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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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19:32

毛詩

子夏序:詩云:禮義廢,政教失,國異政,家殊俗,而變風、變雅作矣。然則諸國風其言正義善事合於道者,皆正風也;其有刺譏怨諷者,乃變風也。亦猶二雅言文、武、成、康,爲正雅,言幽、厲爲變雅矣。今說者皆斷周南、召南爲正風,自邶以下爲變風,遂令淇奥、緇衣與南山、北門同列,非夫子之意,子夏之指。且國史明乎得失之迹,傷人倫之廢,哀刑政之苛,爲變風可矣。若人倫不廢,刑政不苛,何故不得爲正風乎?旣横生分別,不與二雅同,又襃貶錯謬,實無文可據,未足以傳信也。

葛覃二章曰:葛之覃?,施于中谷,維葉莫莫,是刈是穫,爲絺爲綌,服之無斁者。葛居谷中,莫莫茂盛,於是則有人就而刈之,穫之以爲絺綌而服之不厭,如后妃在家,德美充茂,則王者就聘之以爲后妃,與之偕老矣。

卷耳序稱后妃又當輔佐君子,求賢審官,内有進賢之志,至於憂勤,吾於此義,殊爲不暁。后妃但主内事,所職隂教,善不岀閨壼之中,業不過籩饋之事,何得知天下之賢而思進之乎?假令實可不害,武王,豈責紂爲牝雞無晨,周公作易,何言在中饋無攸遂乎?假令后妃思念進賢,爲社稷計,亦何至朝夕憂勤乎?要之,后妃本不與外事,自無縁知賢者不肖主名。若謂后妃賢,當並治其國者,是開後丗母后之亂,吕、武所以亂天下也。若爾,又何以號爲正風教化萬丗乎?且令自古婦人欲干預政事,故引此詩爲證。初雖以進賢審官爲號,巳而晨鳴,便無可奈何矣。驗大姒、大任等亦但治内事,無求賢審官之美,審知此詩序之誤也。蓋后妃於君子有夙夜警戒相成之道,此詩言后妃警戒人君,使求賢審官之意耳。不謂后妃己自求賢審官也。事體相?,辭意相混,故序詩者誤之曰:采采卷耳,不盈頃筐。采卷耳者,欲求盈筐,今不得盈,心不在,故無獲也。以言爲國當求賢耳,而賢不至者,亦以心不專,故賢不來矣。如是,頃筐無所獲,則失其所願;周行無所寘,則失其所治。此爲后妃警戒,求賢審官也。其餘又陳當知臣下之勤勞之事,亦謂從容警戒於君耳,非以后妃己所行也。

甘棠曰: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苃。蔽芾,盛貌。召伯在之時,嘗憩息此棠樹之下,今其人雖不在,猶當勿伐此棠,蓋覩其物,思其人,思其人則愛其樹,得人心之至也。詩人託事指意,足以逹其情之深切著明而巳。而說者遂謂召公眞暴露此樹下。使召公爲墨子之道也,則或有之矣。若彼召公者,仁人也,則有朝廷宫室,是乃中庸之法,上下之節矣,安可非苦就行,以干百姓之譽哉!

旄丘詩曰:何其處也,必有與也。何其乆也,必有以也。言我所以處且乆者,正以衛爲方伯,連率爾怨問之也。

泉水詩曰:我思肥泉,兹之永歎。出同而歸異曰肥。作此詩之女,於今衛侯兄弟也。以言亦出同而歸異,不得相見爾,是之爲歎也。

園有桃,其實之殽。園之有桃,猶國之有君也。桃不能自用其實,故其實爲人之殽。猶君不能自用其民,反爲人有也。

揚之水,白石鑿鑿。此興?人將叛而歸沃之意也。激揚之水,湍疾騰蹙,反令白石鑿鑿然鮮明,猶昭公暗弱,不修德政,反驅百姓歸於沃,沃以盛強也。非揚之水,不能使白石鑿鑿。非昭公微弱,不能驅百姓歸沃沃以盛強。卒章曰我聞有命者,道民將叛之實也。

狼跋曰:公孫碩膚,赤舄几几。公孫者,豳公之孫,謂周公也。周公有碩膚之德,故攝政而履人君之舄,几几然,甚冝之也。毛以公孫爲成王,鄭以公孫爲公遜,皆非是。

常棣之四章曰:兄弟䦧于牆,外禦其侮。毎有良朋,烝也無戎。按此詩八章、七章合韻,惟此戎字不合韻。疑戎當作戍,戍亦禦也。字旣相?,傳冩誤也。

伐木三章,章十二句。每一章首輙云伐木,凡三云伐木,故知當三章也。今毛氏詩斷六句爲一章,蓋誤矣。

伐木丁丁,丁丁,聲相應也。伐木者,小事爾,猶求同志共事,其聲丁丁然。以言自天子至庶人,亦當須友以相成也。彼伐木能求助於人,使有聲丁丁然,况任天下之事,事多重於伐木者乎?此乃詩意巳。毛、鄭說俱非是也。

有枤之杜,有睆其實。枤杜,特生之杜也。以興君子于役,則婦人特居焉。睆然其實者,方其盛時也。

白駒四章,皆興也。白駒以斥賢者。言若有是白駒食我之場苗者,我則縶維之。雖不得乆留,猶願永終今朝焉。愛之厚也。以言若有賢者肯食王䘵,王則羈縻之,雖不得乆留,猶願永終今朝焉,亦愛之厚也。二章申慇、懃皆所以教王也。三章言有皎皎之白馬,其㓗白可愛,猶賁然而來。今汝賢者,何故自㓗白則不肯來乎?此以屬賢者,故上刺其君之不能,下怨賢者之棄吾君。忠厚之道也。四章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生芻一束,其人如玉。生芻,薄陋也。言白駒不見收,逸於空谷,其養甚薄。生芻一束而巳,猶賢者不爲丗用,而甘於菲薄也。

黃鳥黃鳥,無集于榖。無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榖。言還言歸,復我邦族。興也。黃鳥集榖啄粟,則有彈射捕逐之害。猶我嫁于此邦,居于此室,而遭衰薄之俗,有斥逐之辱。一人之性,不足以變一家,一家之俗,不足以變一邦,而云爾者,隂禮不修,則舉國皆汙,故曰復我邦族也。

十月之交,天命不徹。我不敢傚,我友自逸。徹,均也。小旻四章章八句。二章章七句。乃得其理。今誤爲三章八句,三章七句。卒章曰:不敢暴虎,不敢馮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此言小人短慮暴虎馮河之患,患在目前,則知避之。喪國亡家之禍,禍在歳月,故不知憂。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者,言善爲國者當如此矣。

小弁曰:鹿斯之奔,維足??。??,顧其子也。雉之朝雊,尚求其雌。其雌,妃也。言王放逐太子,曽不如鹿乎?廢黜申后,曽不如雉乎?譬彼瘣木,疾用無枝者,木瘣則無枝,無枝則木死矣。亦若王受讒放逐太子,自殘其嗣,其嗣誠殘,王亦且斃踣矣。相彼投兎,尚或先之者,兎爲人所驅,急更投人,人哀其窮,則及驅者未至而先存之。兎雖可利,以其可憐猶存之也。何則?誠不忍其心之窮急也。以言王何獨忍人哉?今俗猶言飛鳥入懷勿殺,殺之不祥。此投兎之比,

巷伯之詩者,孟子所作也。孟子仕人以避嫌不審,爲讒者譛之,至加宫刑,爲寺人,故作此詩也。詩名巷伯者,是其身所病者,故以冠篇末。云楊園之道,猗于?丘者,言讒人罔極,不獨譛已而已,必將上及大臣骨肉,但先自已始也。故曰:凡百君子,敬而聽之。其後王后、太子及大夫果多以讒廢者。

谷風曰:習習谷風,維山崔嵬。無草不死,無木不萎。忘我大德,思我小怨。習習之風,生草木也。崔嵬之山,養草木也。然而不能使草長不死,不能使木長不萎者,天地之功有所不足也。奈何忘我大德,思我小怨乎?

四月維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寧忍予?此不欲生之辭也。我之先祖,曽匪以人恩畜我乎?何爲忍使我當此亂丗而生也?滔滔江漢,南國之紀。盡瘁以仕,寧莫我有者。江漢之水,能紀綱南國諸川而有之。今我盡勞從仕,王曽不顧有於我?計王之德,不若江漢之水也。匪鶉匪鳶,翰飛戾天。匪鱣匪鮪,潜逃于淵者,言怨亂並興,憂之之辭也。曽不爲鶉鳶乎,翰飛戾天,曽不爲鱣鮪乎,潜逃于淵,言非此四者,則皆罹其患矣。

北山五章,章六句,故言六章。三章六句,三章四句。非無將大車,祇自塵?。無思百憂,祇自疷?。愽士讀疷爲邸,非也。疷當作痻,讀如緍,病也,字誤耳。

小明四章,章十二句,故言五章。三章十二句,二章六句,非

鼓鍾。詩曰:以雅以南,文王丗。子曰:小樂正學干,大胥賛之。籥師學戈,籥師丞賛之。胥鼓南。此言南者,皆指文王樂也,則吴季子所觀象箾、南籥者也,非南夷之樂也。南夷之樂曰任,不曰南,謂之曰南,強厥名矣。鼓鍾之詩,傷幽王亂文武之樂,故末及雅與南也。雅亦用籥,南亦用籥,故云以籥不僣也。然文王之樂稱象箾、南籥者,文王之化先被江漢之域,故作樂以象其功也。象者,象南方之譯云

信。南山曰:中田有廬,於田中作廬,此井田之法也。廬舍居内,貴人也。公田次之,先公也。私田居外,後私也。采菽采菽,筐之筥之。興也。菽,薄物采以爲藿,然而不可不敬,故或筐之,或筥之,况諸侯之君乎?故當有以厚錫予之也。觱,沸檻泉,言采其芹。采芹者,以檻泉㓗清,則就采其?,况諸侯之君有修㓗之德乎?亦不可不以恩禮接之也。

假樂故言四章,章六句。以文理考之,實六章,章四句。卷阿詩曰:似先公酋矣。召康公則何以不欲成王似先王,而獨曰似先公乎?曰:成王之時,周之先王惟有文、武。文、武皆聖人,不可似也。是以欲成王似其可及者,則莫若先公也。然則聖人不可及,而大賢有可到,非不欲其似先王也,智不能也。以爲不然。復察於詩,召公戒成王,則作公劉之詩;周公戒成王,則作大王之詩,所以不及文、武者,其意皆可知矣。

常武有常德,以立武事,因以爲戒。然常德者,旣敬,旣戒,惠此南國 是也。言宣王命太師皇父爲冡宰,整其六軍,旣敬矣,旣戒矣,無負於南國矣。而南國今不率職,故可以征之。此謂先自治,然後治人,故曰常德。二章命程伯休父者,南國旣有變,故勑大司馬陳行,戒師旅而往討。太師皇父爲冡宰,實緫六軍,故曰整我六師。程伯休父爲大司馬,專軍政,故戒左右陳行也。因以爲戒者,王猶允塞,徐方旣來。徐方不回,王曰還歸是也。凡兵出則戒於詐,故曰王猶允塞,乃能來也。武成則戒於瀆,故曰還歸者,止於義也。

季札聞歌小雅而曰:美哉!思而不貳,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猶有先王之遺民焉。杜注云:衰,小也。先王,殷王也。文中子曰:季札焉知樂小雅周之盛也。予謂二子之說,皆未得其眞。何者?思而不貳,怨而不言,何?殷之末王乎?若聞鹿鳴魚麗而謂之衰,又何以爲季札乎?蓋昔者周德旣衰,樂章錯亂,太師非其人,不知小雅自有正雅,大雅自有變雅,而遂誤以凡變雅者爲小雅,凡正雅者爲大雅。而季札所聞,適皆節南山之?,故有周德衰之歎耳。後至仲尼自衛反魯,乃始分雅、頌,各得其所。由仲尼而雅、頌各得其所,則仲尼以前大、小雅不得其所矣。故季札所聞者,皆厲、宣、幽王之詩,而當時太師目之爲小雅者也。此其所以稱怨而不言,不亦冝乎!

七月詩,周公作也;公劉詩,召公作也。周公、召公等也。七月陳王業之本,公劉亦云戒以民事,美公劉之厚於民,其意亦等也。周公作之,戒成王也;召公作之,戒成王也。戒成王等也。七月之興,當旣王之後,公劉之興,亦當旣王之後,其時又等也。然而七月則繫豳風,公劉則入大雅,何也?公劉豈非豳國之君,七月豈非公劉之詩乎?先儒以爲周公遭變,故七月爲變風,召公無變,故公劉爲大雅,其然乎,其不然乎!豳風者,名之爲豳,實周公詩耳。周公之詩何不名曰周公國風,而曰豳乎?周者,畿内國也。畿内諸侯上繫於王,不得國別風也,何不編於魯?魯者,伯禽封耳,周公不之魯也,何不編之雅?與公劉相倫。公劉之詩言其政事,七月之詩言其風俗。旣曰風矣,不得編於雅矣。周公作詩,意在於豳,而周公之詩無所可繫,故因謂之豳也。就豳言之,七月、東山,皆正風也,鴟、鴞以下皆變風也。由是言之,豳七月自無縁入雅,不得云周公遭變故爲變風也。且以七月東山爲變風,丗復有正風者乎?且復有不變風者乎?曰:然則鴟鴞,破斧之屬,何不列之於雅?曰:列之於雅,是爲變雅。成王雖始疑周公而終任之,攝政六年而後復子,明辟,君臣之道亦無閒矣。君子成人之美,故不使成王之丗有變雅之聲,而攝引其詩,使還周公也。曰:東山之詩,非刺也,亦何以不入雅?曰:當此之時,成王猶諒闇,故兹事不爲成王之美,亦不入雅。明緫已之際,責在冡宰也。與春秋毛伯來求金相似,乃知聖人之意,六經如合符契耳。

維清之詩序曰:奏象舞也。象則文王之樂,所謂象箾者,蓋文舞也,故其辭稱文王之典。夫文王之舞謂之象,武王之舞謂之武。將舞象則先歌維清,是以其序曰奏象舞,其辭曰文王也。將舞武則先歌武,是以武之序曰奏大武,其辭曰於皇武王也。内則十三學舞勺,勺,大武也。十五學舞象,象則象箾也。教者當舉時王之教,學者當舉時王之樂,故勺與象明文武之功也。

雝禘,太祖也。太祖即后稷矣。

長發,大禘也。此禘于宗廟之禘,所謂五年再殷,?與祫連稱者也。禘于太祖,則功臣與?,故末章言伊尹也。云昔在中葉者,作此詩之時,指湯未受命之前爲中葉也。有震且業者,常有震恐危業之事,即仲虺云,肇我邦于有夏,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秕,小大戰戰,罔不懼于非辜者,此也。公是先生。七經小傳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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