荅問五
共 7853字,需浏览 16分钟
·
2023-12-09 01:27
荅問五
問:曲禮恭敬撙節之撙,不見於說文,何也?
曰:撙當爲?。說文:?,減也。又荀子不茍篇恭敬繜屈,仲尼篇尊貴之,則恭敬而僔,其義皆與撙同。
問:曲禮七十曰老,公羊疏乃云,今曲禮七十曰耋,豈徐彥所見本特異乎?
曰:陸德明釋文云:本或作八十曰耋,九十曰耄。徐所見者葢卽此本,故引以證何氏六十稱耋之異同,後來轉寫,誤八爲七耳。八十曰耋,見於毛詩故訓傳,又見於許氏說文。厥後劉熙釋名,王肅注易,郭璞注爾雅,皆主此義。易大耋之嗟,鄭注謂年踰七十,亦與毛、許義不遠。曲禮有曰耋二字者,當是古本,而陸以爲後人?加葢,失之矣。何氏六十稱耋之說,與犍爲舍人注爾雅相同。服虔注左傳又云:七十曰耋葢。漢人說耋,義各不同,要當以八十爲正也。
問:長者不及毋儳言。注:儳猶暫也。非?雜。暫與非?似不相應。
曰:荀子云:不問而告者謂之傲,問一而告二謂之囋。傲非也,囋非也。儳言者長者問所不及,而輒以更端雜之。卽,荀?所謂囋也。說文:儳,互不齊也。亦與非?之說相近。轉儳爲暫,聲雖近而義則遠矣。鄭注表記以儳焉爲可輕賤之貌,亦取儳賤聲相近爲義。儳與囋聲亦相近。凡字从贊者,皆非一之詞,故叢木爲欑,車衡三束爲?,以羮澆飯爲饡。說文無囋字,而訓儳爲不齊,可證儳卽囋矣。
問:勦說之勦,曹憲謂當从刀,與左傳勦民字从力者不同。其說然否?
曰:說文勦訓勞,鄭訓爲擥。卽取勞之轉聲而借其義,非有異文也。說文刀部無?字,曹憲俗儒,未達六書之旨,故多?說。
問:曲禮、內則俱有男女不同椸枷之文。鄭云:椸,可以枷衣者。又云:竿謂之椸。釋器云:竿謂之箷。是椸箷同物。說文無此二字,何故?
曰:陸氏釋文內則篇本作杝。說文杝訓落,其字承柵之下,當解爲藩落之落,非虛字也。李巡本爾雅作䈕,䈕,假借字。
問:左右攘辟,鄭注兼存二義,當何所從?
曰:古揖讓之讓从手。漢書禮樂志隆雅頌之聲,感揖攘之容是也。禮記多古字,當以或說爲長。注訓攘爲卻,卻避尊者,亦與退讓之義相因,非有異也。
問:春秋有一人而二字者,叔向之爲叔譽,亦其?歟?
曰:說文:肸,響布也。古人名字相配,故名肸,字叔響。響與向通,故或爲向。其作譽者,當爲響之譌。字形相涉,轉寫易淆,非有兩字也。
問:退然如不勝衣,注云:退或爲妥。此何義也?
曰:妥、退聲相近。易繫辭:隤然示人簡矣。孟喜本隤作退。陸績、董遇、姚信三家作妥,是妥與退同義。妥或爲綏。曲禮:大夫則綏之。鄭讀綏爲妥,言其下於心,亦取退下之義。春秋傳交綏,謂兩軍皆退也。
問:鄭注月令,多引今月令以證文字異同。正義謂不入禮記者爲今,則吕氏春秋是也。今吕氏書具在,與鄭所引亦不盡合,何故?
曰:漢藝文志有明堂陰陽二十三篇,在記百三十一篇之外。此禮記四十九篇,小戴所傳,劉向所錄,鄭君據以爲注,其別出於明堂陰陽者,則謂之今月令矣。說文引明堂月令,如?雨,歲將僟終之?葢卽,鄭所謂今月令,雖同出於吕氏,而文不無互異也。
問:禮運云:鳳以爲畜,故鳥不獝。麟以爲畜,故獸不狘。注:獝狘,飛走之貌。正義謂獝然驚飛也。狘然,驚走也。獝狘二字說文皆無之。獝爲鳥飛,似不應从犬旁。
曰:陸氏釋文獝本作矞。周禮大司樂注引此文亦作矞。俗本从犬者,誤也。公羊傳:陳侯鮑卒,曷爲以二日卒之怴也?注:怴者,狂也。怴與狘音義同。說文:㾁,狂走也,讀若歘。怴、狘皆㾁之異文,當以㾁爲正。字或作怵。洪範五行傳:禦聽于怵攸,鄭康成讀怵爲獸不狘之狘是也。說文走部有?字,訓狂走卽鳥不矞之矞。張衡東京賦:捎魑魅,斮獝狂。薛綜注:獝狂,惡厲之鬼名。埤蒼云:獝狂,無頭鬼也。矞本有狂義,因矞狂連文,并矞字亦加犬旁,猶展轉之展作輾,鈇質之質作鑕也。
問八蜡之神,諸家說不同。鄭康成謂:先嗇一、司嗇二、農三,郵表畷四,貓虎五,坊六,水庸七,昆蟲八也。王肅分貓虎爲二而去昆蟲,陳祥道則去昆蟲而增百種,吕大臨則去先嗇昆蟲而增百種,又分貓虎爲二。或又有分郵表、畷爲二而去昆蟲者,當何所從乎?
曰:記稱蜡者,索也,合聚萬物而索饗之也。孔沖遠詩正義云:八蜡爲其主耳,所祭不止於此,四方百物皆祭之。春官大司樂云:凡六樂者,一變而致羽物,再變而致臝物,三變而致鱗物,四變而致毛物,五變而致介物,六變而致象物。注云:此謂大蜡索鬼神而致百物。又大宗伯:以疈辜祭四方百物。注云:謂磔禳及蜡祭。是蜡祭,四方百物皆祭之。然則鄭康成、蔡中郞以昆蟲爲八蜡之一,非無徵矣。或謂昆蟲害稼,於禮不當祭。子謂人與物一也,人?爲鬼,鬼有所歸,則不爲厲。故泰厲、公厲、族厲之紀,先王舉而不廢。螽、蝝、螟、蝗之害稼,亦由政治之失而生,則必有神以司之矣。祭之,俾上之人知所警戒,而小民亦有所恃以無恐,此八蜡所以終昆蟲也。
問:明堂位爼用梡嶡。注:梡,始有四足也,嶡爲之距。嶡字,說文未收,从山,於義無取。
曰:陸氏釋文:嶡又作橛。說文:撅,从手,有所把也。夏后氏爼用梡,止有四足,殷人加以橫距,謂之撅者,取其手可把持。又謂之距。距、撅聲相近也。
問:內則有櫛縱,注:縱,韜髪者也。說文無縰字,未審當何從?
曰:士冠禮:緇纚,廣終幅,長六尺。注:纚,一幅,長六尺,足以韜髪而結之矣。士昏禮:姆纚笄。注:纚,縚髮,亦廣充幅,長六尺。纚、卽、縰之異文也。史記周本紀:其罰倍纚。徐廣云:一作蓰,五倍曰蓰。蓰與纚同,故縰亦與纚同。鄭箋柏舟詩引禮世子昧爽而朝,亦櫛纚笄。總正作纚字。
問:內則免薧之免,鄭解爲新生者,其義何取?
曰:說文:生子齊均也。婦人妊子初生爲 故艸,木之新生者亦名 免。卽 之省文,古讀免如問,與萌聲亦相近。薧本蒿里字,借爲枯槁之槁。
問冠帶垢,和灰請漱,與盥漱之漱異義。
曰:說文:漱,盪口也,涑 也。洓與漱異文,亦異義。曲禮諸母不漱裳,及內則和灰請漱字皆當爲涑。問中庸費隱之義。
曰:費,釋文又作拂,古文費、拂相通,道拂則身隱。卽承上遯世不悔之文而申言之。古注至精,無可更易。後儒疑君子之道爲開端之詞,剏立新義,以費隱兩字聯貫後數章。按曲禮云:不詞費。論語云:惠而不費。費非美詞,古書從無以費讚道者。且中庸一篇,絶不更及費字。孔子曰:吾無隱乎爾。又曰:道不遠,人可離,非道也。以道爲隱,非子思立言之旨。昔人謂臧三耳甚難,而實非其費隱之謂乎?
問:君子胡不慥慥爾?說文無慥字。鄭訓慥慥爲守實,亦不見於釋訓,未審何據。
曰:古書造與蹙通。韓子忠孝篇:舜見瞽瞍,其容造焉,孟子作其容有蹙。大戴禮保傳篇靈公造然失容,賈子新書作戚然。周禮夏官掌固夜三鼜以號戒,杜子春讀鼜爲造次之造,而今人皆作戚,音蹙,又戚之轉也。慥慥猶蹙蹙,當取不自足之意。鄭以爲守實,恐未必然。
問:中庸必得其壽,朱注云:舜年百有十歲葢據尙書三十,徵庸三十,在位五十載陟方之文,而僞孔傳謂三十在位者,歴試二年,攝位二十八年,服喪三年,其一在三十之數,爲天子五十年,凡壽一百一十二歲。鄭注尙書,則以舜生三十爲句,徵庸二十爲句,在位五十載爲句。謂生三十年,歴試二十年攝位,至死爲五十年。舜年一百歲也。此三說者宜何從?
曰:史記舜本紀,舜年二十,以孝聞。年三十堯舉之。年五十攝行天子事。年五十八堯崩。年六十一代堯踐帝位。踐帝位三十九年,南巡狩崩。合計之,實年百歲。且三十而堯舉,五十而攝位,中閒二十年爲歴試之歲。故本紀又云舜得舉用事,二十年而堯使攝政,與鄭氏徵庸二十之文恰相符合。史公從安國問故所載多古文說,則東晉古文以二十在位爲句,又改二十爲三十,必非孔壁之舊。又添出服喪二年爲百十二歲,益不足信矣。
問:緇衣一篇,其文大似論語,其云:敎之以德,齊之以禮,則民有格心;敎之以政,齊之以刑,則民有遯心。下之事上也,不從其所令,從其所行,謹于言而愼于行生,則不可奪志。多聞,質而守之;多志,質而親之。南人有言曰:人而無恒,不可以爲卜筮。古之遺言與?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皆與論語同。劉獻以爲公孫尼子所作。公孫氏殆七十子之徒,故得聞孔子之緒言歟?
曰:愚嘗讀舊唐書,載沈約之言云:中庸、表記、坊記、緇衣,皆取子思子,其詞純粹平易,非子思子不能作也。鄭康成注論語不可以作巫醫云:巫醫不能治無常之人也。其注不占而已句云:易所以占吉凶,無常之人,易所不占也。皆依緇衣爲說,以經解經,信而有徵。衛瓘云:無恒之人,不可以爲巫醫。巫醫則疑誤人也。此朱注所本,然於下文不占之義,終難通矣。
問:聘義縝宻以㮚,注:縝,致也。說文無縝字,當用何文?
曰:縝當从禾旁。詩集于苞栩傳:苞,稹也。釋文云:本又作縝。鄭箋云:根相迫迮。梱,致也。與此注訓縝爲致同。
問:婦人之義,從一而終,而禮有七出之文,毋乃啓人以失節乎?
曰:此先王所以扶陽抑陰,而家道所以不至於窮而乖也。夫父子兄弟,以天合者也,夫婦,以人合者也。以天合者,無所逃於天地之間,而以人合者,可制以去就之義。堯舜之道,不外乎孝弟,而孝弟之衰,自各私其妻始。妻之於夫,其初固路人也,以室家之恩聯之,其情易親。至於夫之父母、夫之兄弟姊妹、夫之兄弟之妻,皆路人也,非有一日之恩苐?推夫之親以親之,其情固已不相屬矣。矧!婦人之性,貪而吝,柔而狠,而築里姑姊之倫,亦婦人也。同居而志不相得,往往有之。其眞能安於義命者,十不得一也。先王設爲可去之義,義合則留,不合則去,俾能執婦道者,可守從一之貞,否則寧割伉儷之愛,勿傷骨肉之恩。故嫁曰歸,出亦曰歸。以此坊民,恐其孝衰於妻子也。然則聖人於女子抑之不已甚乎?曰:去婦之義,非徒以全丈夫,亦所以保匹婦。後世閭里之婦。失愛於舅姑。䜛間於叔妹。抑欝而死者有之。或其夫淫䣱凶悍。寵溺嬖媵。凌迫而死者有之。凖之古禮。固有可去之義。亦何必束縛之。禁錮之。置之必死之地以爲快乎。先儒戒寡婦之再嫁。以爲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予謂全一女子之名,其事小,得罪於父母兄弟其事大。故父母兄弟不可乖,而妻則可去,去而更嫁,不謂之失節。使其過在婦歟,不合而嫁,嫁而仍窮,自作之孽不可逭也。使其過不在婦歟,出而嫁於鄉里,猶不失爲善婦,不必强而留之,使夫婦之道苦也。自七出之注不行,而牝雞之司晨日熾,夫之制於婦者,隱忍而不能去,甚至於破家絶嗣,而有司之斷斯獄者猶欲合之。知女之不可事二夫,而不知失婦道者,雖事一夫,未可以言烈也。知臣之不可事二君,而不知失臣節者,雖事一君,未可以言忠也。此未諭先王制禮之意也。
問:周禮疏以鄭康成爲漢大司農北海郡鄭沖之孫攷?後漢書本傳但稱八世祖崇,尙書僕射,不言其祖名沖。惟魏晉時有鄭沖,與何晏同修論語集解,乃在康成之後,且滎陽開封人,非北海人也。
曰:禮記毛詩正義、儀禮䟽俱不云康成祖名沖,恐係周禮䟽誤爾。
問:鄕師巡其前後之屯,注:故書屯或爲臀。鄭大夫讀屯爲課殿。課殿之文,賈氏未審所出,敢問何謂?
曰:古文尻臀,字本作 殿,从 得聲,臀又从殿,取聲。人之一身,臀居其後,軍後曰殿,亦取斯義。漢時課吏有殿最之注,亦以居後爲殿也。杜子春讀爲在後曰殿,與課殿之義同。後鄭以殿旣爲後,則上文不應更著前後字,故改從屯耳。
問:禮謹男女之別,而媒氏中春之月令會男女于是時也,奔者不禁。然則溱洧秉蕑相謔,詩人何以刺之?
曰:此會字讀如惟王不會之會,謂會計其數,非令其合會也。凡男女自成名以上,媒氏旣書其名矣。娶判妻入子,則又書之。是匹夫匹婦其嫁娶皆書於媒氏。仲春會男女,謂會計其未嫁娶者,令其及時嫁娶也。古者女子有罪爲人妾。而內則云:奔則爲妾,以其六禮不備,卑之也。仲春奔者不禁,謂不禁其爲人妾耳。聖人豈導民以淫奔哉?會字之解,得之梁鴻翥。梁德州貢生,所著周禮解,予未及見。此條則李南㵎爲予述之。
問牛人職云:軍事共其犒牛。春秋傳亦屢見犒師之文,而說文無犒字。張有復古編謂卽鎬字,果何所據?
曰:經典無以鎬與犒通者,唯玉篇云:犒與鎬同。故謙中從之,其實不足據也。攷牛人疏云:將帥在軍,枯槁賜之牛,謂之犒牛。又大行人職云:若國師役,則令槁襘之。注:故書槁爲槀。鄭司農云:槀當爲槁,謂犒師也。左傳:公使展喜犒師。服虔注:以師枯槁,故饋之飮食。然則犒本从木,後人因此犒牛字?改爲牛㫄爾
問:守祧掌先王先公之廟祧。注:故書祧爲濯。說文無祧字,今以濯代之,未審可否。
曰:集韻,祧古作?,?非古字。葢本作濯,後人以偏㫄相似,改从示耳。古書从兆从翟之字,多相通借。詩:佻佻公子。韓詩作嬥嬥。書顧命:王乃洮頮水。鄭訓洮爲濯,則濯亦有洮音。許君習周官古文,不別出祧字,葢亦以濯爲祧也。鄭康成注祭法云:祧之言超也。超,上去意也。超、祧聲亦相近。
問大司樂冬日至,于地上之圜丘奏之。賈疏謂:圜丘取丘之自然,未必要在郊,無問東西與南北方皆可。其說然否?
曰:古人分郊、丘爲二祭。賈意郊在南方,圜丘無定所,故爲此說,其實非也。孔頴達郊特牲疏云:圜丘所在,雖無正文,應從陽位,當在國南。魏氏營委粟山爲圜丘,在洛陽南二十里。然則周家亦在國南,但不知遠近,其義當矣。
問:太祝掌六祈,以同鬼神,示,曰?,曰造,曰禬,曰禜,曰攻,曰說。而詛祝亦掌?、造、攻、說、禬、禜之祝號。攻、說之名,於古未見。
曰:墨子兼愛下篇引湯說之辭曰:惟予小子履,敢用元牡,告於上天。后曰:今天大旱,卽當朕身。履未知得罪于上下,有善不敢蔽,有罪不敢赦,簡在帝心。萬方有罪,卽當朕身;朕身有罪,無及萬方。又釋之云:此言湯貴爲天子,富有天下,然且不憚以身爲犧牲,以詞說於上帝鬼神。則說之禮,殷人已有之矣。吕氏春秋季秋紀云:昔湯克夏而正天下,天大旱,五年不收。湯乃以身禱于桑林曰:余一人有罪,無及萬夫;萬夫有罪,在余一人。無以一人之不敏,使上帝鬼神傷民之命。于是翦其髮,?其手,以身爲犠牲,用祈福于上帝。與墨子說正同。鄭謂攻說用幣無牲,其不然乎?孔安國注論語予小子履一節云:此伐桀告天之文。墨子引湯誓,其辭若此。然墨予書引湯說,不云湯誓且孫禱旱告天之辭,非伐桀告天之辭,孔殆誤矣。東晉古文尙書出,又以此文竄入湯誥,使孔壁書果有予小子履云云,見於湯誥,則安國注論語,何故舍湯誥之正文而別引墨子書乎?益不然矣。
問:玉人,天子用全,上公用龍,侯用瓚,伯用將。說文龍爲駹,將爲埒。先鄭讀龍爲尨,與許叔重義頗恊,唯將、埓二文音義全別,何歟?
曰:將當依說文爲埒,玉石半相埒也。將不得有雜義,或係後人轉寫之譌?
問:玉人注:瓚讀如??之?。說文無?字,未審其音義。
曰:據玉篇?,卽饡之古文。說文云:饡,以羮澆飯也。禮記內則云:小切狼臅膏,以與稻米爲酏。注:狼臅膏,臆中膏也。以煎稻米,則似今膏?矣。釋名:?,饡也。以米糝之,如膏饡也。賈疏謂漢時有膏?,葢本內則注。集韻?以膏煎稻爲酏,與賈疏合。凡从贊之字,皆有相佐義,故鄭以瓚爲雜名。又問:說文?與鬻同,鬻也。與此注??義似異。
曰:?、酏聲相近。內則饘酏之酏,注亦訓爲粥,而於小切狼臅膏以與稻米爲酏句,則云:此酏當从餰,破酏爲?,取其聲相轉。是鄭意以?當膏,?與酏訓粥者不同矣。賈侍中說酏爲鬻,許君則訓酏爲黍酒,而兼存賈說。鄭注亦與賈同。
問:攷工記、梓人、矢人篇皆有閷字。說文無杀部,从閃,亦無義。
曰:此卽籀文 字 譌爲門,又譌爲人,非別有閷字也。周禮多古文,後人不通六書,任意更改,如爂譌爲爂, 譌爲?,全失製字之恉。問:士冠禮:冠者以柶祭醴興,坐啐醴。㨗柶。唐石經㨗爲建,顧氏以石經爲誤,然否?
曰:士昏禮婦受醴,亦有以柶祭醴,坐啐醴,建柶之文,則石經作建爲是。敖繼公本亦與石經同,是宋時猶未誤也。今本所以誤者,乃緣陸氏釋文有㨗柶二字,疑爲經文,遂?改建爲㨗爾。鄭注本云:建柶,扱柶于醴中。陸所見本扱柶作㨗柶,故云本又作挿,或作扱。要是注文,非經文有㨗字也。經典釋文本單行之書,今注䟽本以釋文散入各經注下,頗有舛譌。而儀禮一經尤多芟削,甚至以釋文溷入注中。讀者不察,乃謂鄭君注經已有翻切,校刋之不謹,貽誤後生多矣。
問:禮記、儀禮俱有周弁、殷哻、夏收之文,說文無哻字,未審所从。曰:哻當从冃,吁聲。鄭注士冠記云:哻名出于幠。幠,覆也,言所以自覆飾也。予謂哻與芋通。詩:君子攸芋。箋云:芋當作幠。幠,覆也。釋文:芋或作吁。其加冃者,經師附益之字也。漢書藝文志有芋子十八篇。卽,史記之吁子也。張敞傳:長安中傳:張京兆眉憮,孟康讀憮爲詡。以是推之,幠亦有吁音。
問:士昏禮有纚筓被顈黼之文,說文無顈字,何故
曰士昏禮及禮記雜記皆有顈字,而義各別。士昏禮注:顈,襌也。玉藻:襌爲絅。中庸衣錦尙絅,釋文:本又作顈。詩碩人丰並作衣錦褧。衣。絅、褧顈皆同物也。雜記:如三年之䘮則旣顈,其練祥皆行。注:顈,艸名。無葛之鄉,去麻則用顈。說文:檾,枲屬。卽,雜記所謂顈也。檾與褧通,故說文引詩衣錦檾衣,其實襌衣字當从褧,枲顈字當从檾,爲正也。
問:士昏禮父蘸子辭云:朂帥以敬先妣之嗣。荀子書朂作隆惠松厓,謂當由避殤帝諱改爲朂,如毛詩隆衝爲臨衝之?,信有之乎?
曰:禮家傳聞文字不無異同,要當從其長者。朂帥以敬,於義爲長。且信諸子不如信經,若云避諱更易,則無是理。士冠禮稱棄爾幼志,志爲桓帝諱,受天之祜,祜爲安帝諱,皆未改易。卽以毛詩徵之,四月秀葽,秀爲光武諱。思皇多祜,祜爲安帝諱,亦未改易也。臨衝,韓詩作隆衝,韓詩在漢時立於學官,何嘗避隆字耶?
問:旣夕禮燕器杖笠翣。注:笠,竹?葢也。陸氏釋文,?字無音,何故?
曰:賈䟽釋?爲竹靑皮,則?當爲筠字之譌。陸所見本亦必作筠。筠字禮記屢見,故不更加音爾。說文無?字,張參五經文字竹部亦不收?字,可證。唐以前無此字,惟丁度集韻九虞部始收之,讀如敷葢。此注之譌,昉於北宋矣。
問:䘮禮有賵,見於禮經、春秋,其來舊矣。說文不收此字,何也?
曰:隱元年服氏注:賵,覆也,天王所以覆被臣子。旣取覆冒之義,則文不當从貝。竊意古經文當爲?,書武王惟冒,許叔重引作?,此古文以?爲冒之證。徐鼎臣於貝部增賵賻諸字,未達叔重之恉。
問:賵當爲?,以尙書徵之,宜可信矣。賻字亦說文所未收,不識古文何從?
曰:周禮小行人,若國札䘮,則令賻補之。注云:故書賻作傅。故書者,古文也。傅者,附也,助也。許君从古文,故不取賻字。問:世俗父殁稱孤子,毋殁稱哀子,父母俱殁稱孤哀子,見於温公書儀,於古有之乎?
曰:士䘮禮:哀子某爲其父某甫筮宅,哀子某來日卜葬其父某甫。考降。士虞禮:哀子某哀顯相,夙興夜處不寧。哀子某來日某隮祔爾于爾皇祖某甫。哀子某圭爲而哀,薦之饗。雜記:䘮稱哀子哀孫。曲禮:孤子當室,冠衣不純素。郊特牲:春饗孤子深衣,孤子衣純以素。孟子:幼而無父曰孤。是哀子孤子俱無父者之稱。温公書儀大率本之劉岳。五季亂離,士大夫鮮有知古禮者,其稱謂葢未可據。
問少牢勿替引之。注:古文替爲袂,袂或爲臷。臷、替聲相近,袂字似可疑。
曰:袂當爲秩,字形相涉而譌也。說文臷爲。 詩秩秩大猷,說文引作 是。秩與?通。書:平秩東作,說文作平豒。豒从弟聲,則秩亦有弟音,故與替聲亦相近也。陸德明讀袂爲決,則陸所見本已譌矣。
問:特牲、少牢、士虞俱有酳尸之文,說文無酳字,何故?
曰:今本特牲注云:今文酳爲酌。少牢、士虞注並云:古文酳爲酌。酌當爲酌。說文:酌少,少飮也。音與酳同。許君從古文,必以酌爲酳也。學者多聞酌,少聞酌,故注文譌爲酌。特牲注云:今文亦當爲古文之譌,所謂三占從二也。陸氏釋文於酌無音葢,陸所見本已譌爲酌矣。濳硏堂文集卷八 門人袁廷檮校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