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請大夫李公墓碣銘

朝請大夫李公墓碣銘

右朝請大夫李公，諱縝，字伯玉，濟州巨野人。故駕部郎中、贈太子少傅諱景山之曾孫，朝請大夫、贈少師諱瑑之孫，而參知政事、贈太師諱邴之嗣子也。公之家，自少傅之第四子樂静先生諱昭玘者，學於高郵孫公覺、眉山蘇公軾之門，文甚高，而廉静樂道，不求人知。仕元祐及建中靖國中，爲起居舍人，至太師公，遂以文字行中朝，有重名於政宣之間。及參建炎大政，又以忠節爲詔?褒。退而老於江海之上餘二十年，當世益高仰之。公生有竒質，警悟絶人。年十二三時，賦盆池詩，有疑與月相吞之句，故相何?一見嗟賞。旣長，益自植立，務記覽，爲詞章，其言奥雅靚深，有非一時文士?及者，而深自閉匿，惟恐人之或知也。性至孝，事大師公及毋和國夫人，油油翼翼，無故未嘗　去左右，雖近出數里，必取期以還。少以父任，?承務郎，監南嶽廟，差充福建路轉運司幹辨公事，再除轉運司主管文字。公以去親逺，不欲行，太師公强遣之，至官，竟不一?兩易，主管敦宗院以歸。未㡬，丁内外艱。服除，連丐宗官舊秩。及爲崇道祠官，退處于家，不復有仕進意。蓋方是時，秦丞相檜當國，猜暴叵測，故家大族，一罹飛語，無不糜碎。公雖棲遲冗散，猶懼不得脫，於是益務濳晦，息絶交遊，雖親戚少見其靣。如是累年，人亦莫測其意也。買園居第之東，結廬種樹，翛然其間。自號萬如居士。而爲之傳。其詞曰：居士少知讀書，通訓詁，不能洽浹如當世儒者。然亦無?不讀。其於授受必以義，接物必以誠。逕情直行，不屑毁譽。雖仕宦連蹇不遂。視一時儕輩官尊禄厚，而不肯一動其心。爲敦宗凡三十年，官不易。而家益貧。常誦其先訓曰。與其有求於人。曷若無欲於已。與其使人可賤，不若以賤自安。以是當官及家居，未嘗求人知，而人之知之者，常出於意外。少慕阮思曠、尚子平之爲人。旣孤，買宅東隙地僅五畒，爲屋數楹，植花數十本，竹百箇，而置常?，閱書數十卷，朝夕徜徉於其間，雖金石絲竹之音，姫嬙環珥之飾，車馬旌旗之列，五鼎方丈之食，不以易其樂。性懶甚，不喜爲文，酒酣興發，時爲詩以舒懷。至其得意。撃節慷慨。自以爲未後於古人。性謹密而胷次蕭然無?適莫顧。不喜與俗子語。稠人廣坐。或終日不交一談。而藜杖幅巾。率然乗興訪高人勝士。於閑暇時談世外法。至或忘歸。間問祖師西來意。㫖僅識其趣。不能悟觧也。其胷懐本趣蓋如此。然知公者猶以爲文不足而實有餘也。秦丞相死。衆賢稍稍登用。丞相陳魯公雅知公。推挽甚力而不能致。乃白以爲通判福州事。而公巳病矣。連帥汪公應辰亦知公賢。禮敬之。且不欲煩以事。公曰。食焉而怠其事。豈吾心哉。力請，得復奉祠以歸。居二年而卒，時年五十有六，隆興二年十二月某日也。公娶趙氏，寳文閣待制思誠之女；再娶馬氏，中大夫安仁之女，皆封宜人。子男二人。諌，承務郎，爽慧秀發，年甫十三，而讀書作文有兼人之功，公竒愛之。不幸蚤卒，公哭之哀，乆而不能平也。訥今爲從事郎、福州長樂縣主簿。女四人：其壻：右通直郎徐樗，文林郎劉珫，進士周庭實，承信郎陳時可。孫男一人，啓宗，將仕郎。始公葬太師公泉州南安縣石鼔山，而指其北百餘歩曰：此吾之?歸也。卒之明年三月某日，訥奉公柩藏焉。又集公?爲文十卷，梅百詠一編，藏于家。熹之先君子大史公，嘗獲從太師公遊。而辱知焉。及熹試吏泉之屬邑，又得拜公函丈。每白事府下，退輒詣公。公必爲置酒，留連竟日。論說古今，商略文字，皆極其趣。下至吏道物情利病纎悉亦無不盡。至於有?難言，則其悼歎閔惻之情，未嘗不鬰然見於眉睫之間。熹以是知公非眞無意於世者，意公猶且進而有爲也。後三十年，再至温陵而拜公墓，則其木拱矣。俯仰今昔，爲之流涕。蓋不唯荒煙野草之悲，亦以重歎公之終不遇也。於是訥狀公行來請銘，熹不得辭，乃爲銘曰：

右史之德，冲靖淵黙。太師之文，泆爲忠勲。公承厥家，克篤其慶。惟德與文，旣積而盛。胡不逢遇，逹于事功。浩其永歸，閟此幽宫。萬如之篇，公實自贊。銘以昭之，不遐有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