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漢孝武皇帝紀四卷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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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00:54

前漢孝武皇帝紀四卷第十三

荀悅

二年冬十月,行幸雍,祠五畤。

春三月戊寅,丞相公孫弘薨。

壬辰,御史大夫李蔡爲丞相,張湯爲御史大夫。驃騎將軍霍去病將萬騎出隴西,逾烏盭,討濮連,陟狐奴,歷五國,生獲匈奴單于子。轉戰五日,過鄢?山千有餘里,合短兵鏖臯蘭下,斬虜侯王,執混邪王及相國、都尉,收休屠王祭天金人。

去病者,衞青姊少兒子也。父霍仲孺爲縣吏,給事平陽公主家,與少兒私通,生去病。去病初以侍中爲嫖姚校尉,從衞青擊匈奴有功,封冠軍侯。及至是也,增封一千二百戶。

夏,馬生余吾水中,南越獻馴?、能言鳥。將軍去病、公孫敖出北地。二千餘里,過居延,斬首虜三萬餘級。匈奴入鴈門,殺畧數百人。遣衞尉張騫、郞中令李廣將兵出右北平,廣將四千餘騎付之,與張騫異道。匈奴數萬騎圍廣,廣軍士震恐。廣乃使其子敢從數十騎,直貫突胡騎中,出其左右而還,謂廣曰:胡騎易與耳。軍士心乃安。稍爲營陣外向。胡急擊之,矢下如雨,漢兵死者過半,射矢且盡,廣乃持滿無?。廣身自以大箭射其禆,將殺數十人,胡虜稍稍解去。會日暮,吏士無人色,而廣意氣自如。明旦,復力戰,而張騫以萬騎至,匈奴乃解去。廣騎畧盡,獨得以身免,亦殺虜三千餘人。廣旣歸,以其所殺獲自當無罪無賞。張騫以後期當斬,贖爲庻人,廣亦爲庻人。

廣常夜遊田間飲,還,覇陵尉呵止廣,廣騎曰:故李將軍。尉曰:今將軍尚不得夜行,何故也?止廣宿亭下。居無幾何,匈奴入遼西,召拜廣右北平太守。廣請尉俱至軍所而斬之。江都王建有罪自殺。

初,易王薨。建居服外舍。召易王所幸淖姫等十九人。及女弟信臣等。與姦通。建遊章䑓。令子乗小舩。建蹈覆其舩。四人皆溺。二人死。復遊雷陂。天大風。建使郞二人乗小舩入波中。舩覆郞溺投水。乍見乍没,建臨視之,大?以爲樂,卒皆死。宫人女子有過,輒裸令擊鼓,或置樹上,久者三十日乃得衣,或從狼齒殺之,建觀而?之,或閉人令餓死。凡殺人無辜者三十五人。建欲令人與禽獸交而生子,令宫人與羝羊及狗交,自知罪多,國中人欲告之,建遂謀反。作黃屋盖,刻皇帝璽,作漢節,賂閩越,約有急相?。建時載其父所賜天子旌旗出入。後事?覺,有司奏建無道,雖桀紂之惡不至於是。當以謀反法誅。廷尉、宗正即問建,建自殺。

本傳云:魯哀有言:寡人生於深宫之中,長於婦人之手,未嘗知憂,未嘗知懼。信哉斯言!雖欲不危亡,不可得也。是以古之人以宴安爲鴆毒,無德而富貴,謂之不幸。漢興,諸侯王率多驕淫失道。何則?沉溺於放恣之中,居勢使之然也。自凡人猶繫於習俗,何况哀公之倫乎?夫唯大雅,卓爾不羣,河澗獻王近之矣。膠東王寄薨,淮南王謀反時,寄漸聞其事,私作戰守備。及後治淮南王事,上令下吏辭出之。寄後自傷悔?,病死,不敢置祠。後上立寄長子賢爲王。

秋,混邪王率衆四萬餘人來降,封爲列侯。單于怒曰:混邪王、休屠王數爲漢所破,單于欲誅之,故二王謀降漢。休屠王後悔混邪,殺之,幷其衆以降,合四萬餘人,置五屬國以處之,以其地爲武威、酒泉郡。而休屠王子曰日磾,與毋閼氏及弟倫俱没入官,輸黃門養馬。休屠王祭天作金人,故曰金氏。上遊後庭視馬,後宮滿廐,掌養事數十人,莫不?視,磾獨不敢視。馬又肥好,日磾長八尺二寸,容貌甚嚴麗,上異而問之,以狀對。卽日:拜爲馬監。後爲光祿大夫、侍中,上甚信愛之,賞賜累千金,出則參乗,入則侍帷幄。貴戚左右皆曰:陛下安得一胡兒而反貴重之!上益厚焉,

日磾毋教二子有法度。母病死,上圖母形於甘泉宫,日磾毎朝,見母?像,常拜泣而後去。日磾二子皆爲上兒,其後弄兒壯大不謹,自殿下與宮人□日磾見之,卽殺之。上大怒,日磾言其狀,上爲泣而心敬。日磾侍左右數十年,未嘗忤視,上賜守宫女,不敢近之,其謹慎如此。

三年春,有星孛於東方。夏,大旱。

五月,赦天下。立膠東康王少子慶爲六安王。慶,寄之愛子也,上憐焉,故立之。封蕭何曾孫慶爲鄼侯。先是,慶父則嗣,有罪免,故以弟子勝嗣;有罪免,侯,故以兄子慶嗣何後。

秋,匈奴入右北平、定襄,殺畧千餘人,遣謁者舉吏民能假貸貧民者一,以名聞。是時混邪王新降,縣官費衆,倉庫空竭,貧民流徙,皆仰給貸於縣官,縣官無以賑之。河南人卜式以錢二十萬與太守?□貧民。時富民多匿財者,唯式願出家財。上召拜爲郞中,賜爵左庻長,復田十頃。布告天下,以諷百姓。式以田畜爲事,有羊千餘頭。先是時擊匈奴,式上書願輸家財半以?邉。上問式欲官乎?對曰:不願。又問:家有?乎?曰:無也。以爲天子誅匈奴,賢者宜盡節,有財者宜輸之,則匈奴可滅也。

時丞相公孫弘以爲此非人情,不軌之臣,不可以爲化,不許之。及式爲郞中,上乃使式牧羊上林苑中,羊肥息,上見,問而善之。式曰:非獨羊,治民亦猶是。以時?居惡者輙去之,無令敗羣。上竒其言,拜緱氏令,吏民便之。减隴西、北地、上郡戍卒半。

是歳,?謫吏卒穿昆明池。

四年春,有司言:關東流民凡七十二萬五千口,縣官無以衣食賑□,用度不足,請收銀錫,以白鹿皮造白金及皮幣以足用。是時禁苑有白鹿,而少府多銀錫,乃以白鹿皮方尺,縁以繢爲皮幣,直三十萬。王侯宗室朝覲,必以皮幣薦璧,然後得行。又以銀、錫爲白金三品。其一重八兩,圎之。其文龍。名白撰,直三千。其二差小而方之。其文曰馬直五百。其三復小,墮之。其文曰龜直三百。銷半兩錢,更鑄五銖錢。重如其文。又盗鑄作?。罪死。於是孔僅爲大司農丞,領管塩鐡。

桑弘羊。洛陽賈人子。以能心計。年十三爲侍中,言利事皆刻秋毫,而始筭緡錢及車舩矣。其後弘羊請置大司農部丞數十人,分王郡國,各得徃。置均輸塩鐡官,令逺方各以其物商賈所販賣爲賦,而相凖輸。置平凖官于京師,都受天下委輸諸物。官盡籠天下之貨物,貴則賣之,賤則買之。富商大賈無所侔大利,物皆反其本,而物不得踴貴。故抑天下之物,名曰平凖。又請令民得以粟補吏,罪人得以贖死及入粟爲吏,復各有差。於是民不益賦而國用饒足。乃賜弘羊爵左庻長,黃金二百斤。

㑹天大旱,上令百官請雨。太子傅卜式言於上曰:縣官當衣食租稅而巳,今弘羊令吏坐市列肆,販賣求利,獨烹弘羊,天乃雨。是時董仲舒說上曰:古稅民不過什一,使民歳不過三日。民財用,内足以養老盡孝,外足以事上供稅,下足以畜妻子,故民悅而從上。至秦則不然,用商鞅之法,改帝王之道,除井田之制,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人專川澤之利,營山林之饒,荒淫越制。邑有人君之尊,里有王侯之富,小民安得不困?又加月有吏卒征衞屯戍,一歳力役四十倍於古,田稅口賦二十倍於古,或耕豪傑之田,見稅什五,故常衣馬牛之衣,食犬豕之食。又重以貪暴之吏,刑戮妄行,民無所聊生,逃亡山林,並爲盗賊,㫁獄一歳以十萬數。漢興,遵而未改。古井田法,雖難卒行,宜少近古,限民占田,塞兼并之路,塩鐡皆歸於民。去奴婢,除專殺之威。薄賦歛,省徭役,以寬民,然後可治也。其言未施行,有星孛於東北,

夏有長星出於西北。大將軍衞靑將四將軍出定襄,將軍去病出伐,各萬餘騎,歩兵數十萬。靑到漠北,圍單于,斬首萬九千級。單于遁走,追至寘顔山乃還。去病與左賢王戰,斬首虜七萬餘級,封狼居胥山,乃還。前將軍李廣、右將軍趙食其皆後期,廣自殺,食其贖死。廣與大將軍别,道迷而後期。大將軍遣長吏責問廣,令詣幕府對,謂其麾下曰:廣結髪與匈奴大小七十餘戰,仐迷而失道,豈非天邪!且廣年巳六十餘,終不能使復對刀筆吏矣。遂自刎死。百姓聞之,知與不知,莫不垂泣。

廣初文帝時以良家子從軍,文帝竒其才,曰:使廣遭髙帝,萬戸侯豈足道哉!及呉楚反時,戰昌邑下,顯名,後爲上郡太守。匈奴入上郡,上使中貴人?廣擊匈奴。中貴人將數十騎出見匈奴,三人與戰,射傷中貴人,殺其騎且盡。中貴人走告廣,廣曰:此必匈奴射鵰者。乃從百餘騎馳射殺二人,生得一人。匈奴數千騎望見廣,以爲誘騎,驚,出兵上山而陣。廣直前來,至匈奴二里止,令皆下馬觧鞍。有白馬將軍出護兵,廣射殺之,復還,觧鞍縱馬。胡兵怪之,卒不敢擊。㑹日巳暮,胡以爲漢有伏兵,乃夜遁走。嘗獵,見草中石,以爲伏虎,射之,入石没羽,視之,石也。他日射之,終不能入。廣之軍吏士卒多以軍功封侯者,而廣終不得封。初,西羌反,廣誘降者八百餘人,而同日盡殺之。望氣者王朔曰:禍莫大於殺巳,降,此將軍所以不封侯也。

五年春三月甲午,丞相李蔡有罪自殺。賜?地陽陵二十畞。盗取長陵三畞,又侵神道壖地一畞,?其中行五銖錢。徙天下大姦猾吏民於邉。關内侯郞中令李敢怨衞靑之恨其父也,乃擊青傷之,諱而匿之。居無幾何,敢從上甘泉。霍去病怨敢傷靑,射殺敢。上爲諱云:鹿觸殺之。

夏四月乙丑,太子太傅嚴青翟爲丞相。

六年冬十月,雨水,無氷。

夏四月乙巳朔,立皇子閎爲齊王,賜䇿曰惟

元狩六年夏四月乙巳,皇帝使御史大夫張湯廟立皇子閎爲齊王,曰:嗚呼,小子閎,受兹青土。朕承天序,唯崇稽古,建爾國家,封于東土,世爲漢藩輔。嗚呼,念之哉!龔朕之詔,惟命不于常。人之好眀德顯,厥有不臧,無乃凶于乃國,害于爾躬。嗚呼!保國有民,可不慎歟!王其朂哉!立皇子旦爲燕王,胥爲廣陵王,皆賜䇿。

六月乙卯,詔遣博士六人分廵天下,存孤寡,恤廢病,賑窮乏,勸孝悌,舉獨行之君子。

秋七月,大司馬驃騎大將軍霍去病薨。?屬國玄甲陣自長安至茂陵,爲塚塋,象祁連山。諡曰景桓侯。去病爲將,敢深入赴利,不顧其難,然士卒或乏糧食,上嘗教之孫呉兵法,對曰:顧方畧如何耳,其不蹈用古兵法。上爲治第,對曰:匈奴不滅,臣何以家爲!去病後甚貴寵,而衞青稍衰,賔客故人皆去青而事去病,唯故益州刺史任安不肯去。

初,去病旣壯大,乃自知爲霍仲孺子,會爲驃騎將軍擊匈奴,道出河東,乃迎見仲孺,大爲置田宅奴婢而去,還復過之。仲孺小子光,字子孟,時年十餘歳,因將光西入關,仕光爲郞,遷侍中。去病死後,光爲奉車都尉、光祿大夫,出則同車,入侍左右,出入禁闥二十餘年,小心謹慎,未嘗有過,甚見親信。

元鼎元年夏五月,赦天下,大酺五日。

六月,得寳鼎於河東汾水上,薦見於宗廟,藏於甘泉宫。鼎大八尺一寸,髙三尺六寸。羣臣伏賀曰:陛下得周鼎。侍中光祿大夫吾丘壽王獨曰:非周鼎。王怒,召而問之。對曰:周有眀德,上天報應,鼎爲周出,故爲周寳。今陛下恢崇大業,天瑞並至。昔秦始皇親出鼎於彭城縣而不能得。天祚有德而寳鼎自出,此天所以與漢,乃漢寳,非周寳也。上曰:善。賜金五十斤。

初,公孫弘奏禁民無持□弩,曰:一賊彎弩,百吏不敢前,此盗賊所以難容也。上下共議,壽王對曰:大射之禮,自天子逹於庻人,三代之道也。臣聞聖人合射以教人,不聞□矢以爲禁也。攻奪之罪死而猶不禁,人姦之重誅而固不避也。臣恐邪人挾之,吏不能止;良民自衞而抵罪犯禁,是擅賊威而奪民救也。?以爲無益於禁姦,而令學之者不得修其業,不甚便。上以難弘,弘屈服焉。壽王宇子贛,涿郡人也,後生事誅。濟東王彭離有罪,廢徙

上庸。博士徐偃使循行天下郡國,矯制膠東、魯國鼓鑄塩鐡。御史大夫張湯劾奏偃,法至死。偃對曰:爲春秋之義,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存萬民者,專之可也。湯不能屈其義,有詔使中謁者終軍問其狀。終軍語偃曰:古者諸侯國異政,家殊俗,安危之勢,呼吸成變,故有專巳之義。今天下爲一,春秋之義,王者無外。偃修封域之中,而辭以出境,何也?且塩鐡郡國有餘藏,且二國廢,不足爲害,而以安社稷爲辭也。偃以前三士,不許,而直矯制作威福,此眀王所必加誅也。凡偃鑄鐡,欲及春耕種,贍民器。今魯之鼓鑄,當先具其器備,至秋乃能舉火,此言與實倍也。枉尺直尋,孟子猶稱不可。今所犯罪重,所就者少,偃自以爲必死而爲之邪?將幸誅不加,欲以採名也?偃辭屈,下御史大夫服罪。

終軍,濟南人也。年十八,選爲博士。到府受遣,太守賢而友之,軍揖太守而去。徙而入關,關吏與繻曰:還常合符。軍曰:大丈夫西遊,終不徒還。棄繻去。及軍爲謁者,使行郡國,建節東出關,關吏識之,曰:此使者前棄繻生也。

二年冬十有一月,御史大夫張湯有罪自殺。御史中丞李文與湯有郄,湯所厚吏魯謁居隂使人上變告文姦事。事下湯治,論殺文而德厚謁居。謁居病,湯親爲之摩足。趙王素怨湯,上書告湯大臣,乃與吏謁居摩足,疑與爲大姦。丞相長史朱買臣等素怨湯,亦言湯且欲爲請奏。所愛幸賈人田信等,輙先知之,居物致富,與湯分之。上以問湯,湯不服罪。於是上使使迫責湯,湯爲書謝,因曰:䧟臣者,三長史也。遂自殺。昆弟諸子欲厚葬之。湯母曰:湯爲大臣,被惡言而死,何厚葬之有!載以牛車,有棺無槨。上聞之曰:非此毋不生此子。乃盡誅買臣等。

初湯好文渉深刻,與太中大夫趙禹共定律令。禹官至少府,亦深刻。然禹意在奉公孤立。而湯佞智以䛕世主,接士大夫,造請諸公,不避寒暑,以得聲譽。上甚信用之,毎朝奏事,日旰忘食,丞相?位而巳。天下事皆决於湯。湯嘗病,上親問疾。匈奴嘗求和親,羣臣議上前,博士狄山以和親爲便。湯曰:此愚儒無知。山曰:臣固愚,愚忠不□。湯詐忠也。上作色曰:吾使山居一郡,能無使虜入盗乎?山曰:不能。曰:居一縣。又曰:不能。復曰:居一鄣。山自度窮且下吏,因曰:能。遣山乗一鄣。至月餘,匈奴斬山頭而去。自是羣臣畏湯,莫敢言矣。

湯子安世,少爲郞給事中尚書,精勤於軄,休沐未嘗出行。後上方幸河東,亡書三篋,詔問莫能知,唯安世識之,具作其事。後購得本書以相校,無所遺失。上奇其才,擢爲尚書郞中令。安世寬仁與行異。

十有二月。丞相嚴青翟下獄死。春。?栢梁臺。三月。大雨雪。

辛亥。太子太傅趙周爲丞相。

夏。大雨水。關中餓死者以千數。

秋九月。詔曰。仁不異遠。義不辭難。江陵饑寒。下巴蜀之粟致之江陵。遣博士分循天下吏民。有能救饑困者。具舉以聞。

三年冬十月,徙凾谷關於新安。以故關爲弘農縣。

十有一月,令民有告緍者。以其半與之。

春正月戊子,陽陵園災。

夏四月,雨雹。關東郡國七十餘縣飢。人相食。常山王舜薨。諡曰憲王。王子勃嗣。有罪廢。徙房陵。立憲王中子平爲真定王。徙代王義爲清河王。

四年冬十月,行幸雍,祠五畤。東行幸汾隂。

十有一月甲子,立后土,祠于汾隂。禮畢,行幸滎陽。還至洛陽,詔問周王後,得孽子嘉,封爲周子南軍。以奉周祀。

春二月,中山王勝薨。諡曰靖王。勝樂酒,好内色。有男子百二十餘人。

夏,封方術士欒大爲樂通侯,位上將軍。欒大,膠東人也,以方術言於上曰:臣嘗徃東海中,見安期、羡門之屬,臣師曰:黃金可成,河水决可塞,不死之藥可得,仙人可致也。然臣恐効文成將軍,則方術之士掩口不能言矣。文成將軍者,齊人也,姓李,字少翁,以方術進,拜爲文成將軍。上以客禮待之,於甘泉宫中?太一諸鬼神像,所設祭祀,欲以致其神。歳餘,其方不効,乃爲帛書以飯牛,僞言牛腹中有竒書,殺而視之。上識其手書,問之果服。乃誅

上旣殺文成而悔之。及得欒大,甚喜,乃大敢爲之言,處之不疑。上使驗小方?,棊棊自相觸,大言能致其師。陛下必欲致之,則貴其使者。今有親屬,以客禮待之。上乃拜大爲五利將軍、天士將軍、地士將軍、大通將軍,凡四將軍,四印,賜列侯甲第,同十人,乗輿廐馬、帷帳器物,以?其家。以衞長公主妻之。賫黃金萬斤。上親至其家,自公主大臣將軍卿相巳下,皆致酒其家。刻玉印曰天道將軍使者衣羽衣,夜立白茆上。大亦衣羽衣,立白茆上,受印綬,以示不臣。於是五利將軍嘗夜祠其家,欲下其神後裝,欲入東海中,云求其師。至大山,不敢入海上使人隨而驗之,皆妄言不効。

先是方士李少君乃言能致物?老。少君嘗坐武安侯家,有老人年九十餘,少君及言與人大夫遊獵䖏,老人爲兒時識其家處,一坐盡驚。上有古銅器,以問少君,少君對曰:此器齊桓十年陳於栢?下。案其刻銘,果齊桓公器。時皆謂少君數百歳人也。少君言祠竈可致物,如丹砂可化爲黃金,黃金成以爲飲食器,則益壽,而蓬萊仙人可得見也。見之以封禪則不死,黃帝是也。其後方多不効,而少君病死,道士以爲化去不死也。

齊人公孫卿言,黃帝得寳鼎而神化登於天。䜟書言漢興正當黃帝之運。漢之聖德者在髙祖之孫。上曰。嗟乎。誠得如黃帝。吾視去妻子如脫屣爾。拜卿爲郞。使候神於太室。是時言神怪方術者以萬數。入海求仙人者數千人。上幸東萊。夜見大人長數丈。就之則不見。見大人迹,諸方士後皆無驗。上益厭倦,然猶覉縻不絕,冀望其真。

上嘗疾病,有巫爲上致神君,貴者曰太一,其次曰太禁、司命之屬皆從之,云非可見,但聞其言,言與人音等也。時去,則□風肅然。嘗以夜至,或以晝至,或居室帷幄中,上禮之,然後入。因巫爲主人。關通飲食所欲言。又置禱官,張羽旗,設祭具,以祀神君所。上使人記之,其言世俗所知,亦無餘殊者,而上心甚善之。其事祕亡莫傳也,而信以爲神矣。

荀悅曰:易稱有天道焉,有地道焉,有人道焉,各當其理而不相亂也。過則有故,氣變而然也。□夫大石自立,僵柳復起,此形神之異也。男子化爲女,死人復生,此含氣之異也。鬼神髣髴,在於人間,言語音聲,此精神之異也。夫豈形神之怪異哉?各以?感,因應而然。善則爲瑞,惡則爲異。瑞則生吉,惡則生禍,精氣之際,自然之符也。故逆天之理,則神失其節,而妖神妄興;逆地之理,則形失其節,而妖形妄生;逆中和之理,則含血失其節,而妖物妄生。此其大㫖也□夫神君之?,精神之異,非求請所能致也,又非可以求福而禳災矣。且其人不自知其所然而然,况其能爲神乎?凡物之怪,亦皆如之。春秋傳曰:作事不時,怨讟起於民。則有非言之物而言者。當武帝之世,賦役煩衆,民力凋弊,加以好神仙之術,迂誕妖怪之人,四方並集,皆虚而無實,故無形而言者至矣。於洪範言僣則生時妖,此盖怨讟所生,時妖之?也。故通於道,正身以應萬物,則精神形氣各返其本矣。秋,馬生渥洼水中。

九月辛巳,丞相趙周下獄死。

丙申,御史大夫石慶爲丞相。立常山憲王舜少子裔爲泗水王。

前漢孝武皇帝紀四卷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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