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議上

論議上

臣竊聞役法之議不決乆矣。有司閱四方之牘，眩?起之說，牽制優游，相視而不斷者，二年于兹。雖稍復筆削，著為一切之令，取濟朞月，卒未有確然定論，可以厭服人情，傳萬世不弊者也。其所以然者無他焉，士大夫據偏守獨，各有系吝，不能以至公為心故耳。何則？夫所謂役法者，其科條品目，雖曲折不同，大抵不過差免二法而已。差役之法，雖曰迭任府史胥徒之士，率數年而一更，然而捕盗者奔命不遑，主藏者備償無筭，囷倉竭扵，飛輓資産，破扵厨傳，執事者患其弊也。扵是變而為免役之法，雖曰歲使中外之民悉輸僦直以免其身，然而平估至扵，室廬，檢栝及扵車馬，裒多以為寛剩，厚積以為封樁，則其弊又有甚扵差役者矣。蓋差役之法不弊，則免役之法不作；免役之法不弊，則今日之議不興。然而士大夫進用扵嘉祐之前者，則以差為是而免為非；進用扵熈寧之後者，則以免為得而差為失。私意既摇扵中，公議遂移扵外。嗚呼，豈特二年而無定論哉？雖十年而無定論，不足恠也。昔唐至賦役之法，有租、庸、調者，最為近古。自開元之後，版圖既隳，丁口田畞皆失其寔，法以大弊，故楊炎變之以為两稅之法。已而盗起兵興，征求無節，法又大弊，故陸贄以七事者力詆其非，然而終唐之世不復改也。夫唐之諸臣，豈不知两稅為非古，租庸調為近古哉？蓋以晚節末路，俱為弊法，以此易彼，寔無益也。今差役、免役之法，蓋類扵此，然則何為而可耶？臣聞楚人有第二區者，其甲則長子之所築也，其乙則少子之所築也，規摹不同，而歳乆皆弊。其父謀所止，二子各請止其所建之廬，至數日不決。有鄰人告之曰：昔少君以甲第壞甚，扵是營乙以舎族人。今乙第又壞，而長官復欲徙之扵甲，是以壞易壞，非計之得也。何不合二第可用之材，别營一區，而棄其腐橈者乎？父以為然，其論遂定。今陛下以役法之議付扵嘉祐、熈寧之臣，何異楚人之謀扵二子也，盍亦質諸鄰人之論哉？陛下若以臣言為然，願詔有司，無牽扵故新之論，毋必扵差免之名，悉取二法之可用扵今者别為一書，謂之元祐役法，則嘉祐、熈寧之臣，皆黙然而心服矣。若夫酌民情之利病，因五方之所宜，條去取之科，列輕重之目，此則有司之事，臣所不能知之。亦猶楚人之第，某材可棄，某材可留，皆當付之匠氏，不可問諸鄰人也。傳曰：雖有絲麻，無棄菅蒯；雖有姜姫，無棄蕉萃。唯陛下擇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