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城應詔集第九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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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01:29

欒城應詔集第九卷

進策五道

民政上

第一道:

臣聞王道之至於民也,其亦深矣。賢人君子自潔於上,而民不免爲小人; 朝廷之間,揖讓如禮,而民不免爲盜賊;禮行於上,而淫僻邪放之心起於下而不能止,此猶未免爲王道之未成也。王道之本,始於民之自喜,而成於民之相愛。而王者之所以求之其民者,其粗始於力田,而其精極於孝悌廉耻之際。力田者,民之最勞,而孝悌廉耻者,匹夫匹婦之所不悅;强所最勞,而使之有自喜之心,勸所不恱,而使之有相愛之意。故夫王道之成,而及其至於民,其亦深矣。古者天下之灾,水旱相仍,而上下不相保,此其禍起於民之不自喜於力田。天下之亂,盜賊放恣,兵革不息,而民不樂業,此其禍起於民之不相愛而棄其孝悌廉恥之節。夫自喜,則雖有太勞,而其事不遷;相愛則雖有强狠之心,而顧其親戚之樂,以不忍自棄於不義。此二者,王道之大權也。方今天下之人,狃於工商之利,而不喜於農,惟其最愚下之人,自知其無能,然後安於田畝而不去。山林飢餓之民,皆有盜跖趦趄之心,而閨門之內,父子交忿而不知反。 朝廷之上,雖有賢人,而其教不逮於下。是故士大夫之間,莫不以爲王道之遠而難成也。然臣竊觀三代之遺文,至於詩,而以爲王道之成有所易而不難者。夫人之不喜乎此,是未得爲此之味也。故聖人之爲詩,道其耕耨播種之勞,而述其歲終倉廩豐實、婦子喜樂之際,以感動其意。故曰:畟畟良耜,俶載南畝。播厥百穀,實函斯活。或來瞻汝,載筐及筥。其饟伊黍,其笠伊糾,其鎛斯趙,以薅荼蓼。當此時也,民旣勞矣,故爲之言其室家來饁而慰勞之者,以勉卒其業。而其終章曰:荼蓼朽止,黍稷茂止。穫之挃挃,積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如櫛。以開百室,百室盈止,婦子寧止。殺時犉牡,有捄其角。以似以續,續。古之人。當此之時,歲功旣畢,民之勞者,得以與其婦子皆樂於此,休息閒暇,飲酒食肉,以自快於一歲。則夫勤者有以自忘其勤,盡力者有以輕用其力,而狼戾無親之人,有所慕恱而自改其揉。此非獨於詩云爾,道之使獲其利,而教之使知其樂,亦如是云。且民之性固安於所樂而恱於所利,此臣所以爲王道之無難者也。蓋臣聞之,誘民之勢,遠莫如近,而近莫如其所與競。今行之於 朝廷之中,而田野之民無遷善之心,此豈非其遠而難至者哉?明擇郡縣之吏,而謹法律之禁,?者布市,而頑民不悛。夫鄕黨之民,其視郡縣之吏,自以爲非,其比肩之人,徒能畏其用法,而袒背受笞於前,不爲之愧,此其勢可以及民之明罪,而不可以及其隱匿,此豈非其近而無所與競者邪?惟其里巷親戚之間,幼之所與同戲,而壯之所以共事,此則其所與競者也。臣愚以爲古者郡縣有三老、嗇夫,今可使推擇民之孝悌無過、力田不惰,爲民之素所服者爲之,無使治事,而使譏誚教誨其民之怠惰而無良者。而歲時伏臘,郡縣頗置禮焉,以風天下,使慕恱其事,使民皆有愧耻勉强不服之心。今不從民之所競而教之,而從其所素畏。夫其所素畏者,彼不自以爲伍,而何敢求望其萬一?故教天下自所與競者始,而王道可以漸至於下矣。第二道:

臣聞三代之盛時,天下之人,自匹夫以上,莫不務自脩潔,以求爲君子。父子相愛,兄弟相恱,孝悌忠信之美,發於士大夫之間,而下至於田畝,朝夕從事,終身而不厭。至於戰國,王道衰息,秦人驅其民而納之於耕耘戰鬭之中,天下翕然而從之。南畝之民而皆爭爲干戈旗鼓之事,以首爭首,以力搏力,進則有死於戰,退則有死於將,其患無所不至。夫周、秦之間,其相去不數十百年,周之小民皆有好善之心,而秦人獨喜於戰攻,雖其死亡,而不肯以自存。此二者,臣竊知其故也。夫天下之人,不能盡知禮義之美,而亦不能奮不自顧,以䧟於死傷之地。其所以能至於此者,其上之人實使之然也。然而閭巷之民劫而從之,則可以與之僥倖於一時之功,而不可以望其久遠。而周秦之風俗,皆累世而不變,此不可不察其術也。葢周之制,使天下之士孝悌忠信聞於鄕黨而逹於國人者,皆得以登於有司。而秦之法,使其武健壯勇,能斬捕甲首者,得以自復其役,上者優之以爵祿,而下者皆得役屬其鄰里。天下之人知其利之所在,則皆爭爲之,而尚安知其他?然周以之興,而秦以之亡,天下遂皆尤秦之不能,而不知秦之所以使天下者,亦無以異於周之所以使天下,何者?至便之勢,所以奔走天下萬世之所不易也,而特論其所以使之者何如焉耳。今者天下之患,實在於民昬而不知教。然臣以爲其罪不在於民,而上之所以使之者或未至也。且天子所求於天下者何也?天下之人,在家欲得其孝,而在國欲得其忠,弟兄欲其相與爲愛,而朋友欲其相與爲信;臨財欲其思廉,而患難欲其思義,此誠天子之所欲於天下者。古之聖人所欲而遂求之,來之以勢而使之自至,是以天下爭爲其所求,以求稱其意。今有人使人爲之牧其牛羊,將責之以其牛羊之肥,則因其肥瘠而制其利害,使夫牧者趨其所利從之,則可以不勞而坐得其所欲。今求之以牛羊之肥瘠,而乃使之盡力於樵蘇之事,以其薪之多少而制其賞罰之輕重,則夫牧人將爲牧邪?將爲樵邪?爲樵則失牛羊之肥,而爲牧則無以得賞。故其人舉皆爲樵而無事於牧。吾之所欲者牧也,而反樵之爲得,此無足怪也。今夫天下之人所以求利於上者,果安在哉?士大夫爲聲病剽畧之文,而治苟且記問之學,曵裾束帶,俯仰周旋,而皆有意於天子之爵祿。夫天子之所求於天下者,豈在是也?然天子之所以來之者唯此,而人之所由以有得者亦惟此,是以若此不可却也。嗟夫!欲求天下忠信孝悌之人,而求之於一日之試,天下尚誰知忠信孝悌之可喜,而一日之試之可耻而不爲者?詩云:無言不醻,無德不報。臣以爲欲得其所求,宜遂以其所欲而求之,開之以利而作其怠,則天下必有應者。今間歲而一収天下之才,竒人善士,固宜有起而入於其中。然天下之人不能深明天子之意,而以爲所爲求之者,止於其目之所見,是以盡力於科舉,而不知自反於仁義。臣欲復古者孝悌之科,使州縣得以與今之進士同舉而皆進,使天下之人時獲孝悌忠信之利,而明知天子之所欲。如此,則天下宜可漸化,以副上之所求。然臣非謂孝悌之科必多得天下之賢才,而要以使天下知上意之所在,而各趨於其利,則庶乎其不待教而忠信之俗可以漸復。此亦周、秦之所以使人之術歟?第三道:

臣聞聖人將有以奪之,必有以予之;將有以正之,必有以柔之。納之於正而無傷其心,去其邪僻而無絶其不忍之意,有所矯拂,天下大變其俗,而天下不知其爲其變也,釋然而順,油然而化,無所齟齬,而天下遂至於大正矣。葢,天下之民,邪淫不法,紛亂而至於不可吿語者,非今世而然也。夫古者三代之民,耕田而後食其粟,蠶繅而後衣其帛,欲享其利而勤其力,欲獲其報而厚其施,欲求其父子之親,則盡心於慈孝之道;欲求兄弟之和,則致力於長悌之節;欲求夫婦之相安,朋友之相信,亦莫不務其所以致之之術。故民各治其生,無望於僥倖之福,而力行於可信之事。凡其所以養生求福之道,如此其精也。至其不幸而死,其親戚子弟又爲之死喪祭祀、歲時伏臘之制,所以報其先祖之恩,而安卹孝子之意者,甚具而有法。籩豆簠簋、飲食酒醴之薦,大者於廟,而小者於寢,薦新時祭,春秋不闕。故民終三年之憂,而又有終身不絶之恩愛,?然若其父祖之居於其前而享其報也。至於後世則不然,民怠於自脩,而其所以養生求福之道,皆歸於鬼神㝠寞之間。不知先王喪紀祭祀之禮,而其所以追養其先祖之意,皆入於佛老虚誕之說。是以四夷之教交於中國,縱橫放肆,其尊貴富盛擬於王者,而其徒黨遍於天下,其宮室棟宇、衣服飲食,常侈於天下之民,而中國之人,明哲禮義之士,亦未嘗以爲怪。幸而其間有疑怪不信之心,則又安視而不能去。此其故何也?彼能執天下養生報死之權,而吾無以當之,是以若此不可制也。葢!天下之君子嘗欲去之,而亦旣去矣。去之不久,而還復其故,其根之入於民者甚深,而其道之恱於民者甚佞。世之君子未有以解其所以入,而易其所以恱,是以終不能服天下之意。天下之民以爲養生報死,皆出於此,吾未有以易之,而遂絕其教。欲納之於正而傷其心,欲去其邪僻而絶其不忍之意,故民之從之也甚難。聞之曰:川竭而谷虛,丘夷而淵實。作乎此者,必有以動乎彼也。夫天下之民,非有所恱乎佛老之道,而恱乎養生報死之術。今能使之得其所以恱之實,而去其所恱之名,則天下何病而不從葢?先王之教民養生有方,而報死有禮,凡國之賞罰黜陟,各當其處,貧富貴賤皆出於其人之所當然,力田而多収,畏法而無罪,行立而名聲發,德成而爵祿至,天下之人皆知其所以獲福之因,故無惑於鬼神,而其祭祀之禮,所以仁其祖宗而慰其子孫之意者,非有鹵莽不詳之意也。故孝子慈孫有所歸心,而無事於佛老。臣愚以爲嚴賞罰,勑官吏,明好惡,愼取予,不赦有罪,使佛、老之福不得苟且而惑其生。因天下之爵秩,建宗廟,嚴祭祀,立尸祝,有以塞人子之意,使佛、老之報不得乗隙而制其死。葢漢唐之際,嘗有行此者矣,而佛老之說未去。嘗有去者矣,而賞罰不詳,祭祀不謹。是以其道牢固而不可去,旣去而復反其舊。今者國家幸而欲減損其徒,日朘月削,將至於亾。然臣愚恐天下尚猶有不忍之心。天下有不忍之心,則其勢不可以久去,故臣欲奪之而有以予之,正之而有以柔之,使天下無憾於見奪,而日安其新,此聖人所以變天下之術歟!第四道:

臣聞管子治齊,始變周法,使兵民異處,制國爲二十一鄕,工商之鄕六,而士鄕十五,制鄙以爲五屬,立五大夫,使各治一屬之政,國中之士爲兵。鄙、野之民爲農。農不知戰而士不知稼,各治其事而食其力。兵以衛農,農以資兵。發兵征行,暴露戰鬭,而農夫不知其勤;深耕疾耨,霑體塗足,而士卒不知其勞。當是之時,桓公南征伐楚,濟、汝,踰方城,望汶山;北伐山戎,刜零支,斬孤竹;西攘白狄,逾大行,渡辟耳之溪,九合諸侯,築夷儀,城楚丘,徜徉四方,國無罷?之民,而天下諸侯徃來應接之不暇。及秦孝公欲幷海內,商君爲之唱謀,使秦人莫不執兵以事戰伐,而不得反顧而爲農。隂,誘六國之民,使專力以耕關中之田,而無戰攻守禦之役。二者更相爲用,而天下卒以不抗。何者?我能累累出兵不息,而彼不能應;我能外戰而內不乏食,而彼必不戰而後食可足。此二者,管仲、商鞅之深謀也。自管仲死,其遺謀舊策,後世無復能用,而獨其分兵與民之法,遂至于今不廢。何者?其事誠有以便天下也。今夫使農夫竭力以闢天下之地,醵其所得以衣食天下之武士,而免其?亡戰鬭之患,此人之情,誰不可者?然當今天下之事,與管仲、商鞅之時,則已大異矣。古者覇王在上,倉廩豐實,百姓富足,地利已盡,而民未之困。當此之時,謂之人有餘。今天下之田,疾耕不能徧,而蓬蒿藜莠,實盡其利,人不得以爲食,禽獸之所蕃息,當此之時,謂之地有餘。古之聖人,人有餘則務在於使人,是以天下之人,雖其甚蕃,而舉無廢功。地有餘則務在於闢地,是以天下之地,雖其甚寛,而舉無遺力。今也海內之田病於有餘,而上之人務在於使人,不已過哉!臣觀京師之兵不下數十百萬,㳂邊大郡不下數萬人,天下郡縣千人爲輩,而江淮漕運之卒不可勝計,此亦巳侈於使人矣。且夫人不足,而使人之制不爲少減,是謂狠天而違人。昔齊桓之世,人力可謂有餘矣,而十五鄕之士不過三萬,車不過八百乘。何者?懼不能久也。方今天下之地,所當厚兵之處,不過京師與西邊、北邊之郡耳。昔太祖、太宗旣平天下,四方遠國或數千里,以爲遠人險詖,未可以盡知其情也,故使關中之士往而屯焉,以鎭服其亂心。及天下旣安,四海一家,而因循久逺,遂莫之變。夫天下之兵,莫如各居其鄕,安其水土,而習其險易,而特病其不知戰。故今世之患,在不教鄕兵,而專任屯戍之士爲賊之僃。且天下治平,非緣邊之郡,則山林匹夫之盜,及其未集而誅之,可以無事於大兵。苟其有大盜,則其爲變故,亦非戍兵數百千人之所能制。若其要塞之地,不可無僃之處,乃當厚其土兵以代之耳。聞之古者良將之用兵,不求其多而求其樂戰。今之爲兵之人,夫豈皆樂乎爲兵哉?或者饑饉困躓,不能以自存,而或者年少無賴,旣入而不能以自脫,蓋其間常有思歸者矣。故臣欲罷其思歸之士,以減屯戍之兵,雖使去者太半,臣以爲處者猶可以足於事也。蓋古者有餘則使之以寛,而不足則使之以約,苟必待其有餘而後能辦天下之事,則無爲貴智矣。第五道:

臣聞近代以來,天下之變備矣。世之君子,隨其破敗而爲之立法,補苴缺漏,疏剔棼穢,其爲法亦已盡矣。而後世之弊常不爲之少息。其法旣立而旋亾,其民暫享其利而不能久,因循維持,至於今世,承百王之?而獨受其責,其病最爲繁多。而古人巳行之遺策,又莫不盡廢而不舉。是以爲國百有餘年而不至於治平者,由此之故也。葢天下之多虞,其始自井田之亡。田制一敗,而民事大壤紛紛而不可止。其始也,兼幷之民衆而貧民失職,貧者無立錐之地,而富者連阡陌以勢相役,収太半之稅,耕者窮餓,而不耕者得食,以爲不便。故從而爲之法,曰:限民名田,貴者無過若干,而貧者足以自養。此董生之法也。天下之人兼幷而有餘,則思以爲驕奢。驕奢之風行於天下,則冨者至於破其資畜,而貧者耻於不若,以爭爲盗而不知厭。民皆有爲盜之心,則爲之上者甚危而難安。故爲之法曰立制而明等,使多者不得過,而少者無所慕也,以平風俗。此賈生之法也。民之爲性,豐年食之而無餘,饑年則轉死溝壑而莫之救。富商大賈乘其不足而貴賣之,以重其災,因其有餘而賤取之,以待其?。予奪之柄歸於豪民,而上不知収,粒米狼戾而不爲斂,藜藿不繼而不爲發。故爲之法曰:賤而官爲糴之,以無傷農;貴而官爲發之,以無傷末。小饑則發小熟之斂,中饑則發中熟之斂,大饑則發大熟之斂,此李悝之法也。古者三代之兵,出而爲兵,入而爲農。出兵臨敵,則國有資糧之憂,而兵罷役休,則無復養兵之費。及至後世,海內多故,而征伐不息,以爲害農,故特爲設兵以辦天下之武事,其始若不傷農者,而要其終,衣食之奉,農亦必受其困。故爲之法曰:不戰則耕以自養,而耕之閑暇,則習爲擊刺,以待寇至。此趙充國之法也。葢!古之遺制,其不可施於今者甚多,而臣不敢復以爲說。而此四者,皆天下之所共知而不行者也。夫知之而不行,此其故何歟?臣聞事固有可以無術而行者,有時異事變無術而不可行者。均民以名田,齊衆以立制,是無術而可以直行者也。平糴以救災,屯田以寛農,是無術而不可行者也。古者賢君在上,用度足而財不竭,捐其有餘以僃民之所不足,而不害於歲計。今者歲入不足以爲出,國之經費猶有所不給,而何暇及於未然之備?古者將嚴而兵易,使其兵安於劬勞,故雖使爲農而不敢亂。今者天下之兵,使之執勞者皆不知戰,而可與戰者皆驕而不可使,衣食豐溢而䈥力罷憊。且其平居自處甚倨,而安肯爲農夫之事, 屯田平糴之利,舉世以爲不可復者,由此之故也。曷亦思其術矣。臣嘗聞之,賈人之治產也,將欲有爲而無以爲資者,不以其所以謀朝夕之利者爲之也。葢取諸其不急之處而蓄之,徐徐而爲之,故其業不傷而事成。夫天子之道,食稅衣稅,其餘之取於民者,亦非其正矣。茶、鹽、酒、鐵之?,此近世之所設耳。夫古之時,未嘗有此四物者之用也,而其爲國亦無所乏絶。臣愚以爲可於其中擇取一焉,而置之用度之外,歲以爲平糴之資。且其旣巳置之用度之餘,則不復有 惜,而發之也 輕。發之也輕,而後民獲其利。其與今之所謂常平者。亦巳大異矣。抑嘗聞之,嘗巳牧馬者不可使之畜豚彘。馬彘之相去未能幾也,而猶且不可使今世之兵以兵募之,而欲强之以爲農。此其不從。固無足怪者。今欲以兵屯田,蓋亦吿之以將屯田而募焉。人固有無田以爲農而願耕者,從其願而使之,則雖勞而無怨。苟屯田之兵旣多而可用,則夫不耕而食者,可因其死亾而勿復補,以待其自衰矣。嗟夫!古之人,其制天下之患,其亦巳畧盡矣,而其守法者,常至於怠惰而不舉。是以世之?常若近起於今者,而不求古之遺法,而依之以爲治,可不大悲矣哉!欒城應詔集第九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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