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傳卷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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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04:37
春秋傳卷第十七
宣公中
七年春,衛侯使孫良夫來盟。
來盟爲前定者,甞有約言矣,未足効信而釋疑,又相㰱血固結之爾。是盟,衛欲爲?致魯,而魯專事齊,初未與?通也,必有疑焉,而衛侯任其無咎,故遣良夫來爲此盟,而公卒見辱。盟非春秋之所貴,義自見矣。夏,公㑹齊侯伐萊。
秋,公至自伐萊。大旱。
及者,内爲志;㑹者,外爲主。平莒及郯,公所欲也,故書及。繼以取向,即所欲者可知矣。伐萊,齊志也,故書㑹。繼以伐致,即師行之危亦可知矣。公與齊侯俱不務德,合黨連兵,恃強陵弱,是以爲此舉也。軍旅之後,必有凶年,言民以征役怨咨之氣,感動天變,而旱乾作矣。其以大旱書者,或不雩,或雖雩而不雨也。不雩,則無恤民憂國之心,雩而不雨,格天之精意闕矣。冬,
公㑹?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于黒壤。
㑹而不得見,不以不得見爲諱。盟而不與盟,不以不與盟爲諱,則曲不在公,而主㑹盟者之罪耳。與於㑹,不與於盟,而公有歉焉,非主㑹盟者之過也。則書㑹不書盟,若黒壤是也。?侯之立,公旣不朝,又不使大夫聘,而毎嵗適齊,是宣公行有不慊於心,而非?人之咎矣。凢不直者,臣爲君隱,子爲父隱,於以養臣子愛敬之心,而不事盟主,又以賂免,則不直在已矣。八年春,公至自㑹。
夏六月,公子遂如齊,至黄乃復。
至黃乃復,壅君命也。有疾亦不復,可乎?大夫以君命出,聞喪,徐行而不反,未致事而死,以尸將事。楚伐吴,陳侯使公孫貞子往弔,及良而卒。將以尸入,吴人辭焉。上介芋尹蓋曰:寡君使蓋備使弔君之下吏,無禄,使人逢天之慼,大命隕墜,絕丗于良,廢日供積,一日遷次。今君命逆使人曰:無以尸造于門。是我寡君之命委于草莽也,無乃不可乎?吴人不敢辭,君子以爲知禮。乃者,無其上之詞。其曰復,事未畢也。
辛巳,有事于太廟。仲遂卒于垂。
有事,言時祭。此公子遂也。曷爲書字?生而賜氏,俾丗其官也。曷爲書卒?以事之變卒之也。古者諸侯立家,大夫卒而賜氏。其後尊禮權臣,寵遇貴戚,而不由其道,於是乎有生而賜氏。其在魯,則季友、仲遂是也。襄仲殺惡及視援立宣公,而宣公深德之,故生而賜氏,使丗大夫以荅之也。經於其卒書族,以志變法之端,爲後丗戒。壬午,猶繹,萬入,去䈁。
繹者,祭之明日以賔尸也。猶者,可巳之詞。萬,舞也,以其無聲也,故入而遂用。籥,管也,以其有聲也,故去而不作。是謂故知,不可有其邪心而不能格也。禮,大夫卒,當祭,則不告,終事而聞則不繹。不告者,盡肅敬之誠於宗廟;不繹者,全始終之恩於臣子。今仲遂,國卿也,卒而猶繹,則失寵遇大臣之禮矣。春秋雖隆君抑臣,而禮貌有加焉,則廉陛益尊,而臣節礪後。丗法家專欲隆君,而不得其道,至以犬馬國人相視,大倫滅矣。聖人書法如此,存君臣之義也。戊子,夫人嬴氏薨。
敬嬴,文公妾也,何以稱夫人?自成風聞季友之繇事友而屬其子,及僖公得國,立以爲夫人,於是乎嫡妾亂矣。春秋於風氏凢始卒,四貶之,則禘于太廟。秦人歸禭,榮叔含賵,召伯㑹葬,去其姓氏,不稱夫人,王再書而無天是也。敬嬴又嬖,私事襄仲而屬宣公,不待致于太廟,援例以立,則從同,同而無貶矣。其意若曰:以義起禮爲可繼,苟岀於私情而非義,後雖欲正,可若何??師白狄伐秦,
?主夏盟,糾合諸侯,攘夷狄,安諸夏,乃其職矣。秦人之怨起自侵崇,其曲在?,責已可也。旣不知自反,釋怨修睦,以?前過,巳可咎矣,乃復興師動衆,㑹戎狄以伐之,獨不惡傷其?乎?直書于䇿,貶自見矣。楚人滅舒蓼。按:詩稱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在周公所懲者,其自相攻滅,中國何與焉?然春秋書而不削者,是時楚人疆舒蓼,及滑汭盟,吴、越勢益強大,將爲中國憂,而民有被髪左衽之患矣。經斯丗者,當以爲懼有攘郤之謀而不可忽,則聖人之意也。
秋七月甲子,日有食之,旣。
冬十月已丑,葬我小君敬嬴。
成風薨,以夫人葬,以小君,將袝于廟,而始有二夫人也,則四貶之以正其事。今敬嬴亦薨,以夫人,葬以小君,使袝于廟,無貶以正之,從同同可也。而於宣公元年,即以所逆穆姜婦之,何也?曰:婦有姑之詞見,敬嬴遂以子貴,援例而亟立爲夫人也。僖公享國八年,然後致成風。而敬嬴之亟也,雖云援例,魯君臣之責亦可知矣。無貶而書法若此者,猶桓、宣弑君而書即位,尓
雨不克葬,庚寅,日中而克葬,
敬嬴以其子宣公屬諸襄仲,殺太子及其母弟,雖假手于仲,實敬嬴之謀也。經書子赤卒,夫人姜氏歸于齊,其文無貶,而讀者有傷切之意焉,則以秉彞不可滅也。傳謂哭而過市,市人皆哭,敬嬴逆天理、拂人心之狀慘矣,其於終事,雨不克葬,著咎徴焉,而謂無天道乎?此皆直書以見人心與天理之不可誣者也。夫䘮事即逺,有進無退,浴于中霤,飰于牖下,小歛于戸内,大歛于阼階,殯于客位,遷于廟,祖于庭,塴于墓。以弔賔則其退有節,以虞事則其祭有時。不爲雨止,禮也。雨不克葬,喪不以制也。或曰:卜葬先逺日,所以避不懷也。諸侯相朝與旅,見天子,入門而雨,霑服失容,則廢矧送終大事,人情所不忍遽者,反可冒雨不待成禮而葬乎?潦,車載蓑笠,士䘮,禮也。有國家者乃不能爲雨備,何也?且公庭之於墓次,其禮意固不同矣。不得不可以爲恱,無財不可以爲恱。得之爲有財,古之人皆用焉,而不能爲之備,是儉其親也,不亦薄乎?故穀梁子曰:雨不克葬,䘮不以制也。厚葬,古人之所戒,而墨之治䘮也以薄,又君子之所不與,故䘮事以制,春秋之旨也。城平陽。楚師伐陳。九年春王正月,公如齊。公至自齊。夏,仲孫蔑如京師。
以淺言之,屬辭比事,春秋教也。當嵗首月,公朝于齊。夏,使大夫聘于京師。此皆比事可考,不待貶絕而惡自見者也。宣公享國九年,於周,?一往聘,其在齊則又再朝矣。經於如齊,毎行必致,深罪之也。下逮戰國,周衰甚矣,齊威王往朝于周,而天下皆賢之,況春秋時乎?而宣公不能也。故聘覲之禮廢,則君臣之位失,諸侯之行惡,而倍畔侵陵之敗起矣。此經書君如齊、臣如周之意,而特書王正月以表之也。齊侯伐萊。秋,取根牟。八月,滕子卒。
九月,?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㑹于扈。?,荀林父帥師伐陳。
按:左氏,討不睦也,陳侯不㑹,荀林父以諸侯之師伐陳,?侯卒,乃還,則知經所書者,與?罪陳之詞也。㑹于扈以待陳,而陳侯不㑹,然後林父以諸侯之師伐之也,則幾於自反而有禮矣。不書諸侯之師而曰林父帥師者,在㑹諸侯皆以師聽命,而林父兼將之也,則其衆輯矣。?主夏盟,又嘗救陳,所冝與也,而惟楚之即,夫豈義乎?
辛酉,?侯黒臀卒于扈。
冬,十月癸酉,衛侯鄭卒。
?成公何以不葬?魯不㑹也。衛成公何以不葬?亦魯不㑹也。衛成事?甚謹,而魯宣公獨深向齊、衛,欲爲?致魯,故謀黒壤之㑹,而特使孫良夫來盟,以定之也。及㑹于黒壤,而?人止公賂,然後免。是以扈之㑹,皆前日諸侯,而魯獨不往,二國繼以䘮赴,亦皆不㑹,此所謂無其事而闕其文者也。或曰:二君皆有貶焉,故不書葬,誤矣。魯人不㑹,亦無貶乎?書卒而以私怨廢禮忘親,其罪巳見。春秋文簡而直視人,若日月之無私照也。曲生意義,失之逺矣。宋人圍滕、
圍國,非將卑師少所能辦也,必動大衆而使大夫爲主帥明矣。然而稱人,是貶之也。滕、旣小國,又方有喪,所冝矜哀吊恤之不暇,而用兵革以圍之。比事以觀,知見貶之罪在不仁矣。楚子伐鄭,?郤缺帥師救鄭,
楚兵加鄭數矣,或稱人,或稱爵,何也?鄭自?成公初立,舎楚而從中國,正也。楚人爲是興師而加鄭,不義矣。故宣公三年書人、書侵,罪之也。次年,鄭公子歸生弑其君,諸侯未有聲罪致討者,而楚師至焉,故特書爵與之也。然興師動衆,賊則不討,惟服鄭之爲事,則非義舉矣,故又次年傳稱楚子伐鄭,而經書人,再貶之也。至是稱爵,豈與之乎?按:公羊例,君將不言帥師,書其重者也。至此書爵,見其陵暴中華,以重兵臨鄭矣,何以知其非與之乎?曰:下書?郤缺帥師救鄭,則知非與之也。由此觀春秋書法,皆欲治亂賊之黨,謹華夷之辨,以一字爲褒貶,深切著明矣。陳殺其大夫洩冶。
稱國以殺者,君與用事大臣同殺之也。稱其大夫,則不失官守而殺之者,有專輙之罪矣。洩冶無罪而書名,何也?冶以諌殺身者也,殺諌臣者,必有亡國弑君之禍,故書其名,爲徴舒弑君、楚子滅陳之端,以垂後戒。此所謂義係於名而書其名者也。比干諌而死,子曰:商有三仁焉。洩冶諫而死,何獨無褒詞?夫語黙死生,當其可而止尓。洩冶之盡言無隱,不愧乎史魚之直矣。方諸比干自靖自獻于先王,則未可同日而語也。冶雖効忠,其猶在宋子哀、魯叔肹之後乎?故仕於昏亂之朝,若異姓者如子哀,潔身而去可也。其貴戚耶?不食其禄如叔肹,善矣。十年春,公如齊,公至自齊,
此亦如齊,亦致其至而不書月。上九年亦如齊,亦敢其至而書月者,爲是年夏使仲孫蔑如京師,故特於?首書王正月,以著宣公之罪,而君臣名分之際,謹嚴如此也。歸田以爲私惠,比於君臣名分之際,則大小不侔矣。齊人歸我濟西田,
宣公於齊順其所欲,旣以女妻其臣,又以兵㑹伐萊之舉,又毎?往朝于齊廷,雖諸侯事天子,無是禮也,故惠公恱其能順事巳,而以所取濟西田歸之也。歸讙及闡,直書曰歸,此獨書我者,乃相親愛惠遺之意。或謂濟西,魯之本封,故書我,則誤矣。以柔巽卑屈事人,不以其道而得地,與恱人之柔巽卑屈事巳不以其道而歸其地,皆人欲之私而非義矣。
夏,四月,丙辰,日有食之。已巳,齊侯元卒。齊崔氏出奔衛。
按:左氏,崔杼有寵於惠公,髙、國畏其逼也,公卒而逐之,奔衛。書曰崔氏以族奔也。許翰以謂崔杼岀而能反,反而能弑者,以其宗強,於此舉氏辨之早也。其說得矣。所謂譏丗卿者,非公羊本旨,蓋門弟子因尹氏、武氏稱丗卿而附益之於此耳。經有事同而詞異,亦有事異而詞同,一視之則泥而不通矣。公如齊。五月,公至自齊,
文約而事詳者,經也。春如齊,朝惠公,夏如齊,奔其䘮。若是,雖不致可也,而皆致者,甚之也。天王之䘮不奔,欲行郊禮,而汲汲於奔齊惠公之䘮。天王之葬不㑹,使微者徃,而公孫歸父㑹齊惠公之葬,其不顧君臣上下尊卑之等,所謂肆人欲、滅天理而無忌憚者也。詞繁而不殺,聖人之情見矣。
癸巳,陳夏徴舒弑其君平國。
陳靈公之無道也,而稱大夫之名氏以弑,何也?禍莫大於拒諫而殺直臣,忠莫顯於身見殺而其言驗。洩冶所爲不憚斧?,盡言於其君者,正謂靈公君臣通於夏徴舒之家,恐其及禍,不忍坐觀,故昧死言之。靈公不能納,又從而殺之,卒以見弑而亡其國。此萬丗之大戒也。特書徴舒之名氏,以見洩冶忠言之驗,靈公見弑之由,使有國者必以逺色修身、包容狂直、開納諫諍爲心也。以爲罪不及民,故稱大夫以弑者,非經意矣。六月,宋師伐滕。
前圍滕稱人,刺伐䘮也;此伐滕稱師,譏用衆也。宋,大國,爵上公,霸主之餘業,力非不足也。今鄰有弑逆,不能聲罪致討,乃用大衆以伐所當矜恤之小邦。且滕不事已,無乃已德猶有所闕,而滕何尢焉?故特稱師以著其罪,而汲汲於誅亂臣、討賊子之意見矣。
公孫歸父如齊,葬齊惠公。
歸父,仲遂之子,貴而有寵,宣公深德齊侯之能定其位,而又以濟西田歸之也。故生則傾身以事之,而不辭於屈辱,没則親往奔喪,而使貴卿㑹其葬,亦不顧天王之禮,闕然莫之供也。比事考詞,義自見矣。
?人、宋人、衛人、曹人伐鄭。
按左氏,鄭及楚平,諸侯伐鄭,取成而還,其稱人,貶也。鄭居大國之間,從於強令,豈其罪乎?不能以德鎭撫,而用力爭之,是謂五十歩?百歩,庸何愈於楚?自是責楚益輕,罪在?矣。
秋,天王使王季子來聘。
公羊傳曰:王季子者,王之母弟也。王有時聘,以結諸侯之好,禮也。宣公享國,至是十年,不朝于周,而比年朝齊,不奔王喪而奔齊侯䘮,不遣貴卿㑹匡王葬,而使歸父㑹齊侯之葬,縱未舉法,勿聘焉猶可也,而使王季子來,王靈益不震矣。自是王聘,春秋亦不書矣。
公孫歸父帥師伐邾,取繹,
用貴卿爲主將,舉大衆,出征伐,不施於亂臣賊子,奉天討罪,而陵弱侵小,近在邦域之中,附庸之國,是爲盗也。當此時,陳有弑君之亂,旣來赴告,藏在諸侯之䇿矣,曾不是圖,而有事於邾,不亦傎乎?故四國伐鄭,貶而稱人。魯人伐邾,特書取繹以罪之也。大水。季孫行父如齊。冬,公孫歸父如齊。
按:左氏行父如齊,初聘也。歸父如齊,邾故也。齊侯嗣立,宣公親往奔其父喪,又使貴卿㑹葬矣。若待踰年然後修聘,未晚也。而季孫亟行,歸父繼往,則以宣公君臣不知爲國以禮,而謂妄恱取人之可以免於討也。歸父貪於取繹,畏齊而往,蓋理曲則氣必餒矣,能無畏乎哉?春秋備書而不削,以著其罪,爲後丗鑒也。齊侯使國佐來聘,
葬之速也,太不懷也。又未逾年而以君命遣使聘于鄰國,則哀戚之情忘矣。孟子曰:養生不足以當大事,惟送死可以當大事。滕文公五月居廬,未有命戒,及至葬,顔色之戚,哭泣之哀,吊者大恱,而有願爲其氓者,蓋禮義人心之所同然也。齊頃公嗣位之初,舉動如此,喪師失地,幾見執獲,豈特婦人?客之罪哉?巳失守身之本矣。饑楚子伐鄭,
經有詞同而意異者,比事以觀,斯得之矣。九年,楚子伐鄭,稱爵者,貶詞也,若曰國君自將恃強壓弱,慿陵中夏之稱也。知然者,以下書?郤缺帥師救鄭,則貶楚可知矣。此年楚子伐鄭,稱爵者,直詞也,若曰以實屬詞,書其重者,而意不以楚爲罪也。知然者,以傳書?士㑹救鄭,逐楚師于頴北,而經削之,則責?可知矣。此?兼以傳爲案者也。十有一年,春,王正月,
夏,楚子、陳侯、鄭伯盟于辰陵。
?、楚爭此二國,爲日久矣。今陳、鄭背?從楚,盟于辰陵,而春秋書之無貶詞者,豈與其下喬木、入幽谷乎?中國而不能令,則夷狄進矣。經之大法,在誅亂臣,討賊子,有亂臣則無君,有賊子則無父。無父與君,即中國變爲夷狄,人?殄爲禽獸,雖得天下,不能一朝居也。今魯與齊方用兵伐莒,?與狄方㑹于櫕、函,而不謀少西氏之逆也,而楚人能謀之,所謂禮失而求之野,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辰陵之盟,所以得書於經而詞無貶乎?聖人討賊之意,可謂深切著明矣。
公孫歸父㑹齊人伐莒。
秋,?侯㑹狄于櫕函。
春秋正法,不與夷狄㑹同分?也。書㑹戎、㑹狄、㑹吴,皆外詞也。内中國,故詳;外四夷,故略。今中國有亂,天王不能討,則方伯之責也;又不能討,則四鄰諸侯冝有請矣。而魯方㑹齊伐莒,?方求成于狄,是失肩背而養其一指,不能三年而緦小功之察,不亦傎乎?凢,此直書其事,不待貶絶而義自見者也。
冬,十月,楚人殺陳夏徴舒。丁亥,楚子入陳。稱人者,衆詞也。大惡,人人之所同惡,人人之所得討,其稱楚人殺徴舒,諸夏之罪自見矣。按左氏傳,楚子爲夏氏亂,故謂陳人無動,將討於少西氏,遂入陳,殺徴舒,轘諸栗門。而經先書殺,後書入者,與楚子之能討賊,故先之也。討其賊爲義,取其國爲貪,舜、跖之相去逺矣,其分乃在於善與利耳。楚莊以義討賊,勇於爲善,舜之徒也。以貪取國,急於爲利,跖之徒矣。爲善與惡,特在一念須㬰之間,而書法如此。故春秋傳心之要典,不可以不察者也。或曰:聖人大改過,楚雖縣陳,能聽申叔時之說而復封陳,可謂能改過矣。猶書入陳以貶之,何也?曰:楚莊意在滅陳,雖復封之,然郷取一人焉以歸,謂之夏州,而又納其亂臣,是制人之上下,使不得其君臣之道也。?人以幣如鄭,問駟乞之立故。子産對曰:若寡君之二三臣,而?大夫專制其位,是?之縣鄙也,何國之爲?辭客幣而報其使。?人舎之他國,非所當與也,而必欲納其亂臣,存亡興滅,其若是乎?仲尼重傷中國,深美其有討賊之功,故特從末減,不稱取陳而書入,雖曰與之可矣。
納公孫寧、儀行父于陳,
此二臣者,從君於昬,宣淫於朝,誅殺諌臣,使其君見弑,蓋致亂之臣也,肆諸市朝,與衆同棄,然後快於人心。今乃詭詞奔楚,託於討賊,復讎以自脫其罪,而楚莊不能察其反覆,又使陳人用之,是猶人有飲毒而死者,幸而復生,又強以毒飲之,可乎?故聖人外此二人於陳,而特書曰納。納者,不受而強納之者也。爲楚莊者冝柰何?瀦徴舒之宮,封洩冶之墓,尸孔寧、儀行父于朝,謀於陳,衆定其君而去,其庶幾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