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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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3:37

技藝

賈魏公爲相日,有方士姓許,對人未嘗稱名,無貴賤皆稱我,時人謂之許我。言談頗有可採,然傲誕,視公卿蔑如也。公欲見,使人邀召數四,卒不至。又使門人苦邀致之。許騎驢徑欲造丞相?事,門吏止之,不可。吏曰:此丞相㕔門,雖丞郎亦須下。許曰:我無所求於丞相,丞相召我来。若如此,但須我去耳。不下驢而去,門吏急追之,不還,以白丞相。魏公又使人謝而召之,終不至。公歎曰:許市井人耳,惟其無所求扵人尚不可以勢屈,况其以道義自任者乎?營舎之法,謂之木經,或云喻晧所撰。凡屋有三分,自梁以上爲上分,地以上爲中分,階爲下分。凡梁長㡬,何,則配極㡬何以爲榱等?如梁長八尺,配極三尺五寸,則?法堂也,此謂之上分。楹若干尺,則配堂基若干尺,以爲榱等。若楹一丈一尺,則階基四尺五寸之?。以至承栱榱桷,皆有定法,謂之中分。階級有峻、平、慢三等。宫中則以御輦爲法,凡自下而登,前竿?盡臂,後竿展盡臂,爲峻道;前竿平肘,後竿平肩,爲慢道;前竿?手,後竿平肩,爲平道。此之爲下分。其書三卷,近?土木之工,益爲嚴善。舊木經多不用,未有人重爲之,亦良工之一業也。

審方面勢,覆量高深,逺近筭家,謂之 術 文。象形如繩,木所用墨㪷也。求星辰之行歩,氣朔消長,謂之綴術。謂不可以形察,但以筭數綴之而已。北齊祖亘有綴術二卷,

筭數求積尺之法,如芻萌、芻童、方池、?谷、塹堵、鱉臑、圓錐、陽馬之?,物形備矣,獨未有?積一術。古法凡筭方積之物,有立方,謂六幕皆方者。其法再自乘則得之。有塹堵,謂如土墻者,兩邉殺,兩頭齊。其法併上下廣折半以爲之廣,以直髙乗之,又以直髙爲句,以上廣减下廣,餘者爲股,句股乗弦以爲斜髙。有芻童,謂如覆㪷者,四面皆殺,其法倍上長加入下長,以上廣乗之,倍下長,加入上長,以下廣乗之。併二位法,以髙乗之,六而二?積者,謂積之有?者,如累棊層壇及酒家積罌之?。雖佀覆斗,四面皆殺,縁有刻缺及虚?之䖏。用芻童法求之,常失扵數少。予思而得之。用芻童法爲上行,下行別列下廣,以上廣减之,餘者以髙乗之,六而一,併入上行。履畒之法,方圓曲直盡矣,未有㑹圓之術。凡圓田既能拆之,須使會之復圓。古法惟以中破圓法拆之,其失有及三倍者。予別無折㑹之術,置圓田徑,半之以爲弦,又以半徑減去所割數,餘者爲股,各自乘,以股除弦,餘者,開方除,爲勾。倍之,爲割田之直徑。以所割之數自乘,退一位,倍之。又以圓徑除所得,加入直徑,爲割田之弧。再割亦如之。减去巳割之數,則再割之數也。此二?皆造微之術,古書所不到者,漫志于此。

蹙融或謂之蹙戎,漢書謂之格五。雖止用數棊,共行一道,亦有能否。徐徳占善移,遂至無敵。其法已常?有餘?,而致敵人扵嶮,雖知其術止如是,然卒莫能勝之。

予伯兄善射,自能爲弓,其弓有六善,一者性體少而勁,二者和而有力,三者乆射力不屈,四者寒暑力一,五者絃聲清實,六者一張便正。凡弓性體少則易張而夀,但患其不勁。?其勁者,妙在治筋。凡筋生長一尺,乹則減半,以?湯濡而極之,復長一尺,然後用,則筋力巳盡,無復伸㢮。又揉其材令仰,然後傅角與筋。此兩法所以爲筋也。凡弓節短則和,而虗節長則健,而柱,節得中則和而有力,仍絃聲清實。凡弓?射與天寒則勁強而難挽,射乆天暑則弱而不勝矢,則?之爲病也。凡??薄而筋力盡,強弱任筋而不任?,此所以射乆力不屈,寒暑力一也。弓所以爲正者,材也。相材之法視其理,其理不因矯揉而直中,䋲則張而不跛,此弓人之所當知也。

小說唐僧一行曽筭棊局都數,凡若干局盡之。予嘗思之,此固易耳,但數多,非世間名數可能言之。今畧舉大數,凡方二路用四子,可變八千十一局;方三路用九子,可變一萬九千六百八十三局;方四路用十六子,可變四千三百四萬六十七百二十。 局方五路,用二十五子,可變八千四百七十二億八千八百六十萬九千四百四十三。局方六路,用三十六子,可變十五兆九十四萬六千三百五十二億八千二百三萬一千九百二十六。局方七路。以上數多,無名可記,盡三百六十一路,大約連書萬字五十二,即是局之大数。其法,初一路可變三局,自後不以横直,但増一子,即三因之。凡三百六十一増,皆三因之,即是都局數。又法,先計循邉一行爲法,凡加一行,即以法累乘之,乘終十九行,亦得上数。又法,以自法相乘,下位,副置之,以下乘上。又以下乘下,置爲上位。又副置之,以下乘上,以下乗下。加一法,亦得上數。有数法可求,唯此法最徑捷,千變萬化,不出此數,棊之局盡矣。西京雜記云:漢元帝好蹴踘,以蹴踘爲勞,求相類而不勞者,遂爲彈棊之戯。予觀彈棊絶不?,蹴踘頗與撃踘相近,疑是傳寫誤耳。唐薛嵩好蹴踘,劉鋼 止之曰:爲樂甚衆,何必乘危邀頃刻之懽?此亦撃踘,唐書誤述爲蹴踘彈棊,今人罕爲之。有譜一卷,盡唐人所爲,其局方二尺,中心髙如覆盂,其巔爲小壺,四角微?起。今大名開元寺佛殿上有一石局,亦唐時物也。李商隠詩曰:玉作彈棊局,中心最不平。謂其中髙也。白樂天詩:彈棊局上事,最妙是長斜。長斜謂抹角斜彈,一發過半局。今譜中具有此法。桞子厚叙棊用二十四棊者,即此 也。漢書注云:兩人對局,白黒子各六枚。與子厚所記小異。如奕棊古局用十七道,合二百八十九道,黑、白棊各百五十,亦與後世法不同。

筭術多門,如求一、上驅、搭因、重因之類,皆不離乘除,唯増成一法稍異。其術都不用乘除,但? 就盈而已。假如?九除者,増一便是,八除者増二便是,但一位一因之,若位數少則頗簡捷,位數多則愈繁,不若乘除之有常。然筭術不患多學,見簡即用,見繁即變,不?一法,乃爲通術也。板印書籍,唐人尚未盛爲之,自馮瀛王始印五經,已後典籍皆爲板本。慶暦中,有布衣畢昇又爲活板。其法用?泥刻字,薄如錢唇,每字爲一印,火燒令堅。先設一䥫板其上,以松脂臘和?灰之類冐之。?印則以一䥫範置䥫板上,乃宻布字印,滿䥫範爲一板,持就火煬之。藥稍鎔,則以一平板按其面,則字平如砥。若止印三二本,未爲簡易。若印數十百千本,則極爲神速。常作二䥫板,一板印刷,一板已自布字。此印者?畢,則第二板巳具,更互用之,瞬息可就。每一字皆有数印,如之也等字,每字有二十餘印,以備一板。内有重複者不用,則以?帖之,每韻爲一貼,木格貯之。有竒字素無備者。旋刻之。以草火燒。瞬息可成。不以木爲之者。文理有踈。宻沾水則髙下不平。兼與藥相粘。不可取。不若燔土。用訖再火。令藥鎔。以手拂之。其印自落。殊不沾汚昇死。其印爲予群從所得。至今保藏。

淮南人衞朴。精於暦術。一行之流也。春秋日蝕三十六,諸暦通驗,宻者不過得二十六七,唯一行得二十九,朴乃得三十五。唯荘公十八年一蝕,今古筭皆不入蝕法,疑前史誤耳。自夏仲康五年癸巳?,至熈寕六年癸丑,凡三千二百一年。書傳所載日食凡四百七十五,衆暦考驗,雖各有得失。而朴所得爲多。朴能不用筭推古今日月蝕。但口誦乘除。不差一筭。凡大暦悉是筭数。令人就耳一讀。即能暗誦傍通。暦則縱横誦之。嘗令人冩暦書冩訖。令附耳讀之。有差一筭者。讀至其䖏。則曰。此誤某字。其精如此。大乘除皆不下照位,運籌如飛,人眼不能逐人。有故移其一筭者,朴自上至下,手循一遍,至移筭䖏則撥正而去。熈寕中撰奉元暦,以無?簿,未能盡其術,自言得六七而巳。然已宻扵他暦。醫用艾一灼,謂之一壮者,以壮人爲法,其言若干壮,壮人當依此數。老㓜羸弱,量力减之。

四人分曹共圍,棊者有術,可令必勝。以我曹不能者立于彼曹能者之上,令但求急,先攻其必應,則彼曹能者爲其所制,不暇恤局,則常以我曹能者當彼不能者。此虞?闘馬術也。

西戎用羊卜,謂之䟦焦,卜師謂之厮乩。以艾灼羊髀骨,視其兆,謂之死䟦焦。其法,兆之上爲神明,近脊處爲坐位,坐位者,主位也。近傍處爲客位。盖西戎之俗,所居正寢,常留中一間以奉鬼神,不敢居之,謂之神明。主人乃坐其傍,以此占主客勝負。又有先呪粟以食羊,羊食其粟,則自揺其首,乃殺羊視其五藏,謂之生䟦焦。其言極有驗,委細之事,皆能言之。生䟦焦,土人尢神之。

錢氏據兩浙時,於杭州?天寺建一木塔,方兩三級,錢帥登之,患其塔動,匠師云:未布瓦上,輕,故如此。方以瓦布之,而動如?,無可柰何。宻使其妻見喻皓之妻,貽以金, 問塔動之因。皓?曰:此易耳,但逐層布板訖,便實釘之,則不動矣。匠師如其言,塔遂定。盖釘板上下弥束,六幕相聮如胠篋。人履其板,六幕相持,自不能動,人皆伏其精練。醫者所論人鬚髪眉雖皆毛類,而所主五藏各異,故有老而鬚白,眉髪不白者,或髪白而鬚眉不白者,臓氣有所偏故也。大率髪屬扵心,禀火氣,故上生;鬚屬腎,禀水氣,故下生;眉屬肝,故側生。男子腎氣外行,上爲鬚,下爲勢,故女子䆠,人無勢,則亦無鬚,而眉髪無異扵男子,則知不屬腎也。

醫之爲術,苟非得之扵心,而恃書以爲用者,未見能臻其妙。如术能動鍾乳,按乳石論曰:服鍾乳當終身忌术。五石諸散用鍾乳爲主,復用术,理極相反,不知何謂。予以問老醫,皆莫能言其義。按乳石論云:石性雖温,而體本沉重,必待其相蒸薄然後發。如此則服石多者,勢自能相蒸。若更以藥觸之。其?必甚。五石散雜以衆藥。用石殊少。勢不能蒸。須藉外物激之令?耳。如火少。必因風氣所鼓而後?。火盛則鼓之反爲害。此自然之理也。故孫思邈云。五石散大猛毒。寕食野葛。不服五石。遇此方即須焚之。勿爲含生之害。又曰。人不服石,庻事不佳。石在身中,萬事休泰。唯不可服五石散,盖以五石散聚其所惡,激而用之,其?暴故也。古人處方,大體如此,非此書所能盡也。况方書仍多偽雜,如神農本草,最爲舊書,其間差誤尢多,醫不可以不知也。予一族子舊服芎藭,醫鄭叔熊見之云:芎藭不可乆,服多令人暴死。後族子果無疾而卒。又予姻家朝士張子通之妻,因病腦風,服芎藭甚乆,亦一旦暴亡,皆予目見者。又予嘗苦腰重乆坐則旅距十餘歩,然後能行。有一将佐見予曰:得無用苦參㓗齒否?予時以病齒,用苦參數年矣。曰:此病由也。苦參入齒,其氣傷腎,能使人腰重。後有太常少?舒昭亮,用苦參揩齒,?乆亦病腰。自後悉不用苦參,腰疾皆愈。此皆方書舊不載者。世之摹字者,多爲筆勢牽製,失其舊跡,須當横摹之,汎然不問其㸃畫,惟舊跡是循,然後盡其妙也。

古人以散筆作隷書,謂之㪚隷。近?蔡君謨又以散筆作草書,謂之散草,或曰飛草。其法皆生於飛白,亦自成一家。

四明僧奉真,良醫也。天章閣待制許元爲江淮發運使,奏課于京師。方?入對,而其子疾亟,暝而不食,惙惙?逾宿矣。使奉真視之。曰。脾巳絶。不可治。死在明日。元曰。觀其疾勢。固知其不可救。今方有事。須陛對。能延數日之期否。奉真曰。如此似可。諸臓皆巳衰。唯肝臓獨過。脾爲肝所勝。其氣先絶。一臓絶則死。若急瀉肝氣。令肝氣衰。則脾少緩。可延三日。過此無術也。乃投藥,至晚乃能張目,稍稍復啜粥,明日漸蘇而能食。元甚喜。奉真?曰:此不足喜,肝氣暫舒耳,無能爲也。後三日果卒。夢溪筆談卷第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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