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鹿孤

利鹿孤

以隆安二年即僞位，赦其境内殊死已下，又徙居于西平。使記室監麴梁明聘于叚業。業曰：“貴主先王創業啓運，功髙先世，宜爲國之太祖，有子何以不立？”梁明曰：“有子羌奴，先王之命也。”業曰：“昔成王弱齡，周召作宰；漢昭八歲，金霍夾輔。雖嗣子沖幼，而二叔休明，左提右挈，不亦可乎！”明曰：“宋宣能以國讓，春秋羙之；孫伯符委事仲謀，終開有吳之業。且兄終弟及，殷湯之制也，亦聖人之格言，萬代之通式，何必胤己為是，紹兄爲非！”業曰：“羙哉，使乎之義也！”利鹿孤聞吕光死，遣其將金樹、蘇翹率騎五千屯于昌松漠口。旣逾年，赦其境内，改元曰建和，二千石長吏清髙有惠化者，皆封亭侯、關内侯。吕纂來伐，使傉檀距之。纂士卒精銳，進度三堆，三軍擾懼。傉檀下馬據胡牀而坐，士衆心乃始安。與纂戰，敗之，斬二千餘級。纂西擊叚業，傉檀率騎一萬乗虚襲姑臧，纂弟緯守南北城以自固。傉檀置酒于朱明門上，鳴鍾鼓以饗將士，耀兵于青陽門，虜八千餘戸而㱕。乞伏?歸爲姚興所敗，率騎數百來奔，處之晉興，待以上賔之禮。?歸遣子謙等質于西平，鎮北將軍俱延言於利鹿孤曰：“?歸夲我之屬國，妄自尊立，理窮歸命，非有款誠。若奔東秦，必引師西侵，非我利也。冝徙於乙弗之間，防其越逸之路。”利鹿孤曰：“吾方弘信義以收天下之心，?歸投誠而徙之，四海將謂我不可以誠信託也。”俄而?歸果奔于姚興。利鹿孤謂延曰：“不用卿言，?歸果叛，卿爲吾行也。”延追乾歸至河，不及而還。利鹿孤立二年，龍見于長寧，麒麟游于綏羌。於是群臣勸進，以隆安五年僣稱河西王。其將鍮勿崘進曰：“昔我先君肇自幽朔，被髮左衽，旡冠冕之儀，遷徙不常，旡城邑之制，用能中分天下，威振殊境。今建大號，誠順天心，然寕居樂土，非貽厥之規，倉府粟帛，生敵人之志。且首兵始號，事必旡成，陳勝、項籍，前鑒不遠。冝置晉人於諸城，勸課農桑，以供軍國之用，我則習戰法以誅未賔。若東西有變，長筭以縻之；如其敵彊於我，徙而以避其鋒，不亦善乎！”利鹿孤然其言，於是率師伐吕隆，大敗之，獲其右僕射楊桓。傉檀謂之曰：“安寢危邦，不思擇木，老爲囚虜，豈曰智也！”桓曰：“受吕氏厚恩，位忝端貳，雖洪水滔天，猶欲濟彼俱溺，實恥爲叛臣以見明主。”傉檀曰：“卿忠臣也。”以爲左司馬。利鹿孤謂其群下曰：“吾旡經濟之才，忝承業統。自負乗在位，三載于兹，雖夙夜惟寅，思惟道化，而刑政未能允中，風俗尚多凋?，戎車屢駕，旡闢境之功；務進賢彥，而下猶蓄滯，豈所任非才，將吾不明所致也？二三君子其極言旡諱，吾將覽焉。”祠部郎中史暠對曰：“古之王者，行師以全軍爲上，破國次之，拯溺救焚，東征西怨。今不以綏寕爲先，唯以徙户爲務，安土重遷，故有離叛，所以斬將剋城，土不加廣。今取士拔才，必先弓馬，文章學藝爲旡用之條，非所以來遠人，垂不朽也。孔子曰：‘不學礼，旡以立。’冝建學校，開庠序，選耆德碩儒以訓胄子。”利鹿孤善之，於是以田玄沖、趙誕爲博士祭酒，以教胄子。時利鹿孤雖僣位，尚臣姚興。楊桓兄經佐命姚萇，早死，興聞桓有德望，徵之。利鹿孤餞桓于城東，謂之曰：“夲期与卿共成大業，事乖夲圖，分岐之感，實情深古人。但鯤非溟海，無以運其軀，鳳非脩梧，無以晞其翼。卿有佐時之器，夜光之寳，當振纓雲閣，耀價連城，區區河右，未足以逞卿才力。善勗日新，以成大羙。”桓泣曰：“臣徃事吕氏，情節不建，陛下宥臣於俘虜之中，顯同賢舊，每希攀龍附鳳，立尺寸之功。龍門旣開，而臣違離，公衡之戀，豈曰忘之！”利鹿孤爲之流涕。遣傉檀又攻吕隆昌松太守孟禕于顯羙，剋之。傉檀執禕而數之曰：“見機而作，賞之所先；守迷不變，刑之所及。吾方耀威玉門，埽平秦隴，卿固守窮城，稽淹王憲，國有常刑，於分甘乎？”禕曰：“明公開翦河右，聲播宇内，文德以綏遠人，威武以懲不恪，況禕蔑爾，敢距天命！釁鼓之刑，禕之分也。但忠於彼者，亦忠於此。荷吕氏厚恩，受藩屛之任，明公至而歸命，恐獲罪於執事，惟公圖之。”傉檀大悅，釋其縛，待以客礼，徙顯羙、麗靬二千餘戸而歸。嘉禕忠烈，拜左司馬。禕請曰：“吕氏將亡，聖朝之并河右，昭然已定。但爲人守而不全，復忝顯任，竊所未安。明公之恩，聽禕就戮於姑臧，死且不朽。”傉檀義而許之。吕隆爲沮渠蒙遜所伐，遣使乞師，利鹿孤引群下議之。尚書左丞婆衍崘曰：“今姑臧饑荒殘獘，穀石万錢，野无青草，資食无取，蒙遜千里行師，糧運不屬，使二宼相殘，以乗其釁。若䝉遜拔姑臧，亦不能守，適可爲吾取之，不冝救也。”傉檀曰：“崘知其一，未知其二。姑臧今雖虛?，地居形勝，河西一都之會，不可使蒙遜據之，冝在速救。”利鹿孤曰：“車騎之言，吾之心也。”遂遣傉檀率騎一萬救之。至昌松而蒙遜已退，傉檀徙涼澤、段冢五百餘家而歸。利鹿孤寢疾，令曰：“內外多虞，國機務廣，其令車騎嗣業，以成先王之志。”在位三年而死，葬于西平之東南，僞謚曰康王。弟傉檀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