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朱伯清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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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23:41
與朱伯清長史
昨承誨及諸葛孔明及范希文、司馬君實三君子事,謂某鄙論未當於理,開析明白,爲惠甚大,?自喜慶,不能自休。何者?師友之道頽壊,今世無復見匡教訓誘之事。士初結交,以爲未久,不宜相督責,及既久,情義相習,競競然恐招人之踈怨,心有所見,口竟不敢陳說,名爲友而於身無纎毫禆益者甚衆,穢惡不知其非,相視相䛕,俱至於無聞而後巳,此某之所深懼者也。執事逹理力行,動法古人,忘年降徳,而與童稚卑賤者講明徃復,救其闕失,顧某烏能至此哉,實執事知師友之道宜然耳。某倘有所取而不以告,是背乎心而與世俗無以異也,故敢復盡其愚。古之聖賢,非特能言而巳,其心必能該天下之理,其才必能周天下之事。雖衡門之下,布衣之列,而道徳性命之微,仁義禮樂之要,經世綏民之術,禦患備亂之方,莫不精究而歷試之。故問之則無不能言,任以輔相之位而行之,如取物於囊,汲水於河,信乎其無難,浩乎其莫窮,罰加而無敢怨,位崇而無敢謗,以其道固有之也。自漢聖賢之學不傳,通才明識之士常患無道徳爲之本,忠厚誠信之質,知其大者,而患才不足以充之。若孔明之佐昭烈,提數州之地以抗萬全之中原,卒能割?一足,屹立西蜀,使曹氏父子睢盱駭愕,而救敗不睱,神機竒畧,應變百出,忠義之氣,磅礴宇内,脩明政教,戢和人民,勞之而不怨,殺之而不憤,惟天不祚於漢,使大功不成,其雄才偉㫁,真中世之豪也。然其學本出於申、韓,故襲取劉璋,教後主以刑名,不無謬於王道。某嘗謂孔明有大賢之才,而於道或有未聞者,此也。宋之號賢相者,希文、君實。希文自少慨然有安民之心,君實癯身苦心以憂天下,不義而奪人之國,二子必有所不爲。然宋仁宗之時,二虜亂於西北,中國爲之不寧,朝廷亦多故。以希文之叅大政,雖未久輙去,而人主待之之隆,問之之切,僅䟽取士及革磨勘數事。此數事者,豈皆天下所頼以久安者乎?君實當母后懲?之時,獨負生民之望,不顧世之毀惡,一掃新法而復舊政,其功亦深矣。然過於矯枉,失於閑邪,身旣死而群黨作,法再復而夷狄横,雖非人力之所能爲,而變更之際,有可議焉者。使孔明之才,當此之時,必不若此而止。某故謂希文君實有君子之心,而才不逮焉者,此也。執事以謂過者何哉?豈謂希文嘗伐西夏乎?堅守持重,使士卒樂用,此誠非武夫所能及,比之孔明,未足當也。若君實之革新法,去民之所苦而從其欲,至誠動天地,大順感夷狄,生則仰之若父母,殁則哀之如骨, 是豈才之足以感乎人哉?積乎心,見乎色,而人信之耳。觀孔明當兵革之時,非有利民之政,而其死也,民俱家哭巷悲,如䘮親戚。使其居君實之時,有不若君實之得民者乎。二子之才,其不及孔明也明矣。凡論徃昔之事,逺則求諸簡册,近則驗諸見聞。得於見聞者易習,而徴諸簡册者易忘。習者其美彰,忘者其美晦,故常人尊近而忽逺也。某則不然,考其言以求其心,計其功以較其才,視其所處之難易而叅其成敗。前人以爲然,不敢遽以爲然也,必詳察焉。前人以爲否,未敢遂否之也,必加詳察焉。若三君子之事,固某之所自信而言者,宜乎其有過也。然近世先儒立言爲世法者,莫大於程子。朱子。程子謂孔明庻幾禮樂,而道則未盡。朱子謂希文有欲爲之志而未能精。宻謂君實學不本於致知而成功小。其殆亦有過乎。執事篤志朱子之學。論之必審矣。苟以務道之明。不若言語訓告之詳。而明先師之意。使妄論?說。不至於違道。雖不更端而醮之,某雖愚,不敢不勉。