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蔚

李蔚

字茂休，系本隴西。舉進士、書判拔萃，皆中。拜監察御史，擢累尚書右丞。懿宗惑浮屠，常飯萬僧禁中，自爲賛唄。蔚上疏切諫，引狄仁傑、姚元崇、辛替否所言，譏病時弊。帝不聽，但以虛禮襃荅。俄拜京兆尹、太常卿，出爲宣武節度使，徙淮南。代還，民詣闕請留，詔許一歳。僖宗乾符初，以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罷爲東都留守。河東亂，殺其帥崔季康，用邠寕李侃代之，士不附。以蔚嘗在太原府有惠政，爲人所懷，拜河東節度使、同平章事。至鎭三日，卒。始，懿宗成安國祠，賜寳坐二，度高二丈，構以沈檀，塗髤，鏤龍鳳葩蘤，金釦之。上施複坐，陳經几其前，四隅立瑞鳥神人，高數尺，磴道以升，前被繡囊錦襜，珍麗精絶。咸通十四年春，詔迎佛骨鳳翔。或言：“昔憲宗嘗爲此，俄晏駕。”帝曰：“使朕生見之，死無恨。”乃以金銀爲刹，珠玉爲帳，孔鷸周飾之，小者尋丈，高至倍，刻檀爲檐注，陛墄塗黄金，每一刹數百人舉之。香輿前後係道，綴珠瑟瑟幡蓋殘綵以爲幢節，費無貲限。夏四月，至長安，綵觀夾路，其徒導衛，天子御安福樓迎拜，至泣下。詔賜兩街僧金幣，京師耆老及見元和事者，悉厚賜之。不逞小人至斷臂指，流血滿道。所過鄉聚，皆裒土爲刹，相望于塗，爭以金翠抆飾，傳言刹悉震摇，若有光景云。京師高貲相與集大衢，作繒臺縵闕，注水銀爲池，金玉爲樹木，聚桑門羅像，考皷鳴螺繼日夜，錦車繡輿，載歌舞從之。秋七月，帝崩。方人主甘心篤向，如蔚言者甚多，皆不能救。僖宗立，詔歸其骨，都人耆耋辭餞，或嗚咽流涕。賛曰：人之惑怪神也甚哉！若佛者，特西域一槁人耳。裸顚露足，以乞食自資，癯辱其身，屏營山樊，行一槩之苦，本無求于人，徒屬稍稍從之。然其言荒茫漫靡，夷幻變現，善推不驗無實之事，以鬼神死生貫爲一條，據之不疑。掊嗜欲，棄親屬，大抵與黃老相出入。至漢十四葉，書入中國。蹟夫生人之情，以耳目不際爲奇，以不可知爲神，以物理之外爲畏，以變化無方爲聖，以生而死、死復生、回復償報、歆豔其間爲或然，以賤近貴遠爲憙。鞮譯差殊，不可研詰。華人之譎誕者，又攘莊周、列禦宼之説佐其高，層累架騰，直出其表，以無上不可加爲勝，妄相夸脅而倡其風。於是自天子逮庻人，皆震動而祠奉之。初，宰相王縉以縁業事佐代宗，於是始作内道塲，晝夜梵唄，冀禳宼戎。大作盂蘭，肖祖宗像，分供塔廟，爲賊臣嘻咲。至憲宗世，遂迎佛骨於鳳翔，内之宫中。韓愈指言其弊，帝怒，竄愈瀕死。憲亦弗獲天年，幸福而禍，無亦左乎？懿宗不君，精爽奪迷，復陷前車而覆之。興哀無知之塲，丐庇百解之胔，以死自誓，無有顧藉，流淚拜伏，雖事宗廟上帝，無以進焉。屈萬乘之貴，自等太古胡數千載而遠，以身爲徇。嗚呼！運痑祚殫，天告之矣。懿不三月而徂，唐德之不競，厥有來哉。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