利害,怵之以禍福,未有不震慴失其所守者。子在鄉黨,恂恂如也,一旦夾谷之㑹,毅然叱齊侯兵萊夷矣。故門人稱之曰温而厲,謂外温而内嚴也。鄉愿之義,孟子謂其閹然媚於世,又曰衆皆恱之。朱氏曰:原愿也,似徳而非德,以夫子之聖,而不能使叔孫、武叔、陽虎之類皆恱已,而原人能使一鄉之人翕然稱善,偽孰甚焉。道聴而?說。朱氏曰:雖聞善言,不為已有。夫子於三人行,必擇其善者而師之,異乎聞之而不能行,徒以資空談者。夫飾貌欲盗名,故譬之盗。原人能亂徳,故以為德之賊。且聽說無益於已,故以為徳之棄。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子曰:?紫之奪朱也,?鄭聲之亂雅樂也,?利口之覆邦家者。

臣謂純乎天理而不雜以一毫,人偽之謂仁。巧言在書為諞言,在詩為長舌,令色,在孔門為足恭,為謟笑,皆人偽也。其去天理逺矣。故曰。鮮矣仁。天下有正色,有正聲,然紫能奪朱,鄭能亂樂。天下有正理,有正論,然利口者能使是非賢不肖易位,故聖人深?之。孔門論仁多矣。臣以為巧言令色、鮮矣仁一章,當與剛毅木訥近仁一章並觀。盖木訥者,必不能巧言,剛毅者必不能令色。以剛而訥者為近仁,則巧而令者不仁甚矣。若人也,其始止欲順恱人主之意,而其終乃至於傾覆人之國家。三孺之於齊,趙髙之於秦,江充、李訓之於漢,唐,虞世基、裴矩之於隋是也。

子曰:予欲無言。子貢曰:子如不言,則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臣謂夫子生於周末,作為六經,言滿天下,然後道術之已裂者復合,人文之幾息者復續,豈無言者哉?其意謂學者於此能黙而識,觸而長,演而伸,則有不可勝用者。子貢平時旣無眞知實踐之功,反有不言何述之問,故夫子有天何言哉之答。四時之所以行,百物之所以生,盖天理流行發見,非諄諄然命之也。夫子亦學者之天也,其妙道精義,流行發見,盖有在於六經之外者。當時顔子止受用一仁字,曾子止受用一孝字,而為大賢。子貢躬行不足、口辯有餘,徒以言語求夫于其在孔門雖有可與言詩之褒,然不能免方人之誚,安於資質之偏而不以顔、曾自勉,此所以終身列於言語之科也。夫子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逺之則怨。臣按:此章曲盡女子、小人情態。牝雞之晨、緑衣之僣,此女子之不孫者也;長門之賦、團扇之詠,女子之怨者也;登車之寵、割褎之恩,小人之不孫者也;旋濘不顧、受甲不戰,小人之怨者也。自古惟女子、小人親昵之則怙寵陵分,疎外之則藏怒宿怨,然則近之旣不可,遠之亦不可歟?朱氏曰:君子之於臣妾,荘以蒞之,慈以蓄之,則無二者之患盡之矣。子曰:年四十而見惡焉,其終也矣。

臣按:此章當與四十、五十而無聞焉斯亦不足畏也已一章並觀。盖人之少也乃血氣方剛未定之時,言行未必皆合理而中節,及四十,則可以不惑矣。强仕矣,茍踐此境而無聞焉,見惡焉,其亦不足畏已,其終於此已。見惡者,無善可稱也。終者,止而不復進之辭也。朱氏曰:勉人及時遷善改過也。蘇氏曰:此亦有為而言,不知其為誰,其說有理。㣲子去之,箕子為之奴,比干諫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臣按:三仁之中惟比干死於毁,而微子、比干皆入於周。然夫子槩曰殷有三仁者,言殷能用此三人,國必不亡。以臣節論之,剖心而死者為難,見幾而去、忍辱而留者為易,顧同以仁稱,何也?臣讀書至殷誥,然後知㣲子遯去之意,否則宗祀絶矣。讀易至明夷,然後知箕子養晦之義,否則彛倫斁矣。王通有言:生以救時,死以明道。同以仁稱,不亦宜乎!鳴呼!以微子之精識,比干之忠節,用其一焉,足以存存國。而况箕子之學,貫天人而包事物,曠古之英,經世之才也。今皆不能用,一戮一去其囚者,遂為武王陳洪範而建皇極,殷欲不忘,不可得也。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之八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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