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城論

降城論

初，朔方與突厥以河為界，河北有拂雲祠，突厥犯邉，必禱祠下，適默啜悉兵西撃突騎施，張仁愿上言，請乗虗取幕南地，於河北築三受降城，絶虜南㓂路。唐休璟以為両漢以來，皆守河南，築城虜腹中，終為所有，不便。仁愿固請，從之，因請留歳滿，戍卒助工。咸陽兵二百人逃歸，仁愿擒之，盡斬城下，軍中股慄，役者盡力，六旬而三城就。東城，漢雲中郡地，中西城，漢五原郡地，相距各四百餘里，并據要津。又於牛頭、朝那北山置烽?千八百所，自是突厥不敢度山獵牧，減鎮兵数萬○此唐人渡河置城以保河南也。夫河南之地，沃野千里，其為中國利甚厚，故古人重之。然其始全於趙武靈。而失之楚漢之兵争。継收復于漢武而失之晋魏之雲擾。夫破義渠開上郡者。秦也。而隂山髙闕之塞就。則河南之要領無虞。徙豪傺實新秦者。髙帝也。而朔方金城之郡置。則匈奴之右臂斯断。是二君者。其謀淵。其力勤。其功大，河南之地值此可謂有遭矣。然楚漢之兵争，而匈奴遂南，晋魏之胡亂，而赫連竊㨿。豈非地里近胡，隔逺中夏，守之者難防，伺之者易入，闢之者曠時，而淪之者不終朝哉！逮夫隋城大利，唐樹思摩，其於要荒，愈不之講。仁愿此舉，壯志勃興，渡河置城，古跡頓復。夫扞堅者獸全，籬固者蔬茂，屯河外之戍以迎?，謹沿河之燧以屯田，無事則河南之耕足以供三城之需，有事則三城之戍足以為河南之守，可謂䇿之上也。論者疑其舎險不據，置城虜中，而不知兵事有進機不容髮，退處河南，則長河與虜共之，一有警備，屯耕俱廢，已為守之下筴矣，况進取耶？雖然，仁愿此舉，有三可乗焉：默啜敗亡之餘，植根未深，晚歳昏悖，部衆觧體，此其勢可乗也。西攻騎施，悉衆以徃，曾不留守，以虞我師，此其時可乗也。唐自太宗以來，威震四夷，總管出塞，捷奏日聞，翰海燕然，都䕶布列。此其力可乗也。合三可乗而重之以仁愿之知兵好謀，馭軍有法，版築興而役不稽期，逋逃戮而朝無異議。故能㝷秦漢之逺踪，建朐衍之長䇿，三城之就如一日也。雖然，開元欵塞，復處河南，元和置城，遂移天徳，則在唐人已不能継其武矣。嗚呼，豈易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