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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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03:45

温嶠

字太眞,司徒羡弟之子也。父憺,河東太守。嶠性聦敏,有識量,博學能屬文,少以孝悌稱於邦族。風儀秀整,美於談論,見者皆愛悅之。年十七,州郡辟召,皆不就。司隸命爲都官從事。散騎常侍庾敳有重名而頗聚歛,嶠舉奏之,京都振肅。後舉秀才、灼然。司徒辟東閣祭酒,補上黨潞令。

平北大將軍劉琨妻,嶠之從母也,琨深礼之,請爲叅軍。琨遷大將軍,嶠爲從事中郎、上黨太守,加建威將軍、督護前鋒軍事,將兵討石勒,屢有戰功。琨遷司空,以嶠爲右司馬。于時并土荒殘,宼盗羣起,石勒、劉聦跨帶疆場,嶠爲之謀主,琨所憑恃焉。

屬二都傾覆,社稷絶祀,元帝初鎭江左,琨誠擊王室,謂嶠曰:昔班彪識劉氏之復興,馬援知漢光之可輔。今晉祚雖衰,天命未改,吾欲立功河朔,使卿延譽江南,子其行乎?對曰:嶠雖無管張之才,而明公有桓文之志,欲建匡合之功,豈敢辭命。乃以爲左長史,檄告華夷,奉表勸進。嶠旣至,引見,具陳琨忠誠,志在效節,因說社稷无主,天人係望,辭旨慷慨,舉朝屬目,帝器而嘉焉。王導、周顗、謝琨、庾亮、桓彝等並与親善。于時江左草創,綱維未舉,嶠殊以爲憂。及見王導共談,歡然曰:“江左自有管夷吾,吾復何慮!”屢求反命,不許。會琨爲叚匹磾所害,嶠表琨忠誠,雖勳業不遂,然家破身亡,冝在襃崇,以慰海内之望。帝然之。

除散騎侍郎。初,嶠欲將命,其母崔氏固止之,嶠絶裾而去。其後母亡,嶠阻亂不獲歸葬,由是固讓不拜,苦請北歸。詔三司、八坐議其事,皆曰:“昔伍貟志復私讎,先假諸侯之力,東奔闔閭,位爲上將,然後鞭荆王之尸。若嶠以母未葬没在胡虜者,乃應竭其智謀,仰憑皇靈,使逆宼冰消,反哀墓次,豈可稍以乖嫌廢其逺圖哉!”嶠不得已,乃受命。

後歷驃騎王導長史,遷太子中庶子。及在東宫,深見寵遇,太子與爲布衣之交。數陳規諷,又獻侍臣箴,甚有弘益。時太子起西池樓觀,頗爲勞費,嶠上䟽以爲朝廷草創,巨宼未滅,冝應儉以率下,務農重兵。太子納焉。王敦舉兵内向,六軍敗績。太子將自出戰,嶠執鞚諫曰:“臣聞善戰者不怒,善勝者不武,如何萬乘儲副而以身輕天下!”太子乃止。

明帝即位,拜侍中,機密大謀皆所叅綜,詔命文翰亦悉豫焉。俄轉中書令。嶠有棟梁之任,帝親而倚之,甚爲王敦所忌,因請爲左司馬。敦阻兵不朝,多行陵縱。嶠諫敦曰:“昔周公之相成王,勞謙吐握,豈好勤而惡逸哉?誠由處大任者不可不爾。而公自還輦轂,入輔朝政,闕拜覲之礼,簡人臣之儀,不達聖心者莫不於邑。昔帝舜服事唐堯,伯禹竭身虞庭,文王雖盛,臣節不諐。故有庇人之大德,必有事君之小心,俾芳烈奮乎百世,休風流乎萬祀,至聖遺軌,所不冝忽。願思舜、禹、文王服事之勤,惟公旦吐握之事,則天下幸甚。”敦不納。嶠知其終不悟,於是謬爲設敬,綜其府事,干說密謀,以附其欲。深結錢鳳,爲之聲譽,每曰:“錢世儀精神滿腹。”嶠素有知人之稱,鳳聞而悅之,深結好於嶠。會丹楊尹缺,嶠說敦曰:“京尹輦轂喉舌,冝得文武兼能,公冝自選其才。若朝廷用人,或不盡理。”敦然之,問嶠誰可作者?嶠曰:“愚謂錢鳳可用。”鳳亦推嶠,嶠僞辭之。敦不從,表補丹楊尹。嶠猶懼錢鳳爲之姦謀,因敦餞别,嶠起行酒,至鳳前,鳳未及飲,嶠因僞醉,以手版擊鳳幘墜,作色曰:“錢鳳何人,温太眞行酒而敢不飲!”敦以爲醉,兩釋之。臨去言别,涕泗横流,出閣復入,如是再三,然後即路。及發後,鳳入說敦曰:“嶠於朝廷甚密,而与庾亮深交,未必可信。”敦曰:“太眞昨醉,小加聲色,豈得以此便相讒貳!”由是鳳謀不行,而嶠得還都。乃具奏敦之逆謀,請先爲之僃。

及敦構逆,加嶠中壘將軍、持節、都督東安北部諸軍事。敦與王導書曰:“太眞别來幾日,作如此事!”表誅姦臣,以嶠爲首。募生得嶠者,當自拔其舌。及王含、錢鳳奄至都下,嶠燒朱雀桁以挫其鋒。帝怒之,嶠曰:“今宿衞寡弱,徵兵未至,若賊豕突,危及社稷,陛下何惜一橋!”賊果不得渡。嶠自率衆与賊夾水戰,擊王含,敗之。復督劉遐追錢鳳於江寕。事平,封建寧縣開國公,賜絹五千四百匹,進號前將軍。

時制王敦綱紀除名,叅佐禁固。嶠上䟽曰:“王敦剛愎不仁,忍行殺戮,親任小人,踈逺君子,朝廷所不能抑,骨肉所不能間。處其朝者恒懼危亡,故人士結舌,道路以目,誠賢人君子道窮數盡,遵養時晦之辰也。且敦爲大逆之日,拘録人士,自免無路,原其私心,豈遑晏處?如陸玩、羊曼、劉胤、蔡謨、郭璞常與臣言,備知之矣。必其凶悖,自可罪人斯得;如其枉入姦黨,冝施之以寛。加以玩等之誠,聞於聖聽,當受同賊之責,實負其心。陛下仁聖含弘,思求允中。臣階緣博納,干非其事,誠在愛才,不忘忠益。”帝從之。

是時天下凋?,國用不足,詔公卿以下詣都坐論時政之所先。嶠因奏軍國要務,其一曰,“祖約退舍壽陽,有將來之難。今二方守御,爲功尙易,淮泗都督冝竭力以資之。選名重之士,配征兵五千人,又擇一偏將,將二千兵,以益壽陽,可以保固徐豫,援助司土。”其二曰,“一夫不耕,必有受其饑者。今不耕之夫,動有萬計,春廢勸課之制,冬峻出租之令,下未見施,惟賦是聞。賦不可以已,當思令百姓有以殷實。司徒置田曹掾,州一人,勸課農桑,察吏能否。今冝依舊置之,必得淸恪奉公,足以宣示惠化者,則所益實弘矣。”其三曰:“諸外州郡將兵者及都督府非臨敵之軍,且田且守。又先朝使五校出田,令四軍五校有兵者,及護軍所統外軍,可分遣二軍出,并屯要處。緣江上下皆有良田,開荒雖一年之後即易。且軍人累重者在外,有樵採蔬食之人,於事爲便。”其四曰:“建官以理世,不以私人也。如此則官寡而材精。周制六卿莅事,春秋之時,入作卿輔,出將三軍。後代建官漸多,誠由事有煩簡耳。然今江南六州之土,尙又荒殘,方之平日,數十分之一耳。三省軍校無兵者,九府寺署可有并相領者,可有省半者,粗計閑劇,隨事減之。荒殘之縣,或同在一城,可并合之。如此選旣可精,禄俸可優,令足代耕,然後可責以淸公耳。”其五曰:“古者親耕籍田以供粢盛,舊制籍田廩犧之官。今臨時市求,旣上黷至敬,下費生靈,非所以䖍奉宗廟蒸嘗之旨。冝如舊制,立此二官。”其六曰:“使命愈逺,益冝得才,宣楊王化,延譽四方。人情不樂,遂取卑品之人,虧辱國命,生長患害。故冝重其選,不可減二千石見居二品者。”其七曰:“罪不相及,古之制也。近者大逆,誠由凶戾。凶戾之甚,一時權用,今遂施行,非聖朝之令典。冝如先朝除三族之制。”議奏,多納之。

帝疾篤,嶠與王導郄鑒、庾亮、陸曄、卞壺等同受顧命。時歷陽太守蘇峻藏匿亡命,朝廷疑之。征西將軍陶侃有威名於荆楚,又以西夏爲虞,故使嶠爲上流形援。咸和初,代應詹爲江州刺史、持節、都督、平南將軍,鎭武昌,甚有惠政,甄異行能,親祭徐孺子之墓。又陳“豫章十郡之要,冝以刺史居之。尋陽濵江,都督應鎭其地。今以州帖府,進退不便。且古鎭將多不領州,皆以文武形勢不同故也。宜選單車刺史别撫豫章,專理黎庶。”詔不許。在鎭見王敦畫象,曰:“敦大逆,冝加斵棺之戮,受崔杼之刑。古人闔棺而定謚,春秋大居正,崇王父之命,未有受戮於天子而圖形於羣下。”命削去之。

嶠聞蘇峻之徵也,慮必有變,求還朝以備不虞,不聽。未幾而蘇峻果反。嶠屯尋陽,遣督護王愆期、西陽太守鄧嶽、鄱陽内史紀瞻等率舟師赴難。及京師傾覆,嶠聞之号慟,人有候之者,悲哭相對。俄而庾亮來奔,宣太后詔,進嶠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嶠曰:“今日之急,殄宼爲先。未效勳庸而逆受榮寵,非所聞也,何以示天下乎!”固辭不受。時亮雖奔敗,嶠每推崇之,分兵給亮。遣王愆期等要陶侃同赴國難,侃恨不受顧命,不許。嶠初從之,後用其部將毛寳說,復固請侃行,語在寳傳。初,嶠與庾亮相推爲盟主,嶠從弟充言於嶠曰:“征西位重兵彊,冝共推之。”嶠於是遣王愆期奉侃爲盟主。侃許之,遣督護龔登率兵詣嶠。嶠於是列上尚書,陳峻罪狀,有衆七千,灑泣登舟,移告四方征鎭曰:賊臣祖約、蘇峻同惡相濟,用生邪心。天奪其魄,死期將至,譴負天地,自絶人倫。宼不可縱,冝增軍討撲,輒屯次湓口。即日護軍庾亮至,宣太后詔,宼逼宫城,王旅撓敗,出告藩臣,謀寧社稷。後將軍郭默、冠軍將軍趙胤、奮武將軍龔保與嶠督護王愆期、西陽太守鄧嶽、鄱陽内史紀瞻,率其所領,相尋而至。逆賊肆凶,陵蹈宗廟,火延宫掖,矢流太極。二御幽逼,宰相困迫,殘虐朝士,劫辱子女。承問悲惶,精魂飛散。嶠闇弱不武,不能殉難,哀恨自咎,五情摧隕,慙負先帝託寄之重,義在畢力,死而後已。今躬率所統,爲士卒先,摧進諸軍,一時電擊。西陽太守鄧嶽、尋陽太守褚誕等連旗相繼,宣城内史桓彝已勒所屬屯濵江之要。江夏相周撫乃心求征,軍已向路。

昔包胥楚國之微臣,重趼致誠,義感諸侯。藺相如趙邦之陪隸,恥君之辱,按劎秦庭。皇漢之季,董卓作亂,劫遷獻帝,虐害忠良,關東州郡相率同盟。廣陵功曹臧洪,郡之小吏耳,登壇喢血,涕淚横流,慷慨之節,實厲羣后。况今居台鼎,據方州,列名邦,受國恩者哉!不期而會,不謀而同,不亦冝乎!

二賊合衆,不盈五千,且外畏胡宼,城内饑乏,後將軍郭默即於戰陣俘殺賊千人。賊今雖殘破都邑,其宿衞兵人即時出散,不爲賊用。且祖約情性褊阨,忌剋不仁;蘇峻小子,惟利是視,殘酷驕猜,權相假合。江表興義以抗其前,疆胡外寇,以躡其後。運漕隔絶,資食空懸,内乏外孤,勢何得乆!羣公征鎭,職在禦侮。征西陶公,國之耆德,忠肅義正,勳庸弘著。諸方鎭州郡咸齊斷金,同禀規略,以雪國恥,苟利社稷,死生以之。嶠雖怯劣,忝據一方,賴忠賢之規,文武之助,君子竭誠,小人盡力,高操之士被褐而從戎,負薪之徒匍匐而赴命,率其私僕,致其私杖,人士之誠,竹帛不能載也,豈嶠無德而致之哉?士稟義風,人感皇澤。且護軍庾公,帝之元舅,德望隆重,率郭後軍、趙、龔三將,與嶠戮力,得有資憑,且悲且慶,若朝廷之不泯也。其各明率所統,無後事機。賞募之信,明如日月。有能斬約峻者,封五等侯,賞布萬匹。夫忠爲令德,爲仁由己,萬里一契,義在不言也。時陶侃雖許自下而未發,復追其督護龔登。嶠重與侃書曰:僕謂軍有進而無退,冝增而不可減。近已移檄逺近,言於盟府,尅後月半大舉,南康、建安、晉安三郡軍並在路次,同赴此會,惟須仁公所統至便齊進耳。仁公今召軍還,疑惑逺近,成敗之由,將在於此。

僕才輕任重,實憑仁公篤愛,遠稟成規,至於首啟戎行,不敢有辭。僕與仁公當如常山之蛇,首尾相衞,又脣齒之喻也。恐惑者不達高旨,將謂仁公緩於討賊,此聲難追。僕與仁公並受方嶽之任,安危休慼,理旣同之。且自頃之顧,綢繆往來,情深義重,著於人士之口。一旦有急,亦望仁公悉衆見救,况社稷之難。

惟僕偏當一州,州之文武莫不翹企。假令此州不守,約峻樹置官長於此,荆楚西逼彊胡,東接逆賊,因之以饑饉,將來之危乃當甚於此州之今日也。以大義言之,則社稷顛覆,主辱臣死。公進當爲大晉之忠臣,叅桓文之義,開國承家,銘之天府;退當以慈父雪爱子之痛。

約峻凶峻無道,囚制人士,裸其五形,近日來者,不可忍見。骨肉生離,痛感天地,人心齊一,咸皆切齒。今之進討,若以石投卵耳。今出軍旣緩,復召兵還,人心乖離,是爲敗於幾成也。願深察所陳,以副三軍之望。峻時殺侃子瞻,由是侃激勵,遂率所統與嶠、亮同赴京師,戎卒六萬,旌旗七百餘里,鉦鼓之聲震於百里,直指石頭,次于蔡州。侃屯查浦,嶠屯沙門浦。時祖約據歷陽,與峻爲首尾,見嶠等軍盛,謂其黨曰:“吾夲知嶠能爲四公子之事,今果然矣。”

峻聞嶠將至,逼大駕幸石頭。時峻軍多馬,南軍杖舟楫,不敢輕與交鋒,用將軍李根計,據白石築壘以自固,使庾亮守之。賊步騎萬餘來攻,不下而退,追斬二百餘級。嶠又於四望磯築壘以逼賊,曰:“賊必爭之,設伏以逸待勞,是制賊之一奇也。”是時義軍屢戰失利,嶠軍食盡,陶侃怒曰:“使君前云不憂無將士,惟得老僕爲主耳。今數戰皆北,良將安在?荆州接胡蜀二虜,倉稟當備不虞。若復無食,僕便欲西歸,便思良筭。但今歲計,殄賊不爲晚也。”嶠曰:“不然。自古成監,師克在和。光武之濟昆陽,曹公之拔官渡,以寡敵衆,杖義故也。峻約小豎,爲海内所患,今日之舉,决在一戰。峻勇而無謀,藉驕勝之勢,自謂無前,今挑之戰,可一鼓而擒也。奈何捨垂立之功,設進退之計?且天子幽逼,社稷危殆,四海臣子,肝腦塗地。嶠等與公並受國恩,是致命之日。事若克濟,則臣主同祚;如其不捷,身雖灰滅,不足以謝責於先帝。今之事勢,義無旋踵,騎猛獸,安可中下哉!公若違衆獨反,人心必沮,沮衆敗事,義旗將廻指於公矣。”侃無以對,遂留不去。

嶠於是創建行廟,廣設壇場,告皇天后土祖宗之靈,親讀祝文,聲氣激揚,流涕覆面,三軍莫能仰視。其日侃督水軍向石頭,亮、嶠等率精勇一萬從白石以挑戰。時峻勞其將士,因醉突陣馬躓,爲侃將所斬。峻弟逸及子碩嬰城自固。嶠乃立行臺,布告天下,凡故吏二千石、臺郎御史以下,皆令赴臺,於是至者雲集。司徒王導因奏嶠、侃録尚書,遣間使宣旨,並讓不受。賊將匡術以臺城來降,爲逸所擊,求救於嶠。江州别駕羅洞曰:“今水暴長,救之不便,不如攻榻杭。榻杭軍若敗,術圍自解。”嶠從之,遂破賊石頭軍。奮威長史滕含抱天子奔于嶠船。時陶侃雖爲盟主,而處分規略一出於嶠。及賊滅,拜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加散騎常侍,封始安郡公,邑三千户。

初,峻黨路永、匡術、賈寧中塗悉以衆歸順,王導將襃顯之,嶠曰:“術輩首亂,罪莫大焉。晚雖改悟,未足以補前失。全其首領,爲幸已過,何可復寵授哉!”導無以奪。

朝議將留輔政,嶠以導先帝所任,固辭還藩。復以京邑荒殘,資用不給,嶠借資蓄,具器用,而後旋于武昌。至牛渚磯,水深不可測,世云其下多怪物,嶠遂燬犀角而照之。須臾,見水族覆火,奇形異狀,或乘馬車著赤衣者。嶠其夜夢人謂己曰:“與君幽明道别,何意相照也?”意甚惡之。嶠先有齒疾,至是拔之,因中風,至鎭未旬而卒,時年四十二。江州士庶聞之,莫不相顧而泣。帝下册書曰:“朕以眇身,纂承洪緒,不能光闡大道,化洽時雍,至乃狂狡滔天,社稷危逼。惟公明鑒特達,識心經逺,懼皇綱之不維,忿凶宼之縱暴,唱率羣后,五州響應,首啓戎行,元惡授馘,王室危而復安,三光幽而復明,功格宇宙,勳著八表。方賴大猷以拯區夏,天不憗遺,早世薨殂,朕用痛悼于厥心。夫襃德銘勳,先王之明典。今追贈公侍中、大將軍,持節、都督、刺史、公如故。賜錢百万,布千匹,謚曰忠武,祠以太牢。”

初葬于豫章,後朝廷追嶠勳德,將爲造大墓於元明二帝陵之北,陶侃上表曰:“故大將軍嶠忠誠著於聖世,勳義感于人神,非臣筆墨所能稱陳。臨卒之際,与臣書别,臣藏之篋笥,時時省視,每一思述,未嘗不中夜撫膺,臨飯酸噎。‘人之云亡’嶠實當之。謹寫嶠書上呈,伏惟陛下旣垂御省,傷其情旨,死不忘忠。身没黃泉,追恨國恥,奬臣戮力,救濟艱難,使亡而有知,抱恨結草,豈樂今日勞費之事。願陛下慈恩,停其移葬,使嶠棺柩无風波之危,魂靈安於后土。”詔從之。其後嶠後妻何氏卒,子放之便載喪還都,詔葬建平陵北,并贈嶠前妻王氏及何氏始安夫人印綬。

放之嗣爵,少歷淸官,累至給事黃門侍郎。以貧,求爲交州,朝廷許之。王述与會稽王牋曰:“放之温嶠之子,冝見優異,而投之領外,竊用愕然。願逺存周礼,近叅人情,則望實惟允。”時竟不納。放之旣至南海,甚有威惠。將征林邑,交阯太守杜寳、别駕阮朗並不從,放之以其沮衆,誅之,勒兵而進,遂破林邑而還。卒于官。

弟式之,新建縣侯,位至散騎常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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