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啓期讃

榮啓期讃

榮啓期者。周時人也。值衰世之季末。當王道頽凌。遂隱居窮處。遺物求巳。泝懷玄妙之門。求意希微之域。天子不得而臣，諸侯不得而友。行年九十，被裘皷琴而歌。孔子過之，問曰：先生何樂？荅曰：吾樂甚多。天生萬物，唯人爲貴。吾得爲人矣，是一樂也；以男爲貴，吾又得爲男，是二樂也；或皆不免於襁褓，而吾行年九十，是三樂也。夫貧者，士之常也，死固命之終也。居常待終。當何憂乎。孔子?其音。爲之三日悲。常被裘帶索，行吟於路曰。吾著裘者何求。帶索者何索。遂放志一丘。㓕景榛藪。居真思樂之林。利渉忘憂之沼。以卒其天年。榮華溢世。不足以盈其心。萬物兼陳。不足以易其樂。絶景雲霄之表。志濯北溟之津，豈非天真至素，體正含和者哉！友人有圖其?者，命爲之讃。其辭曰：芒芒至道，天啓德心，自昔逸民，遁志山林，邈矣先生，如龍之潜。夷明收察，㓕跡在隂，傲世求巳，遺物自欽。景遯瓊煇，響和絶音，戀彼丘園，研道之微。思樂寒泉。薄採春㽔。鳴弦清泛。撫節高徽。有聖戾止。永言傷悲。天造草昧。負道實嘉。於鑠先生。旣體斯和。熊羆作祥。黃髮皤皤。耽此三樂。遺彼世華。翼翼彼路。行吟以遊。的的黻冕。陋我輕裘。永脫亂世。受言一丘。媚兹常道。聊以忘憂。嘲禇常侍。

六年正月。前臨川府丞禇老常侍。君子謂呉如是乎？能官人。官人，國之所廢興也。古之興王，唯賢是與。吕望漁釣，而周王枉駕；寗戚叩角，而齊王忘寐。委斯徒而靡好爵，釋短褐而服龍章。姫姜之族，非無人也；親昵之愛，非無懷也。取彼庸賤之徒，豋之佐臣之列。故九賢翼世，而有命旣集；五子佐時，匡覇以濟。夫唯能官人之所由也。禇氏大夫之常佐，逺邦之賤司，才則邵矣，官實陋矣。而㧞出羣萃，超昇階闥，雖文王豋師，桓公取佐，亦何以加之。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寜。言官人得才也。禇常侍聞之，喜曰：君子之言，豈虚也哉？吾得此足矣。君子謂禇常侍於是乎不謙。謙也者，致敬以存其位者也。謙之不存，德無柄矣。

世之治也，君子自以爲不足，故撙節以求役于禮，敬讓以求安于仁。世之亂也，在位者自以爲有餘，故爵豊而求更厚，位隆而欲復廣。世之治教，恒由此作。今禇侯蟬蛻利木，鵠鳴玉堂，不庻㡬夙夜，允集衆譽，而意充於一善，心盈於自足。足則無求，盈則無戒。不求則善逺之，無戒則惡來之，亦何以爲君子哉！詩云：戰戰競競，如臨深淵。愼之至也。禇常侍聞是言也，懼謂之昌言也而拜之。君子曰：禇候其㡬矣。聞善而□喜，過又應之懼，嘉服義之賢，而拜讜言之辱。規同禹迹，義均罪巳。君子哉！呉無君子，斯焉取斯。牛責季友。

天造草昧，萬物化淳，?族殊品，莫向乎人。令子履方?以矩地，戴圓規以儀天。該芳靈之疑素，挺恊氣於皓玄。故神窮來　思，洞無閒，踊翰則憤凌洪波，吐　辭則辨解連環。子何不絶淵而躍，照日之先，使頴秀暘谷，景溢扶桑，俯經見龍之輝，仰集天人之堂。雖子之服，旣未而素，今子之滯，年時云暮，而冕不易物，車不改度。子何不使玄貂左弭，華蟬右顧，令牛朝服青軒，夕駕軺輅，望紫微而風行，踐蘭塗而安歩。而﨑嶇隴坂，息駕郊牧，玉容含楚，孤牛在疾。何子崇道與德，而遺貴與冨之甚哉？日月逝矣，歲聿其暮。嗟呼季友，盛時可惜。迨良期於風柔，競悲飊於葉落。陳讜言於洪範，圖形於霄閣，使景絶而音流，芬，身荐而榮赫奕。子如不能建功以及時，予請迹於桃林之薄。

陸士龍文集卷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