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陵張先生哀辭

毗陵張先生哀辭

汪　　革：

毗陵有隐君子曰張先生，孝弟脩于家，忠信行于友，而聲名聞于人，逹于逺近，當世之鉅公偉人莫不聞之。有過毗陵而不造先生之門者，人以為恥。平居蕭然自得，凡世人之所趍而向者，先生不一經意。至接世俗而與之酬酢，則無一毫不中節度。人委之以事，未甞，以難易為觧。有造之者，為設尊酒，一笑相樂，亦未甞不欣然也。有勸之仕者，推挽雖甚力，終不應。固非若前世隐遁之士，事詭激，甘槁薄臞悴于山砠水厓，窮居獨逰，使影響昧昧不聞于人，然後為髙也。而未甞崇飾小節，要鄉黨宗族之譽。自少力學，于古書無所不窺，而時?于為詩，語皆清新，出人意表。其善于筆札，天佐也。當世士大夫欲銘述其先人功德，圖不朽于後世者，得先生書以為榮。既壮長，益放棄世事，遂以終其身。是可謂君子也已。先生諱舉，字子厚，用叔祖天章公昷之奏，?郊社齋郎。治平四年甲科，調睦州青溪主簿。先生初無意于仕，又無兄弟之助，獨養其親，故力取科第，以慰親志。既得，又不忍舍朝夕之養，而從禄于他郡朝奉。君亦安于小官，不汲汲于先生，遂終其身，人不能相吏。後用近臣薦，起為潁州學官，復不就。其後，孫莘老、胡完夫、范淳夫及外臺交薦其能，蘇子瞻亦數言于朝，於是?郡縣以禮遣，盖将用之也，先生終不屈。嗚呼！今死矣。予以天章公壻自先生㓜時，已異其為人而親厚之，先生亦喜從吾兄弟。逰及長且老，凡四五十年間，其相與之意益以篤。有自東南来者，先生未甞，不導之以見予。予與之書，雖寸紙皆藏之。故其死也，予哭之尤哀。曽祖祕，給事中。祖益之，尚書郎。父次道，朝奉郎。其先江南人，給事為李氏不能用，故亡。隨李氏入朝，以直道受知于祖宗。朝奉君仁孝慈祥，兄死，其孤猶已子，不欲逺去，屢以筦庫請于朝，終不大用。于時先生之節，盖朝奉君成就之為多。詞曰：維古制行，必中庸?。出處用舍，道之從?？降及末世，戾不通?？首陽柱下，更拙工?？山棲木茹，初無庸?？鳥獸之群，烏可同?？偉哉先生，蹈厥中?！達不苟進，退不窮?。以仁為爵，峻且崇?？祿雖不冨，義則豐?？忠信孝友，施家邦?？載瞻眉宇，心則降?？激貪敦薄，助教風?？固非亂倫，而潔躬?？惠泉遼遶，山複重?。窅然其深，如有容?？桂枝相繚，舊青䓤?。先生之廬，今一空?！目極東南，涕沾胷?。伸之以詞，寫予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