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國傳上第二十五

滅國傳上第二十五

嗚呼！閩楚之捷，不償於殫殘，而淮甸之役，輙䘮其膏腴。易曰：智小而謀大，鮮不及矣。戒之哉！戒之哉！作滅國傳。閩國

王審知，字信通，光州固始人也，世爲農。唐末群盜起，審知與兄潮俱起草莾，衆推潮爲主，畧地至泉州，軍行整肅，其耆老相率遮道留之，潮引兵圍城，逾年，殺其刺史廖彦若。光啓二年，福州觀察使陳巖表潮泉州刺史。景福元年，巖䘚其壻范暉自稱留後，潮遣審知攻暉，殺之。唐即以潮爲福州觀察使，潮以審知爲副使。審知爲人状貌雄偉，常乗白馬，軍中號白馬三郎。乾寧四年，潮䘚審知代立，唐以福州爲威武軍，拜審知節度使，累遷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封瑯瑘王。唐亡，梁太祖加拜審知中書令，封閩王，陞福州爲大都督府。審知儉約好禮，王倓、楊沂、徐寅之徒皆依焉。又建學四門，以教閩士之秀者。?遣使泛海入貢于梁。後唐同光三年，審知䘚，謚忠懿。長子延翰立，建國稱王，而猶禀唐正朔。延翰長大，美晢如玉，其妻崔氏陋而滛，延翰不䏻制審知䘮，未期，徹其几筵。又多選良家子爲妾。崔氏性妬，良家子之美者，輙幽之别室，繫以大械，刻木爲人手，以擊其頰，又以鐡錐刺之，一?之中，死者八十四人。崔氏後病，見其祟而䘚。十有二月，延翰弟泉州刺史延鈞、審知、飬子建州刺史延禀同以兵入，執延翰，殺之，而延鈞立，更名鏻。鏻，審知次子也。荘宗即拜鏻節度使，累加檢校太師、中書令，封閩王。鏻既立，延禀還建州，鏻餞于郊，延禀臨訣謂鏻曰：善繼先志，無煩老兄復来。鏻銜之。長興二年，延禀率兵擊鏻，鏻遣王仁逹敗之，執延禀，誚之曰：予不䏻繼先志，果煩老兄復來。延禀不䏻對，遂殺之。三年，鏻上書求爲尚書令，唐不報。鏻遂絶朝貢，即皇帝位，改元龍啓，國號閩。追謚審知爲昭武孝皇帝，廟號太祖，立五廟，置百官。龍啓三年，改元永和。王仁逹爲鏻殺延禀而有功，典親兵，鏻心忌之。鏻謂人曰：仁逹智畧，在吾世可用，不可遺後世患。因誣以罪殺之。鏻妻早䘚，繼室金氏賢而不荅，審知婢金鳳陳氏鏻嬖之，遂立之以爲后。?鏻有嬖吏歸守明者，以色見倖，號歸郞，鏻。後得風疾，陳氏與歸郎姦。又有百工院使李可殷，因歸郎以通陳氏。鏻命工作九龍帳，國人歌曰：誰謂九龍帳，惟貯一歸郎。鏻婢春鷰有色，其子繼鵬蒸之。鏻巳病，繼鵬因陳氏以求春鷰，鏻怏怏與之。其次子繼韜怒，謀殺繼鵬，繼鵬懼，與皇城使李倣圗之，乃令壮士先殺李可殷，率皇城衛士入。鏻聞鼓噪聲，走匿九龍帳中，衛士刺之不死，宫人不忍其苦，爲絶之。繼韜及陳后歸郞，皆爲倣所殺。鏻立十年見殺，謚曰惠皇帝，廟號太宗。繼鵬，鏻長子也。既立，更名昶，改元通文。晋天福二年，昶遣使貢于京師，髙祖遣散騎常侍盧損冊昶閩王，拜其子繼恭臨海郡王。損至閩，昶稱疾不見，令繼恭主之。又遣中書舎人劉乙勞損于舘。乙衣冠偉然，騶童甚盛。他日損遇乙于塗，布衣芒屩而巳。損使人誚之曰：鳳閣舎人，何逼仄之甚也。乙羞媿，以手掩面而走。昶好巫，妖人林興以巫見倖。三年夏，虹見宫中。林興傳神言。此宗室將爲亂之兆也。乃命興帥壮士殺審知子延武延望及其子五人。後興事敗。亦被殺。而昶愈惑亂。立父婢春鷰爲淑妃。後立以爲皇后。昶募勇士爲宸衞都以自衞。其賜予給賞獨厚於他軍。控鶴都將連重遇、拱宸都將朱文進皆以此怒重遇等，夜帥衞士縦火焚南宫。昶挾愛姬子弟、黃門衞士斬?而出，宿于野次，重遇迎延羲立之。延羲令其子繼業率兵襲昶，及之，射殺　人，昶知不免，擲弓于地，繼業執而殺之，及其妻子皆死無遺。?。延羲立，謚昶曰康宗。延羲，審知少子也。既立，更名曦，遣使朝貢于晋，改元永隆，鑄大鐡錢，以一當十。曦自昶世，倔彊難制，昶相王倓每抑折之。曦立而倓已死，命發塜戮尸，倓面如生，血流被體。泉州刺史余延英甞矯命掠取良家子，曦怒，召下御史劾之。延英進買宴錢千萬，曦曰：皇后土貢何在？延英又獻皇后錢千萬，乃得不劾。曦甞嫁女，朝士有不賀者笞之。御史中丞劉賛坐不紏舉，將加笞，諌議大夫鄭元弼切諌，乃止。曦弟延政爲建州節度使，封富沙王。自曦立，不叶，　舉兵相攻，曦由此惡其宗室，多以事誅之。諌議大夫黃峻舁櫬詣朝堂極諌，曦怒，貶峻漳州司戸。叅軍校書郎陳光?上書䟽曦過惡五十餘事，曦命衛士鞭之百而不死，以繩係頸掛于木乆而乃絶。國計使陳匡範増筭啇之法以獻，曦曰：匡範，人中之寳也，巳而?入不登，其　乃借於民以足之。匡範以憂死，其後知其借於民也，剖匡範棺，㫁尸棄之水中。曦性滛虐，而妻李氏悍而酗酒，賢妃尚氏有色而寵。李仁遇，曦甥也，以色嬖之，用以爲相。曦甞爲牛飲，羣臣侍酒，有詐及私棄酒者，輙殺之，并殺其替者。連重遇既殺昶，常懼爲國人所討，曦心疑之，以語誚重遇等，重遇等流涕自辯。李氏妬尚妃之寵，欲圗曦而立其子亞澄，乃使人謂重遇等曰：上心不平於二公，柰何？重遇等懼。六年三月，曦出逰醉歸，重遇等遣壮士拉於馬上殺之，諡曰景宗。

延政，審知子也。曦立，爲滛虐，延政　貽書諌之，曦怒，遣杜建崇監其軍，延政逐之，曦乃舉兵攻延政，爲延政所敗。延政乃以建州建國稱殷，改元天徳。明年，連重遇巳弑曦，集閩羣臣告曰：昔太祖武皇帝親冐矢石，遂啓有閩，及其子孫滛虐不道，天厭王氏，當求有徳以安此土。乃掖朱文進陞殿，率百官北面而臣之。文進以重遇判六軍諸衞事，王氏子弟在福州者，無少長皆殺之。以黃紹顔守泉州，程贇守漳州，許文縝守汀州，用晋正朔，稱開運元年。泉州軍將劉從効詐其州人曰：富沙王取福州矣，吾屬世爲王氏臣，安䏻交臂事賊乎？州人共殺紹顔，迎王繼勲爲刺史。漳州聞之，亦殺贇，迎王繼成爲刺史，皆王氏之諸子也。文縝懼，以汀州降于延政。南唐聞亂，命查文徽等帥師伐之，遂下建陽。延政遣統軍吳承祐徃紿福州：曰：唐兵助我討福州。信之，故連重遇殺朱文進，禆将林仁翰殺連重遇，謀迎延政都福州。㑹南唐兵方急攻建州，延政乃遣其子繼昌守福州，而自拒唐兵。福州軍將李仁逹謂其徒曰：唐攻建州，富沙王不䏻自保，其能有此土耶！乃擒繼昌及吳承祐殺之，欲自立，懼衆不附，以雪峯僧卓儼明示衆曰：此非常人也。被以衮冕，率諸将吏北面而臣之。已而又殺儼明，乃自立，送?于南唐，南唐以仁逹爲威武軍節度使。文徽等下建州，俘延政于金?，封延政鄱陽王。閩主劉従効自領泉州，李仁逹自領福州，羈縻而已。明年，福州附于吳越南唐書卷之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