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六十七 魏書七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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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15:46

列傳第六十七 魏書七十九

成淹 范紹

劉桃符 劉道斌

董紹 馮元興

鹿悆 張熠

成淹

,字季文,上谷居庸人也。自言?侍中粲之六世孫。祖昇,家於北海。父洪,名犯顯祖廟諱,仕劉義隆,爲撫軍府中兵參軍。早卒。淹好文學,有氣尚。劉子業輔國府刑獄參軍事,劉彧以爲員外郎,假龍驤將軍,領軍主,令援東陽、歷城。皇興中,降慕容白曜,赴闕,授兼著作郎。時顯祖於仲冬之月,欲巡漠北,朝臣以寒甚,固諫,並不納。淹上接輿釋遊論,顯祖覽之,詔尚書李訢曰:“卿等諸人不如成淹論,通釋人意。”乃勑停行。

太和中,文明太后崩,蕭賾遣其散騎常侍裴昭明、散騎侍郎謝竣等來弔,欲以朝服行事。主客執之,云:“弔有常式,何得以朱衣入山庭!”昭明等言:“本奉朝命,不容改易。”如此者數四,執志不移。高祖勑尚書李沖,令選一學識者更與論執,沖奏遣淹。昭明言:“未解魏朝不聽朝服行禮,義出何典?”淹言:“吉凶不同,禮有成數,玄冠不弔,童孺共聞。昔季孫將行,請遭喪之禮,千載之下,猶共稱之。卿遠自江南奉慰,不能式遵成事,方謂議出何典,行人得失,何其異哉!”昭明言:“二國交和既久,南北皆湏準望。齊高帝崩,魏遣李彪通弔,於時初不素服,齊朝亦不以爲疑,那得苦見要逼。”淹言:“彪通弔之日,朝命以弔服自隨,而彼不遵高宗追遠之慕,乃踰月即吉,彪行弔之時,齊之君臣皆已鳴玉盈庭,貂璫曜日,百寮内外,朱服煥然,彪行人不被主人之命,復何容獨以素服閒衣冠之中?來責雖高,未敢聞命。我皇帝仁孝之性,侔於有虞,處諒闇以來,百官聽於冢宰,卿豈得以此方彼也。”昭明乃摇膝而言:“三皇不同禮,亦安知得失所歸。”淹言:“若如來談,卿以虞舜、高宗爲非也?”昭明遂相顧而笑曰:“非孝者,宣尼有成責,行人亦弗敢言。希主人裁以弔服,使人唯齎袴褶,比旣戎服,不可以弔,幸借緇衣幍,以申國命。今爲魏朝所逼,違負指授,還南之日,必得罪本朝。”淹言:“彼有君子也,卿將命折中,還南之日,應有高賞;若無君子也,但令有光國之譽,雖復非理見罪,亦復何嫌。南史、董狐,自當直筆。”旣而,高祖遣李沖問淹昭明所言,淹以狀對。高祖詔沖曰:“我所用得人。”仍勑送衣幍給昭明等,賜淹果食。明旦引昭明等入,皆令文武盡哀。後正侍郎。高祖以淹清貧,賜絹百匹。

十六年,蕭賾遣其散騎常侍庾蓽、散騎侍郎何憲、主書邢宗慶朝貢,值朝廷有事明堂,因登靈臺以觀雲物。高祖勑淹引蓽等館南矚望行禮,事畢,還外館,賜酒食。宗慶語淹言:“南北連和旣久,而比棄信絕好,爲利而動,豈是大國善隣之義?”淹言:“夫爲王者,不拘小節。中原有菽,工採者獲多,豈眷眷守尾生之信。且齊先主歷事宋朝,荷恩積世,當應便爾欺奪?”宗慶、庾蓽及行者皆相顧失色。何憲知淹昔從南入,而以手掩目曰:“卿何爲不作于禁,而作魯肅?”淹言:“我捨危効順,欲追蹤陳、韓,何于禁之有!”憲亦不對。

王肅歸國也,高祖以淹曾官江表,詔觀是非。乃造肅與語,還奏言實。時議紛紜,猶謂未審。高祖曰:“明日引入,我與語,自當知之。”及鑾輿行幸,肅多扈從,勑淹將引,若有古跡,皆使知之。行到朝歌,肅問此是何城。淹言紂都朝歌城。肅言:“故應有殷之頑民也。”淹言:“昔武王滅紂,悉居河洛,中因劉石亂華,仍隨司馬東渡。”肅知淹寓於青州,乃笑而謂淹曰:“青州閒何必無其餘種。”淹以肅夲隷徐州,言:“青州夲非其地,徐州閒今日重來,非所知也。”肅遂伏馬上掩口而笑,顧謂侍御史張思寧曰:“向者聊因戲言,遂致辭溺。”思寧馳馬奏聞,

高祖大悅,謂彭城王勰曰:“淹此段足爲制勝。”輿駕至洛,肅因侍宴。高祖戲肅曰:“近者行次朝歌,聞成淹共卿殊有往覆,卿試重叙之。”肅言:“臣前朝歌爲淹所困,不謂此事仰聞聽覽。臣爾日失言,一之已甚,豈冝再說。”遂皆大笑。高祖又謂肅曰:“淹能制卿,其才亦不困。”肅言:“淹才詞便爲難有,聖朝宜應敍進。”高祖言:“若因此進淹,恐辱卿轉甚。”肅言:“臣屈己達人,正可顯臣之羙。”高祖曰:“卿既爲人所屈,欲求屈己之名,復於卿太優。”肅言:“淹既蒙進,臣得屈己伸人,此所謂陛下惠而不費。”遂酣笑而止。乃賜淹龍厩上馬一匹,并鞍勒宛具、朝服一襲,轉謁者僕射。

時遷都,高祖以淹家無行資,勑給事力,送至洛陽,并賜假日與家累相隨。行次靈丘,屬蕭鸞遣使,勑驛馬徵淹。車駕濟淮,淹於路左請見,高祖竚駕而進之。淹曰:“蕭鸞悖虐,幽明同棄,陛下俯應人神,按劔江涘,然敵不可小,蜂蠆有毒,而況國乎?深願聖明保万全之策。”詔曰:“此前車之轍,得不愼乎!”淹曰:“伏聞發洛已來,諸有諫者,解官奪職,恐非聖明納下之義。”高祖曰:“此是我命耳,卿不得爲干斧鉞。”淹曰:“昔文王詢於芻蕘,?文聽輿人之誦,臣雖卑賤,敢同匹夫。”高祖優而容之,詔賜絹百匹。

高祖幸徐州,勑淹與閭龍駒等主舟檝,將汎泗入河,泝流還洛。軍次磝碻,淹以黃河浚急,慮有傾危,乃上䟽陳諫。高祖勑淹曰:“朕以?代無運漕之路,故京邑民貧。今移都伊洛,欲通運四方,而黃河急浚,人皆難涉。我因有此行,必湏乗流,所以開百姓之心。知卿至誠,而今者不得相納。”勑賜驊騮馬一匹,衣冠一襲。除羽林監,領主客令,加威遠將軍。

于時宫殿初構,經始務廣,兵民運材,日有万計,伊洛流澌,苦於厲涉,淹遂啓求,勑都水造浮航。高祖賞納之,意欲榮淹於衆,朔旦受朝,百官在位,乃賜帛百匹,知左右二都水事。世宗初,司徒、彭城王勰曰:“先帝夲有成旨,淹有歸國之誠,兼歷官著稱,宜加優陟。高祖雖崩,詔猶在耳。”乃相聞選曹,加淹右軍,領左右都水,仍主客令。復授驍騎將軍,加輔國將軍,都水、主客如故。

淹小心畏法,典客十年,四方貢聘,皆有私遺,毫氂不納,乃至衣食不充。遂啓乞外禄。景明三年,出除平陽太守,將軍如故。還朝,病卒。贈夲將軍、光州刺史,謚曰定。子霄,字景鸞。亦學涉,好爲文詠,但詞彩不倫,率多鄙俗。與河東姜質等朋遊相好,詩賦閒起。知音之士,共所嗤笑;閭巷淺識,頌諷成羣,乃至大行於世。歷治書侍御史而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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