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臺新造中書院記舒元輿

御史臺新造中書院記舒元輿

王者執生殺之柄，造天下，使百度順而巳矣。其或不順，與順而不得其度者，皆屬於御史府。府之動靜，爲朝廷紀綱之職，與百司絶?。蓋百司坐其署，但專局而巳矣。入於朝，與啓事於丞相府，亦不出乎其位，是以朝罷而各復其司，以無事於朝堂與中書也。若御史臺，每朝㑹其長揔領屬官謁於天子，道路誰何之聲，逹于禁扉。至含元殿西，廡使朱衣，從官傳呼，促百官就班。遲曉，文武臣僚列於兩觀之下，使監察御史二人立於東西朝堂甎道以監之。雞人報㸃，監者押百官由通乾觀象入宣政門。及班于殿庭，則左右廵使二人分押於鍾鼔樓下。若兩班就食於廊下，則又分殿中侍御史一人為之使以莅之。内謁者承旨喚仗入東西閣門，峨冠曵組者皆趨而進，分監察御史二人立於紫宸屏下，以監其出入。爐烟起，天子負斧扆聽政。自螭首龍池南，屬於文武班，則侍御史一人盡得專彈舉不如法者。由是吾府之屬入殿内，其職益繁，其風益峻。故大臣由公相巳下，皆屏氣竊息，注萬目於吾曹。吾曹坐南臺，則綜覈天下之法，立内朝，則約繩千官之失，百司有滯疑之事，皆就我而質。故乗輿所在，下馬成府，釐朝庭之綱目，與坐臺之判决者相半。是以御史府故事，於中書之南，常有理所。先時惟中丞得專寓於尚舎一院。若雜事與左右廵使，則寓於西省小胥之廡下。遇大朝㑹時，吾屬皆來，則忿憩於雜事廵使之地。旣寓於小胥，則我實客也。每亡事而去，則主人必坌而入。諠譁狼藉，其態萬變。向之霜稜，盡爲涕涶矣。豈吾君以天下綱紀屬之於我之意耶？上元二年，侍御史劉孺之作直㕔記，初拜儀云：謝宰相訖，向南直省院候端長。又入中書儀云：到直省院，入門揖端公訖，各就房。嗚呼！以御史之重，以前時作者之記，恬然以直省院爲記，君子未甞有非之者。有羊之神，何其翳而不光耶。聖唐大和三年己酉歲，天子擢尚書吏部郎中河南宇文公爲御史中丞。詔下之日，不仁者相弔。御史府新例知雜事一人，中丞得以選於廷臣。河南公旣拜之日，上言請尚書司勲郎中瑯瑘王君以自輔。識者曰：河南琅瑘，同心異質之人也。心苟同，雖堅金可斷，於御史乎何有。他日雜事果以寓直省院爲歎。廼議於中丞，深樂之。昻持啓於中丞曰：此前日之闕也，中丞能爲之，豈直栢署之光乎，實羽儀吾府之多也。皆佐其意。事得聞於上，上曰：良有是乎。俞其請如響，即詔度文出錢百萬以資焉。乃於政事堂直阡之南，選地以作之。中書之南，實天下㑹計之地，不容咫尺之?，非雄重清切之司，於此豈容足乎。我是以得規制爲之焉。舊中丞院在西，與西院相絶，遂以其地易大京北院，合爲三院，東西四十六歩，南北四十歩，由東爲首，其一爲中丞，其二爲雜事，其三爲左右廵使。若中丞升爲大夫，改官不改院。若三院必朝集，臺院附於雜事，殿察附於廵使，其名揔號爲御史臺。中書南院，院門北闢，以取其嚮朝廷也。其制，自中書南廊加南北爲軒，入院門，分東西廂，爲拜揖折旋之地。内外皆有廡，蟠廻詰曲，矚之盈盈然。梁棟甚宏，柱石甚偉，掾欒楶梲，麗而不華；門牎戸牖，華而不侈。名木脩篁，竒葩秀實，若升綠雲，若編青簫，以至于几桉筆硯，簾幌茵榻，果籩茗器，皆新作也。從官胥士，役夫走馬，勾稽桉牘，飲食休息之地，皆得其所。若百官之請事，羣吏之叅謁，入吾門將抵伺於屏者，見吾軒堂堦闥之嚴，固不俟戒而自肅。爲此者何？尊天子也。吾府爲天子耳目，宸居堂陛，未有耳目聦明，堂陛峻正，而天子不尊也。天子尊，未有姦臣賊子而不滅也。姦臣賊子盡滅矣，可以自朝廷至于海隅，蕩蕩然何所不理哉。吾之作，豈是志小者近者之心耶？謹桉高宗天皇大帝作大明宫，將二百年矣，當時有司經度，曽不是思，將以待我而作。我之所以作，蓋前?二百年之遺事，後貽千萬年之不朽。搢紳觀者，命爲御史北臺，聞者謂之知言。君子曰。移中丞雜事，今之心於大柄，天下豈有遺事哉。某備于寮屬，得聞君子之論，且承公命，其記於是乎書，乃題中丞雜事，洎三院主主簿官封名氏於其後，以爲一時之盛事。大和四年歲次庚戌八月十六日丁巳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