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安西州守胡紀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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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9 02:19
與安西州守胡紀謨書
昨握别後,出州城西北行九十里,至白墩子㝛墩旁地勢高下,沙礫中尚有廢城舊址,土人居者亦不下數十家。右側有泉,寛二十餘步,土人呼爲疏勒泉,日用灌漑皆資之。余時卽疑漢疏勒國在龜茲之西,于闐之北,較烏孫等國更遠,何得敦煌郡地卽有疏勒泉,連日車中無事,取所擕前後漢書西域傳及耿恭等傳校之,而知恭所屯之疏勒城,實非漢疏勒國所都之城,但同其名耳。
攷前漢書西域傳,疏勒國治疏勒城。後漢書傳云,疏勒國領戸二萬二千,勝兵三萬人,于西域中爲强國。則都城內旣有王、又有疏勒侯、擊胡侯、以訖左右譯長等。官旣不一、加以居民勝兵、自不下數萬、何以棄而不居、反留空城。爲恭等一二千人所據。若云與疏勒國衆同城、則匈奴車師不僅圍恭等、并圍疏勒國君民矣。匈奴旣于城下、擁絶㵎水、則一城之人。必皆大困,恭卽能穿并得水,疏勒國衆又將何飮乎?恭卽能煑弩作食,疏勒國衆又將何食乎?且自圍城巳及圍解,傳不渉及疏勒國一字,明非疏勒國都城可知,一也。
二則地理遠近不合。恭傳言恭爲戊已校尉,屯金滿城,謁者關寵爲已校尉,屯柳中。金滿城卽今奇臺縣東之古城,柳中卽,唐柳中縣在哈宻城西十里,皆與今州西之疏勒泉近,而與漢疏勒國城遠至二倍,二也。
三則日月遲速不合。恭傳言肅宗建初元年正月,秦彭等㑹柳中擊車師,攻交河城。自柳中至交河城,一往一返,及攻城之日,至少亦須一月。及車師降後,乃分兵使范羌從山北迎恭,又遇大雪丈餘,卽至速,亦必半月可達。圍解之後,且戰且行,吏士又素饑困。然恭傳云是年三月巳至玉門,則道里甚近,必非自疏勒國至玉門可知,三也。
又恭傳云、發張掖、酒泉、敦煌三郡及鄯善兵。鄯善國在今沙州衞西、與三郡皆距今州西之泉宻邇。當日必就近徵發、四也。
四則南北向背不合。交河城卽、今土魯番在雪山之北、今疏勒泉亦在山北、而疏勒國遠在雪山之南。若恭果據疏勒國城、則當使范羌從山南迎恭,何得反從山北?此又一顯證矣,五也。
又與班超傳彼此情形不合。超傳建初三年上疏言:臣孤守疏勒,于今五載。自建初三年上溯至永平十七年,方及五載。校恭傳被圍之日正在永平十八年及建初元年。且超傳言永平十八年帝崩,焉耆以中國大䘮,遂攻没都護陳寵。超孤立無援,而龜兹、姑墨數發兵攻疏勒,超守槃槖城,與忠爲首尾,使恭此時在疏勒國,都城正可與超往來接應,不慮勢孤而何?以超傳旣言孤立無援,恭傳又云孤城固守,明二人必不同在一國可知,況一疏勒城也,豈有龜茲、姑墨攻其一面,匈奴、車師又攻其一面,而兩不相聞者乎?且恭果在此城內,是以䘮敗之餘二三十人,受四國迭攻,恐亦無此理。況鮑昱、鄭衆上疏訟恭之功,使圍城有四國,正當張大其詞,而何以一則言匈奴圍之,厯旬不下,一則言當匈奴之衝,對數萬之衆,皆僅言匈奴?不及他國乎?此又可凖情酌理,明爲必無之事矣。
至非疏勒國城,而亦名爲疏勒者,此亦如上郡之有龜茲,酒泉之有玉門,或居其流人,或徙彼降戶,皆未可定。總之,此疏勒泉,卽爲耿恭所守,疏勒城旁之泉,雖不敢懸斷。而恭所守之疏勒城。必非疏勒國都城。則已萬無疑義矣。
前者坐次縱談。知足下素留心輿地之學。況此泉又近在足下州城之下。用敢就便質之。負罪遠行。不克多擕書籍。恐有窒礙處。尚望足下有以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